吟罢,他又大声道:“我原本读书时,还不信世上真有这等人物。今rì一见,方知庄子诚不欺我,世上真有这种神仙般的人物。张兄,今rì当真是不枉来此一遭了,当浮一大白。”他说罢,便又举杯饮酒。
他方才所吟诵的乃是《庄子·逍遥游》里的原文,自是用来称赞李莫愁的美貌。
韩无垢虽不曾读过《庄子》,却亦听得出来他所吟诵的是誉美之辞。当下微微一哼,扶着何姓文士肩头的手略一用力,何姓文士不由手一抖,刚举起的酒杯掉落,怀中酒水洒了一身,胸前衣襟尽湿。
“这位妹妹确是长得挺美,不过待我在她脸上划个七、八十刀,那她便比我还要丑陋可怖了。何相公,你可说是吗?到时候,你还称赞她仙子下凡吗?”
韩无垢从袖中抽出条手帕,一边替何姓文士擦拭胸前洒下的酒渍,一边温柔含笑地道。
第六十一章 画女鬼的文士
李莫愁听得韩无垢的话,叫道:“好啊,有本事的你便过来试试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在我脸上划七、八十刀!”
她此刻虽然功力受制,原本十成的武功发挥不出一成来,但有尹治平在,她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她知道尹治平是绝不会坐视不理,让人伤害自己的。尹治平既爱她的美貌,那恐怕比她自己还要在意,岂容人毁伤。
韩无垢笑道:“妹妹莫急,待我先与这位何相公亲近完了再说。”
她一边说,一边还是拿手帕为何姓文士擦着胸前的酒渍。但与其说是擦,不如说是抚。她借着擦拭的动作,柔弱无骨地手掌不时在何姓文士胸前轻柔抚摸。
“你怎地这般恶毒,人家与你无怨无仇,你干吗要在人脸上划七、八十刀?”何姓文士虽出口喝骂着韩无垢,但又觉她的手掌抚着胸口,竟是说不出地舒适受用,这话说出来,语气就未免大弱了。
韩无垢娇媚笑道:“相公没听说过最毒妇人心吗?”她说着话,抚着何姓文士胸口的手掌竟是不断向下,抚向其腹部。
何姓文士但觉随她手掌而过,便是一阵舒适,同时身上一股热力生起,汇向小腹。胯下那处,竟是渐渐抬头硬起,不禁大是窘迫,忙道:“你做什么,快些把手拿开。”
韩无垢笑道:“相公方才不是说我丑吗,怎么对我这丑女人也有兴趣?”
忽然间“啪”地一声响,她毫无征召地抽了何姓文士一巴掌,骂道:“男人果然都是下贱胚子,什么美丑,晚上脱了衣服还不是一样,只要女人主动勾引,就没有不沾腥的。”
何姓文士愣瞪地瞧着她,突然间变化太快,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啪”地一声,没等他反应过来,韩无垢反掌又在他另半边脸上抽了一耳光,骂道:“你不就读过两本书吗,装什么清高,有本事就给老娘我来个坐怀不乱,现在翘什么翘!”
她手往腰间一摸,忽然间寒光一闪,不知从身上哪里摸出把短刀来,一刀就往何姓文士的胯下翘起之处刺落。
她方才还跟何姓文士温柔调笑,突然间就变脸大骂,接着就忽然出刀要阉了何姓文士。其间变化太快,而且皆出人意料。尹治平眼见那一刀刺落,虽有心要救,但无奈隔的较远,却是来不及。而且那何姓文士是背对他而坐,此时韩无垢的刀落下后正被何姓文士的身体挡着,他便是想发暗器相救也打不到韩无垢拿刀的手。
忽然间“叮”地一声响,韩无垢的这一刀在刺至何姓文士的小腹处时被挡住。挡住这一刀的是一把折扇,那折扇方才就放在桌上。既是文士,哪有不附庸风雅弄把折扇随身的。这两个文士都有折扇,喝酒的时候都放在桌上,这时挡住韩无垢这一刀的是坐在对面的张姓文士的那一把折扇,而这把折扇也正握在张姓文士的手中。
本以为必中的一刀被挡住,韩无垢大是惊讶,等到再瞧见挡住这一刀的竟是对面那个张姓文士时,不由更是惊讶。其实不止她惊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谁都没料到这个张姓文士竟然也是个练家子。
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衣冠修洁,举止有礼,显得恂恂儒雅。身上看不出有丝毫练武的样子,而且还显得偏瘦一些,好像浑身没有几两肉,手无缚鸡之力也似。可这时韩无垢再加力刺下去,这一刀却竟然再刺落不下去分毫。
她反手握刀下刺,十分便于用力,而张姓文士却是手拿扇柄尾部,以扇骨在下横挡着刀尖,没有她的姿势便于宜力。可偏偏如此,她却还不能将刀再往下刺落分毫,更加说明了这个张姓文士的内力比她要强,深藏不露。
不说她与圣因师太看走了眼,便是尹治平与李莫愁也看走了眼,二人也全没料到那张姓文士会武,只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文士,之前可没看出丝毫异样。
“韩夫人,我这位朋友确实只是喝多了酒胡说醉话,你没必要下如此重手罢。”张姓文士挡住了韩无垢的这一刀后,却仍是彬彬有礼地道。
韩无垢见无论如何再刺不下去,连忙收刀后退,离那何姓文士也远了些。张姓文士既然会武,那这何姓文士未必就不会,可能也是从头到尾一直在装着。虽然她刚才与何姓文士接触极近,察觉了他丝毫不会武艺,但眼下忽然生此突变,还是让她心中惊疑不定,所以不敢离那何姓文士太近,不然对方一出手,她就来不及反应了。
退出一步后,韩无垢jǐng惕地盯着张姓文士道:“阁下究竟是谁,你深藏不露,竟yù何为?”
黑影一闪,另一桌上的圣因师太纵身过来,与韩无垢并肩而立。她怕韩无垢不是张姓文士的对手,过来与她并肩对敌。如韩无垢不需她出手,她也可为韩无垢掠阵。
张姓文士手指了下醉酒的何姓文士,道:“在下就是过来与这位朋友一起喝酒谈诗,可没别的事。在下与何兄也是今rì初识,没想到他看起来人品尚佳,喝醉了酒,酒品却是不怎么样。他方才得罪之处,我已经代他道过歉了,还请韩夫人你就别再追究了。”
韩无垢道:“你先亮出字号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
张姓文士道:“在下确实姓张。”说罢,“啪”地一声,忽然打开手中的折扇。
一般文人雅士的折扇,扇面上或题字或画画,各不相同。他的扇面上倒也是画了一幅画,不过他扇面上的这幅画,却是太过与众不同了。既非梅兰菊竹,也非chūn花秋月,也不是什么远山、江河、楼台等景sè,而是画着一只伸长了鲜红的舌头,十指尖利,面容冷艳却又诡异可怖的女鬼。
他的扇面如此与众不同,显然天下独此一家,是可以用来表明身份的信物,故此他还是只道了姓。不过这信物虽然特别,却也得要有人知道认得才是。至少尹治平就不知道江湖上谁人是爱哪着这么一把画着女鬼的折扇。
原本的尹志平几年来一直在终南山上苦修,已很久没有下山行走过江湖,所以对于现今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少,近年来江湖上甚么有名的人物,他也甚少听闻。
“你是张一邙!”他不认得,韩无垢却是认得,惊呼出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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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明教法王
“你知道这人吗?”
尹治平低声向李莫愁问道。原本的尹志平好几年未曾下山行走江湖,在山上也是一直苦练武功,可说两耳不闻窗外事,因此搞得他现在也是孤陋寡闻。如今江湖上一些有名有姓的人物,江湖新秀、后起之辈等等,反倒还没有李莫愁知道的多。
李莫愁道:“略有耳闻。”
两人这边才说了两句话,只听那边张一邙已自承身份道:“正是在下。”
韩无垢道:“原来是转轮王法驾在此,小妹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太岁头上动土了。”
那何姓文士醉醺醺得,方才险些被阉,他却尚不自知,这时见自己同伴与那满脸刀疤的妇人谈论起来,惊讶问道:“张兄,你认得这妇人吗?”
“何兄,你还是别再说话了。”张一邙叹了一句,折扇递出,在何姓文士的肩头点了一下。何姓文士哼了一声,头一歪,昏了过去。
尹治平这时已从李莫愁那里得知,转轮王乃是张一邙的名号。尹治平隐约记得书里也有这么一个人物,只是却记不太清了。好像圣因师太、韩无垢、张一邙这三人都是在原书里应杨过之邀,替郭襄祝寿时出场的。那已是十来年后的事,眼下圣因与韩无垢彼此识得,而且颇有交情,而两人与张一邙却还并未识得。
点昏了何姓文士,张一邙这才收回折扇向韩无垢道:“不敢当,区区微末人物,何足挂齿。不过我这位朋友确实是喝醉了酒才胡乱说话,不是有意要得罪韩夫人,还请韩夫人看在区区的薄面上,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韩无垢笑道:“哎哟,小妹我这才是当不起呢!明教三**王中的转轮王如果也算是微末人物,那我韩无垢可就什么也不是了。”她虽是笑吟吟地说着,但话里却颇有讥讽之意。
尹治平闻得“明教”二字,却是不由一惊,脑中跟着浮起原本尹志平有关于明教的相关记忆。原来明教并不是到后来的倚天时期才忽然出现的一个教派组织,而是早已存在。
明教源于波斯国,自唐时便传入了中土。明教当时称为祆教,初入中原时,曾获得过唐朝官方zhèng fǔ的认可,皇帝下旨于各地敕建大云光明寺,作为明教的寺院,允其传教。明教教义理念是行善去恶,众生平等,尊拜明尊。明尊即是火神,所以明教教众常祭拜圣火,也因此而被称做拜火教。
明教传至北宋末年时,方腊继任明教教主,借明教教众而起事。后方腊起事失败,被覆灭,明教也自此被官府打成邪教,但有传教,必遭剿灭。有官府的宣传打压,再加上明教教众为避官府的耳目,转入地下活动,行事更加隐秘诡怪起来。而教众之中,有时也不免有不自检点、为非作歹之徒,仗着身有武功,滥杀无辜,作jiān犯科,因此声誉rì下,在江湖上也被称之为魔教,为正道武林人氏所不齿,遇有明教教众,往往出手擒拿惩治,渐渐积怨成仇,势如水火。
据江湖秘闻相传,创作下《九yīn真经》的黄裳,便在当年北宋朝廷镇压对付明教方腊起义时出过大力。靠其通读道藏而领悟修成的绝世武功,打败了不少明教中的高手。
到得现在的南宋年间后,明教又曾先后暴发过几次起义。宋高宗当政时便曾有过两次,一次是建炎年间,明教教主王宗石在信州起事。另一次是绍兴年间,相隔不过短短几年,继任的明教教主余五婆便又于衢州起事。
最近的一次明教起义,是在理宗绍定年间,距现在也不过就七、八年,当时的明教教主张三枪于江西、广东一带起事。很显然,明教的这一次起义也再一次地遭遇了失败,而且这次还败的很惨,其总坛光明顶也被攻破,并且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
明教的总坛,之前一直在安徽黄山的光明顶,正因为这一次的惨败,明教被迫离开中原,远走西域,将总坛也迁往了昆仑山中,选了座山峰,重立了光明顶。
明教的教众大部分都前往了西域,可在中原还是有小部分遗留下来的明教教众。这些人一部分是留恋故土,不愿意远走西域,一部分也是被明教特意留下来,用以打探中原江湖以及朝廷的消息。
转轮王张一邙正是这其中之一,而且也是留在中原的明教教众中职位最高的。
尹治平从原本尹志平的记忆中得知,这时的明教却是只有三**王,以十殿阎罗中的阎罗王、平等王与转轮王来命名。转轮王排名最末,但张一邙却也是四**王中年纪最轻的。
明教教主张三枪聚众起事,也就是七、八年前才发生的事,而且南宋朝廷为剿灭起义,前前后后也耗时了一、两年。这件事,无论在朝堂、江湖还是民间,都是一件大事。
尹志平当时虽在终南山上潜修,而且又地处北方,却亦听下山行走江湖的师兄弟们讲起过此事。不过当时的尹志平也是听过便罢,知道了有这么一件事,并没有仔细深究过。所以明教之事虽知道,也知道明教有三**王,但三**王各自姓甚名谁,他却不知道了。再加上记忆久远,所以刚才初听转轮王之名,亦没有跟明教联系起来。
直到韩无垢话里点明了张一邙明教法王的身份,他这才恍然,心下暗自叹道:“想不到这转轮王张一邙竟然是明教的三**王之一,他现在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当年明教起事的时候也就二十来岁,恐怕那时候他也是接掌转轮王的法王之位未久。”
“韩夫人这话,是不肯放过我这位朋友了?”张一邙亦听出了韩无垢话里的讽刺之意,但面上却未动怒,只是折扇轻摇含笑地问道。
韩无垢道:“如你所言,这姓何的不过是今rì才与你初识,萍水相逢而已,而且他还不是江湖中人,只是一个穷酸腐儒罢了,转轮王你又何必为他求情?小妹虽自问不是你的对手,但咱们姐妹两个齐上,恐怕你亦未必接得下来。其中轻重,还请阁下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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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今天到下午了才更新。今rì有事耽搁,晚上还不知能不能赶出一章来,如果赶不出,就先在这里提前道歉了。
第六十三章 好个莫愁
“我与何兄虽是萍水相逢,但之前却也相谈甚欢,而且是我请他来这里喝酒的。他便不算是我的朋友,也算是我的客人。韩夫人定要与他为难,那可是存心与张某人过不去了。”
张一邙仍是折扇轻摇,含笑风雅地道。不过他这番话不卑不亢,却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绝不会弃何姓文士而去,任韩无垢处置的。
韩无垢笑道:“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之前根本不认得你,何来存心与你过不去?是这姓何的出言辱我在先,我才想要出口气教训他一番,你**王忽然横插一手,却道是我的不是了?”
张一邙道:“我已经说了,何兄是醉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况我已代他向你道过歉了,你又何必非要与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一般见识?”
韩无垢道:“我看咱们也不必争这个理了,反正谁都是认为自己有理。咱们还是依照江湖规矩,以武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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