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从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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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夫从良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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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差不多快进入盛夏,虽说昨日下了一场雨,但还是有几分热的,郝澄身体温度很高,江孟真一缠上来,眉头便不自觉在睡梦中皱紧,但他只皱了一下眉,便将她缠得更紧了。

郝澄瞧着他的模样,心下不自觉温柔几分,轻轻地在他的眉眼处印下了一个吻,也安然睡了过去。

方余的事情她已经想好了,仇还是亲自报起来比较爽。而且生米恩斗米仇,方余是有手有脚的成年人,自己也很有主见。她不会插手太多,但能帮的也会帮忙。

不过想到江孟真对方余的态度,她又有些发愁。像今日这种搪塞过去肯定是不行的,方余现在身上除了她赠的那枚玉佩什么都没有,总不能在人家伤势未好之前赶入出去。

夫郎肯定是最重要的,但是朋友也很重要。人生难得一知己,她也不想在方余面前做了保证,过几日又一脸为难地赶人家出去。

想了好一会,郝澄也没个头绪,横竖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她干脆也不想了,揽过江孟真的身体,贴着对方冰冰凉凉的皮肤睡了过去。

第64章

次日的时候郝澄一起来便为江孟真画眉,她没有那么心灵手巧,学不会这里男儿家梳的那种繁复至极的发型,不过画眉是前世就会了的,只是许久不曾画过,画起来的时候手法显得还有些生疏。

江孟真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无意地感叹了一句:“妻主的手艺这般好,若非你手巧,我几乎要以为妻主是为旁人画惯了的。”

郝澄在膳食方面的手艺没得说,刀工也极好,这初次为他画眉便画得像模像样,手一点都未曾抖过,想来和这方面也有关系。

郝澄动作停顿了一下,笑道:“兴许上辈子咱们两个就是妻夫,我早就为夫郎描眉了千百遍呢。”

江孟真便眼眸含笑,看着郝澄的眼神也是情意绵绵,到底是新婚妻夫,正值蜜里调油的时期,一大清早的腻腻歪歪的她们两个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等到江孟真看起来心情愉悦的时候,郝澄便提了方余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江孟真还听着好好的,虽然不甚感兴趣的模样,倒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厌恶之意。

但在她讲到那枚被方余护得好好的玉佩的时候,他又突然变了脸:“你要为她养伤我没意见,也不介意你在她身上花银子,但她必须搬出府去,不能住在咱们府上。”

郝澄实在是不解他的态度:“住在府上总比住在外头安全,而且我先前应允了方余她留在府上养伤。咱们府上那么多间空屋子,我也没把她安排在咱们的院子里,你为何非要把她赶出去?”

对江孟真的做法她也是甚为不解,解释了好几回,他还是这副态度,郝澄也难免有几分不高兴:“方余是我难得的朋友,她现在受了伤,在咱们府上只是暂时逗留,我和她说好了,让她养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便是秋闱。到时候她有了落脚的去处,自然会搬出府去。”

她顿了顿,容色间竟有几分难得的冷酷:“我看重你,便连带着看重你的家人,看重你的一切。我难得这么一个朋友,你若是真爱我,想必也会看重她。我也不要求你帮她什么,你就不能为了我,应了我这一回吗?”

她这话是因为情急之下,说的有几分重了。她话音刚落,江孟真的呼吸便急促起来,眼眸也陡然变得幽暗深邃,他紧紧盯着郝澄,不错过她面上的半点神情变化。

语气失望中带了几分愤怒:“我不是说了,她不能住在府上。这是我们两个的家,要旁人住进来作甚么。我名下有好几处宅子,你随便选一个,让她住出去便是了。你自个是对她没有什么想法,可是她呢,她若是对你有意呢?”

他顿了顿,胸膛因为气愤的缘故还剧烈地起起伏伏:“你方才也说了,她被那么多人打,还要护住那玉佩。岂不是把这东西当作了你们的贴身信物?我送你那么多配饰,也不见你哪件是贴身放在身上的,怎么她只送了一个破旧的护身符,你就当宝贝一般地搁在身上。你若是真的对她无意,为何非要留着她在府上!你处在我的位置想想,若是我有个好友对我有意,他受了伤,你会同意让他留下来吗?”

能够帮方余的忙,已经是江孟真看在郝澄的面子上做出的大让步了。虽说他面上看着圆滑讨巧,但心眼真真算不得大。

对待自个不喜之人,向来是面上与人交好,然后笑眯眯地把人卖了,还让人感激涕零地帮他数钱。

郝澄算是他第一眼看的顺眼的,而方余其人,他天生应当是与这人犯冲。

若非有个郝澄在,他不对那个姓方的女子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帮她。他这般退让,郝澄却还说出那等令他心中发寒的话,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教他继续心绪平和。

先前是觉得她可能对方余有意,现在竟然歪到方余对她有意来了。那日她在牢里的时候,方余还讲过她小时候对一个男孩子有情,先前为了开解江孟真,这些事情她也都和他说过了。

结果呢,现在江孟真的想法歪得越来越厉害了,她握手为拳,继而又松开,甩下一句:“你简直不可理喻。”便拂袖而去。

她身影消失在门口,原本搁在桌子上的茶杯便落到地上,一声脆响后,便摔成了七八瓣碎片。

站在旁边伺候的侍人连忙用手去拣江孟真跟前的碎片,生怕做主子的不小心,待会踩在上面受了伤。

目睹了事情经过的一等小厮青竹连忙来安抚自家主子:“您别生气了,家主她也不是真的要气您的,她可能就是一时间激动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这对甚是和睦的妻夫吵架,也是头一回看到江孟真这般情绪外露。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小厮,他自然要安抚自家主子,不能让他们两个到时候继续吵下去。

江孟真这会冷静多了,只是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抹不平的怒意,他问青竹:“你说说她这是什么态度?我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了,她竟然为了个外人对我甩脸色!”

青竹当然不可能真的在江孟真面前说郝澄的坏话了,他只软言道:“家主她毕竟是女子,那方余又不住在这院子。您也说那方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既然家主拿她当朋友,您不妨就允了她这一回。若是按方余真的对家主有所涂图谋,您再摆出来证据和家主讲道理不是。”

见江孟真听进去了,他又柔声道:“我瞧家主真的和那方余只是手足情谊,家主对您有多好,我们也都是看在眼里。您何必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家主对您的感情呢?”

郝澄和江孟真是如何相处的,他这个做下人的也算是看在眼里。他家公子性格多疑,为人敏感。换成那些同样被娇惯指望着夫郎伺候的贵族世女,除非他家公子爱惨了,那肯定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是相敬如冰。

原本的江孟真是个什么性子,他伺候了他多年最清楚不过。也就是嫁给了郝澄之后,江孟真才活泼许多,身上勉勉强强多了几分人气。在这些事情上,他只能做个熄火的,绝不能做个火上浇油的。

他所言,倒是也有几分道理。江孟真心绪平复几分,挥袖让下人下去,犹豫了片刻,又问青竹:“那依你看,我应当如何与她说?”

他觉得自个是没错的,但两个人定情以来,一直是郝澄容忍他要多一些,在这么个女子面前,他也失了自己大度和分寸,明明是他这个妻主比他小了十岁,但细细想来,在这段感情里,还是郝澄包容宠溺他多些。

青竹见他肯听,心下也松了口气,笑吟吟道:“家主性子好,对您更好。她只不过一时在气头上,等她回来您先服软,依着她的意愿退一步,也莫说些什么她对那方女君有意的话了。毕竟女子磨镜之癖的名头也不好听,向来家主也是不爱听的。”

这厢江孟真有青竹劝着,气消了不少,还晓得反省一回。郝澄气冲冲地出了府门却是一路越想越气,好在她身上带了银两,走了几步,便寻了家看起来环境不错的酒楼,叫了一堆的菜,一边气,一边还吃起东西来。

这是她前世的毛病,开心了买吃的庆祝,不开心了吃东西发泄。上一世她好歹还有个倾诉对象呢,这一世郝澄生气了,连说自个不开心的事情的人都没有,只能吃吃吃。

就当是面前吃食是江孟真的肉,在想象里,咬他几口,东西吃完了,气也就消得差不多。回去当然还是要冷着个脸,但好歹能够冷静下来,好好的把事情说清楚。

她买的东西多,那店家瞧她一个人心情不虞,还很是贴心地多送了一壶浇愁的酒。酒的纯度不高,还带着淡淡的果香,是这店家用一种酸酸甜甜的果子酿的,郝澄谢了声店家,便小酌了几杯。

等到东西吃完了,酒也饮了,心绪平复的差不多,便顶着一张面带了酡红的脸要出去。

结果走到门槛处的时候,一个人像一枚炮弹一般冲进她的怀里,那力道之大,差点害得她没有把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可能是有些微醺的缘故,郝澄当场就把那人拎了起来。这罪魁祸首是个唇红齿白的孩童,身上穿着一件甚是华贵的衣衫,虽说是做的女童打扮,但郝澄一眼就瞧见了对方脖颈处的细小喉结,想来是个男扮女装的小公子。

她拎着人,对方也就呆愣愣地看着她,一双乌溜溜的眸子里还有几分怯懦,想来方才也不是故意要撞她的。

她定了定神,便要将这小孩放下来,结果一把带着利刃的扇子便抵住了她的脖子,威胁她道:“放肆,还不将你手中的人放下来。”

第65章

郝澄还未曾反应过来,喝止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这位是谢某的表弟妹,还不将你手中的东西放下。”

那锋利的刀刃便离了她纤细的脖颈,郝澄松了手,撞到她怀里的小孩也稳稳落到地上,忙不迭地跑到了出声的女子身边。

郝澄原本有些微醺,一开始也不觉得害怕,但那锋利的刀刃已经割破了她脖颈处的皮肤,等她反应过来,一时间后怕不已,背后冷汗涔涔,酒也一下子醒了。

喝止那侍卫的女子身量和她差不多长,但皮肤更白,看上去比她也更为年长,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

郝澄回忆了一番,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但方才对方唤她表弟妹,她联想了一下江孟真说过的话,试探性地问:“冰心表姐?”

那女子还有几分惊讶:“你认得我?”

郝澄抿唇道:“内子曾向我提过。”江孟真说过的表姐也就是这么一位,她只是猜测罢了,没想到还真是。

原本她是准备回去的,结果这位尊贵的世女硬是拉她去了酒楼的高等包厢,说是要为先前的侍卫的冒犯向她赔罪。

明面上是赔罪,实际上也有封她口的意味在里头。郝澄饮了一杯醒酒茶,这才知道先前撞进她怀中的不是旁人,正是随江孟真这位冰心表姐出宫的十三帝卿。

皇家子弟不可冒犯,郝澄方才那举动实在冒险,若是换成个普通百姓,态度再差几分,搞不好要被那急性子的侍卫直接捅个脖子对穿。再冠上一个唐突皇亲的罪名,伸冤都没地方伸去。

郝澄除了对皇权后怕之外,便对那侍卫的轻率和罔顾人命而生出不悦,但封建社会阶级便是如此残酷,她便是不悦,也不可能当场造反翻了天去。

见她如此,坐在她对面的女子又低下头来对着那看女装打扮的帝卿说了几句,那看来怯怯的小男孩便板起脸来:“十一,下去自领刑罚。”

先前将那利刃架在郝澄脖子上的女子便自行退了下去,郝澄不知道对方要领什么刑罚。不过她差点在这人手下没命,她又不是什么圣母性子,对方吃什么苦头她都不可能为对方求情。

见她面色并未恢复如常,冰心又解释了几句:“你别看十三他个头小,他如今已经虚岁十三了,再大一些便是能够嫁人的年纪。”

这个世界男女发育的状况也和郝澄曾经生活的世界相反,男孩子十岁十一岁差不多就开始第二次发育,有些男孩发育早的,十岁就能嫁人做了爹亲。女孩子则要晚一些,十六七岁发育的常有。这帝卿个子娇小,但长了喉结,想来已经是发育了的男孩。

帝卿的名节重要,那护卫忠心护主,也是一时情急。郝澄可以理解,只是搁在她身上,她也不准备原谅便是。

郝澄端坐了一会,对方又举杯向她敬酒,但俱被郝澄婉言拒绝了:“不是我不领表姐的好意,只是先前我在酒楼之中已经小酌了几杯,再喝怕是要醉倒在酒楼,唯恐孟真他要不高兴的。”

她摆出家中夫郎,对方也没有再劝她的理由,只是面色却更是不佳,不过她的不虞只是一瞬间,快得让郝澄以为自个只是喝多了眼神恍惚出现了错觉。

“即是如此,我这个做表姐的也不多挽留,你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回去晚了,表弟他问起来,又要寻我的不是。”谢冰心又说了些许客套话,郝澄自然借着她给的台阶下,等到时间差不多,她便起身要出厢房下楼梯。

临走的时候,对方迎了出来:“表弟妹既然要走,不妨把这楼里的金风玉露是表弟最喜欢吃的,我吩咐厨子用食盒装了,你带一份回去。我还得送十三帝卿回去,就不送你了。”

郝澄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便从酒楼里拎了一份冰心口中江孟真喜欢吃的东西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身份尊贵的世女表姐并不喜欢她。

等到郝澄回复,底下的下人立马就迎了上来。贴身伺候江孟真的竹青一边走还一边追问:“家主这是出去什么地方了,主子他等您等了许久,这厨房的饭菜可都热了好几回了。”

他劝了一段,江孟真的气早就熄了,但又拉不下面子来寻郝澄。不过郝澄上回科考出了事,他便在她身侧放了几个培养的暗卫,这些人未曾过来报信,就说明郝澄没有出什么大事。

他虽然迫切地想要见到郝澄,但最后还是没有主动出去寻她,而是决定等她回来。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从太阳高悬空中一直到月上柳梢头,江孟真肚子都饿得打鼓了,郝澄却还是未曾回来。一听到外头有动静,他便站起身准备出去。

转念一想,那样未免太过气弱,他又坐回椅子上,支使着竹青出去探听情况,也不曾想,忠心耿耿的竹青三言两语便将他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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