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却不敢出声制止的王学勤只好紧紧地抓住一旁的把手，睁大眼看着从身边飞速流泻而过的黑暗。
刹车的时候，轮胎摩擦路面的声响，尖锐地划破夜空。
“下车吧。”丛凡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没有丝毫的挽留。
“你，保重。”强忍着飚车和酒醉带来的痛苦，王学勤以无比真诚的语气，结束了这场曾经带给他无数愉快回忆的亲密关系。“再见……”
下车的一刻，这辆跑车便飞驰而出。
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王学勤知道：丛凡他，也只是一个平凡人罢了。
分手的这一刻，他们反而第一次无限接近彼此。
不，应该说是，这一刻，王学勤才终于接近了卸下来一切心房的真实的丛凡。
只不过，破镜终究只剩残骸，一切都已然落幕了而已。
房间里，美术青年正怀中抱着两个大枕头，留着口水地坐着打瞌睡。电视里，还在播放情节烂俗无比的肥皂剧，音量扰人清眠。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等我吧？”王学勤心里想着，拖着一身酒臭进浴室里洗了个澡。
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床上本来还在摇头晃脑的家伙正目光直直地看着这边。
“快睡觉吧。”只说了一句，王学勤便没搭理他，在包里翻找衣物。
毫无芥蒂地穿好衣服，准备往被窝里钻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还用一样的姿势，一样的一号表情看着他。
不由皱起眉，“我关灯的啊。”
“哦……”那种落寞遗憾的声音，可真让人起鸡皮疙瘩。
黑暗中，王学勤睁着眼想着心事。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该去寺里给自己哥哥求个平安符。顺便，再给扬子、方毅和成诚求一个。至于付天霖那个白眼狼，估计这会儿正过得滋润着吧？
方毅的媳妇要不要也求一个呢？还是算了吧……怪尴尬的。
然后，还有什么要做的呢？
对了，明天要自己出门逛，不能再带着这个拖油瓶。美术青年嘴比较碎，脑袋又全是浆糊，带着出门只会惹人笑话。
还有……
丛凡，好像过得也还不错。
当初，还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毕竟，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竟然在A市里掀起这样大的波涛。当时，光市里被罢职的几个大官员就有好几个，更别提其中的各色势力。
像丛凡那样优秀的男人，就应该找个好媳妇，然后生个跟他一样聪明的孩子才对。
同性恋的事情，终究还是无法得到结局吧？
虽然，自己并不算是真正的同性恋，但也多少体会到了这类人的心境了。
漂泊的人海里，又有哪里就能找得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归宿呢？如果是正常人，或许还能得过且过，为孩子操劳一生。
无论是扬子，还是成诚，其实都是很好的人，却都过着不怎么像样的日子。
“唉……”不由自主地微微叹气。
想到成诚，他会觉得心脏缩紧，这是因为后悔和自责。
如果，早一点察觉对方的想法，将身边的人真正放在心上，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你睡不着吗？”隔壁床上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我也睡不着！可是，明天还要一大早起来去爬山看水……啊，想一想就觉得腿好疼啊~”
原本忧伤的情绪，被对方破坏殆尽。
王学勤果断装睡，不搭理他。
“喂，有没有听到人家说话呀？”
“喂喂……”
“真是的，明明刚刚还出声了。”
“猪！”
吵杂而独特的嗓音中，原本装睡着的人竟然渐渐真的睡着了。
“我今天喝了好多酒啊，这还是第一次呢……”
“说真的，刚刚偷偷看了眼，你身材好好哦~我要是也有你这么好的身材就好了……”
青年的自言自语，仿佛没有止境一样，仍旧继续着。
作者有话要说：人与人之间，还真是奇怪。。。cp肿么办捏。。。这篇文，是不是又臭又长了啊。。。
37
37、宁静的月夜 。。。
“伯母，打搅了！”王学勤气喘吁吁地脱着鞋子，手中拎着的大号月饼拥有着十分精致的包装。
“啊哟，这可巧了，我还说他回来怎么都没跟你说。”围着围裙的中年女性因为长相漂亮，所以显得格外温柔。
“咦？”愣在那儿喘气的某人光着脚看了看四周，有点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呵呵，诚诚，学勤来了！”阿姨完全无法理解同志的悲伤，立马就热情地招呼起来。“进来吧，我给你倒果汁喝。”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向如脱缰野马的成诚难得回来一趟，他母亲自然笑得越发开怀。
楼上的成诚还在睡懒觉，听到名字的瞬间只好无奈地清醒，然后磨蹭着穿好衣服，继续磨蹭着下楼。
拐角的时候，可以看到楼下那家伙正用手足拘束的端正坐姿坐着，模样乖巧地有点傻气。
“看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怕见到我呀……”装做无所谓地闲想着，成诚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了。人不能总是逃避着过日子，更何况，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挫折罢了。只是因为俩人的距离太近，反而才尴尬。
“你来了……”慵懒地模样，的确是成诚一贯的作风。
“啊，是，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或许是尴尬的缘故，王学勤的笑容生硬地像块儿面团。
“昨天。”成诚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原来，这家伙也有开始看新闻的一天……明明就脑袋缺根筋。
“额……”小二仔细思考着自己可以开始的话题，于是迟疑起来。
“听说林子走了？”一向洞悉人心的成诚自然地接过话题。
“啊，是啊，他去XX镇了。”
“那是哪儿？”
“听说是在海边，而且还蛮多山的，可以泡温泉的那种。”
“喔……他突然跑那儿去做什么？”
“呵呵，他那家伙，总不是为色牺牲。”不知不觉地，王学勤感觉好像放松多了。
他和成诚，怎么说呢……一直都是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
起码，他从来没有听成诚谈及过自己的心事和烦恼，就好像是，他并不值得对方信任一样。
现在这种境况下想来，还真是觉得自己做人挺失败的。
“妈，早饭还有没有啊？”早上十点才起床的人，胃部已经空无一物了。“对了，你吃早饭了没有？”
“啊，我吃过了，中秋嘛……”
吃过早饭和中秋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成诚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从对方的不敢注视，到后来强装镇定，以及现在的胆战心惊……
“我说。”
成诚一开口，努力和他对视的王学勤就十分配合地全身一抖紧绷起来，好像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栗着等他的后续。
这个反应，还真是让成诚哭笑不得。
“算了，没什么。”
原本，他想说的是：你既然这么怕见到我，又是为什么过来？
假如真的这么说了的话，眼前的这个人只会用一种要哭的表情一言不发地咬着嘴唇吧？那么，自己一定也会后悔。
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王学勤视线漂移起来。
成诚心想：这人大概是在措辞怎么离开吧？
眼前的这个人，还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明明一些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的事，也一目了然。
当初，他之所以走得那么坚决，就是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最真实的心情。那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对他没有任何的，一丝的，那个方面的念想……
“已经这个点了啊，谢谢你特意赶着中秋来看我妈。”成诚因为全身发软而托着下巴，侧脸露出一种略带无情的不羁。
王学勤有点紧张地点点头。
“那么，就先回去吧。”
不用在这个地方，在我的面前，用这样一副受煎熬的模样提醒过去……
这句话明明轻飘飘地宛如薄纱一样，却以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在了王学勤的心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深深垂下头。
努力地压抑情绪，却仍旧无法阻止鼻头发酸的冲动。瘪着嘴的脸庞在阴影中，透出被遗弃的可怜。
然而，已经起身的成诚，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有些事，终究是无法勉强的。有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瓜一样，为所谓的爱情付出一切。
可是，心如爪挠的不甘和寂寞……又该用什么去填补。
片刻后，从厨房里出来的成母已经看不到沙发上的身影了。
“咦？学勤呢？”
“有事走了。”
“喔，是吗，你可要记得回礼啊。他可是带了好大一盒月饼来了。”
“知道。”
回礼？如果心情好的话……
“那孩子，也不容易，他们兄弟俩，也没个人照应。”
“嗯。”
也许，自己刚刚做得有点过分？毕竟，那个家伙，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也不过是个无比脆弱的胆小鬼。
“他哥哥又得了那个什么什么病，家里连个女人家的没有。”说到这个，成母不忘旁敲侧击，“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说带个女朋友回来，都这么大的人了。”
“啊……妈，我要喝水。”
“唉……每次和你说这个事，你都只会敷衍我。”成母有的确拿他没办法，只能摇头叹息。
平林的夜晚，是宁静而清新的。
成诚最终，还是走到了这栋已经老旧的屋子前。曾经，他也很多次路过这里，为的是见住在隔壁屋里的方毅。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纯情成那样啊……
在考虑要不要回来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
那个遥远的小镇里，每一个人对他都很好，令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可是，心中究竟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担忧而孤独的母亲……还有，在这个屋子里的白痴一样的家伙。
前几年的时候，他过得日子可以说是截然不同。宁静之后，他已经无法再适应那种迷乱的日子了。
月光很美，尤其是在这样安宁的夜晚……而月光下的人影，虽然孤寂，却透出最真挚的美好。
这大概，就是年轻的日子所拥有的独特魅力。
而屋子里的人，看月亮的时候，难道会看不到那一抹插手站立着的特立独行的身影？
或许，是心有灵犀的默契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里，cp已经基本确定无疑了，如果感觉失望了，就鞭打我吧~~~~~~~话说，偶也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子的说=。=｜｜
｛啊啊，最近感冒变严重了，文章里出现这么大的bug我都没注意到。。求结局啊，求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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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这也是回忆 。。。
“那个，我是想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王学勤强装的镇定在纠结的手部动作里瓦解，不过幸好，电话交流之类的不需要视线接触。
平淡的日子，没有波澜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日子，好像通通都因为对方的到来而变得不复存在。
“为什么？”
“因为，那个，会很热闹的。”
他只是想邀请对方和他一起去参加全体教师的中秋晚会而已。因为，在上个学期的时候的那个合唱竟然意外地在镇里有了一个所谓的优秀奖，这一次的晚会，大概就是诸如庆祝晚会一样的场合。对于他们这样一个乡镇小学而言，这也算是难得的、一件称得上盛大的事。
小二已经提前给自己打好预防针，哪怕被拒绝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是吗……”沉吟的声响。
因为期待，嗓子眼都开始发痒了。答应吧，答应吧……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去的。”
另一边，成诚没有说出口的话，只怕会让这个兀自开心的某人又失去理智……
“能够缺根筋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一件神奇的事。”
当初明明像是躲瘟神一样地躲着他，如今却又毫无芥蒂地贴过来，恐怕只能用反复无常和没有常识来形容吧？
“那太好了，我到时候去接你？”
“不用了，晚会是几点？”
“那个，七点半，不如我们一块儿吃晚饭？”
成诚沉默着，他如今有种正在被对方吹气球的感觉，说不定再多吹一口气他就彻底爆炸了。而且，现在，他已经是在边缘了。
王学勤好像终于察觉到自己high过头了，瞬间收声。
尴尬的氛围即使不用面对面也难以宣泄。这样还不挂电话，完全是浪费金钱……
“晚饭的话，一起吃碳烤螃蟹吧。”结果，率先妥协的竟然还是成诚。
“啊，对！好久没有吃那个了，前几天才下过雨，这会儿螃蟹肯定都爬出来了！”王学勤的话痨劲头立马被提拉起来，“小时候，还会去捉螃蟹呢。”
“嗯。”
同样在中午的时候窝在床上睡午觉的俩人，果然还是有不知名的默契吧。
所以，哪怕是找借口，也能戳准要害。
“我妈在喊我，先挂了。”
“哦……好。”
小二完全没有睡意。但是，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不挂岂不是很厚颜？
躺在床上想心事好像格外清醒，脑袋里的回路瞬间都能够联通起来。
今天一整天，他都处于莫名亢奋的状态，不，应该说是从见到成诚的那一刻起思想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尤其是，对方依旧能够毫无芥蒂地对待他。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其实，他对于爱情这类的东西，没有多少的芥蒂，不然以前也不会拥有那么长远的艳情史。只不过，一旦和兄弟之间逾越这个界限，那么就变成了另外一码事。
即便如此，内心里潜伏着的越来越庞大的名为愧疚的黑兽也如囚牢笼。
无论是进还是退，他都无法权衡，更加无法下定决心……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也觉得无法忍受，可是，不想失去，真的不愿意失去，如今这个唯一还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兄弟。
即便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像和扬子那样两小无猜，却同样是他十分珍惜的情谊。
当初在A市的收留，后来回平林时的交心，他对于成诚，一直都抱着感激和憧憬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