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啊！”美和子笑着拍了拍优的肩膀，“优，是吗？”
优弯下腰，将那些又厚又重的书搬起来：“我们，还了书就回家。”
“没关系。稍微和启太玩一会儿也没关系。毕竟是寒假嘛！”美和子依旧很温柔，“学习的事慢慢来就好。比起学习，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优觉得，妈妈是恶魔，能洞察人心的恶魔。她肯定知道自己和启太闹矛盾，但是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在这种时候鼓励他。
应该去道歉吧，至少要道歉，再稍微解释一下。
就算明知道没有结果也要说出来。
稍微，能够明白那些女生们的心情了。因为对方是很重要的人，哪怕没有任何可能性，也要鼓足勇气将心意传达出来。
对于自己，启太是重要的朋友，甚至相当于家人，无论他是否原谅自己，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
………
狱门庭家。
破天荒的，家里不只有启太。
临近新年，狱门庭夫妇终于从国外回来，狱门庭夫人立刻邀请好友能年夫人在家里常住，两家决定一起过年。
所以，小夜子也在。
真是最差劲的开头了。
二楼，优将书放进书房，回头，启太站在他身后：“家里人多，恐怕不能留你们太久。”
亚美立刻表示家里还有事，很快离开。优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动，就站在原地，直到小夜子进来。
“启太，我妈妈找你。”
“知道了。松田先生，你送青山离开。”
连名字也不叫，直接称呼青山了吗？
优抬起头，看启太：原本那张总是带着微笑的脸，此刻如死人一般没有半点神彩。
小夜子，一如既往的，死神一般，穿着黑色短裙，披散着黑色长发，黑色眼瞳望不到底，整个人像是一幅黑白素描，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启太不会开心吧。无论是这个家，这个人，还是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全部，都让启太不开心。
自己能做点什么呢？
优看着跟在小夜子身后离开的启太，看着正在下楼梯的松田，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启太的手，拉着他往楼下跑。
“优你干什么！”
“带你回家！”
这次找的借口大概不算太坏吧。
否则，为何启太嘴里喊着停下来，却越跑越快呢？
最后，干脆演变成，两个孩子拉着手一路跑回青山家，气喘吁吁得冲进玄关，话都说不出来。
美和子被突然冲进家门的两个孩子吓了一跳，启太连忙站起来：“阿姨，可能要打扰几天！暂时让我在这里躲一下吧！”
“究竟出了什么事？”——美和子最想问出这句话，但，她只是点点头：“这样的话，启太要帮忙做家务哦，整天看电视什么的是禁止的！”
“没问题！”
“优也是哦。”
“妈妈！”
启太与优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
整个寒假，启太都在青山家度过。
来的当晚，松田打来了电话，启太与他说了什么，松田当即将两个星期的行李全都送过来，并且保证狱门庭家里他会负责解释。
启太松了一口气，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优和美和子。
启太最初的确很生气，但，生的是小夜子的气。
“太自我中心了吧！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以母亲们的一句玩笑为借口要挟我！”启太愤愤不平，“有钱了不起啊！我家也有钱啊！”
“你这句话让人很火大哎。”优毫不客气吐槽。
“我就是那个意思了。”启太将怒火继续集中在小夜子身上，“明明还没到国中二年级，就是个重度中二病患者！说什么身为能年家的独生女，从一出生就没有选择的权利，说什么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并且劝说我也顺其自然——才怪咧！只不过是个小丫头，装成得道高僧的模样，真让人不爽！”
美和子笑着剥了一瓣桔子，塞进启太嘴里：“也许，那个女孩真得很孤单，所以才这样伪装自己。”
“她孤单与我有什么关系。还要挑拨我和优的关系。”
“你的确差不多三个月没有理我。”优趁机表达自己的委屈。
“那是因为那家伙整天缠着我。下课来找我，放学跟着我，就连周末也不放过我。”启太叹了口气，“把你牵扯进来，还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事。”
“所以，你不理我，是怕能年也缠上我？”优抛出一个桔子，砸在启太身上，“我的成绩下降，你要负全责。”
“喂！为什么我——”“说起来，刚好是寒假呢。”美和子趁机抱住优，“天气也不好，学校的社团活动也暂停了，正是学习的好时间呢，优，对吗？”
“妈…”
优想如果世界上有超能力的话，他一定要选择“前言撤回”这一种。
启太自信满满，摩拳擦掌：“放心吧，阿姨。不是自夸，学习对我来说和料理一样简单！”
“我，那个，有事——”
“别跑！”
启太追着优跑出去，恰好与下班回来的青山撞在一起。
“真是的，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猴子啊。我给妈妈买的蛋糕没有你们的份了！”
“爸爸！”“叔叔！”
………
开学前一天，启太才发现一件事。
一件事关哥哥尊严的大事。
喝牛奶之后，启太顺便扫了一眼优，他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优竟然和自己一样高了。
“我也觉得优今年长高不少。”和夫点头，“之前还能轻松抱起来举过头顶，现在已经不行了。”
优低下头，脸红，美和子笑着洗牛奶杯：“这样子很好啊。优最爱的篮球也是个子越高越好。”
启太暗自下决心，一定不能让优追上来。
可身高这种事，不是决定了就能控制的。到春假结束，升入二年级时，优已经明显比启太高了。
“你长得也太快了吧！是施了化肥的玉米吗？”
分班栏前，启太上下打量优，优摇头：“基因。”
“这还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启太见过去世的佐藤先生的照片，是个相当高的男人，而美和子虽然是女性，但她娘家的男人们都很高。可能就是基因的问题吧。启太想到自己大腹便便的父亲和娇小的母亲，忽然觉得前途昏暗。
“啊，不会是你当初说的那句话灵验了吧。”启太依旧不打算承认现实，“说什么，小心喝牛奶太多，反而会长不高之类的——喂，有在听我说话吗？”
“班，一样。”
“嗯？”
优指着一班的名单：“我们两个，都在一班。”
启太立刻开心起来：“真好！”
“但，能年也在。”
“哎？”
启太觉得，前途一片昏暗的似乎不只有身高，还有国中二年级一整年。
………
开学一周，启太松了一口气。
小夜子没有主动搭话，像是一堵墙一样独自上学，上课，吃饭，放学，不和任何人交流。
回到家，过年时候的插曲也被松田也这样那样的借口敷衍过去，总之狱门庭夫人没有再提婚约之类的事，她与狱门庭老爷再次踏上游历世界各地的征程。
因为同一个班级，优和启太更加亲密。一个是沉默冷淡的篮球少年，另一个是温和有礼的高分全优生，这样的组合，让两人在三年级和一年级的学生中也很出名。
启太对于这种事完全不在意，他现在最关注的只有三件事，第一，自己的学习，第二，优的学习，第三，做菜。
是的，做菜。
启太找到的与美和子阿姨有关的共同话题中，自己最感兴趣的就是做菜，不局限于甜点，还包括各种料理。
于是，就连家政课这种向来女生压倒性优势胜过男生的课，启太也毫无疑问是第一。
“狱门庭君真是出人意外的全能啊！”“真没有想到竟然连家政课也可以这么拿手！”“啊，不行了不行了，完全比不过他！”“男生们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可是，好像没有多少人向狱门庭君告白啊。”
“因为，他可是婚约者——刚刚有谁在看我？”
说话的女生回过头，与那双黑瞳对上眼，立刻鞠躬道歉。
小夜子低下头，将锅中春卷装盘，然后端着盘子走到老师面前。
家政课老师尝了一下味道，点头：“味道还是不错的，但这个品相…”
“我喜欢。”
“啊，既然能年小姐喜欢那就没问题了。”老师看着那乌黑的春卷，不由得冒出冷汗。
小夜子端着盘子回去，优扫了一眼，对旁边一直低着头忙碌的启太说：“能年，像乌贼一样。”
“完成！”
启太放下菜刀，将摆好造型的春卷交给优：“拿去评分吧！”
优看了一眼盘中金灿灿如黄金般，被精心装饰成六瓣雪花造型的春卷，毫不犹豫吃了一块。
正在洗厨具的启太看到了，夺过来：“先评分再吃啊！”
“少一块也没有问题。”优看着启太手忙脚乱重新装饰，慢悠悠地说，“妈妈喜欢更甜一点的味道。”
“这样啊！下次可以把甘蓝换成甜姜。”启太将盘子重新交给优，“别再偷吃了！”
“知道…”
第14章 启太与优的秘密计划
五月，模拟考试再次到来。
优坐在考场上，一点也不慌张——一直以来，从寒假开始启太的辅导就没有断，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也证明了有不小的进步，这次一定没有问题。
到出成绩那天，优看着自己的分数，半天没有反应，一直到回家，站在美和子面前，才终于回过神来。
“妈妈。”
优把成绩单递给美和子。
没有不及格，甚至理科与数学达到了优秀的程度，英语的分数也很高。
美和子有点恍惚，连着看了两遍，然后将优揽在怀里：“只要优努力，一定会得到想要的成绩。妈妈一直这样相信着。”
“妈妈…”
和夫回来后，美和子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和夫相当开心，将自己珍藏的一方砚台作为奖励送给优。
当晚，优睡着之后，和夫关上房门，坐在美和子对面：“那件事，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吗？”
“可，我怕优…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很敏感。我担心他会不能接受。”
“就算现在不说，到时候也会看出来的吧。有时间我和他聊聊吧。”和夫很乐观，“男人之间的对话。”
“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他能理解。”
五月中旬，启太带着十足信心为美和子做了一份糯米红枣。
美和子尝了一口，启太满怀期待：“怎样？”
美和子的表情有点奇怪：“我…可能是因为最近身体的原因，突然不喜欢吃甜食。”
“没关系！别的菜我也会！”启太一点也不沮丧，“阿姨喜欢吃什么味道的？”
“可以的话，想吃点酸的。”
“酸的啊，酸汤牛肉怎样？加很多金针菇的那种。”
美和子连忙点头，搂住启太：“启太真是好孩子，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嫁到我家来做新娘吧！”
“阿姨！”
“开玩笑啦！”
美和子松开手，故作轻松问：“对了，今天优没有社团活动吧，怎么没有和启太一起回来？”
启太一边忙着切牛肉，一边答：“我也不清楚，说是有事，问是什么事也不说。好几天了，总是神神秘秘的。”
“这样啊。”美和子有些失落。
启太察觉到，不知道该不该问：无论关系怎么好，毕竟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
“我会帮阿姨留意着的。如果那小子是偷着变坏的话，我会绑着他回来赎罪！”
启太故意夸张语气，美和子一下子笑了。
可笑过之后，依旧失落。
………
优的反常举动持续一个月时，启太决定，到周末还弄不清楚的话，就直接问优。但，在那之前，优主动坦白了。
中午坐在天台吃饭的时候，优忽然说：“妈妈怀孕了。”
“哎？”
启太吃惊不小，优接着说：“我想自己动手做礼物送给宝宝，但是一个人好像力量有限，你能——”
“等一下！话题不要跳转太快！”启太放下便当盒，按住优，“正常来说不应该是你嫉妒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觉得他会抢走属于自己的家人进而和父母吵架不愿回家之类的展开吗！为什么直接跳到要做礼物这个步骤！”
优眨眨眼睛：“没听明白。”
启太深吸一口气：“难道你对于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之类的事，一点都不担心？”
“为什么要担心？”优疑惑，“这不是好事吗？难道启太不喜欢小孩子？”
“不是，我是——”
启太张了张口，没有继续说。优想了一会儿，明白了：“当初你的哥哥姐姐对你的出生，怀有敌意，所以你以为我会像他们那样。”
启太点头。
优罕见地露出微笑：“如果是两年前的我，说不定会那样。不，爸爸最开始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有一瞬间很担心他们会只关注那个孩子，无视我。但，不会那样的。我很确信。”
“为什么。”
“你就是个例子啊。”
启太诧异，优觉得理所当然：“我家人才不会那么冷血呢。亲情不会因为多一个孩子就越分越少，大家反而会因为那个孩子的降生而更加紧密吧。这是你的出现教给我的道理。”
启太欲言又止。
那是不一样的。我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更何况…
算了，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小宝宝出生，阿姨的注意力被转移，优可以交给我照顾啊。
“就算妈妈忙着照顾弟弟，也还有启太照顾我吧。”优很自然地这样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也这样想，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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