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倩记起了她和炙焰四处流浪的过往,也记起了他们曾经帮助过一个黑发黑眼的小女孩,她甚至记得自己在小女孩的耳侧别了一朵红色的野花!她记得他们送小女孩回家,却遭到满脸惊恐的村民们的攻击,而小女孩则变成了伪装者……。
红色的野花自小女孩的耳侧掉落,被漆黑的脚爪践踏。炙焰拉着溟倩逃跑,却在快要被追上时将她甩了出去,独自面对伪装者的攻击……
那一幕溟倩梦到过无数次,伪装者肩上的黑色人影,用充满着诱惑地声音蛊惑着她的心……
他说:“你们逃不掉的……嘿嘿,谁都逃不掉。被时间流放的人啊……我们是同类呀。为什么要拔刀相向呢?我是来迎接你们的啊……被称作怪物的兄妹两人。我可怕吗?和那些伤害你们的人类相比,我可怕吗?”。
是啊,有什么能比那些伤害自己的人类更加可怕?。
被唾弃,被辱骂,甚至被当作伪装者的变种而画上了通缉令……只因为,时间从他们身边流过,他们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们是‘被时间流放者’
炙焰的嘶吼唤醒了失神的溟倩,她含着泪向未知的黑暗奔跑而去,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直到脚下一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的溟倩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身边坐着一个自称是冒险家的陌生男人。那是她第一次失忆,忘记了关于‘被时间流放者’的一切。
在那个充斥着战争与伪装者的年代,失忆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是名为‘逃避’的情绪在作祟——自我保护般的,把记忆中那些自己无法接受的事物抹去。。
☆、第七十三章
溟倩不记得那个陌生男人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那个陌生男人长什么样子。她只记得他陪着自己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村庄,试图帮她寻找所谓的‘家’。
溟倩跟着陌生男人开始了云游历练,他们去过很多村庄,却没有一个人认识她。明明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溟倩却觉得没人认识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潜意识告诉她,她早就没有了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时光飞逝,战争依旧,溟倩和那个陌生男人却依然是初遇时的模样,时间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溟倩知道这不正常,但她却从来没有问过什么。就像她知道他每晚都会离开,却从不会问他去了哪里一样。她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仅这一点,就足以她付出全部的信任。
越往后溟倩的记忆就越模糊,断点也越多。她依稀记得那个陌生男人陪她度过了五十年的时光,只是最后他去了哪里,为什么和自己分别,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所以溟倩判断,第二次失忆,应该是和那个陌生男人分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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囱子老远就看见溟倩冲出了酒馆,却在酒馆门前止步不前,不止如此,紧随其后的沃尔夫满脸担忧地摇晃着她的肩膀,她却毫无反应!
“小倩!”
囱子立刻松开搀扶着米歇尔的手跑向酒馆,只见溟倩大睁着双眼,无神地望向远方,白皙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更有清澈的泪水不停自她的眼眶中溢出。
鲜艳的红色聚焦着溟倩的目光,像是燃烧的火焰,又像是流动的血液,她猛然回神,看着眼前唯一的亲人,哽咽着说:“炙焰哥哥…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人……”
囱子对于溟倩与自己分开后的经历一无所知,只能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溟倩,怎么了?炙焰欺负你了?”搀扶着米歇尔的卡曼,并不知道兄妹两人是分别数百年后的第一次相遇。
溟倩摇摇头“炙焰哥哥不会欺负我。”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肯定啊。”卡曼耸耸肩,搀扶着米歇尔继续走。
见溟倩没事了,沃尔夫松了口气,也帮着卡曼搀扶米歇尔“米歇尔怎么受伤了。”
“……”卡曼沉默,应该是被奥兹玛揍的吧?可是以前奥兹玛不是打不过米歇尔的吗?
“……”囱子也沉默,他路过时米歇尔就受伤了,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米歇尔至始至终都沉默着,说实话是不行的,说被奥兹玛揍又太没面子了,所以干脆沉默。
就在气氛向着诡异的方向奔驰而去时,被沃尔夫随手丢在地上的金发青年醒了过来,他极其迅速地自地上弹起,看见卡曼时明显松了口气,开口道:“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啊!”
卡曼非常受用地眯了眯眼睛,回敬道:“也许你的寿命能打破人类的极限。”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金发青年跳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酒馆的负责人打断了。酒馆的负责人说:“你们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好让我知道哪三个是索西雅所说的免费苦力。”
“……咳,我先搀扶伤者进去。”卡曼干咳一声,快速前进。
“对,伤者重要,我来帮他治疗。”沃尔夫也加快了速度。
“……这个,天气真好啊,我给你们打下手吧。”金发青年语无伦次,冲进酒馆将几张桌子拼在了一起,让米歇尔可以平躺。
米歇尔是被连拖带拽进酒馆的,对于三人脱线的行为,米歇尔毅然决然地挣脱了他们的‘搀扶’,脸上挂起了礼貌而疏远的笑。他说:“我自己来。”
米歇尔找了个角落坐下,将末日救赎倚靠在身边的墙上,笑着对酒馆的负责人说:“能给我些恢复型的药水吗(HP、MP)?”
“当然。”酒馆的负责人点头,随后补充道:“帐我会记在他们身上的。”
卡曼见酒馆的负责人只指了自己和沃尔夫,非常不忿的指着金发青年对酒馆的负责人说:“你少指了艾伦莱尔!”
“关我什么事?!人是你们带回来的好不好!”艾伦莱尔跳脚,他可不想一直给索西雅白干活。
沃尔夫无奈地叹了口气,腹诽道:‘卡曼你完全搞错了重点好不好!’
接过酒馆的负责人递来的恢复型药水,米歇尔指了指卡曼、沃尔夫和艾伦莱尔,对酒馆的负责人说道:“你把我的药钱和他们三人欠你的钱统计一下,然后将账单寄到贝尔马尔的雷米迪亚大教堂,欠款人和付款人都写米歇尔。”
酒馆的负责人点头应声,走回吧台统计去了。虽然觉得米歇尔这个名字很熟悉,但他却不打算询问什么,他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或者说他是个什么都无法提起兴趣的人。
艾伦莱尔一听,立马狗腿地跑到米歇尔身边,满脸悲愤地说:“本来我也可以去救你的,可是却被那大叔拍晕了!”
米歇尔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眯着眼睛将眼底的清冷藏了起来“你应该感谢沃尔夫拍晕了你,心智不坚的人在血之诅咒的媒介里穿行,是十分容易变成伪装者的。”
艾伦莱尔一愣,血之诅咒?媒介?伪装者?等等,卡曼叫他什么来着?米歇尔?米歇尔!
米歇尔是什么人?米歇尔是八百年前引领‘暗黑圣战’走向胜利的‘五圣者’之首!也是最初得到启示的圣者!还是圣职者的始祖!更是圣职者武术——神击(蓝拳圣使技能统称)的创始者!
传说米歇尔不受时间的影响,一直保持着少年的姿态。领导‘暗黑圣战’走向胜利后,便消失在了和平的世界中。
艾伦莱尔凌乱了,陷入他自己的世界中开始纠结了……卡曼和他说过,米歇尔是‘被时间流放者’。
“血之诅咒的……媒介?”溟倩是知道血之诅咒的,但却从来不知道血之诅咒还有媒介。
卡曼低下头,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囱子抢先一步说道:“就是那些黑雾,暗黑圣战那会儿也有,但都是在晚上出现,而且没这么明显。”
米歇尔点点头补充道:“它能将负面情绪无限扩大化,使人丧失自我变成伪装者。”
“!”溟倩大惊,对着酒馆的负责人大喊:“墟,能帮我准备辆去虚祖的马车吗?”
“唉?”正在埋头写账单的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对,是一匹马,我需要一匹马!”溟倩摇摇头,刚才是急疯了才说要马车,要知道马车还没她跑步来得快!她需要的只是一匹马而已!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马厮(为什么不用‘瞬间移动药剂’之后会有解释)?
“小倩?”囱子见溟倩满脸焦急,疑惑地看向她。
“我在虚祖有个家,如果暗黑圣战再次降临,我必须要守护它!”溟倩目光坚定。
囱子揉了揉溟倩那头蓝色的发,笑着说道:“这样啊,那就去吧,去守护你重要的人。不要担心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溟倩点点头,向着月光酒馆外走去。
“唉?溟倩你嫁出去了?”如此脱线的问话,毫无疑问出自卡曼,但显然误会的不止卡曼一人,囱子和沃尔夫虽然都佯装不在意,实际上却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深知卡曼性取向的溟倩,在走出酒馆后背对着卡曼说:“等你嫁出去了以后,我才会考虑出嫁。”
“你才出嫁,你全家都出嫁!老子是攻!”卡曼跳脚,溟倩却已不见了踪影。
“很显然,我是娶非嫁。”囱子非认真的对卡曼说道,毕竟,卡曼对溟倩的那一声‘你全家’,把他也给包括进去了。
“但你妹必须嫁!”卡曼异常坚定。
“……”面对永远找不到重点的卡曼,沃尔夫扶额,跑到角落里挨着米歇尔坐下“你有什么打算?”
“回雷米迪亚大教堂。”
如果人类能战胜奥兹玛,米歇尔会再次封印奥兹玛,让人类继续生存在‘奥兹玛随时会复活’的恐惧中。
如果人类不能战胜奥兹玛,米歇尔会佯装不敌奥兹玛,让人类怀抱着恐惧与绝望,一直生存在奥兹玛的黑翼下,直到能战胜奥兹玛的那个人出现,米歇尔会赶在那个人杀死奥兹玛之前封印奥兹玛,依然会让人类继续生存在‘奥兹玛随时会复活’的恐惧中。
沃尔夫闻言,立刻说:“我也去。”
米歇尔拒绝道:“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可我是贝尔马尔的大主教。”沃尔夫的言下之意是——贝尔玛尔公国的所有教堂都归我管。
“我是阿拉德的教皇。”米歇尔的言下之意是——阿拉德大陆的所有教堂都归我管,所以你也归我管。
“……”沃尔夫完败。
“我会对外宣布说:沃尔夫大主教回归神的怀抱了。”米歇尔站起身,背上末日救赎准备离开。
沃尔夫一怔,米歇尔这么说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不要被身份所束缚,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谢谢。”垂下眼帘,沃尔夫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他还能对米歇尔说些什么。
米歇尔淡淡地瞟了沃尔夫一眼,什么也没说,喝下瞬间移动药剂,自沃尔夫身边消失。
☆、第七十四章
对于米歇尔的离开,卡曼难得的保持了沉默,因为他知道那个看似温柔的少年,倔强到除了光耀,再没人能劝住。
沃尔夫和囱子一起回到了贝尔马尔公国,他们在赫顿玛尔分别,一个前往贝尔马尔的皇宫,一个前往西海岸最大的天界人墓园。
卡曼和艾伦莱尔留在了月光酒馆的分店工作,前者是为了打探更多关于奥兹玛的消息,而后者则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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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洛斯皇宫的某片空地上,刚恢复意识的里昂一睁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侧前方眺望着什么的加雷斯。
加雷斯还是昨晚参加宴会时的那身装扮,银色的发被他随意的束在耳边,湛蓝的眼看向了遥远的地平线,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落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无可奈何的感伤。
“加雷斯……”里昂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加雷斯的注意力,静静凝视着那双湛蓝的眼睛一会儿后,里昂再次开口:“我的执着与你是不是战败方无关。”
加雷斯微微一愣,在里昂期待的目光中转移话题道:“你的孩子们都聚集到了主城堡的正殿里。”
“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里昂有些不悦的问道。作为一个帝王,从来没有人敢转移他的话题,就连他的王妃都不敢!
“听到了,”加雷斯仍然是一脸淡漠,他反问里昂:“又怎样?”
里昂沉默了——是啊,听到了又怎样?听到了又能怎样?就算那突如其来的记忆是真实的,五百年的光阴流转,时过境迁的现在,他还能对加雷斯说那所谓的“爱”吗?那曾经深入骨血的感情,现在看来是那么的飘渺虚幻!
“我……”里昂措辞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使用最直白的言语“我恢复了五百年前的记忆。”
加雷斯的表情终于有所改变,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淡漠,而是交织着欣喜与诧异,却很快化成了无奈“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加雷斯了……”甚至不能算是人类。
“而我是里昂。”里昂打断了加雷斯的后半句话,他也不再是那个手持光剑,不懂变通的古板男人了。他现在是一个国家的帝王,是一个在尔虞我诈,阿谀奉承中成长的王者。他说:“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我们了。”
“那不一样。”加雷斯摇了摇头,再次转移话题“走吧,去你的孩子们身边,你的‘失踪’让他们很‘不安’。”
里昂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加雷斯却是头也不回的向着主城堡的方向跑去,里昂见此只好作罢。
不安么……里昂无奈地叹了口气——王子们不安源于王位的归属没有着落,公主们不安源于奢华的生活没有着落,也许只有希丽娅的不安源于自己的安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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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城堡的正殿里,聚集而来的不仅仅只有皇子们与公主们,还有昨晚留宿在客用堡的贵族们与他们的继承人。可以说现在在主城堡的正殿里,聚集了至少九成掌握着德洛斯的权贵们。
没有人想到在昨晚那场闹剧般的政变后,会发生后果如此严重且难以解释的突变——昔日的家人、挚友、亲信,居然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