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吧。”看到皇帝的笑,阿武觉得出宫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或许他们早该出宫去转转,这样皇上的心伤也会好得快一点。
随便收拾了一下,隐卫们都躲在暗处,萧玉痕和阿武依旧像三年前一样,二人做贵公子和仆人打扮,悄悄从西侧宫门出了皇宫。
这一出宫,就像脱了僵的野马,二人径直去往马市,挑了两匹好马,便朝南方驶去。
“爷,你这是打算去哪里?”阿武并骑在萧玉痕身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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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咱们走到哪儿算哪儿,就看马儿什么时候愿意歇下来吧。”萧玉痕这么答道,他的心里此刻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出了皇宫,真是太自由了,没有那些奏章,没有国家大事可以烦心,还有那一堆争宠的女人,他觉得连天也变得比宫里的蓝,那路边的野花也比宫里御花园的花儿香。
两匹追风好马便如飞起来般,带着两个男子朝天边的斜阳追去,晚霞正好,仿似织女手中的织锦一般撒遍整个天际。
风徐徐在耳边吹着,墨一般的黑发随风荡漾,而那深邃的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同样的,在脑海中也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或许她根本就没死,她不过是把自己隐在茫茫人海中,等待他去找寻,若真是如此,他愿意穷其一生去找寻她的踪影。
想到此,身着蓝色锦袍,束着冠的男子再次用马鞭狠狠抽打身下的马匹,恨不能就此追到天边。
终于,两人的马停在了一座小镇前,那镇前的界碑赫然写着“落霞镇”三个字。
“落霞镇”别看只是个小城镇,却也是麻雀虽小,三脏六腑俱全,小小的城镇,到了晚上,依旧是热闹非凡。
街市上有热闹的夜市,人们似乎也热衷于在晚上出来乘凉闲逛,更有满街的灯笼高挂于店门前。
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旅店前,两名男子将马匹拴在店门前,便与店小二打了声招呼,进到店里要了两间上房,将简单的行李放到店内,二人又折出店来,准备去集市上逛逛。
一家名为“翠语轩”的妓院门口,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可这热闹又让人有些心酸。
原来,这里正有许多人围着场子,若是不走近,还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此时,一蓝衣公子和黑衣手下正好走过这里,两人看到前面的人群,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反正出来也是为了凑热闹,不妨也凑进去看一下。
于是,两人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借过,借过。”嘴里这样道,萧玉痕已挤到了人群中间,才看到被围着的是好几个人,一问旁边的人才知事情始末。
原来,故事很老套,场中唯一的男子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不单好赌,还好色,这不,和“翠语轩”一位姑娘好上了,几乎天天往这里跑。
好色也就算了,可他是个有家室的人,家里的妻子是个娴良淑德的好女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没想到,这个好色之徒没钱哄相好的,就盯上了自家娘子的一只碧玉簪,竟拿了它来讨好姑娘。
可他在出门时,太过躲闪,被买菜回来的自家娘子看到,心里便有了疑惑,等到把饭菜弄好了,左等没人,右等没人,他娘子就想到梳妆台前坐着等,顺便看看家用还剩多少,也好让相公想想办法挣点钱回来。
不料,这一打开首饰盒一看,就发现那支自己的陪嫁,成色颇好的碧玉簪不见了,她当时就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便上上下下找起来,几乎连旁边的床底也爬进去找了一遍,可是没有,哪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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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娘子几乎急得掉眼泪,这到底去了哪里呀?
想来想去,这屋子里除了她,唯一进出的人可就是她那个相公了,突然就想到先前他出门时躲闪的样子,行迹非常可疑,难道是他拿走了?
这一想,那位娘子也坐不住了,就出来寻,这一路上问街坊邻居,开始大家还想替那相公瞒着娘子,可被那娘子逼得没奈何,只好说出她的相公的去处。
刚巧,这位相公把碧玉簪交给那个“翠玉轩”的姑娘,就被狠心的老鸨以他身上没钱为由给赶出了妓院,那老公骂骂咧咧地正准备灰头土脸地往家走,就被自己老婆拦在了路上。
两个人便为了那碧玉簪发生了争执,没想到那相公无耻道:“反正我已经送给真真了,拿不回来了。”
那老婆便拽住他的衣服不松手,非要他进“翠玉轩”去要回簪子,可那相公死活不去,还说,哪有送出的东西还要回的道理,任凭女子哭求也不答应。
两人相持不下,倒引来许多路人围观。
这样的事,在“翠玉轩”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苦的永远都是女人,于是有人看了会儿又走掉,又有新的看客围上来,所以,这妓院门口可就热闹惨了!
不料,这时,看客中突然冲出一年轻女子,对着那负心汉就是狠狠两个大耳刮子,扇得那男子立时脸肿得像个猪头。
“你……你谁呀,怎么伸手就打人?”那男子看着眼前长相清秀,却一脸怒色的女子,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则指着她道。
旁边,她的娘子也呆愣一旁,不知作何反应,而看热闹的人群则议论纷纷。
萧玉痕同样看向打人的女子,她身边还有一个丫环,可这丫环却让萧玉痕瞬间感觉被雷击中一般,香儿,她身边最贴心的侍女,可是她怎么会和另一个女子在一起?
难道说?
他忙看向打人的女子,仔细辨别下,他终于失望地收回目光,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可为什么总有一种熟悉之感萦绕心间。
“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去了?”一旁的阿武道。
“你有没有觉得那女子很面熟?”萧玉痕问一旁的随从。
“爷,这么凶的女人,奴才还是难得看到一次,不过这长相尚算普通,这么厉害,敢当街打人,大概以后嫁人不太容易。”
“那你猜她有没有嫁人呢?”萧玉痕忽然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场中的人们。
只见那女子昂着头,挑衅地看着男子,对他的质问不置可否:“你这样吃里扒外的男人,打的就是你。
你娘子辛辛苦苦在家把饭做好等你这猪狗不如的回去吃,你倒好,偷了别人的陪嫁送相好,还不好意思要回来。
你不去要,是吧。我去帮你娘子要,还有你这样的男人,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随即,她扶起那还在伤心哭泣的女子道:“大嫂,别生气了,我这就去找那姑娘把簪子要回来。”
、425落霞镇
那女子泪流满面,却拉着打人女子的手道:“算了,我心已寒,那簪子要不要回来,也没什么了,这个男人我算是受够了,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叫我怎么好意思回娘家啊,只怪当初那登门的媒婆把他夸得跟朵花儿似的,要不然,我爹也不会轻易答应把我嫁给他啊,就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那女子越说越伤心,最后又痛哭不止。
“大嫂,你别哭,总会有办法的,别哭啊。谁说女人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不如你也学着做点儿生意,至于这个男人,不要也罢,想来只要能养活自己,也不愁再嫁吧。你觉得呢?”
这话说的真够天真的,以为人人都可以像她一样诈死,还能如此在江湖上逍遥,连香儿都大摇其头,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本就是一桩真正的家事,连清官都不能断清,她一个女人能说了算吗?
在民间,哪有女子主动与男子合离的,这不是让自己的身价自降的吗?即使男的再不对,也不会说他半个不字,只会说是女人的错,男人逛妓院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吃亏的永远是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似乎并不这么想,她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怎么看自己,她只管朝那“翠语轩”走去,她要去替那位大嫂把她的陪嫁给要回来。
刚走到门边,早有人去屋子里通知了老鸨,那老鸨也不是个一般人,能把这么大的院子开起来,没两下也是玩不转的。
只见那老鸨先带着四三个彪形大汉,便站在了门口,看着瘦弱的小姑娘,眼睛都是上挑着看人的,那嘴唇上的大痣堪比媒婆的,看着真让人恶心,上身粉色镶边的短衫,花得似蝴蝶,下身翠色百褶裙带大红的绣鞋,这身打扮真是像极了门前挂着的红嘴鹦鹉,说起话来,那涂了口脂的血盆大口,更是让人倒尽胃口。
“这位姑娘,该知道我们这里是妓院,可不欢迎有女人进来的。”那老鸨阴阳怪气道。
“我知道啊,不过我也是没办法,要是不想让我进去也行,就让你们院里那位叫真真的姑娘下楼来,把我朋友的碧玉簪还来,我就不进去打搅了。
这样的地方,我还嫌脏了脚。”说着女子也摆着架子站在外面,毫无惧色。
这话可真是不好听,那老鸨岂会善罢甘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女子的鼻子就骂开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还敢在老娘面前装大爷,你也要有那玩意儿才行啊。”
这话可就比刚才那姑娘的话有杀伤力了,那女子被她这话激地脸红一阵白一阵,眼中火花四溅。
见对方动了气,老鸨更得意了,更难听的话也出了口:“说句难听的,像你这种货色在我们这里卖……”
“啪,啪,啪,啪……”女子气急,双手开弓打得那老鸨眼冒金星,而那四个彪形大汉根本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一旁的香儿给定在当场,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鸨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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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门内的嫖客和姑娘们更有看着这精彩一幕的,女人们便发出尖利的叫声,似要掀翻这屋顶一般,而更多的人则是围着被的打的老鸨看热闹。
那老鸨打得鼻血长流,脸肿得比刚才的男子还要厉害。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家姑娘还没嫁人,竟由着你这么胡说,还不赶快道歉,小心你小命都没了。”
香儿厉声道,她刚才被那番话也气到不行,任何一个良家女子也容忍不下,要是遇到烈性的,因此而上吊自杀都是有可能。
可这打人的人是谁啊,不就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重阳姑娘吗?当然,她还有个名字叫季嫣然,只是已是前生的事了,对她来讲,她的重生就叫重阳,而季嫣然早已不在。
只见重阳姑娘吹了吹自己有些打红的手,嘴里道:“叫你个不知廉耻的老娘们,敢这么跟本姑娘说话,我今日心情尚好,赶紧把那簪子给我拿出来,我便饶你一条老命,若是不答应,看我不把你这妓院都给拆了!”
这话撂的可是够狠的,可她是谁啊?重阳呗,她有的是底气,她的靠山那么多,她怕谁啊,要不然可真对不起她前生的身份,皇后娘娘啊。
皇后娘娘啊,谁敢惹,真是再多的命也不够玩的。
那叫真真的姑娘一听说,自己的恩客送自己的簪子有人来要回去,还因此把老鸨给打了,心里自然怕了,她可不敢随便招惹什么人。
于是,提着罗裙,叫真真的姑娘赶紧拿着那簪子从房里冲出来,双手递到重阳姑娘面前,眼神恳切;带着哭音道:“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与妈妈一般计较,这就是先前那位相公拿来的簪子,现在还与你,请你饶过妈妈吧。”
小姑娘年岁并不大,两只眼睛湿漉漉的,那小可怜的样子,有几分姿色,也知进退,先就让重阳心里软了下来。
她也是迫不得已的吧,这样的小姑娘,还是不与之为难的好。
将簪子拿过来,重阳便道:“以后,别随便接人家的东西,也别是什么人都接,像那种有家室的就别随便跟人家……”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香儿则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哪有良家女子跑到妓院门口教育□□不要接客的,不接客,别人靠什么生活啊。
那些围观的群众都哄堂大笑,也有老古板的立刻大摇其头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萧玉痕则从头看到尾,真是一精彩的好戏啊,要不是出这趟宫,也看不了这么好看的一幕,他实在有些佩服那敢在妓院门口打抱不平的女子,竟然未婚也敢说出那么一番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重阳拿着簪子,也不管别人笑什么,说什么,她只转身走回到那女子面前道:“大嫂,这是你的簪子,你拿好,别再让别人拿去了。”
“姑娘,谢谢你的好心,只是真不该让你淌这趟浑水,刚才听你的侍女说,你还未婚配,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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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大嫂别担心,小女子嫁不嫁人都无妨,若是嫁个男子猪狗不如,还不如不嫁,一个人自在的好。”
这话似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女子的脸色有些尴尬,重阳忙改口道:“其实……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只是……少数,少数罢了。”她这么解释着,却让女子并没有感觉有些许轻松。
“也许你说的对,我会考虑姑娘的话的。”那女子说完,深深给重阳道了个福,趁着夜色,转身朝自己家走去,那个在一旁灰头土脸的男子见自家娘子往家走去,也不敢看重阳,便匆匆朝女子走去。
看着夫妻俩相继离开,重阳不知心里是喜是忧,这样的夫妻不知世间有几多,看来并不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才好色啊,世间男子不都一样。
能专注一人身上的毕竟不多,自己是否还要考虑再嫁呢?
已不是完璧之身,大概也嫁不到什么好郎君了吧,还有那隐隐藏在心中的人,自己可愿意舍弃。
心中重重叹息一声,重阳转身欲走,却在背光中见一高大男子,唇角带着笑意站在自己面前。
只一眼,她便被施了定向咒一般,呆立当场,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完了,完了,彻底完了,他认出我来了吗?那我岂不是欺君,他会不会下令砍我的头啊?
重阳一脸苦相,可转念一想,不对,自己易了容,他怎么可能认得自己,他一定是不经意站到自己面前的,自己就当不认识他就好,对,不认识,本来就不认识。
想到此,重阳立刻调整了一下呆愣的表情,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便要与男子擦身而过,不料那人却伸出一只长臂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重阳的心开始狂跳,冷汗迅速爬满脊背,连脚都开始抖起来,心里只默默鼓励自己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是自己今天的表现太过突出,所以吸引了他,就像上次调戏林雨柔是一样的道理。
只要镇定,镇定就好。
想到此,她似乎又有了些勇气,换一个非常不耐的表情,重阳抬头瞟一眼挡住自己的男子,声音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