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怕他不怨朕,他若是有了怨心,朕才好对他下手,难道太傅不明白其中道理?”
“皇上,臣惶恐。”听着这番话,金山似乎明白了什么,忙低下头来行礼,额上却已冷汗直冒。
看着昔日的恩师一步步追问自己的用意,他不得不违心说出那样的话,也是身为帝王必须考虑的事实,他不能让任何人做强做大。
季家太有钱,季少阳太过强势,他不能再让季嫣然成为后宫的宠妃,让他们以为有机会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金山则以为,新帝不过是要让那些功臣懂得进退,不要以为可以用功劳来获取更大的利益。
各人心事,有几多,又能与何人说。
萧玉痕深深感到做皇帝的不易,也感到由身到心的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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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宫内,司徒瑾坐在床榻上,香儿守护在床边,季嫣然背对师父,正接受从他体内输出现股股真气。
大冬天,屋内有火盆,再加上专注于用功,两个人的额头都有晶莹的汗珠,表情是隐忍的痛苦。
司徒瑾的脸依旧戴着面具,等到季嫣然终于醒来,她的目光却完全失了焦距。
“然儿,不能放弃,放弃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还不满十九岁,未来还很长,有的是机会,听为师一句劝好吗?”
“师父,我的孩子没了,我生不如死啊!”季嫣然几乎是哇哇大哭,她这样的嚎哭,让司徒瑾反而有了些安慰,她能哭就好,能哭没有彻底绝望,要是一声不吭,可就真没救了。
“姑娘,别哭了,你还在月子里,哭多了,以且会落下病根的。”香儿却在一旁担忧道。
“对,对,我怎么忘了这点,咱不哭了,你会好起来的。”司徒瑾道,他轻抚她的背脊,让她能得到一些安慰。
本是未婚的男子,此时也丝毫不顾虑对方是宫中的妃嫔,在他眼里,她是他最爱的女子,是他亲口承认的教主夫人,即使她现在还陪伴在那个皇帝身边,但他相信她会有一天来到自己身边,而且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
季嫣然痛哭了好几场,似乎真的得到了些缓解。
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可他会健康长大,再痛再苦,她都不该放弃,以后,她一定会有机会见到他,并夺回他。
这样想着,她的眼中竟燃烧起希望的火苗,对,只要好好活下去,一定会有希望,不仅如此,她还要朝那权力的顶峰攀援。
现在后位空悬,她也要争取,绝不会让别的女人比自己更早得到。
那个后位是谁的,谁说了都不算,只有新帝萧玉痕才有资格决定。
这个问题,乐芙蓉也不知问了多少遍,她现在可是皇长子的母妃,在她心里,她已经把自己当作了那个最尊贵的女人,连和各宫的妃嫔说话也最有底气。
、395皇宫禁忌
不过,流金宫也成了她的禁忌,她不敢到那里去炫耀,怕那宫里的女人把自己掐死。
她不来找茬,季嫣然倒要找她的麻烦,一日在后花园相遇,乐芙蓉想从旁边绕过,季嫣然却紧走几步,拦住她,斜睨着她道:“作了贼,连胆子都变小了,还真是没胆呢。”
语气中的冷嘲热讽毕现。
乐芙蓉身边的贴身丫环刚想跳起脚来替主子辩驳,就被季嫣然一掌掴了去:“你那是什么眼神看本宫,当真是个没教养的奴才。”
她的眼神凌厉,那被打的丫环本想怒瞪她,却被那一掌打了个明白,若是再敢瞪过去,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乐芙蓉竟然毫无反应,这确实不像她以往的风格。
“姐姐不必恼,孩子在我那里好好的,不用担心,只是还与不还,可不是我说了算,那孩子可是皇上交到妹妹手上的,所以,若是姐姐真想要,还是请和皇上说清。”
乐芙蓉边说着,边行了个礼,带着被打的丫环离开了那里。
“哈,敢拿皇上压我,算你能。”季嫣然气怒道,她的眼神望向深蓝的天空,在这样的寒冬,何时才会有春天来临?
不几日,新帝萧玉痕得到消息,八旗国大举进犯九曜国边境,来势汹汹,且他们似乎掌握了兵力部署,专找薄弱的方向攻击,已攻破九曜国边境好几个军事重镇,还有向其它地方进攻的趋势。
这一场仗来得太快,几乎打了个九曜国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们占领的几个城池恰恰是当年蹴鞠大赛时,由修夜辉输给九曜的,现在算是物归原主,可修夜辉似乎并不打算停手,战事继续绵延。
苦了边境上的老百姓。
九曜国这几日的早朝皆围着八旗国的来袭在谈论。
武将自然主战,文将则主张谈和,反正失去的也并非九曜国原有的国土,并不重要,但若是继续打,可就胜负难定了。
萧玉痕坐在龙椅之上,心里疑惑的是另一件事,是谁出卖了九曜国边境线的兵力部署,让八旗国的机会找薄弱处下手,然后趁机入侵九曜国。
他绝不会相信是八旗国的奸细进入边城得到的消息,因为边境的兵力部署相当隐秘,明着的防守并不是真正的防守重点,暗防才是,而这个暗防是新帝萧玉痕亲自派人做的,又怎么会落到修夜辉的手中,答案就只能是一个,皇宫内有奸细。
想到此,他的目光中掠过一丝狠戾之光,他一定会找出那个人来,稳固自己的江山,不过既然现在已大败,还是先听听八旗国是什么意思,再决定是继续打还是要割地赔款。
“众位卿家,朕决定派人去探探八旗人的虚实,谁愿意前去与八旗国皇帝谈和?”
殿内无人说话,武将一脸忿忿,觉得是对自己军事实力的不自信,文官则面露喜色,只要不打仗,怎么都好办。
新帝的话却没几个人听进去,他们都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396比赛1
最后还是与季少阳同期的文状元左青毛遂自荐,愿意去与修夜辉谈谈。
“好,很好,左爱卿即日封为九曜国使节,去往八旗国都城归云谈和。
“臣遵旨。”左青口中答道,随即便随着退朝声响起,众人离开了大殿。
龙座上的萧玉痕大松口气,他站起身,目光变得幽远,他要去找人布线,去证实他猜测的是否正确,他一定会把那个奸细抓出来,修夜辉,别以为就你会布眼线,朕同样不输于你。
他心里这样道,随即便匆匆赶往密室。
左青很快带回来了消息:“禀告陛下,八旗国皇帝要求与九曜国再来一次蹴鞠比赛,点名要当年裘二也要出战,若是赢了,他自会叫八旗国的军队退兵,若是输了,他会要求把裘二带回八旗。”
“这是什么道理?”一殿的文武大臣听着回来的使节如此禀报,都有些惊诧不已,这个裘二在当年可是轰动一时,不单球踢得好,人也很神秘,自那次蹴鞠大赛后便消失无踪,很多人都看到,他被七喜国王子带回了七喜,如今到哪里去找他,这不是为难九曜吗?
而且若是输了,裘二还要求去他们国家,要是苏南主动认输,左右他也不吃亏,那岂不是更好,还不用辛苦踢球。
整个金銮殿内,就只有萧玉痕知道其中原委,难道这就是她想要逃跑的方式,他早已知道她与修夜辉的关系非浅,可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动他来救自己,真是这样巧合吗?
若是他不能让她去参加比赛,恐怕事情更不会简单,国家正处在备战状态,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为了想要留住她,而不让她出战,连扯谎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又何必呢?
站在御书房内,萧玉痕忽然转身:“摆驾流金宫。”
站在宫殿内,季嫣然正在考虑着如何求皇帝让自己见一见已满月的孩子,便听到有内侍在宫外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季嫣然心里略略吃惊,连丫环香儿同莺儿也面带惊讶,一宫的人急急跪在地上,等待那九五之尊的到来。
很快,门口扑进一阵龙涎香,一人脚蹬三彩龙纹靴站在了季嫣然的面前,所有人三呼万岁,磕头行礼。
“都平身吧。”来人的声音清悦地在众人头顶响起。
季嫣然带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在香儿的搀扶下起身,她不过才出月子,虽有司徒瑾为她时不时输真气,但终究是有些亏损。
看着那尚未回复元气瘦弱脸庞,萧玉痕的眸光中再闪过一丝不忍与心痛。
可那也只是一闪而过,尔后,他的表情仍是淡淡,那俊美无双的面庞带着些冷傲,看着自己的季妃,然后长臂微抬,众人会意,鱼贯退出宫殿。
屋内便只剩皇帝和季妃二人。
季嫣然站在离他几步的地方,心跳的地方陡然加剧,连耳朵里都能听到自己血管时的血流过的淙淙声,震耳欲聋。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搅扭在一起,这是她紧张时的一种表现,他似乎已看透,那薄削的肩,那纤细的腰身,谁能看出,那是才出月子的女人该有的。
、397比赛2
他记得九弟出生后,生他的宁妃可是腰粗地能与树身相比,那才是月子里的女人该有的样子。
而她竟比生孩子前还要纤细。
一种无法言说的痛便漫过他的全身,让他微微有些发颤。
环顾这座宫殿,并不比别的宫室华贵,却有着属于她的味道。
他暗暗深深吸气,想要把那气味全数吸进自己的身体里。
沉默,依旧是沉默。
季嫣然的情绪突然变得很烦躁:“陛下,不知突然来此所为何事?”
她低眉道,那声音里同样没有情绪。
萧玉痕自然知道她在隐忍,面上的表情变得不可捉摸:“季妃的话似在质问朕,还在为孩子的事怨朕,是吗?”
他的声音却出奇的柔和,让她摸不透他此行来的目的,仅仅是来问她是不是怨他?
怎么会不怨,那是扯着她的心肝脾肺的疼啊。
孩子,那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生他时,历尽这世间最大的痛苦,甚至连接生的稳婆都说。
若要母子平安,需要老天保佑,可她还是忍住巨痛将他顺利生了下来。
眼前的男人却一句话便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她如何甘心?
“陛下,可否让臣妾看看孩子,看他长得怎么样?”
季嫣然只要一想到孩子,情绪就会变得异常激动,她甚至抬起头来,目光带着恳求看着眼前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的男人,能让她生死一线的男人。
“如果朕说不能呢?”萧玉痕同样看向她的脸庞,那样倾国的容颜在此时,却失去了往昔的光华,苍白如纸的脸色只是让人觉得病态十足,再无什么生气可言。
心又一次揪着疼,他迅速转头,不再看她,只道:“朕想与你谈个交易,若是能做到,朕一定会答应你提的所有要求。”
“我要孩子。”对方不假思索道。
“唯独这个不能。”萧玉痕道。
季嫣然真想上去抽他一个嘴巴,不是说什么条件都可以吗?怎么就不能是孩子?他说的话还真是变化多端。
“如果是那个后宫之主的位置呢?陛下可愿意?”季嫣然冷笑着问道。
她的目光里突然迸出咄人的光彩,死死盯着萧玉痕,想要听他亲口拒绝,或是答应,她猜不出会是什么答案。
萧玉痕的内心闪过一丝狂喜,皇后,她想要的是皇后,那么她是想与自己在百年后同眠于地下,或者说,她是喜欢自己的?
这个想法瞬间过后,让他有了新的认识,不,她只是想要权力,想要让自己成为最有权力的女人,让那些曾经视她无物的女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这个想法让之前还很高兴的萧玉痕没了兴奋劲,在伤害了她无数次,他还能指望她对他有喜欢的想法,真是笑话!
“让朕考虑考虑。”萧玉痕轻出口气道。
“是多久?”季嫣然紧逼道。
“就是明日,明日朕一定给你答复。”萧玉痕道。
“好,臣妾信皇上,君无戏言。”
“可朕还什么都没答应。”萧玉痕耍赖道。
、398她要当皇后1
“请陛下说说,有何事要与臣妾交易?”
哦,对,朕是想要你——”萧玉痕才想起,还没说是什么事,两个人便先去讨论条件去了。
他顿了顿,看着季嫣然一脸期待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好奇的小妻子,等着丈夫给她出谜题,让她猜,这个想法,竟让他的唇角有一丝上弯的弧度,连眼神也变得柔和而有魅力。
看着这样的萧玉痕,季嫣然没来由地心发慌,眼神闪躲,脸也微微发烫,真是犯花痴了,司徒瑾可比他好看十倍,怎么不见自己是这种表现,难道他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
转过脸,季嫣然对自己暗自责骂。
“修夜辉想要你出战踢场蹴鞠,若是赢了,他就退兵,若是输了,他就会血洗边城。”
萧玉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谎言,让季嫣然的心里募地一颤,踢蹴鞠?自己有多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了?
一年吧,那时,她身怀六甲,也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
不过之前在冷宫或是在流金宫内,也时有踢的,如今那修夜辉竟然指名要自己出战,又是为什么?
只是为了威胁九曜国皇帝?
“为什么是我?”季嫣然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是你?朕也想问他同样的问题。”
萧玉痕走近她,两人几乎脸贴着脸,她可以清晰看到他眼中的森冷,让她不由自主心里一颤,随即垂下长长的睫来,那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
他突然觉得了无生趣,便转身背对她。
季嫣然自然也想到了是为什么,她从来都知道修夜辉的想法,可她却不能回应他什么。
他竟然用这样的方式让九曜国交出她来,仅仅是为了一场蹴鞠大赛?说出来,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一定有别的阴谋,不管是什么,她也不会让他得逞的,她会得到她要的后位,她相信新帝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你好好休息吧,等到日子定下来,就去。”萧玉痕嘱咐这一句,便匆匆走出流金宫,并在第二日早朝毕后,令总管太监莫全传话来,只要季妃能胜,后位便是她的。
季嫣然的心里大松口气,她一定会登上那个位置,一定。
春天再次来临时,季嫣然的心情也畅快起来,百花齐放,万物复苏,连生命也似乎更有活力。
死气沉沉的流金宫内,一片欢声笑语,一身劲装的季嫣然站在宽阔的院子里,将那彩色蹴鞠踢得如行云流水,又如彩云追月,更如鲤跃龙门。
她踢得畅快淋漓,连新帝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苏南,果然是苏南,即便她现在是女装,也依然勇猛一如当年。
萧玉痕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拥有这样一个活宝贝,可是他似乎太不把她当回事,以致两人隔阂多年,现在因为孩子的事,他们的隔阂还会继续存在。
可是他发誓,终有一天,他会全部都还给她,只要她要,他都会给,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