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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天远帝惊讶了一下，“你要求娶裴四？”
“是。”桑哥肯定地说道，“我要让她做我高贵的王妃。”
高贵的王妃吗？可惜裴萱婷说什么都不想要。心口疼得厉害，她能保持住自己不晕倒已经费了好大精神力。她不愿也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更别提还要嫁去草原。
裴萱婷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能表现地太过抗拒，这正是两国交好的关键时刻，如果要她做政治牺牲品，就是她的父亲抗拒都没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两手冰凉冰凉，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骗自己。
她，好像再一次喜欢上了那个人。
明明要远离他的，却一次又一次忍不住把目光投到他身上；明明不会再喜欢他的，却依然不由自主为他所吸引。最让裴萱婷觉得苦涩的是，前世今生看上去截然不同就如同是两个人一般，裴萱婷竟然无法说出自己究竟是还在依恋前世还是为今生这完全不同的他所折服。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整天钻钱眼里总是想出一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太子伴读，他没有同前世那样经常缠着自己玩耍，只是友好地维持着哥哥和友人的距离。
裴萱婷可以打赌，如果是上一世的陶则，此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大声宣布自己是属于他的，可是现在呢？那双眸子也在看她，可是她从中看不到想要帮助她的念头，他变了，他再也不是前世的阿则，可饶是如此，她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渴望过，自己还能再嫁给他。
头顶上的谈话还在继续，可是那个人依然无动于衷，裴萱婷的脸上是浓浓的失望，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大哥想要撮合他们俩，可他始终只是淡然一笑从不多说一个字，就像现在，裴煊致急地给他使眼色，可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裴萱婷深深垂下了眼眸，用长长的睫毛盖住自己的情绪，她还不能下去，她得等皇上的决定。
“裴爱卿。”天远帝叫裴尚石了。
“臣在。”裴尚石赶紧起身回答。
“你的小女可有许亲？”
裴尚石一个激灵，皇上这是在暗示他呢。前两天他才同天远帝提过，要考虑给小女儿相看人家了。裴尚石跟着天远帝这么多年，不说完全，七八分的心思还是能猜着的，若是裴尚石此刻随意点一个大殿上未订亲的男子，恐怕回头赐婚圣旨就可以下来了。
天远帝，竟也没打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受苦吗？
裴尚石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可是他无法说出已经订亲的话，裴萱婷才刚满十二岁，表明过心思的人家都还没有，如今大殿上怕是有不少贵妇动了心，可是事先没商量好的又怎能贸然把人家拉进来，一个不好就会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不高兴了。
裴尚石想起裴煊致的人选，他和夫人都觉得甚好，可是还没来得及正式提起，就出了这档子事。难道真是有缘无分？
心下默默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大殿上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皇上！”
裴尚石和裴萱婷转头一看，正是裴煊致。裴煊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朗声道：“臣妹已经订亲！”
大哥！裴萱婷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埋下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哭声溢出。
裴尚石微张着嘴巴，到底还是没说话，大儿子把他不敢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皇上，臣女大哥只是太紧张四妹妹了，这才无礼冲撞了您，请您原谅。”裴萱媃赶紧跟着起身告罪。明明有裴尚石在，裴煊致还抢着回答，怎么可能不叫贵人起疑。
“是臣鲁莽了。”裴煊致长跪在地，其实他心里也在咚咚打鼓，他发誓，如果某人不愿意娶他的妹妹，他就与之绝交！
或许他心里会有些愧疚，可是再愧疚也抵不过妹妹要被远嫁异国，他不信，相处这么多年，阿泽心里会真的没有婷婷，刚才他眼睛里还充满了欣赏。
“是谁？”这话不是天远帝问的，而是桑哥，他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他又不是傻子，这点猫腻他会看不出？
天远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多年的至交好友，看来还是当儿子的胆子更大，敢当面“欺君”。
“是……”
“是我。”有人抢在了裴煊致之前，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诚惶诚恐，只是很平静的两个字，平静到他说完了，还有人没反应过来有人抢了裴大公子的话。
裴煊致欣喜地看着从容起身的男子，唤道：“阿泽！”
“是你？”桑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陶泽，但是对方的视线不在他身上，而是逗留在场中央的那抹娇俏身影上。
温润如水的目光同那双受惊的红眼相触，裴萱婷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安心的力量，刚才还只是沉默无波的眼睛在此时泛起了星星点点的亮光，那调皮眨动的眼皮像是在告诉她：一切都有我。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所有人都看着，或者说陶泽是故意让人看见的。这样的举动，让裴萱婷再也忍不住，她努力逼回眼泪，咧开嘴朝陶泽笑了一笑，但她知道，她的笑容一定没有往日好看。
“真的吗？那刚才你怎么不说？”被无视的桑哥跨了两步，故意挡住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陶泽没有生气，只是不慌不忙地回答道：“严格说来还不算订亲，因为还没来得及找媒婆正式提亲交换生辰八字，就先准备着进宫的事宜了。”
“这么说根本就还没成呢嘛。”玉琳郡主又冒了出来，看到陶泽起身，她可真是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代替的，竟然几句话又破坏了她自以为的好事。她可清楚记得裴家五小姐也想要嫁给陶泽呢。
金熙公主实在对玉琳郡主时不时就对荆国公府的事情插两手表示看不惯，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就不算了？有些世交在孩子没出生前就订了娃娃亲，那时候又哪来的生辰八字？可是生下来后不是照样履行了口头承诺？咱们大越人哪最注重的就是诚实守信了。”
这话天远帝听得很满意，金熙公主不经意间就将大越人民的素质提了一个台阶。口头承诺也是承诺，那口头订亲自然也是订亲。
殿上也有不少人附和金熙公主，这娃娃亲一事也是常有的，小时候就互相订了下来，知道长大后才交换庚贴的比比皆是。
丈夫儿子女儿都站着，董夫人也不好一个人坐着了，她干脆了起了身，朝上方俯身行了个礼，这才说道：“金熙公主说得是，我们两家从前确实是订过口头亲的。”
裴萱婷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也能当着皇上和察尔察里王的面撒谎，还如此镇定。她可从来没听母亲提起过荆国公府同大将军府有过婚约，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可是眼下，有没有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头的几人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
“难怪荣国公会把亲弟弟托给你们抚养，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个故事。”皇后娘娘适时接过了董夫人的话，她巴不得和亲的是贵妃的女儿，哪能这么轻易就被旁人搅了去，今日小小帮一下，回头全府都要感激皇家，还不是掏心窝子地辅佐她的太子。否则一旦裴萱婷远嫁，叫功臣同皇上离了心，没准裴煊致对太子也会有芥蒂，眼下太子还没完全登上皇位，荆国公府和荣国公府的帮衬可少不了。
“可是……”桑哥还是不死心，他是真的对裴萱婷一见钟情，那双小巧灵动的双眼好像会说话似的，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甜甜的，叫人看着舒服。而且他最不耐烦那些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他就想要一个同阿雅一样活泼可爱的姑娘，裴萱婷从上到下都符合他的标准，哪怕是她故意呛阿雅时的表情都是那么自然那么生动。
“桑哥。”察尔察里王不得不说话了，“既然人家裴四小姐已经订了口头亲，那就不要破坏人家的好事了。越国不是有句话么，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父王……”桑哥不情不愿，可是连察尔察里王都发话了，他只能不甘心地退下。
桑哥不知道的是，就是没有陶泽站出来，察尔察里王也不可能赞同这桩婚事，他堂堂草原王的儿子只能娶个公侯小姐，这让他回到草原后脸面往哪里搁。他的目光不动神色地投向与玉琳郡主互相撅着嘴瞪着眼的金熙公主，天远帝最宝贝的女儿才是他的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嗷终于订亲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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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
一场小小的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待宴会散去，众人还在三三两两谈论着宴上发生的事情。
“今日你们先回去，过几天再叫你入宫。”金熙公主悄悄对裴萱媃说，今日察尔察里王看她的眼神不对头，她急需一个闺蜜同她分享一下不安。
“叫我一个就行了，别叫四妹妹。”裴萱媃也压低了声音说道。
金熙公主一脸明白的样子：“晓得，她今日受了不少惊吓，回头给她压压惊。”
“那我们先回去了。”裴萱媃朝金熙公主福了个身，跟着董夫人走了。
金熙公主看着荆国公府一行离去，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今日来看玉琳郡主不达目的不罢休，她会想方设法逃避和亲，自己今日起得多留几个心眼，否则说不准就着了套。皇家杀人不见血，这种暗地里的小龌龊她也见得多了，她毫不意外玉琳会把矛头对准她。
肃王今日没有立刻回自己的王府，而是跟着贵妃去了她的宫里，玉琳郡主也在一起。肃王板着一张脸看着玉琳郡主，半天才吐出一个字：“蠢！”
“三皇兄，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同胞妹妹的！”玉琳郡主也有些恼火，她总是有些怵这位亲兄长，不仅长得邪魅，还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叫人不敢同他多说话。
肃王继承了贵妃娘娘的桃花眼一挑：“你打的主意需要我多说？真是蠢货，选谁也不能选裴四啊。”
“怎么不能？”玉琳郡主不服气，“一门两妃，姐妹间互相帮衬，不是对两国关系更好么？”
“你也知道她同裴二是姐妹？”肃王真是恨铁不成钢，“一个做太子妃，一个做异国王妃，父皇会不忌惮？你有见过哪个大臣或者侯爵家里是出过两个王妃的？”
“济安侯府。”玉琳郡主立刻给出了答案。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她们是王妃？她们都是父皇的妃子，这能一样？”
“这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嫁到了皇家。”玉琳郡主还在嘀咕，肃王已经懒得理她了。
肃王不客气地对玉琳郡主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同母妃还有话说。”
玉琳郡主很想说有什么话不能同她说的，但她还是忍耐了下来，嘟着小嘴走了出去。
肃王见玉琳郡主走了，这才同一直悠哉着喝茶的贵妃说道：“母妃，咱们应该让玉琳去和亲。”
贵妃浅抿一口，放下了茶杯：“为何要让玉琳去受那个苦？玉琳生来就该锦衣玉食。”
肃王四下看了看，丫鬟太监们识相地退了下去，肃王这才凑近贵妃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贵妃听后没有立刻回话，她沉默了许久，这才按了按脑门，说道：“这事不急，让本宫再考虑考虑。”
肃王不悦：“这可等不得，察尔察里王看中的是金熙，虽说父皇疼爱金熙，但在两国关系面前，再多宠爱都得让道。”
“玉琳不会愿意的。”
“这由不得她。”肃王冷然。
贵妃还待说什么，肃王已经退开了几步：“母妃再好好想想，儿臣说得可对。”也不管贵妃什么表情，径自就退了出去。
等贵妃娘娘的心腹青嬷嬷走进大殿时，看到的就是贵妃正出神地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
“娘娘。”青嬷嬷轻轻叫唤了一声。
“嬷嬷。”贵妃说，“女人为何这么苦？”
“娘娘，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青嬷嬷劝道。
贵妃眼睛闪了闪：“是。所以本宫没有立刻拒绝炵儿的提议。”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郡主也会明白王爷的苦心。”
“可是玉琳值得更好的。”贵妃心里这道坎过不去，她的女儿，怎么能嫁给那样的蛮夷。
贵妃在为玉琳郡主的事发愁，这边荆国公府却是一片欢天喜地：四小姐要同泽少爷订亲了！
消息很快疯传至整个院子，自然也传到了裴萱媛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裴萱媛死死揪着珊红的手臂。
“小，小姐，外面都说，四小姐同泽少爷订亲了。”
“怎么会！”裴萱媛不信，“他们不是入宫去了吗？怎么突然就订亲了？”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回来后所有跟去的丫鬟小厮都说国公爷和大夫人在大殿上亲口说的，两人订了口头亲。”
“口头亲？”裴萱媛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
“这么说还没正式订亲？”
“应该是，但是想来也快了。”
“没正式订亲就好。”裴萱媛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越过雪白的墙壁，那个方向正是泽院，“谁也别想抢我的人。”
这几年，裴萱媛的日子越发难过，若非认识了玉琳郡主，她更是不得外出的机会。眼看着其他几个姑娘一个比一个出落得水灵，出入各种宴会，就是裴萱妙也因为同陶泽合作的连环画在京城名声跃起。裴萱媛想要出头，太难太难，想要许个好人家，更是想也别想，丁夫人绝对会往死里整她，天知道最后嫁过去那人是不是瘸了哑了，空有个好听的头衔。裴萱媛想过了，只有抓住陶泽，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裴萱媛知道时间不多了，若不是最近忙着招待宫里的客人，恐怕回头陶泽同裴萱婷的亲事就要真正订下了，她一定要赶在这之前傍上陶泽。
裴萱媛还在苦思冥想该用什么方法赶紧赖上陶泽，谁知就在第二天，一道赐婚圣旨就降临荆国公府。
这是荆国公府第二次接到赐婚圣旨，赐婚对象就是陶泽和裴萱婷。这下，不管之前是真是假，两人都非成亲不可了，圣旨不可逆。
裴尚石和董夫人乐得合不拢嘴，给宣旨公公的红包也格外厚实，公公笑眯眯地说了几句祝福话走了，裴萱婷这才红着脸抬起头，转身就要往里走。
“婷婷。”董夫人叫住了她，“你同阿泽跟我来正屋一趟。”
裴萱婷偷偷瞧了陶泽一眼，见对方也正好望过来，还没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她就迅速转移了视线，只感觉满心的喜悦和羞涩。
董夫人瞧着裴萱婷的表现，晓得她是心悦于陶泽的，乐呵呵地笑着，同时吩咐身边的妈妈给全府上下发赏银，所有人都雀跃起来了，唯独裴萱媛扭曲着媚脸，将下嘴唇都咬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