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一说,让这些人浑身舒坦,人都是喜欢被奉承的,能被人奉为“贵宾”,那就是至高的吹捧。花费满多少才会成为贵宾,再往上消费更多让贵宾等级升级,更像是一个透明的指标,让人一眼看出这些纨绔子弟处在哪层。
不得不说,陶泽的心眼有点坏,他可是把这些贵宾的名字挂在了酒店里,人进人出,都能看到店里最尊贵的客人的名字。陶泽把贵宾分为丙等、乙等、甲等和终身制四个等级,只有甲等和终身制贵宾的名字可以挂在墙上供人瞻仰。一时间,京里无所事事又爱拼钱的少爷们都疯了,今天你宴请我,明天我宴请你,比的就是谁先挂在那榜上。好客来改头换面才四个月不到,却一跃成为京城有名的酒楼,为人所道,而终身制贵宾已然有三人上榜。
就是陶泽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局面,他没想到京里居然还有这么多闲得慌的豪门公子,把在青楼里一掷千金的豪气带到了他的酒楼里来。不过若不是好客来里有旁人没有的东西,这些公子哥也不会这么给好客来卖面子。蛋糕无疑已经成为好客来的招牌,而这次,其他酒楼的人可就没那么容易偷师了。当初的天价冰沙也被人翻了出来,人们才发现,对这种明显不合理的价格都能豪爽地一式五份,自然也只能是钱多得没地方花的人,被陶泽直接捧为贵宾,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自从得知裴萱婷喜爱吃甜食,好客来的蛋糕就源源不断地被送到了木樨院来,这些自然是陶泽命人送来的。一开始,裴萱婷有些抵触陶泽的好意,然而对美食的诱惑哪是这么容易抵制的,回味无穷的口感让她一次又一次妥协,最终还是收下了陶泽的好意。她知道陶泽不是故意在讨好她,裴萱媃和裴萱妤那里也少不了份,只因为送东西的人是陶泽,让她每次品尝那份软甜时都会产生异样的感觉。
好客来的蛋糕,逐渐在京城流行,这之前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儿,也让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起这家酒楼,人们都在翘首以待,好客来还会出什么新的东西。然而蛋糕之后,好客来却放缓了脚步,几乎没再推出新的吃食,可蛋糕的品种却在与日俱增。整整一个秋季,丰富的水果上市,各色水果蛋糕也一一亮相,鲜艳的色泽和酸甜搭配的口感,让人一次又一次开了眼界。不少大酒楼也想要学着做出蛋糕,可惜无一不是失败的,蛋糕的做法,被好客来牢牢抓在手心。
有人开始好奇好客来背后的东家,却意外不是那么好查的。当年将军夫人出嫁后,不擅经营的她就没怎么关心过这家酒楼的营生,后来去了阳城,就更加撒手不管,多年不闻不问。可以说,尽管生意平平,这酒楼还能十几二十年地屹立在京城,掌柜陶方功不可没。陶泽回京后第三天就去了店里,见了陶方,得知这些年都是这个老掌柜勤勤恳恳打理着这家酒楼,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涨了薪水。陶泽是好客来少东家的事情,除了荆国公府的人外人还一无所知,他也没有四处宣传,保持着人前的低调。
裴煊致看着陶泽整天忙进忙出,有些羡慕也有些佩服,好客来的生意在走上坡,他自然看得到,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陶泽的功课可一点都没落下。
“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多事的?”裴煊致忍不住问道。在他眼里,陶泽回京才几个月,怎么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就让好客来“脱胎换骨”呢。
“自我晓得我要回京那日起,我就在琢磨这事了,准备工作做得充分,自然实施起来也快。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换了个名字,再教会了厨师们那些东西的做法,剩下的根本不用我操心。陶掌柜是个能人,有些事情即使我不说,他也会帮我做好。”
“所以你为他的孙子争取了庐山书院的名额?”
“正是,要想留住他们,自然要许以好处。”
“阿泽,我从前似乎有点小看你了。”
“你现在也在小看我。”
“没有,我现在有些钦佩你。”
“现在就钦佩我,那十年后你岂不是要对我顶礼膜拜?”
“阿泽……”裴煊致无奈地看着那个一脸狡黠的少年,“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婷婷见到你总会莫名地炸毛,你说话还真是不懂谦虚啊,你刚来时的谦和跑哪去了?”
“难道你不知道这人与人越熟就越容易欺负吗?”陶泽眨眨眼,又是那种欠揍的无辜表情。
“得,我说不过你。”裴煊致投降,“话说回来,明天的考试你准备得如何?”
“小case啦。”
“那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小菜一碟。”
“阿泽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这些都是阳城那的土话?”
“谁知道呢……”
“阿泽……”
裴煊致越来越觉得,与陶泽讲话总会觉得有些憋屈,他好想告诉他的婷妹妹,对阿泽翻白眼什么的真是太对了,这家伙就是欠抽。不管了,先认真面对明日苏先生举办的那场考试再说。
认真严谨的裴煊致自然早早就对考试有所准备,他只好奇明日陶泽能考出个什么成绩,这可是陶泽进入国子监以来第一次面临正式的试验,而这一场考的,不是策论,是算学。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好像还没有对文中的时代背景有所交代。本文架空,国号为越,但不是完全架空,是以隋朝为分界点的。也就是说,隋朝以前的朝代同中国古代重合,然而之后分道扬镳,成了一个全新的时空,所以《诗经》会在本文出现,然唐诗宋词这个时代是没有的【注:只是没有唐诗宋词,不代表这个时代的人不做诗词,两个概念
☆、第一四章
苏启云今年近六十岁,前任户部尚书,在最巅峰的时期高调引退,后被圣上邀请进入国子监做了算学这门课的讲师,虽然拿的是从九品下的俸禄,但谁都知道,在户部混了几十年的苏老根本不差这点钱。
苏老做了算学博士后也算是兢兢业业,将毕生之所学教授给他的学生,在各讲师中颇有人望。要说这一批学生里最得苏老看中的,一个是现任户部尚书董鹤的嫡次子董锋,另一个则是荆国公嫡长子裴煊致。而最近,又有一个学生闯入了他的视线,那便是寄住在荆国公府上同时也是那位年轻的荣国公的弟弟陶泽。
安逸地坐在椅子上监考着正下笔作答的学生,苏老的目光投向了坐在第一排的陶泽。苏老想起陶泽到国子监的第一日,这个少年有着比同龄人高出半截的身高,身体看上去也结实许多,然那书生袍穿在他身上却没有半分违和。而对视到陶泽的目光时,这个在户部浸染了几十年的老家伙竟然不禁眯起了眼睛——他在陶泽的眼中看到了非凡的自信。尽管对他行拜师礼的陶泽态度很是诚恳,然清澈的眸中不由自主流露出的一丝张扬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见过太多的年轻子弟,嚣张跋扈的有,傲慢自大的有,但是像陶泽这样明明透露着自信却没有旁人惯有的轻浮的却不多。
后来的授课过程中,他发现陶泽上课频频走神,心思不知歪到了哪里去,刚起的好奇心顿时浇灭,对此颇有些失望,然陶泽每次交上来的功课却从未出过一丝差错。开始时,苏老怀疑裴煊致在从中帮忙,毕竟裴煊致可是他最看好的两个学生之一,可之后几次故意在课堂上对陶泽的提问却没有一次难倒这个看上去在开小差的学生。
苏老觉得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学生,难道他的天赋竟比董锋和裴煊致更高吗?因此这一次的考试,他可是极其期待陶泽的表现的,为了试探陶泽的真实水平,他甚至还特意加大了难度,题目中也出现了陶泽还未进入国子监前就已经教授过的知识。
目光依旧停留在陶泽身上,依时间计算,陶泽差不多也该遇到那道题了吧?可是陶泽的笔依然刷刷在纸上比划着,没有一丁点的停顿,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纠结的神情,倒是有一丝诧异的表情被一直盯着他的苏老捕捉到了。只是惊讶了一下卷子上会出现他入学来没接触过的题目,却不妨碍他答题么?有意思,这个学生果然有意思。
苏老还在观察着陶泽,陶泽也在奋笔疾书,然考场的另一个角落,有人看到这道题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道题,阿泽还没学过啊……
裴煊致又看了两遍题目,确定这个知识陶泽没有学过,内心不由得为陶泽担忧起来。虽说不过是一场小考,影响不了什么,但作为陶泽的至交好友,裴煊致还是希望陶泽能得到优秀的成绩。他甚至在内心小小的抱怨起苏启云,这不是为难阿泽么。不过担忧归担忧,裴煊致还是认认真真答起了题目,他还指望着能在这场考试中同董锋争个高下呢。
考场总体一片安静,只有笔墨飞扬时的“刷刷”声在屋内回响,有人胸有成竹,有人抓耳挠腮,不管是顺利的还是纠结的,终于还是迎来了苏启云的那一声“结束”。
“呼——”裴煊致扔下了手中的笔,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份卷子比往常加了不少难度,就算是他,也颇费了一番功夫,好在答案什么的还是甚有把握的。
他忍不住搜索陶泽的背影,却正好撞见陶泽回过头来,视线碰在一起。陶泽对裴煊致招招手,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愁云,反倒是显得格外轻松,裴煊致见此略微舒了口气,看来阿泽的表现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收齐了卷子,学生散场,苏启云看着陶泽同荆国公府上的几个少爷一同出门,再次陷入沉思。陶泽很早就答完了卷子,之后明显又检查了两遍,然后剩余的时间就趴在桌上睡大觉。这不敬的行为苏启云自然不喜,然不知为何,他又有些理解,这或许就是陶泽的狂傲。
是真的游刃有余,还是把不会的全部空在那里才多出这么多时间,只要看过陶泽的卷子就知晓了。所以等学生全部散去,苏启云第一时间就调出了陶泽的答卷。
还是老样子,陶泽卷子上的空白处总是画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符号,然最终在答案那一栏,又清晰写着陶泽的解答。第一题,正确;第二题,正确;第三题,正确;第四题……随着目光的往下移,苏启云脸上的惊喜已经越来越深,直到看完最后一道,简直就是狂喜了!全对!陶泽的答案竟然全对!苏启云故意抬高的难度没有吓到他,故意针对他出的范围外题目也没有难到他,陶泽用全场最短的时间,交出了质量最高的答卷!这是怎样的天赋!
苏启云不是没有调查过陶泽,他知道陶泽是陶大将军的嫡次子,常年生活在边关阳城。从身形来看,陶泽无疑是练过武的,他没有董锋那样有个做户部尚书的爹,也没有裴煊致背后整个国公府优异的资源,一个武将的儿子,竟然能将算学学得如此之好,真是大大出乎意料。天纵奇才,这真的是天纵奇才!
苏启云捏着陶泽答卷的手在颤抖,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一个前途大好的后辈,将在官场上掀起一场风暴。谁会接任董鹤成为下一任或者下下任户部尚书?从前苏启云毫不怀疑董锋可以子承父业,然这一刻,他更开始看好陶泽这个后来者了。
“考得如何?”走出院门,裴煊致终于忍不住问道,不亲口听陶泽说一遍,他终是不放心。
“小菜一碟。”陶泽毫无压力。
“那就好。”裴煊致彻底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陶泽算术学得不错,他时不时就会看到陶泽捧着好客来的账本在那里翻看。尽管京中的豪门公子大多都会有自己名下的商铺,但愿意并坚持亲自过目甚至仔细检查账本的却不会有几个,那可是个枯燥活。何况陶泽才十二岁,这个年龄就接手商铺的人少之又少,就是裴煊致至今也未从他爹娘手上接手任何一家店铺,大多还是董夫人在打理着。
“陶二少。”有人在背后喊陶泽。陶泽和裴煊致齐齐回头,发现是董锋并同几名好友走在他们身后。
裴煊致同董锋是竞争对手,因此见到董锋只是略微点头,没有多说话,倒是陶泽大方地回道:“董兄。”
陶二少是国子监学生对陶泽普遍的称呼,毕竟他有个做国公爷的亲哥哥,还借住在另一个国公府上,有两个国公爷撑腰,论身份地位,陶泽高出这里的大多数学生,敢与他称兄道弟的人可不多。
“陶二少作答可真快,在下还剩两道题未做完时您可已经趴在桌上开始闭目养神了呢,在下真是佩服得紧。”
“答完了没事干,自然只能睡大觉啰。”陶泽说。
“看来陶二少对此次测试胸有成竹了?”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假?”陶泽笑眯眯地反问。
董锋自然听出了陶泽的意思,却没想到陶泽竟然如此不客气。董锋的位置碰巧就在陶泽身后,他自然知道陶泽早一步就答完了卷子,但他不相信陶泽有比他更高的实力,在他眼里,也只有裴煊致勉勉强强算得上是对手,所以董锋认为陶泽必是空下了许多不会做的题,毕竟这次的难度可是有史之最。可现在陶泽的意思竟然是,他对此次测试颇有把握?这真是笑话!
“既然陶二少如此肯定,那我等就等着明日瞻仰您的答卷了。”董锋说道,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陶泽或许还不知道,苏老每次都会把满分的答卷挂在墙头让众学生瞻仰,他同裴煊致经常得到这一殊荣。
“不是我的,是我们的。”陶泽拍了拍裴煊致的肩膀,自信地接下了董锋的话。
裴煊致在一旁笑而不语,但那神情显然也是认同陶泽的话的。董锋见没能从这两人身上得到什么好,有些不虞,但还是咽下了这口气,一切皆等明日见分晓!
“哈哈,娘,你是没看到董锋的表情,想发作发作不出来,我看着都憋得慌。”裴煊致一边笑着,一边从丫鬟手里接过剥好的水果。
回到府里,裴煊致等人给董夫人请安,正巧裴萱婷也在,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董夫人当笑话听。
“你有自信胜过他那是最好的。”董夫人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眼中是说不出的骄傲。
“没想到阿泽竟然也敢跟董锋那小子叫板,够霸气!”裴煊放在一旁竖起了大拇指。之前的那一幕,他同裴煊敏就是两个背景,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在董锋眼里,他俩完全不具备竞争力。
“卷子又不难,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陶泽说。
“混蛋,你可知道这次可是历来小测中最难的一次!”裴煊放忍不住捶了陶泽的后背一拳。
“是这样吗?”陶泽回头问裴煊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