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之物被偷,而自己毫不知情,夏侯天明脸色蓦地涨红,踱步至夏侯天桓面前,有些恼怒地拍着桌子坐下:“通州可真是太平!”
“怎么?”夏侯天明了然的微一颔首,亲自斟茶给他,打趣道,“卧月楼那边有王弟中意的姑娘么?”
夏侯天明接了茶,局促的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别过脸望向窗外。他心中挣扎片刻,终于说了实话:“天桓哥哥,你还记得飞虹宫的歌妃娘娘么?”
“她?”夏侯天桓剑眉一扬,不动声色道,“她不是六年前就被父皇废了,关在冷宫么……”他怎么可能不记得曾经盛宠一时的歌妃,当年诞下一位公主,结果不出月便夭折了,歌妃因此郁郁寡欢,不多久,太医便说歌妃得了疯症。**妃嫔施压,皇后出面请了静定太后说服武德皇帝,废去妃位。
“那……还记得,惜……惜月妹妹么?”夏侯天明面露惆怅,结巴道。
夏侯天桓默默注视着他,一旁躬身立着的温良眸色同样一黯。
“你怎会提到惜月妹妹。”夏侯天桓抿唇道。他与夏侯天明曾有一个妹妹,如果至今还活着,应该3岁了。
夏侯天明越发激动道:“歌妃近来身子大好,能想起以前许多事情……也许,当年惜月妹妹无故得病,她知道一些内情。”
“……”手中的茶杯握的更紧。
温良睨着两位皇子的神色,他虽然知道一些宫中琐事,但对惜月公主病逝、歌妃被废两者之间的关系毫无头绪。但他毕竟是臣子,对皇家家事怎好插手?遂旋身告辞带上门出去。
“我去找了那个胖丫头。”夏侯天明言语平淡。
“想借她接近歌妃,以此追查当年之事?”夏侯天桓太了解这个弟弟的一举一动,他揣摩之后,料夏侯天明要找萧潇假扮歌妃的女儿。
“当年,父皇严令宫中上下,不得将歌妃所生公主夭折之事传扬出去,歌妃自己亦不知情,只当父皇真的把体弱的小公主送至佛殿修行。”夏侯天明打算冒一次险,好为无辜的惜月公主找出元凶。
夏侯天桓听了他的话,心神不宁起来,想到了贵为皇后的母亲痛失女儿时两天两夜不曾合眼的哭泣,想到了惜月入殓时全身发紫的小身体。
“所以你要萧潇进宫?”
夏侯天明不置可否地点头道:“只要稍加调教,那个丫头就能为我所用。”
夏侯天桓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惜月之死另有蹊跷,只是当年妃嫔除歌妃之外,对皇后都十分敬重。如果惜月是被人下毒害死的,那么谁是幕后元凶,又有谁参与了?
“胖丫头好像并不认识你。”他想知道这个弟弟想了什么法子接近萧潇。
夏侯天明一面来回踱步,一面淡淡开口道:“天桓哥哥,你忘了,本殿下亦是腰缠万贯的皇室贵胄!”
夏侯天桓双眸一眯,目光深邃道:“你给了那丫头多少银子……”如果说拿什么东西去收买那个胖丫头,银票的确是最简单的办法。
“还未曾给她。”夏侯天明摇头,他是听见当晚萧潇和夏侯天桓对话时,处理一个小伤口便讨要赎身的救命银子。倘若萧潇知道自己要进宫认一个陌生女子为娘亲,估计还要付出更多。
夏侯天桓望着老六欲言又止的迟疑神色,倒替他开口道:“要我借银子给你么?”料定今晚夏侯天明空手而回,是因为胖丫头狮子大开口。
结果夏侯天明却凑上前来,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与他听。萧潇暂时不知道六殿下的真名,更不知道夏侯天桓贵为当朝太子,她只认得那块价值三千两的盘龙玉坠。
“这出狸猫换公主的戏,就有劳王弟去唱了……”夏侯天桓听说,笑的风轻云淡,抿唇啜了一口清茶,答应不再过问。
“我定然不会把皇兄说出去。”夏侯天明振袖而立,借说夜深不便打扰,就顾自离了潇湘居,往隔壁的梧桐苑走。
温良后来问过夏侯天桓还有何吩咐,得令今夜开始增派人手密切监视卧月楼里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萧潇的行踪。
第48章 等同软禁
更新时间20121226 0:04:34 字数:2124
一觉醒来,萧潇仰躺在床上,伸手掐掐被窝下的大腿,挺痛。
“萍姐姐?”如果那些不是梦,那么醒来应该就能听见熟悉的声音。
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回应自己,萧潇揉揉睡意朦胧的双眼,小胳膊支撑起上身,从床上坐起来。入目是并不熟悉的屋子,屋子的各个角落都摆放着古朴的装饰物,书画、瓷瓶等玩器一一陈列在桌案上,并不精美,却好歹是个摆设。
自己与雪萍的屋子里绝对没有这些。
“谁在外边?”见屋外有人影异动,萧潇高了高嗓音。
门外所站的是个大丫头,身型魁梧,躬身时依旧显得人高马大。那人听见屋内有声音,知道是里边有人醒来,低声问道:“姑娘醒了吗?”
姑娘?是叫自己么?
难道昨晚迷迷糊糊时经历的一切是真的,太胡扯了吧!
萧潇似乎被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浇了全身湿。
不等萧潇出声,屋外的女子已经推门进来,端着一盆热水,轻车熟路地伺候着萧潇梳洗。萧潇一脸茫然,活像个木头人似地坐着,任由女子收拾打扮。
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早就被人收走,只穿了一晚的中衣裤也被那个大丫头塞进了门口的木桶里。
“里边是我的衣服……”眼见那个丫头要把自己塞橱子里的包裹打开,萧潇急切道。
“姑娘放心,花姨娘吩咐,让制衣间给你换新的衣裳,全部量身定做……奴婢是水木。”那个自称水木的丫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她举着一件略微褪色的袄子眉头一拧,扬手就要扔进木桶。
萧潇只穿了一只鞋子,赶忙小跑过来抱住她的腰,阻拦道:“别扔别扔,那是萍姐姐给我做的衣裳。这件绝对不能扔!”
水木抿着唇,放下,捉住包袱的两个角,轻松一提,全部扔进了木桶……
吃过家仆送来的一叠桂花糕后,萧潇心酸,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那个像门神一样的水木。这大丫头身手了得啊,愣是单手横在门前,轻松拦住了萧潇要硬闯出去的蛮力。萧潇整个包裹的衣服只保下来一件,而那一件根本不是雪萍做的,雪萍做的那一件粉裙早被水木拿了出去。
不多时,制衣间的老妈子捧着几身颜色鲜艳的小曲和衬裙进门,还未抬头就拍起马屁:“姑娘穿了老身做的衣服,一定婀娜多姿,举步生莲……”等看清上头坐着的是萧潇那个丫头,顿时哽住,奉承话说不下去了。
“冯妈妈。”还是萧潇先问候她的。
萧潇前天才被分派到制衣间,郑绵绵是监事大丫头,冯老妈子这个一把手为两人安排妥当差事后,就钻进小染坊忙活去了,再没关注二人。直到昨晚,夏侯天明突然以六皇子的身份接见了萧潇,花姨娘一声令下,让制衣间连夜赶制小孩儿的衣裳。冯氏彻夜未眠,一直忙活到清晨,总算赶出了三件时新款式的小曲。
陪冯氏献衣过来的郑绵绵,远远地立在门外,形容憔悴,眼睛时不时眯着,身子摇晃,显然熬夜过度。
萧潇吐了吐舌头:六殿下,你这是在给我树敌啊……
如果说吃饱穿暖是安宁,那萧潇今天开始所拥有的安宁是用四面树敌的代价换来的。她握住自己的小拳头,默许着花姨娘和沈老妈子等人的特别关照。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萧潇生得有些丑的脸擦了些粉底胭脂,倒也素净清爽。搭上华丽的服饰,她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嫣然成了贵族小姐。
“不擦了……”萧潇皱着眉,一把推开水木的手。她凝着水木阴冷的眸子,浑身哆嗦了一下。水木是个全能丫头,身手不凡,针凿女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据说样样都可以露上一手,虽然不算十分精通,但只要会一点,在萧潇眼里,她就是“开挂”的奇人。
水木机械性地伸手拦住萧潇欲往门外溜的动作,冷冷道:“花姨娘说,宫里的人一日不来接走姑娘,你便一日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守着一个成天试图翻窗、爬墙逃走的胖丫头,十分不易。要不是水木有功夫在身,恐怕好几次都救不下困在高墙上的萧潇。
连日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简直就是软禁。萧潇一摸肚皮,感觉三围有所突破。
“啊,不活了!”萧潇才起来不久,又叹息一声扑进被窝,抬了抬眸子,问水木,“你能帮我叫雪萍姐姐过来吗?”
水木应声出去,这次十分干脆。
萧潇捂着被子,竖起耳朵仔细留意脚步声。水木也不知穿了什么鞋,仿佛故意没弄出声音,但人的确是出去找雪萍过来了。
雪萍绷着脸,在门外踌躇了半天,水木连声催促她进去,才挪动脚步。
“萍姐姐!”萧潇一下扑进来人的怀抱,但对方身子僵着,全无亲近的意思。
“姑娘早。”
萧潇眸色一闪,万万没料到雪萍会疏远自己,称呼一变,意思更加明显。她心头蓦地一空,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很多东西。
都是那个六殿下害的。
萧潇五官几乎拧作一团,她鼻头一酸,啜泣起来。四天前,雪萍听说萧潇被六皇子接见,诧异之余,沈老妈子又连夜通知轩园上下所有丫头婆子们要格外留心,在萧潇未被接走之前,须小心伺候。
称呼,直接变为——萧姑娘。
一连数日,雪萍都不能接近这里,直到水木带着萧潇的意思来找自己过去。
“小刀跟我说过,你并不认识六皇子。”水木关上屋门后,雪萍才松了一口气,不等萧潇开口解释,她就先开门见山问她,“只是……跟皇宫有了瓜葛,你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过。绯云姑娘就第一个对你怀恨在心了,你打算怎么办?”
萧潇手心发凉,绯云既然毫无理由地甩了雪萍十几个耳刮子,那同样也会想办法折磨自己。口口声声说会罩着自己的六皇子压根不在身边,花姨娘给的特殊待遇等同关禁闭,她该如何防备卧月楼上上下下的嫉妒心?
远在三里外奉圣茶馆门前安排车马的夏侯天明当然不晓得萧潇骑虎难下的处境,他四处联络,伪造了萧潇身世,又雇了一对老夫妇,假装萧潇养父养母,最终目的是要把萧潇带入皇宫,与歌妃见面。
第49章 出尔反尔
更新时间20121226 15:15:38 字数:2212
几日不见雪萍,萧潇隐约觉得这个素日待自己如同亲妹妹的女子对自己疏远了很多,从进门称呼“姑娘”,到后面萧潇向她撒娇,她僵着怀抱轻轻推开,尽管言语上还有往日的嬉笑嗔怪,但是面上早就冷淡了许多。
花姨娘得了夏侯天明的一袋金子,又忌惮他是六皇子的身份,只能暂时放下对萧潇的成见,叮嘱沈老妈子安排一切。沈老妈子见钱眼开,虽未拿到半个铜钱,但知道萧潇将来有机会傍上皇室,自己也能趁机邀功请赏,便一改常态,像小狗乞怜般讨好于她,亲自挑选水木这个全能型丫头到屋里伺候。
雪萍与萧潇互相搀着坐在床上大约聊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外水木没有催促,雪萍却一直望着窗外渐斜的阳光,似乎拖了许久才开口道:“你好好养着,我要早些回去了。内苑此次裁了许多人,那些活儿不能落下,我……我先走了。”不等萧潇留她,已经下床穿鞋。
养着?雪萍真当自己是被六殿下看上了。
萧潇慌忙从后边抱住她的腰,急切道:“萍姐姐,我真的跟皇宫里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千万不要不跟我说话。”奶奶的,小刀已经怪里怪气,难道雪萍也不理自己了吗?
咬着牙,所有的怨恨都针对着那个十来岁就狂妄自大的小屁孩。
尼玛,皇帝的儿子……
她连名字都还没问呢,只晓得那是养尊处优的六殿下。
时光飞逝,月升月落,一日匆匆如一息。
渐渐的,水木那大丫头眼里的冷漠开始升温,转为淡定,一发觉萧潇有落跑的苗头,就会出指如风,点穴,或哑或晕,最后都能轻轻松松地把她重新弄回床上躺着。从水木嘴里得知前厅有个坐了两年冷板凳的姑娘要逃,被花姨娘逮住当场乱棍打死,吓得萧潇一连三天不敢再逃。
传说中的六殿下一直没有出现,过了半个月,腰围暴增一圈的萧潇扶着床艰难地爬了起来,十分自然地唤水木进来帮自己梳洗,然后传人送早点。
“你跟我走一趟,花姨娘要见你。”水木放下水盆。
萧潇欢呼一声,笑得合不拢嘴:花姨娘总算想通,自己有望脱离软禁。
“那我在门外等你。”水木转身出去,不似前几天,猫腰去捡地上萧潇换洗下来的衣物。
萧潇用脚踢了踢那堆衣服,皱着眉望向水木,不由得疑惑道:“你忘了这个……”习惯成自然,被人伺候了半个月,衣服就算干干净净也要一天一套地换,反正有人会洗!
水木蛾眉一扬,淡定道:“恐怕以后就不是我伺候你了。”
萧潇嘟着嘴,双手伸入水盆,被噬骨的冰凉刺激地一个颤栗,吐吐舌头坚持洗完脸,拾掇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自己穿好,又指了指镜子问她:“不化妆了吗?”
“都没人来看你,化妆作甚?”水木语气不屑起来。
果然,自己变冷门了。
萧潇自己对照镜子梳好小辫儿,素面朝天苦笑一声跟着水木去见花姨娘。一路上心绪不宁,一面是待遇落差造成的,一面是对未知谈话的恐惧。花姨娘不知道会说什么,如果因为六皇子食言,萧潇白捡了半个月的便宜,那吃几下甘蔗,萧潇倒不觉得冤。
到了花姨娘院子,萧潇把头埋得更低,紧跟住水木丫头,试图在她魁梧的身躯下获得一丝保护。
一个中年男子忽然与她擦身而过。萧潇偷眼抬头一瞥,认出那人是前厅的王伯,此刻面上通红,衣襟微微敞开,意犹未尽地顾自边笑边走。这么早就来回禀账目,真是尽心尽力啊!萧潇感叹一声,她并不知道王伯和花姨娘的特殊关系。
“姨娘……早。”萧潇跨进门,哆哆嗦嗦地就跪了下去。她看的真切,沈老妈子那一脸仇视分明就是针对自己的。
榻上躺着的花姨娘半眯着眼,身后鸳鸯的小拳垂着她双肩,她左手攥着帕子稍稍动了动,沈老妈子立即会意地从旁边的桌案上取来一封信,扔到萧潇面前。
“你自己看吧。”沈老妈子恢复了以往的高调,端着架子居高临下道。
这让萧潇放下一半的心,更深信今天就能摆脱软禁的生活。圆滚的身子前扑拾起信,上边写着“夏侯”二字,她蓦地心底有所触动,似乎从前听过许多遍这两个字。
“江东水患,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六皇子说暂时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