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姑娘,您请!”众人大喜。
在雪萍进到厢房看到那里屋坐着的客人之后,那不祥之感终于被验证:那里屋坐着的公子身着锦衣华袍,隔着珠帘看去到有几分潇洒之态。只是待那人起身走进,雪萍却心里一惊,面前的男子,样貌倒是算得上斯文,只是眼角下垂颇露淫邪之相,还有眼睛下方的青黑、苍白的面色、走路之时微显虚浮的脚步都显示出此人平素的生活一定极其糜烂,所以才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雪萍微微低下头,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脱身。
那锦衣公子却已经走到雪萍面前,以手里的折扇轻佻地抬起雪萍的下巴,雪萍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看向那锦衣公子。
“早就听闻卧月楼出了一位绝色的艳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真是位绝色。”
雪萍闻言眸光闪了闪,微微一笑道:“奴家也早就耳闻通州知府大人的公子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却是见面不如闻名。”
此话一出那知府公子面色立马变黑了不少,一双淫邪的眼睛狠狠盯着雪萍美艳的脸庞,雪萍看了他一眼,随即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嫌恶地别过了头。
知府公子吴章浪见状心里大为恼火,当下冷笑一声道:“雪萍姑娘人美,脾气可真是不小,不过就是不知道姑娘的酒量是不是跟脾气一样大?”
雪萍闻言便冷冷道:“雪萍一介弱女子,哪里饮得酒,不消半杯便倒了,知府公子不妨唤来别的姑娘作陪?雪萍自知酒量不好怕扫了公子的兴。”
吴章浪自看到雪萍的那一刻起,心中的欲念就没有停过,现下雪萍的一举一动都宛如小猫挠痒一般抓地他心里痒痒,看着面前身姿婀娜,姿容冶艳的美人,吴章浪再也顾不得其他,给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小的下去喂马……”
“小的告退!”
那些仆从都跟了吴章浪多年,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纷纷退下。但吴章浪却喝住他们,吩咐道:“咱自己不是带了一坛美酒过来么,小娘子,本公子请你喝一杯可好?”
雪萍面色一僵,已觉处境危险,婉拒道:“今日身子不爽,是不宜饮酒的……”
“温酒不伤身,无妨的,无妨的……来人,还不伺候雪萍姑娘喝酒!”话音刚落,就有仆从应声,当下便端起已经兑好迷魂汤的酒水,朝着雪萍嘴边喂过去。
“吴公子,雪萍今日实在是不胜酒力……”雪萍摇头再拒。不用想就知道这些酒水有问题,她哪里肯喝。
只是她一介女子,再怎么抗不过几个大男人的力气,没一会儿,那一壶被兑了药的酒水就被雪萍喝下了一半还多。
“咳咳咳……”被灌了迷魂汤,呛得眼眸微红。
洒出来的酒水溅到雪萍前胸的衣襟上,本就薄透的衣衫几乎成了半透明,胸前的两颗红润的茱萸也半露半显。
吴章浪看着眼前香艳的美景那里还忍得住,顾不得酒水还未灌雪萍喝尽,便要扑上去霸王硬上弓。只是还没抱住雪萍的身子,便听在门外把风的小厮惊喊道:“少爷!少爷快出来!我看到少奶奶进了卧月楼大门啦!”
正色欲熏心的吴章浪本是极不耐烦,但一听到‘少奶奶’三个字却是脸色大便,连衣衫都顾不得整理带着人就赶紧往外跑。
“混蛋,别挡本少爷的道儿!”吴章浪猛踢跌倒在自己面前的仆从,斥骂几句,众人灰溜溜地从左边小楼梯下去,预备从侧门逃走。
屋子里雪萍有些酸软地躺在地上,由于方才的酒水没有灌完,她此时身体里还有几分力气,便强撑着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好你个没良心的,看我不打死你!”一个妇人大吼一声。
楼下前来捉奸的吴家少奶奶,一眼便看到了鬼鬼祟祟要溜走的夫君,练过功夫的她一把将那色鬼提到跟前,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楼里的客人有不少人是认得那知府公子的,见他被自己老婆打得抱头鼠窜,都在那哄堂大笑,却没有人上前劝说。开玩笑!那吴家娘子的凶悍是出了名的,谁会想去找那样的麻烦?
雪萍撑着酸软的身体站起来,扶着桌椅一步步艰难地走出了屋子。意识不清的她跌跌撞撞地跑进了一个房间,见那床上躺着一名身形俊逸的公子,心中一热,咽了咽喉头。
床上的男子“咦”了一声,坐起来看向这边。
雪萍此时药性已经完全发作,她浑身烧灼地厉害,几乎是难以控制地便要将身上的衣衫尽褪。见她扑了过来,床上的男子反应过来后果断旋身避开,并朝雪萍后颈一敲,雪萍酥软的身体倒向床上……
第214章同是牵肠人
卧月楼虽是烟花之地,但也有不能碰触的规矩,下药就是一则禁规。鸿颜是极厌恶下药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的,他们这地方做生意也讲究个你情我愿,下药这等手段的确太过卑鄙下流,让人不齿。
鸿颜回来后便听说了雪萍被下药的事,一怒之下,把那知府公子列为禁止来往户,扬言如有人见到他进卧月楼便立马派人告知吴家少奶奶。
那吴章浪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对他那如狼似虎的娘子畏惧万分,这一下别说是进卧月楼了,连远远地看一下都不敢看!
处理了吴章浪的事情,雪萍和蔺洛由于那天的事件双方一直避而不见让鸿颜头痛不已,大家都住在一栋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下去怎么行?
在二人再一次见面不言后,鸿颜只好借口把酒言欢、对饮叙谈,将二人约了出来。
当晚雪萍一到厢房里看见坐着的蔺洛后,转身便要离开,眼尖的鸿颜立马道:“雪萍你可算是到了,我和蔺洛都等你好久了。”
雪萍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其间不期然对上蔺洛微微带笑的眼睛,顿时红了脸尴尬不已。
鸿颜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雪萍那天的事情我也了解了一番,那个吴家公子当真是令人作呕,竟然使出那种卑鄙的手段,亏他还是士族出身,真是丢尽了吴家的脸面!”
蔺洛闻言也是附和道:“那人的确是让人不齿,幸好雪萍姑娘没有什么大碍,否则当真要那吴章浪吃不了兜着走!”
雪萍听着二人的话一直沉默不语。
鸿颜知她尴尬,叹了口气还是道:“雪萍那日中了那无耻小人的淫药,神志不清下这才冲进了罗兄的房间,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蔺洛未等他说完便打断道:“那日的事不过一场误会,说起来还是我得向雪萍姑娘道声歉意。我在雪萍姑娘药性发作之时就将她打昏了,虽说是出于情急,但多少也是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雪萍闻言心里一急,忙道:“蔺公子说的哪里话,公子是为奴家好,奴家怎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蔺洛听了这话终于展颜一笑道:“如此说来,姑娘可是不责怪在下了?”
雪萍点了点头。
蔺洛又笑:“一场误会?”
雪萍看着他半晌,轻轻一笑道:“一场误会。”
鸿颜见二人终于解开心结这才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见壶中酒少,便又命人伤了两壶好久。三人开始对饮起来。
三人中鸿颜的酒量是最好的,两壶酒下去,雪萍和蔺洛都有的些微的醉意。而鸿颜却是越喝眼神越是清明。
喝至兴头,雪萍突然问道:“奴家早些时见过蔺公子那把发梳,当真是个精巧漂亮的小玩意,只可惜了是半把,不知道蔺公子可知道哪里才能买得到那样的发梳?”
蔺洛闻言沉默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看着酒杯里自己微醺的醉影,嘴角略带苦涩道:“雪萍姑娘有所不知,那发梳……其实并不是我妻子的,而是我所爱之人与我的定情之物,世间只此一把。她在我心里与妻子地位无二,故而才如此说。”
蔺洛一口将杯里的酒饮尽继而道:“鸿颜弟见多识广。不知可曾听过苏府千金苏媛媛?”
鸿颜一惊脱口而道:“当朝礼部侍郎的千金?”
蔺洛苦笑着倒了一杯酒喝下:“鸿颜弟果然知道她,她便是我所爱之人……只是现在我与她却是隔着天涯海角,无甚相聚之日。”
鸿颜虽只是一个烟花之地的小老板。但宫里的事情却多少有所耳闻,那苏府千金进宫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蔺洛又给自己到了几杯酒喝下,只是人愈醉,心里的痛楚却愈加清晰。
雪萍见状也不忍心地轻声劝道:“人有悲欢离合,蔺公子是个明白人。不要做一些糊涂事。”
蔺洛嗤笑一声:“什么明白人?就是太明白所以才这么痛苦!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悲欢离合?我与媛媛只是真心相爱,却落得如此下场。我颠沛流离,她嫁入宫墙,我们做错了什么?只是相爱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说到心伤处,蔺洛猛地站起身,朝苍天大声喊着:“是!我是一个琴师!我给不了媛媛荣华富贵,可我会用我此生来照顾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难道这也不够吗?这也不够吗!”
鸿颜静静地喝完自己杯中的酒,淡淡开口道:“那样不够。”
“我心里也有一个女子,她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好最与众不同的女子,我爱她,胜过我自己。只是这样也不够,她还是离开了。”
“我等的力量在那道宫墙面前,当真是微不足道。”
蔺洛闻言怔怔地看着一脸淡漠的鸿颜,他黑沉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感情,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倾泻出来,让人沦于万劫不复。
雪萍看着已经失了平时冷静的二人,突然轻声笑了:“你们都说自己的爱人离自己而去,却为何不去追回来?”
“就那么放任自己心爱之人离自己愈来愈远,自己却在这里以酒消愁,雪萍虽是一介女子却也觉得这等行为着实窝囊透了!”
鸿颜与蔺洛皆是怔怔地看着雪萍,而后者却只是美艳地笑着。
夜深了。
待蔺洛回房后,雪萍看着正要唤人收拾屋子的鸿颜,眼神闪了闪,别有深意道:“雪萍觉得,那位蔺公子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一个凡俗之辈怎会与礼部侍郎的千金相交相恋?
鸿颜闻言,起身的动作顿了顿道:“他是什么身份我并不关心,在我看来,他只是我的知音人。”
雪萍微微笑了:“既然如此,何不就此将蔺公子留在卧月楼?”
鸿颜一向淡漠的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意:“雪萍果然知我,我正有此意。”
雪萍却是话锋一转又道:“方才我听你提起自己的心爱之人……是萧潇么?”许多年前,她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执念。
鸿颜面色一红,低下头去,良久,才不确定道:“我兴许是喜欢她的。”
“雪萍虽不懂得多少诗书,却也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上回,萧潇来找你,你冒雨赶回却凶了她一顿,我知道你心里系着她,不然也不会因为她的不辞而别,耿耿于怀这些年。”雪萍伸手拂去落在鸿颜肩膀的一撮飞絮,抿唇而笑。
该去找她么?凭什么去找她?鸿颜于心底自问,同样也在自责。出身,困了他这些年,不知道何时能够解脱。
卧月楼风平浪静,而帝都曦皇城,风云变幻莫测。
十皇子黄天云的母亲黄莺在一次宫宴上醉酒狂言,开罪了威武皇后,暗指自己曾是洗脚奴婢,如今还被皇后欺压,事后遭武德皇帝冷落。因为宫中荣辱关系家族命运,黄莺不得不叫儿子去跟夏侯天桓求情,求他关照自己的家族。
“云儿,这次是娘糊涂了,你快去想想办法,先跟皇后、太子服个软也好!”黄莺懊悔不已,催促黄天云立刻起身。
黄天云自然心中不愿,但母亲以及家族荣耀牵绊着,他不得不低头了。于是取南门出了宫,从白银大道上过青云街,置办了些礼物,交给随从提着,缓步向北侧十八都方向走去。
他本想拉着夏侯天明一起去见夏侯天桓,却没想到这个六哥已经躲了开,闭门不见。迫不得已,自己提了礼物只身前往。
面前是太子的府邸,华丽的阁楼被府中清澈的湖水环绕,翠绿的浮萍漂在水面,明净而清凉。房檐上盘旋着两条飞龙,金黄的鳞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栩栩如生的蛟龙似腾空飞入云霄。金黄色的琉璃瓦,在湛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的辉煌。
黄天云看着如此的阔气的太子府,心中狠狠的想着:要不是为了母亲,我是绝对不会踏进这里半步的,更何况是低声下气的求太子。他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同是皇子,为何自己就是最穷困,最落魄的皇子呢?黄云天心中不甘。
这已经是黄云天第五天来到太子府的门前了,但是他强烈的自尊心,让他始终无法迈进太子府。
黄云天在太子府前背着手,踱来踱去,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但还是不肯拜见太子。但想到母亲还在受罪,他的脚步慢下来,似乎下定决心准备去叩门了,但是转念一想,黄云天又折身回去了。
这一切都被太子府的大管家看在眼里,大管家看着黄云天远去的背影,急忙的朝太子别院跑去。
“急急忙忙的做什么?一点规矩也没有,小心你的脑袋。”太子的近身伺候李公公看着慌里慌张跑来的大管家,厉声呵斥着。
“公公,我看见十皇子黄云天了。”大管家气喘吁吁的说着,右手慌忙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哦。”李公公尖声尖气的说着,他精光的眼珠不断的转着。黄云天说他是皇子都抬举他了,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落魄,穷困潦倒,寄人篱下的皇子罢了。李公公想到这里,眉毛一挑,公鸭嗓般的说着:“你看见他怎么了?”
第215章求见
因李福质问之意明显,大管家拧眉略迟疑了一阵,坦白道:“我看见他似乎想来太子府拜见太子爷,但又不敢进来,在门前已经徘徊好几日了。李公公,您看……”
“门子拦着十殿下了么?”李福掐着兰花指,握紧手中拂尘,教训道,“这群饭桶,不知高低……”
“门子倒不敢放肆,只是十殿下自己不愿意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包袱,不知装了什么。”大管家时不时抬眸打量着李福的眼色,说话时一副恭顺模样。
“哦?”听完大管家的话,李福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这日距离黄莺遭斥受冷落才没过几天,这个黄云天无非就是想拜见夏侯天桓为他的母亲和族人求情罢了。
李福对着大管家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你下去做事吧,我知道了,自会跟太子爷禀报。”
大管家犹豫不决,最后毅然转身走开,他心中明了:府里上下由他打点,但夏侯天桓近身的侍奉事宜一直都由李福做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