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排骨,以后就知道了……”少年连同身子都压了下来,虽然手臂撑在地面,那样的重量还是让秦惊羽胸口生疼,该死,人家那里正在发育好不好!欲要发作,他却及时嘘了一声,将她推进茅草深处,薄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朵,含糊道,“别闹,有人来了。”
呃,是谁在闹谁呢!
秦惊羽定了下神,果然听到不远处沙沙的脚步声,步伐沉稳,至少是七八名男子。
自己一时走神,没听出声音来,可他的耳朵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灵敏了?
不服气的,在他手心上轻咬一口,只觉他动作不变,手掌稍微松了下,露出些许呼吸的空隙。秦惊羽趁机掰开他的手,目光暖出草丛,投向那边山坡。
数名与己身服饰相近的男子正神情戒备,手持长枪巡逻而来,在他们身后,几只黄褐色的野兽碧眼闪光,低低嗥叫,那是一群身形巨大的狼。有一只抖了抖身上的皮毛,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朝着两人藏身之地步步靠近。
秦惊羽心头一个咯噔,暗叫不好。
糟了,两人还没到得祭坛,就要被人察觉,即将引发一场恶战!
手指轻抬,即是悲哀发现距离不够,自己根本瞄准不了目标;再说此时贸然出手,就算饿狼中针倒下,几人必然前来查看,到时候一样会暴露身形!
刹那间,额上溢出滴滴冷汗。
蒙蒙晨光中,那只狼越来越近,碧眼中光芒一闪,作势欲扑。
秦惊羽掌心按在剑柄上,只待那畜生过来,一剑砍下它的狼头!
而在她身后,少年袖底扣紧一物,青袖间雪光闪现,杀气隐隐,蓄势待发。
砰的一声,一道火光在山那边的半空中闪过,光芒耀目,同时有人齐声诵唱:“高山苍苍,日月昭昭;蛮荒之圣,福佑今朝。祭吾圣灵兮,举酒一筋;颂吾圣灵兮,天地辉煌……”
几人均是停下脚步,仰首相望。
“好了,祭祀就要开始了,我们回去吧。”
其中一人嚅唇吹出几个短音,群狼紧跟人后而去,那狼听得声响,鼻子吸了吸,似在惊疑胆怯,忽而拔腿飞奔。
“他们走了。”
秦惊羽挣脱燕儿的怀抱,慢慢站起身来,摸了摸领口处的明香草,称许道:“居然能把狼吓走,看来这草还是有些管用。”
燕儿笑了笑,弹了下袖口道:“我们走吧。”
方才颂唱声起,周围巡视之人纷纷回返,却是靠近的最好时机。
两人敛了笑容,当下脚步不停,悄然攀山而上,这山也不算险峻,只是山石鳞晌,树木稀少,好在有燕儿在旁推拉搀扶,没一会就到了山顶。
站住脚朝下一望,但见山脚下黑压压全是人影,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巨大兽类,却都安顺驯服,秦惊羽不及去看,目光直接投向中间的祭坛。那祭坛呈圆环形,突出地面两尺来高,直径足有三四丈,似是用一整块天然的汉白玉精心打磨而成,在初升的阳光下莹光闪闪,圆环中央白雾萦绕,久久不散。底座纯黑色,花纹繁琐,一时不能识别具体图案,最下方则是雕了四个环绕祭坛的半圆沟糟。
祭祀声势浩大,即将开始,祭坛自然是早就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布置得焕然一新,美丽纯净,光彩丛生。
即便如此,秦惊羽还是感受到一丝血腥气,充斥在祭坛周围,天地之间。
几声悠长钟鸣,鼓乐声起,一队士兵抬着祭品缓慢走近。士兵两人一组,分列左右,将祭品抬在肩上,一步一步登上祭坛下方的石阶,祭品呈长条状,被白绢包裹周身,仅露出一张脸来……没错,是人脸,一张张熟悉的人脸!
看着那祭品被抬上祭坛,坛下人等连同兽类都俯身下去,齐声欢呼,而祭坛中央的白雾处,有什么东西徐缓升起,昂首而上。与此同时,秦惊羽胸中怒意奔腾,手按在剑柄上,银牙一咬,就要拔剑。一只手掌轻轻搭在肩上:“等等。”
秦惊羽回头瞥见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没好气道:“等什么等,等弟兄们都进了蛇口再去开膛破肚么?”
燕儿环顾四周,眼底异色闪过,轻笑道:“我有把握救人,并能全身而退,不过事后主子要怎么谢我?”
呃,这小子脑子进水了么,关键时刻,还提条件?!
秦惊羽实在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那一脸明灿如春水的笑容,真想直接把他踹下山去。
这情形不对,说不出的怪异,貌似有什么东西与以前不一样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燕儿清了清喉咙,眼光放柔,嗓音愈低,“我要你以身……”
“你说什么,一身?”鼓乐震天,秦惊羽没听太清楚,凑近过去询问,却见他清溪般的眸子熠熠生辉望着自己,眼底一抹决断与坚持,薄唇再次开启:“我是说我要……”
刹那间,黑影突起,在对面的山峰,有人伸长了颈项,对着那底下祭坛众人,愤怒地,充满野性地,长声嚎叫,扰乱祭祀大典的同时,亦打断相邻处这一段蓄谋已久的心愿。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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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风云 第十章 送货上门
这声音,何等熟悉,竟是银翼!
顶上晨光灿烂,秦惊羽望向对面山崖,那一道孤傲挺拔的黑影正朝这边投来一瞥,下一瞬,突然飞身朝山下掠去,动作快如闪电。士兵已经将祭品放上平台,转身欲行,突然听见那一声嚎叫,霎时呆住。
就在怔愣间,背后风声顿起,但见眼前雪光一闪,接着喉咙便是一痛,倏地迸出一股血箭,纷纷仰倒在地。
好个银翼,身如鬼魅,一出手就结果了对方数名士兵的性命!
见此变故,坛下东南方被众人围合的一名葛衣男子腾的站起,褐发飘飞,与那突然出现手持钢刀的黑衣男子面面相对,一挥手,身后士兵拔出刀剑
,冲上前去。
“这九条命的狼小子,要他死还真不容易!”
秦惊羽看得兴奋,拍手大笑,侧头朝向燕儿:“你先前说什么一身?”
燕儿撇了下嘴,看不出悲喜,轻轻吐出一口气:“没什么,我给主子开玩笑呢。”
秦惊羽哼了一声,就说呢,他哪里来的胆子敢跟自己提条件!
目光下落,见山下双方已经陷入混战,一时豪气冲天,笑道:“银翼出现得正好,他在明,我们在暗,并肩子上吧!”
说话间,拔出琅琊神剑,拉着那不住摇头的少年朝着山下直冲过去。
“杀!”
见血之后的银翼出手越发迅猛,暴出一声厉吼,向那南岛士兵冲杀过去,在敌阵中左突右闪,所出全是杀招,南岛士兵固守岛上,平日也就是与北岛之人起些纷争,倒也见过血腥,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抵挡不住,接连后退。
银翼趁机一跃而起,从士兵列队之中滑了过去,钢刀直指那南岛之主,古乌尘。
先前他在山崖上已经看清形势,祭坛下方众人站立,有一人却是据在一处端然而坐,只在祭典祷祝开始时,才微微欠身,料想这必定是敌军首领人物,只有拿住这位首领,才能救出人来,安全离开。
古乌尘立在当中,一见他挥刀而至,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支短笛,凑到唇边滴溜溜一吹,祭坛下原本驯服的异兽窄然抬头,咆哮着朝银翼扑去。又一场人兽恶战!
战场从狭窄的墓室移至广袤的山野,异兽遍布,士兵云集,却丝毫难不倒北凉深山密林里长大的狼小子!
但见他借助地势之利,在树干藤蔓上不住游走,避过野兽的攻击,手起刀落,几个呼吸之间,便砍下不少兽头,群兽似有畏惧,犹豫后退。
嗖嗖嗖!
一排竹箭射来。
蛮荒岛优势在于异兽,其他物事却也稀松平常,所持兵器与赤天大陆相比差了一大截,而能在西烈飓风骑追捕中突围而出的人,又岂会害怕这区区几支连铁制箭簇都没有的竹削毛箭?
银翼刷刷几刀劈落箭矢,与放箭的士兵甫一照面,刀光闪耀,那边为首的几人便倒了下去,刀入皮肉,鲜血迸射。
祭坛下士兵装束之人足有数百人之多,源源不断前来支援,那古乌尘见银翼锐不可当,冷哼出声,御兽笛再次举起,意欲召唤更多的异兽前后夹击。
忽听得身后扑扑几声闷响,侍卫尽数倒地,背心倏地一凉,并带着微微的刺痛感。
有人在耳畔轻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下一瞬,肩膀手臂即是被人扣住一扭,以错骨分筋的手法从臂关节到手腕都脱了臼,软软垂下,手中的短笛转眼易主,而腿弯处一股真气刺进,则是微微一麻,酸软无力,只能勉强站着,发不出任何力道来。
古乌尘忍住心头震惊,侧过头去,望进一双温润清淡的狭长黑眸之中。
使出如此狠毒厉害招数的,居然是名容貌清雅看似无害的少年男子!
就在他怔愣之际,手腕一紧,手指粗的麻绳将之从背后飞快绑住,少年动作完毕,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朝一旁笑道:“主子,他这下逃不掉了。”
先前双臂已经脱臼,动弹不得,此时再绑绳索俨然是多此一举。
古乌尘忍痛蹙眉,不明白他行事为何如此繁琐,却见另一名年纪更轻的少年凑脸过来,笑嘻嘻道:“好啦,古岛主,你这就下令你的族人停手吧,否则刀剑无眼,在你背上戳个大窟窿可不太好看。”
两道英眉似墨笔渲染,恰到好处,而一双明眸添黑如夜,灿亮如星,一笑就露出满口白牙,全无顾忌,与那俊秀含蓄的少年相比,却是炫美夺目,光彩照人——
这蛮荒岛上,何时出了这样俊美的少年?
古乌尘看着那少年毡帽下飘出的一缕黑发,肯定道:“你不是岛上之人,你们究竟是谁?”
还能有谁,自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英勇矫健一马当先的秦家三少是也!
话说仗着宝剑之利,偷袭之举全无抵抗,顺利得不可思议!
秦惊羽一招得手,踌躇满志,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别管我是谁,先让他们停手,退后十步!”
说话间,手中长剑微一用力,剑尖已经划破衣衫,刺进皮肤,有温热淌出。
古乌尘被挟于人,迫于无奈,只得高声喊道:“住手!传我命令,朝后退出十步!”
一声过后,南岛士兵尽数停下攻击,一名士兵将领模样的人跺脚挥手,让士兵们依言退开,趁此机会,银翼横斩竖劈,结果了挡路的两只异兽,纵身跳上祭坛。
祭坛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人形祭品,白绢包裹,十分碍眼,银翼飞奔上去,几把扯开白绢,探了下鼻息体温,回头唤道:“没受伤,但是都昏迷不醒——”再抬眼点下人数,又叫,“只有十五人!”
秦惊羽心头一凛,朝古乌尘喝道:“还有人呢,他们在哪里?”古乌尘这才明白三人来意,摇头道:“大圣一次食用不了那么多,当然是养着以备下回之用。”
“把其余之人都带到这里来,若是少一人——”秦惊羽故意含糊其辞,不说门人具体数目,顿了下,目光森森,威胁道,“别以为我这宝剑锋芒不利,削不掉你的脑袋!”
剑气清寒,沁人心脾,其间紫光环绕,就连周围异兽都丝毫不敢靠近,古乌尘本身武功不高,手脚受制,御兽笛又被夺,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只得顺其要求”向底下士兵挥手示意带人。
秦惊羽不敢怠慢,将他推向祭坛方向,燕儿紧随其后,祭坛下的士兵一见三人过来,吓得逡巡不前,竹箭更不敢放,犹疑间退向两旁,让出一条开敞的通道来。
一旦登上祭坛,秦惊羽继续持剑相逼,燕儿与银翼一道录除白绢,将门人全部解放出来。
过不多时,树林尽头数名士兵抬着简易担架过来,每副担架上均是躺有一人,兀自沉睡,秦惊羽一眼掠过,不多不少,刚好二十四人。
心底一块巨石落地,刚吁了口气,目光落在脚下,突然发现不对。先前一番恶战正好在祭坛下方发生,血流满地,那人血兽血汇成一股,慢慢朝水平更低的底座流去,底座之下的四个半圆沟槽,正好成为盛血的容器,不知何时已经盛了个大半满。
沟糟边的平地上,却有一片庞大的阴影笼罩,冉冉升起,将自己的影子全部遮挡,不留痕迹。
如此大的阴影,可见实物的体形,那是……
腥风袭来,昏天暗地,只一刹那间,身前的古乌尘陡然低头,就地一滚,朝着坛下飞扑而去,秦惊羽顾不得理他,反手一剑挥去,紫光大涨,剑身随之发颤,那巨型怪蛇避开剑光,原本交缠的双头登时分开,一左一右狠狠咬来。
怪蛇通体雪白,几近透明,比那墓室中的小圣大出两倍不止,两颗头颅大如锅盖,身子立起如小山耸立,铜铃般大小的灰白蛇眼一点如墨,闪耀着森冷的光芒。
底下古乌尘已被士兵扶起,见状嘿嘿一声冷笑:“血阵开启,大圣出世!胆敢到我蛮荒刺探情报,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坛下士兵纷纷后退,祭坛上众人仰躺,无声无息,面对那巨型怪蛇,他们三人却是仅有的战斗力。
难怪那古乌尘不急不躁,束手就擒,原来竟是留了如此后路,在祭坛下坐享渔翁之利!
秦惊羽暗地诅咒一句,朝着巨蛇举剑就刺。
天色渐亮,云层压低,琅琊神剑紫光萦绕,巨蛇不敢靠近,庞大的身躯灵活扭动,避开转向朝另外两人进攻,双头同时袭向银翼,巨鞭一般的蛇尾朝燕儿横扫过去。
燕儿身子一矮,泥鳅般地从巨蛇身边滑过,那巨蛇见一击不中,勃然大怒,分出一颗蛇头朝他一路追去,张开血盆大口,几次都差点咬住,又给他偏头扭身,险险避开,形势惊险至极。
秦惊羽看得心惊,激灵灵打个冷战,自从上岛之后,自己手中的琅琊神剑威力明显减弱,无法像在大夏那般催动雷鸣闪电,这巨蛇如此难缠,外围还有南岛士兵与无数异兽虎视眈眈,等着下一轮攻击,如此下去,绝对讨不到好处!
这双头怪蛇,在墓室中已经见识过其优点劣势,浑身坚硬如铁,根本无法撼动,唯一的弱点在于双眼……
一念及此,秦惊羽一咬牙,冲手中刀刃已经倒卷的银翼叫道:“拿我的剑去,刺它眼睛!”
“不行!”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没了剑,你自身难保!”
自身难保……
是的,她没有武功,这一路若无琅琊神剑护身,早就不知死了千百回了。
身为穿越之人,其实并不比旁人优越多少,一样会受伤,会流血,会疼痛,甚至会……死。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她如果死了,会不会再回到冥王那里,再安排一次新的穿越重生?
只那么一愣神,即是被人按进怀中,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