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住了手转向他道:“怎么不早说?”
萧焰眼眸垂下,清淡开口:“人家皇后娘娘是要见银翼,跟你没甚关系。”
秦惊羽脱口而出:“怎么没关系,银翼是我的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的人?”萧焰眼神骤然一冷,利如刀锋射向银翼道,“什么意思?”
银翼面色凉凉的,不紧不慢道:“就是她说的那个意思。”
一时间,房内静得不可思议。
秦惊羽眼看那两人的眼神脸色,似乎都不太好,讪笑着正要说话,忽然听得哪里细微一声响,停顿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声音,很是诚实。
“饿了吧?”萧焰脸色缓了缓,柔声发问。
秦惊羽顺着台阶爬下去,也不掩饰,鼻子里轻嗯出生。
萧焰笑了笑,朝外轻喝一声,没过一会便有黑衣侍卫端了饭食进来,一碟一碟摆在桌上,都是她最喜欢的肉包烙饼,还有清粥小菜,看起来又精致又养眼,显然是花了一番心思。
秦惊羽当仁不让坐下,暗地嗅了嗅,那齐鲁矮子招呼银翼:“吃了没,没吃就趁热一起吃。”
“我吃过了。”银翼一看她预备埋头大吃的模样,便知是走不了路了,只得道,“你慢些吃,我去去就来。”
“唔,路上小心。”秦惊羽含糊叮嘱一句,开始喝粥吃饼,难得在西迟到这样可口的早餐,心情大好。
真是个……贪吃鬼!
银翼暗骂一句,转头就走,萧焰望着他的背影,板着张俊脸一言不发,半晌才做去她对面,专注看她。
被人一瞬不眨盯着吃饭不是件快活的事,不过她脸皮够厚,堪堪能够接受,只是受不了他那宠溺的目光,来得实在莫名其妙。
“昨晚睡得可好?”他问。
秦惊羽耸肩道:“还好。”
他微微一笑,又道:“银翼性子变了很多。”
她不知他想要说什么,蹙眉没有作答
“我知道,他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气我,其实不是真的。”他说得十分笃定。
“气你?”秦惊羽无奈翻个白眼,这人很喜欢自作多情,慢条斯理吃完,她抚下饱胀的小腹,问道,“真的是乐皇后的人来找银翼?”
“自然是真的,莫非你不信?”萧焰反问。
她摇了摇头:“不是不信,不过也有可能是你想支走他。”
萧焰笑道:“我确实想支走他。”见得她眼底闪过一抹戒备之色,他好笑道,“你在乱想什么,你难道忘了,你如今还是我的书僮,大白天的跟银翼走在一起,教别人看了像什么话?”
秦惊羽想想在理,点头道:“还有呢?”
萧焰朝床榻瞟了一眼,缓缓道:“你队操琴一窍不通,突然对这架琴感兴趣,莫不是这琴里有什么奥秘?琢磨这许久,也该有所发现了吧?”
秦惊羽哈的一笑:“萧二殿下多虑了,我就是闲着无聊借来玩玩,也没什么稀奇。若不是银翼方才走得急,我都让他帮忙带去物归原主了。”
萧焰对她这番说辞显得并不意外,淡笑道:“我还以为我能帮点忙,看来太子殿下并不领情,倒也罢了。”
秦惊羽轻哼一声,知道他在书法方面造诣颇深,确是个中高手,但再是高手,身份在那里搁着的,她就算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把元昭帝的手谕亮给他看,让他帮忙辨别真伪。
兰萨与南越交好,兰萨当权执政,西烈便是南越的盟国;反之,银翼是她的人,若是银翼能夺得皇位,西烈就自然成了她大夏的盟国。
这一番利弊得失,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不难想明白,她犯不着为了我解一时之惑,去求助自己的敌人。
“吃好了么?”
萧焰轻声发问,见她点头,招来侍卫撤去饭食,摆上茶水、
秦惊羽捧着茶杯继续神游,却听得他清了清嗓子,沉吟道:“兰萨邀我与西烈丞相去现场见证,摆明了是将刺激皇嗣血统查验之事放在明处,他素来心机深沉,如此行事想来已经做好准备,胸有成竹,你们须得小心谨慎。”
“多谢提醒。”秦惊羽笑得甚有礼貌。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查验出来,银翼不是西烈皇嗣,到时候又将如何?”萧焰敛了笑容道。
秦惊羽平和道:“我相信我的直觉。”
萧焰轻叹一声,咕哝道:“你总是这般我行我素……”
秦惊羽瞟他一眼感情以前对自己研究的透彻,连她的性情喜好都了若指掌,看来他是深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还真是个强劲的对手。
抿了口茶,又寻思着皇室秘辛,在场之人是越少越好,届时自己可怎么混得进去给银翼助阵?现场若有变故,也不知那狼小子是否应付得过来?
“在想什么?”萧焰低问。
“没什么。”秦惊羽矜持作答,心里却有些闷。
萧焰瞅着她古里古怪的表情,暗地好笑,似是不经意道:“我这皇子身份,走到哪里带个书僮随侍之类原本也说得过去,本想邀殿下一起,但殿下看起来并不在意,我就不必自讨没趣……”
“慢着!”秦惊羽终于没忍住,打断他,口气却仍然倨傲,“既然你诚信相邀,我也勉为其难,应下便是。”是他主动相邀,他勉强应允,便不算欠他人情,这一点须得说清楚。
萧焰笑了笑道:“那好,等下我派人送套衣饰过来,明日辰时会有人来请,你提前准备好。”
秦惊羽默了一默,待得想到也许是个什么阴谋,他已经起身开门,走得不见。
就算是阴谋,箭在弦上,此时她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过得片刻,果然有人送来衣饰,连同鞋袜都是备齐的,秦惊羽比量一下,与自己身段大致相当,穿起来应该合适。
银翼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她刚准备用晚饭,于是招呼他一同就座。
他看了看桌上丰盛的饭菜,微微皱眉:“你就那么放心他,不怕他下毒?”
“我有那么傻?”秦惊羽招手示意他坐下,笑道,“我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银翼哼了一声坐下来,秦惊羽给他舀了碗饭,夹了一筷子肉放在他碗里:“这烤肉做得不错,你尝尝。”
银翼朝窗外望了一眼,淡淡道:“他在假山上看着呢。”
“我知道,看就看吧,我们也没啥损失。”以她的眼神耳力,早就知道萧焰在附近,这家伙不在他自己房里好好吃饭,却来守着她做甚?若说是监,那他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假山顶上,绿荫垂下,萧焰执着只救护懒懒坐在上面,长发披散仅用根绸带绑住,宽松的衣袍被晚风吹得鼓荡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萧瑟颓废,似是感觉到房内之人的注视,他侧过身来,朝他们扬了扬手中的就被:“要上来喝一杯不?”
秦惊羽拔高声音回道:“多谢萧二殿下好意,我们还有事商量,就不打扰了。”
萧焰唇角扯动下,目光转向银翼,哑声道:“银翼,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银翼冷着脸,没说话,秦惊羽代他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转念一想,这个婉拒之言说得很是在理,说完又将自己觉得好吃的菜肴夹去隐隐碗中,算是慰藉下查验临近是他看似平静其实忐忑的心境。
萧焰幽幽一叹,不想再看他们亲密的场面,一口饮尽杯中酒水,纵身跃下,也没来纠缠,而是晃晃悠悠往相反方向走。
秦惊羽眼尖瞧他脚步不稳,而前方长廊正好有级台阶,不由好心提醒:“萧二殿下,注意看路——”
萧焰听得唤声回头来看,脚步微错,一个踉跄,整个人便是朝地面扑倒下去。
呃,不唤他兴许还没事……
秦惊羽撇了下嘴,不忍看自己亲口制造的一起人间惨景,却又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位样样精通处处胜出的南越皇子摔上一跤到底是何等光景,于是抬眸继续关注,却见斜刺里那名黑衣首领窜出,双臂张开,将他及时扶住。
“殿下,你没事吧?”
萧焰打个酒嗝,俊脸微红,摆手道:“我没事。”
黑衣首领闻到他身上酒气,惊道:“殿下你怎么喝酒了,太医不是说了吗,你的腿伤是必须滴酒不沾的!”
萧焰闷闷道:“连你也要管着我么?”
黑衣首领急急道:“树下不敢,只是殿下的腿……”
萧焰打断他道:“我的腿没事。”
黑衣首领黑着一张脸,眼眶慢慢红了:“当初殿下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才活过来,出来时娘娘几次三番叮嘱,说让树下看好殿下,不得有任何闪失……殿下如此自暴自弃,叫属下如何向娘娘交代啊!”
萧焰沉下脸道:“你是我的人,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除非……你另投明路,不认我这个主子。”
黑衣首领听得骤然变色,扑通一声跪下:“属下是殿下的人呢,一日为主,终身不负;如有违背,天诛地灭!”说罢俯首下去,嘴唇触及他的鞋面。
萧焰见状面色缓了缓,低声道:“好了,你的忠心我也明白,你起来罢。”
“是!”黑衣首领如释重负站起身来,扶她朝前走去,暗地舒了一口气。
秦惊羽看得呆住,赶紧去拉银翼的衣袖:“看到没,那人行礼姿势好奇怪!”
银翼正在喝汤,含糊道:“有什么奇怪的?”
“你都没看见,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去亲那萧焰的脚!”秦惊羽朝他描述一番,大是感叹,“或许这侍卫是个断袖,一直暗恋他主子也说不定,本来也不错,但两人这形象不太相配……”
萧焰长相太过俊秀儒雅,说到与他相配的男子,这世上找不出几人——
或许雷牧歌不错,只不过一想到两人偎在一起的情形,登时鸡皮疙瘩抖落一身。
抛开些许杂念,转而又想,等这边事情了结,得回去问问老师,这稽首不像稽首,叩拜不像叩拜的,到底是个啥东西?脑子里有一丝模糊的影像,好似自己站在高处,一道人影伏在脚下,摆出这奇怪的姿势,却始终影影绰绰,记不真切。
难道又是梦中见过?
还是老师韩易上课时讲过,正好遇到她打瞌睡,给漏听了过去?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银翼低喃,拉回她飘忽不定的神智。
“那是当然,我又不是西烈人,哪儿来自然哪儿去。”秦惊羽甩了甩头,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她出来这么久了,父皇母妃都不知着急成什么样子,还有雷牧歌与李一舟,他们这会早该收到她的发簪与信函了,为何迟迟未有回应?
定了定神,见他木然不语,秦惊羽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放心好了,我会等你认主归宗,登上皇位再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一手培养出来的狼小子,也当是立足天地独创大业的时候了。
他却猜不到,届时,她还有一份超级大礼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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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 第三十八章 再来一次
次日清晨,秦惊羽刚用了早膳,整装完毕,就听得砰砰叩门声。
“进来。”她随口应着,对镜理了理头发,满意看着镜中之人略作改妆的容颜,脸色发黑,眉毛粗浓,再加上一身随侍的衣装,整个人看起来朴实无华,与昔日在天京油头粉面花俏招摇的相貌大相径庭,那兰萨打死都不可能认出她来!
萧焰漫步走来,看着她梳得略有些歪斜的发髻,唇边浮起一抹微笑:“要我来帮你么?”
秦惊羽不屑瞟他一眼,帮她?这梳头的技术活,并不是人肉呢都能精通的,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会做才怪了!
“不敢劳你大驾。”随便摆弄几下,套上帽子,系好扣带,她转身过来面朝他道,“好了,走吧。”
他望向她的黑眸有些失神,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去。
秦惊羽脚步飞快,萧焰倒是慢条斯理,缓缓跟在后面,眼见穿过长廊就到了别院门口,她本一步迈出,却在那一瞬间心头微动,硬生生把脚收了回来。
“怎么了?”萧焰跟上来,挑眉请问。
“小人逾越了,殿下先请。”秦惊羽低眉顺眼,垂肩收手,恭敬退在一侧。自己当主子当惯了,险些忘了规矩,以她现在的书僮身份,她卑他尊,理应由他先行。
萧焰深深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越过她跨步朝前走去。
别院门口早有太监静候,一见两人出来,赶紧行礼带路,那太监走在前方,两人慢腾腾跟着,秦惊羽四处望望,没见黑衣侍卫的身影,不禁低问:“你那些暗卫呢,今日怎么没跟着?”
“带了他们就没你的名额了。”萧焰笑了笑,又道,“我的武功足以自保,你不必担心。”
她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她会担心他?秦惊羽哼了一声道:“兰萨也真是对你优待,竟让你带这样多的侍卫在他皇宫里随意进出。”看来西烈与南越联盟意图已经很明显,这也就是萧冥着急出兵帮助镇压西烈内乱的原因,他野心勃勃想要称霸赤天大陆,但兰萨会那么心甘情愿受控?不好说。
“你想得没错。”似是看透她的心思,萧焰低笑,“兰萨不笨,他也是表面上与我南越交好,利用南越军队为其效力,其实却暗藏心思,随侍都有可能过河拆桥,”
秦惊羽心头一喜,忽然想到祁金,忙问:“那他会不会阳奉阴违,先前假意答应你不动祁金,背地却派人去老李出手击杀?”
萧焰淡淡回答:“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祁金不会有事的。”
秦惊羽放下心来,自己没有感觉到周围有黑衣侍卫的气息,相比他已经将人安排到祁金身边暗中保护,正要说话,鼻端微氧,张嘴打了个喷嚏。
“怎么,病了?”萧焰转头来看。
秦惊羽吸了吸鼻子,朝他摇摇头:“没事。”昨晚怕他故技重施,掀开壁板再度入侵,于是抓了琅琊神剑在床上守了大半宿,快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谁知他根本没来,害得她一夜难眠,还有些伤风感冒!
“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他停下脚步,一脸紧张。
见那太监诧异回头张望,秦惊羽赶紧推他一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别添乱,快走啊!”
“真的不要紧?”他仍不放心。
“真的真的。”秦惊羽极不耐烦。
没走不会,引路太监停下脚步,兰萨的御书房已经到了。
“二殿下,请。”
萧焰默然点头,秦惊羽小心跟在他身后。
滴血验亲的场地就设定在此,一进门,就看见已经有人候在里面,见得萧焰踏进,那人不卑不亢,上前一步行礼:“见过二殿下。”
“卫丞相客气。”萧焰淡然还礼,两人走去一边闲聊。
秦惊羽垂肩站立,眼角不是瞟下那边的身影,老师韩易以前提过,说着西烈丞相卫术为官二十余年,在西烈声明很是不错,兰萨这回钦点他作为查验见证,必是有所深意。
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