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名义上的师傅,又是父皇母妃内定的女婿人选,让他父亲给自己行礼,虽说君臣有别,却真是不敢当!
雷陆起身,看看不住交换眼色的两人,直觉是在眉来眼去,不由得蹙紧了浓眉,轻咳两声道:“牧歌,陛下下旨,由你带军重返西北边境,两日后出发,你这就随我去准备吧。”
雷牧歌闻言一愣,低道:“这么快就要走?”下意识看看身边之人,剑眉轩起,两人感情才有点起色就又要分开,怎么也舍不得。
秦惊羽倒是喜笑颜开,暗自推他:“既然如此,你就快随雷大将军去吧,我自己回寝宫便是。“
原来就是送回寝宫,这几步路,都如此不舍?
雷陆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微沉:“军情紧急,容不得半点耽误,你自己掂量。“说罢也不理他,朝秦惊羽揖了一礼,匆匆退下。
秦惊羽看着那远去的僵直背影,嘻嘻笑道:“看来你爹不太喜欢我。“
雷牧歌在她额头上轻弹一下,苦笑道:“还不都是你这身份惹的事,你可知道,外面传我俩断袖的言论传得厉害,我在家里扛得好辛苦,你说,怎么抚慰我?“
秦惊羽挑眉:“你要什么样的抚慰?“
雷牧歌想了想道:“我觉得以身相许还不错,你看我们是不是提前洞个房……”
话没说完,就见她横眉怒对,一番拳打脚踢:“洞你个头!”
“哎哟,徒弟打老师,没天理啊!”雷牧歌呵呵笑着,躲闪着跑远,并不忘叮嘱一句:“乖乖回寝宫去,别到处乱跑,知道不?”
“知道了,雷婆婆。”
秦惊羽收手回来,轻笑着往回走,静下心想想,有这样一个大帅哥当老公倒也不错,相处起来虽然波澜不惊,但也自在喜乐。
一路避着顶上灼热的日光,专挑阴暗处走,路过未央宫的时候,不自觉往里一瞅,却不想竟瞅见父皇秦毅与那东阳王爷轩辕祁面带笑容并肩走出。
这轩辕祁自从要回了那王爷印章,心情大好,天天来宫里报到,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诡异,想着自己私下取走藏宝图,又坑蒙拐骗了人家亲侄女,秦惊羽微微心虚,趁未打照面,赶紧脚下开溜。
她衣角一闪,秦毅就已瞥见,含笑没有作声,倒是轩辕祁脱口唤道:“殿下慢走!”
被他这么一喊,秦惊羽只得转头回来,故作惊讶,上前行礼:“儿臣叩见父皇。”又朝轩辕祁抱拳道,“王爷有礼。”
轩辕祁还了礼,捋着短须笑道:“再过一阵,殿下怕是要对我改口了。”
秦惊羽心跳了下,见秦毅不动声色,于是陪笑道:“王爷这话说得……”
秦毅轻哼一声道:“羽儿来得正好,替朕送送王爷。”
“是,父皇。”
秦惊羽答应着,当下行礼告退,带着轩辕祁去往宫门,内侍总管高豫紧跟其后。
待走出一截路程,轩辕祁忽然嘿嘿一笑,凑近低道:“我上回给殿下提示,殿下可怎么感谢我?”
秦惊羽眨眨眼:“啥提示?”
“那个瑞安客栈,天字一号房啊,殿下被告诉我你没去……”
见他一脸奸笑,秦惊羽也懒得隐瞒,承认下来:“去倒是去了,不过也就只坐了一会,没做什么。”
轩辕祁笑弯了眼,大有你这话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思,笑过之后,忽又叹道:“殿下有所不知,我本来是想带我那皇侄女进宫来见见陛下,谁知她姑娘家脸皮薄,昨夜竟然悄悄回去了,只留个口讯让我转告殿下。”
秦惊羽瞪着他:“走了?”
轩辕祁只当她是舍不得佳人,点头道:“是啊,房间都退掉了。”
那羞羞答答的小女子,是赶着投胎么,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真是要命!
秦惊羽懊恼得想撞墙,这丫头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这样走了,她还想好好问问那地图上写着的所谓旧宅呢,还有李一舟的玉镯偷不回来,那小气的家伙铁定跟她翻脸!
一时意兴阑珊,懒懒问道:“什么口讯?”
轩辕祁低声笑道:“清薇丫头说她在丹陵等着殿下,等殿下忙完琐事得空,或可前往一聚。”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有,殿下心仪之物,届时她自会双手奉上。”
心仪之物?鸾凤玉钥?
也是,眼下去西烈要紧,她也顾不上这笔宝藏,就当是存在东阳了,等大事了结,自然会去寻幽探秘。
秦惊羽想得心花怒放,打着哈哈道:“多谢王爷传讯。”
“你我不必客气,今后我这厢还仗殿下多加关照。”轩辕祁肚子里的如意算盘也是打得精,两国联盟之事已成定局,这大夏太子看来是个好相与的主,跟自己又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轩辕清薇嫁谁不是嫁,当然是嫁给他最好,自己这半个媒人,到时候也能在里面增些好处。
两人心照不宣走到宫门处,马车已到,秦惊羽送他上车,依依作别,等马车一走,立时换上一副肃然面孔,朝高豫道:“走,回未央宫。”
秦毅正在殿内查阅朝录,见她进来也不诧异,只道:“可是为轩辕公主之事而来?你这孩子,也实在胡闹,还真把自己当小子啊?!”
秦惊羽在丹陛下方止步,摇头笑道:“非也,儿臣是另外有事禀报。”
秦毅讶然道:“何事?”
秦惊羽不慌不忙答道:“听说雷牧歌即将开赴西北边境,儿臣恳请父皇,赏个随行监军给儿臣当当。”
哈哈,雷婆婆啊雷婆婆,此去西北,她是跟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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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 第十四章 小试锋芒
时至夏末,依旧是烈日当空,操练场上尘烟滚滚。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将西行。
年轻的士兵们赤膊坦胸,手持长枪,眼神坚定而专注,对着一只只直立着的稻草假人热火朝天厮杀,挥汗如雨,吼声震天。
另一侧,数列骑士正在训练奔马杀敌,但闻队长一声号令,骑士们一手握住钢刀,另一只手紧拽缰绳,手起刀落,奔驰间将左右两旁道上的假人尽数砍倒,全中要害。
“杀!杀!杀!”热血蓬勃,杀气腾腾,男人的阳刚之气在这一刻被挥洒到极致。
两骑从北而来,绕场一周查看训练状况,事毕策马伫立场边,满意看着场上将士的表现。
“觉得如何?”雷牧歌微笑发问。
“乖乖,这就是你最近忙里偷闲训练的兵?”李一舟面露神往,由衷道,“太了不起了!说实话,别的我都没觉得啥,论起这训练士兵,普天之下没人能和你爷俩抗衡!”
不同于羽林郎和禁卫军的皇家血统,冷静肃然,这样的演练,这样的热度,这样的气势,只有雷氏父子手下的雷家军才会拥有。
大夏泱泱大国,物产丰饶,历史上一直都是重文轻武,经济发展虽然迅速,但在军事上一向软弱可欺,好在有神剑佑护,方能得保太平,又幸而在百年前出过一位叱咤风云的雷姓武将,这位雷氏先祖提倡武力强国,带兵征服了不少周边部落,使得大夏领土大大扩张,再加上几十年后与南越一战取得胜利,逐渐称为赤天大陆第一强国。
雷家世代忠良,历来都是天字的左膀右臂,虽战功赫赫,却从不居功自傲,因而深受天字器重,这强化重视军队建设的传统也是一代代延续下来,并发扬光大。
李一舟知晓这段历史,如今再亲临现场切身体会,更是连连感叹。
雷牧歌意气风发,笑呵呵道:“能从你嘴里道出赞扬的话来,可真不容易!”看他一眼,不动声色,“最近还在跟殿下怄气?”
李一舟眸光闪了几闪:“没有的事,我只是这阵比较忙。”心里却在思量,那玉镯的事他早就消了气,也明白她不会无缘无故讨好那位东阳公主,一定是暗藏玄机,要不是这位顶头上司事务安排得紧,他早就上门找她去了。
不过,天子已经下旨两日后率兵出征,他们身为军中正副将领,都是逃不过离京的使命,一念及此,两人相互望望,都不自觉露出一丝烦闷之色。
“后天就要走了。”
“是啊,要走了……”
雷牧歌微微叹气,她身边虽然有那么多侍卫,但却缺乏一个强有力的高手,实在是件让人头疼的事,说到底,除了他二人,谁都信不过。
正在沉思,忽闻树林那边一阵骚动,声响越来越大,竟比这边场上的动静还大。
“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去问问。”
李一舟掉转马头过去,没一会就带了一名军士长回来,那军士长抱拳禀道:“回将军,是那些备选士兵正在训练。”
两月前雷牧歌计划要往军营补充三千人,消息甫一传出,天京城里城外炸开了锅,谁都知道雷家军治军严格,纪律严明,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一旦有机会成为其中一员,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前途似锦,于是乎不管士族寒门子弟皆来报名入伍,名额三千,报名一万,经过初步筛选淘汰了一批,还剩下五千人,其中一半直接过了关,另外一半则是成了备选,劈开一块场地单独训练,只待出发前再从中最后敲定人选。
“是他们?”雷牧歌有丝诧异,这些备选士兵自划分之日就规规矩矩,生怕出一点纰漏,早早被淘汰出局,今日竟有这样大的声势,着实令人费解。
那军士长瞅了下他的脸色,低声道:“将军息怒……”
雷牧歌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好笑道:“你倒说说,这好端端的,我息什么怒?”
军士长小心翼翼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些备选士兵一直觉得自己条件差,级别低人一等,训练了一个来月都是成效低微,与那边正式士兵相去甚远。”
雷牧歌点点头:“这个我也知道,顺其自然就好。”已经入选的士兵有两千五百人,离他最初的目标人数也差不太多,前段时日忙宫里的事,训练时间太短,剩余的能选就选,实在选不出也不强求。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军士长抹了把冷汗,吞吞吐吐道,“一月前,有人给属下出了个计策,叫做分组末位淘汰制,实行一人不努力小组被连坐的规定,还每人配了对绑腿的沙袋,那沙袋一只足有五斤重,白天常规训练,晚上则是开小灶,晚睡早起,什么负重爬山,什么紧急集合,花样多得不行……以上统称为魔鬼训练。”
李一舟听得咋舌,雷牧歌也是剑眉轩起:“竟有这事?你为何隐瞒不报?”
军士长惭愧道:“属下该死,属下当时受了鼓动,只想到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没太在意,至于隐瞒不报,属下答应了人,不敢上报……”
“哦?”雷牧歌挑眉,能让他的雷家军俯首听命之人,这朝堂上下没几个,不是他爹,就是……想到这里,不由问道,“这个魔鬼训练效果如何?”
军士长脸上顿时光亮起来:“效果好得不得了,昨日一撤了沙袋,个个都说身轻如燕,跑跳腾越十分利落,还有啊,因为那个连坐制,每个人除了自己加强训练,还盯着别人训练,生怕有一人掉队累及本组,这样一来真是事半功倍,属下敢说,以往是以往,说到现在啊,这备选士兵不会比入选士兵差多少……”
听着这素日并不多话的属下滔滔不绝说个不停,雷牧歌皱眉,思索着那神秘人物的身份动机,脑海里不觉浮现出一张面孔,一拍马臀,策马朝树林后方驰去。
李一舟愣了下,立时反应过来:“雷,等等我,一起去看看!”
树林后是一块稍小的场地,烈日下齐刷刷站满了人,个个晒得又黑又瘦,却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不住高呼加油,再往里看去,那场子中央空出的位置又有两队人马,人数各有二十,分持粗壮绳索的一端,绳索正中绑着条红布,红布上还竖着面彩色小旗作为标志物,地上则是用木炭画了一跳粗黑的直线,两队人马都在拼命往己方拉扯绳索,相互牵制,或僵持不动,围观者震鼓叫噪,为之鼓劲,吼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雷牧歌下了马,疑惑看着场内:“这是什么?牵钩训练?”
李一舟在他身边站定,也是一脸惊异:“看起来也不太像,似是而非。”
军士长小心上前,像背书般禀道:“这是训练过后娱乐身心的一项游戏,叫做拔河比赛,以越过河界为输。”
话声刚落,场中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原来是其中一队将彩旗拉过河界,获得了胜利。
“红队得胜,每人奖上好布鞋一双,毛巾一张,等下到军士长处领取;蓝队不必气馁,下场比赛看你们打翻身仗!”一道尖细嗓音在人群中响起。
雷牧歌循声望去,那站在人群前方颁奖的青衣少年,不正是汝儿?!
汝儿说完,眼光不自觉往不远处瞟了下,蓦然退后,正待找空当离开,不想肩膀被人从后方一拽,给硬生生拉了回来。
“大胆——”声调拖长,他转过头来,对上来人的剑眉星目,一下子失了气焰,嚅嗫唤道,“雷,雷将军……”
看着他心虚的模样,雷牧歌又好气又好笑:“就你一个人,你家主子呢?”
“主子没来,就我一个人。”
“是么?”顺着他眼光瞟去的方向,雷牧歌往不远处山坡一望,见得那树荫下熟悉的身影,不由笑道,“她倒是很会享受呢。”
说话间,脚下不停,施展轻身功夫朝山坡掠去,李一舟只落后他一个身位,步步紧跟。
秦惊羽在山坡上远远见得他们两人过来,也不惊讶,坐在原处捏柄蒲叶扇着风,倒是她身后的杨峥过来给两人行礼。
“好啦,都是熟人,别这样客气。”秦惊羽指着地上的水壶道,“这太阳真毒,你们要喝水不?”
雷牧歌当仁不让捞起水壶,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喝过又顺手递给李一舟,方道:“看来是我给你布置的课业太轻松了,居然还有空闲来这里捣乱。”
“我可不是捣乱,”秦惊羽一本正经纠正他,“这叫做期望效应。”
“期望效应?”雷牧歌与李一舟对视一眼,皆是摇头,确定彼此从未听说过这一说法。
“是的,我只是告诉他们和他们的军士长,他们属于大器晚成的那一类人,所以才会暂时落后,只要他们足够努力,很快就能崭露头角,后来居上。”
期望效应,也称作皮格马利翁效应,皮格马利翁是古代塞浦路斯的一位善于雕刻的国王,由于他把全部热情和希望放在自己雕刻的少女雕像身上,后来竟使这座雕像活了起来。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俗语“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
至于那个魔鬼训练,则是她从在现代时看过的电影《冲出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