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听得冷笑:“羽林郎与禁卫军会差到哪里去?!”
那羽箭袭来的方位,散布在山林四周,现场太乱,根本没法辨清是哪路人马所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羽儿!”
林子外间,天子秦毅奔过来,一脸焦急:“你没事吧?”
秦惊羽被燕儿扶下马来,两腿打颤,故作惊骇:“吓死我了,真的有巨兽!幸好我就在林子边上,一听见喊声,赶紧跑出来了!”
随行的王公大臣搓手踮脚,往林子里不住张望。雷大将军与汤丞相一左一右站在天子身边,面色青白得吓人。
过了许久,才听见铮铮蹄声,一名羽林郎匆匆奔出,下马拜倒。
“禀告陛下,两位殿下都被巨兽撞倒坠马,所幸得身边侍卫相护,只是轻伤,并无大碍。巨兽企图朝山上逃窜,被雷少将军率部斩杀马前。”
秦毅听得松了口气,又问:“那其他人呢?”
“副将李一舟护卫大殿下,被马蹄踏中,手臂骨折,还有二殿下的两名亲卫。。。。。。”那人嚅嗫着,被他凌厉一瞪,低道,“二殿下的亲卫被羽箭射中要害,当场丧命。”
秦惊羽与燕儿对视一眼,心头止不住的颤栗。
这场野兽之战,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
巨兽之死,是结束,还是,仅仅只是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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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爱恨情仇 第十五章 棋逢对手
从越秀宫出来,已经走出一大段路,背后许妃的咒骂声仍是低低传来,钻入耳蜗。
“老大老二都堕马受伤,凭什么老三就毫发无损,陛下还调查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居然还好意思上门探望,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娘,你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让人听了去,再说,三皇弟也不是这种人。”
“凭什么不能说,我儿人也伤了,血也流了,难道说说都不可以吗?他不是这种人,那他是哪种人?!表面上笑嘻嘻的,背地里却尽出阴招!”
“娘——”
秦惊羽听得分明,叹口气,急急两步转过回廊,往远处去了。
燕儿跟在身后,低声问:“昭阳宫还去吗?”昭阳宫,那是大皇兄秦湛霆的住所。
秦惊羽摇头苦笑:“想必待遇跟越秀宫也差不多,去了也是自讨没趣,不去也罢。
许妃虽是在气头上,言辞难免激烈失控,但她说得也有道理,三人同去狩猎,两位勤勉习武的皇兄都受了伤,二皇兄相较受伤略重,还失去了两名忠心耿耿的死士,唯独不懂武功的自己却福大命大,安然无恙,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
要知道,若不是那两名亲卫拼死以身相护,树枝冷箭从不同方位射出,二皇兄秦兴澜必定性命危矣!
沉默一下,即问:“翡颜那边怎么说?”
“她确定那巨兽就是大白,但是她很肯定是将大白放在江陵附近的山林里,江陵距天京足有千里之遥,大白出现在上林苑,只可能是认为因素。”燕儿皱眉,又补充道,“我没告诉她二殿下受伤和大白被杀之事。”
“先瞒着吧。”秦惊羽点头,脚步微顿,调头朝宫门方向走去,“走吧,我们去瞧瞧那蒙古大夫。”
在这场变故当中,副将李一舟因为忠心护主成了英雄,堂而皇之享受工伤待遇,凭接骨治疗之名住进了太医署;而作为皇室安全保卫的总负责人雷氏父子,对于此次狩猎横生变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狩猎变故发生的第二天,两人便在朝堂上自动摘了官帽,引咎受罚。
据说天子秦毅有奖有惩,对李一舟赏赐不少布帛田产,俸禄也升了一级,那两名殉职的亲卫也是重赏厚葬;而念在大将军雷陆早年战功赫赫,只简单责备几句,免于处罚,至于骠骑少将军雷牧歌,则是降为原职,勒令整顿。
这样的决定多少有些迁怒的意味,但是依照当时混乱的情形来看,要追查出冷箭的元凶已经不太可能,只能借贬责雷牧歌之际,让这件事迅速平息下去,不致动荡人心,影响到即将到来的祭天典礼。
表面看来,是雷牧歌暂时背下黑锅,牵连受责,事实上,真正背下黑锅的却是她。
这幕后之人着实狡猾,既伤了二皇子秦兴澜,又贬压了大皇子秦湛霆的势力,轻轻一拨,便使得双方矛头一致对准她这个直接受益者,真可谓一箭三雕,其居心不言而喻。
随着时光流逝,身上的伤口或许可以结痂愈合,但是心头的猜疑忌恨,却会永远梗在那里,成为一根刺,一道坎,将原本薄弱的亲情隔绝阻断。
就如她之前担心的那样,这绝对,不是一个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
太医署,坐落在锦绣门北侧。
刚走到门口,看见那一坐一卧的两道人影,秦惊羽微微一怔。
这两人,真是形影不离啊!
雷牧歌正在端着碗药汁递过去,李一舟单手摇晃,脸露鄙夷,忽然听得门边动静,抬眸望去,脱口说:“三殿下?”
听得这一声,雷牧歌霎时站起,转身过来,惊喜道:“你来了。。。。。。”目光触到她身边的少年,眼眸微眯,冷芒在半空中凌厉对上。
燕儿淡淡看他一眼,眸光在他唇上停留半秒,即是眼睫垂下,身体不着痕迹朝秦惊羽贴近一分,伸手托住她的胳膊:“殿下,小心台阶。”
雷牧歌看着亲密相携的两人,眼里几乎瞪出火来,燕儿丝毫不觉,低着头,仍做小心搀扶状。
“咳咳!”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对立,秦惊羽清了清嗓子,大踏步走进去。
见李一舟斜靠榻上,心里对那日他帮着雷牧歌拐带自己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李一舟你当盾牌的本事不错啊,断只手其实不打紧,以后创建个独臂庸医的称号也蛮好——”
雷牧歌放下药碗,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独臂庸医。。。。。。”
李一舟气的吹胡子瞪眼:“雷你还笑,要不是你只顾着你那三殿下,我好端端的会躺在这里动弹不得?”
雷牧歌瞟了眼一旁的秦惊羽,笑道:“是,都怪我,但你不是也因此升职了吗,还得了那么多奖赏,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李一舟撇了撇嘴:“我升职有什么用,你从骠骑少将军降回郎将,还被调去镇守西北边关,典礼一完就走,你就不觉得委屈?”
“调去西北?!”没等雷牧歌回答,秦惊羽禁不住低叫,“什么时候的事情?”
雷牧歌沉了眸色:“别听一舟胡说,还没最后定下。。。。。。”
西北,那不是正好在魔鬼之洲的附近。。。。。。
一念闪过,秦惊羽眼角偷瞟燕儿,后者唇角轻扯,似笑非笑。
“怎么,三殿下舍不得雷离京啊?”李一舟瞧着她的神情,不无揶揄,“我叫雷去找长公主帮着在陛下面前求情,雷就是不肯,不过三殿下若是去劝劝陛下,或许效果也一样。。。。。。”
“你说够了没,快喝药吧,再不喝,就冷了!”雷牧歌俊脸上难得现出几分赤色,端起桌上已无热气的药碗又递过去。
一提起喝药,李一舟的脸又皱得跟之前一样:“好了,你就端走吧,那任太医接骨手艺不错,我要不了十天半月就好,不需要喝药的!”
雷牧歌将药碗凑近一点,笑道:“废话少说,当着三殿下的面,你难道还要我捏着鼻子灌你不成?”
秦惊羽听得有丝明白:“哈哈,李一舟你自己都是大夫,还怕喝药?”
李一舟悻悻然道:“大夫就该喜欢喝药吗?”
秦惊羽眼珠一转,笑道:“我们打个商量吧,你乖乖喝药,然后回答我一些问题,我就去求父皇打消外调的想法,把雷牧歌留在京师。”
“真的?”李一舟边说边朝雷牧歌眨眨眼。
“说话算数!”秦惊羽拍着胸脯,心中暗道,不把雷牧歌留在天京,她如何取道前往西烈?
听得她的保证,李一舟再无二话,苦着脸接过药碗,眼一闭,眉一拧,一口灌下,然后丢了碗,嘴唇紧抿,生怕要呕出来一般。
秦惊羽见得他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不觉笑出来:“我家元熙吃药都不像你这样,真是。。。。。。哎,那天昭玉给我的好东西,分你一个——”走去榻前,顺手将袖底一颗蜜汁果脯塞进他嘴里。
“什么?”李一舟看得她的手指过来,下意识张嘴,满口苦涩的嘴里暮然一甜,有一种清淡的幽香,伴随着柔软的触感,恍然而过。
作为大夫,成天摆弄药草,侍候伤患,他的嗅觉比起一般人要灵敏得多——
怎么会这样香,这样好闻?
李一舟吸了吸鼻子,微微蹙眉,抬眼望去。
这个三殿下,身上到底抹了什么,闻着不像纨绔少年的脂粉气,却似空谷幽兰,清浅淡泊,令人沉醉,难怪某人会为他如此动心,不顾一切。。。。。。
边想边嚼,不知不觉果脯入腹,嘴里充满了甜腻的味道,一直甜到了心里,望着眼前笑意吟吟的俊美少年,忽然回神,满面忸怩:“那个,谢谢。。。。。。”
雷牧歌瞪大了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这心高气傲之人,居然会道谢?
燕儿适时摆好锦凳,秦惊羽退后一步,随意坐下,拍拍手朝雷牧歌笑道:“对了,听说你单枪匹马,一刀砍下那巨兽的头,是不是真的啊?”
“别听人瞎吹。”雷牧歌收回目光,如实相告,“那巨兽受了七八箭,体力不支,羽林郎盾牌长矛齐出掩护,我才能冲上前去,侥幸得手。”
秦惊羽嗯了一声,不经意道:“这上林苑里原来也有这样大的野兽啊,你们没在山上搜寻下,看看还有没有它的同伙?”
“这个。。。。。。”雷牧歌与李一舟对视一眼,思忖下,还是没打算相瞒:“那巨兽不是上林苑土生土长的,而是从别处运来的。”
秦惊羽挑眉:“骗谁呢,那么大的个头,谁制得住?”
雷牧歌见她不信,从床下摸出一个布包来,小心打开,里面红红白白一团,血肉模糊:“这是我从巨兽身上割下的一点皮肉,一舟检查过了,它之前被人注入过麻醉药之类。”
果然如此!
秦惊羽眸光一闪,心里已有主意,打个哈哈道:“时候不早了,独臂庸医你好生休养,我日后有空再来看你。”想着自己空手前来探视,也有点不好意思,从袖里摸出余下的一小包果脯放在塌边,朝他扮个鬼脸,“这个给你,下回吃药就不怕了——”
“我去送三殿下!”雷牧歌扔下一句,疾步追去。
李一舟待他们走远,拿起布包打开,看清那包中之物,作势就往窗外丢。
“可恶,谁吃这小孩子的零嘴——”
终究是没有丢出去,说不清什么心思,骂骂咧咧,鬼使神差收入了怀里。
“三殿下——”
“听得背后急切唤声,秦惊羽放缓脚步,燕儿低头,知趣去往前方甬道处等候。
“有事吗?”
雷牧歌追上去,与他并肩而行:“我昨晚去见过老师,老师说着巨兽并非赤天大陆所有,而是来自蛮荒岛,是一种狮虎结合孕育的怪兽,体型巨大,威力无穷。”
秦惊羽没有反映,只侧头看他:“然后呢?”
雷牧歌苦笑道:“我这两日忙着加强京师防备,还没来得及着手调查。。。。。。最近情势对你不利,你呆在宫里别出门,凡事小心些。”
连他都看出,所有矛头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秦惊羽叹气,一时意兴阑珊:“嗯,我知道了。”
或许可以从巨兽的运输过程着手调查,毕竟要搬运那么庞大的野兽,没个足够大的交通工具,根本不能实现。
见她表情冷淡,雷牧歌凑上前,压低声音道,“还在生我的气?”
依旧是剑眉朗目,挺鼻丹唇,只不过,那唇上的裂伤犹在,碍眼之极!
秦惊羽瞟了眼不远处静候的人影,朝他咬牙低哼:“你能不能让李一舟给你弄点药,几下弄好你那嘴巴?!”
都那么久了,他还保存着嘴唇上的伤痕,什么意思!想要提醒她记住那晚的糗事?!
雷牧歌微怔一下,朗声大笑:“关心我就明说,这么别扭干嘛?”笑起来又扯到唇间的伤,想忍难忍,甚是无奈,“谁叫你当时咬得那么重,险些破相,真是个狠心的小东西。。。。。。”
秦惊羽瞪着他,真恨不得一脚踹去:“你再不闭嘴,我就跟你绝交!”
雷牧歌赶紧抿唇:“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这就回去上药——”话是如此,人却站着没动,那神情,活像是偷了腥的猫儿,又是快活又是得意。
秦惊羽懒得理他,扭头就走。
雷牧歌没有再追,眼光掠过那轻盈纤细的身影,锁住她所奔去的方向,忍住痛,笑容逐渐绽开。
宫墙下,颀长的人影静静伫立,对上他的笑容,眸光幽幽,深如古井。
两人目光胶着,在寒风中对峙,传递着一些只有男人才懂的东西。
胜负,还没有最终确定,看谁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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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爱恨情仇 第十六章 一手掌控
回到明华宫,秦惊羽头一件事就是过去偏殿看小元熙。
小家伙还在摇篮里睡觉,乳母在一旁守着,边做针线,边不时轻摇一下,娟秀的脸上尽是笑意,眼底更是缀满关爱。
见她推门进来,乳母放下手中活计,站起行礼:“见过三殿下,五皇子还要睡会。。。。。。”
“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
秦惊羽在摇篮钱站了一会,这才心满意足,轻巧离开。
“这乳母选得还真不错,样子长得好,做事有分寸,对元熙也疼到骨子里。。。。。。”说着说着,没得到半句回应,不禁侧头低唤,“燕儿?”
燕儿讲眼光调转回来,轻声应道:“殿下,我在,有事吗?”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秦惊羽有些郁闷往前走,自从他在狩猎场上看到雷牧歌嘴唇的伤口,回来就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虽然夜里两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相拥而眠,却缺少亲密的温度。
他在生气,气她没有说实话,还撒了谎。
可是撒谎又怎样,难不成还要她这当主子的给他解释?
拉不下这张老脸啊。。。。。。
前思后想,挨到入夜。
寝室的灯还没歇下,秦惊羽沐浴完毕上了床,裹着绵软的锦被,凝望着灯光里埋头整理书卷的人影。
清朗俊秀的面容,优雅斯文的身姿,不急不躁的动作,怎么看怎么舒服,赏心悦目。
不知是查阅到什么内容,那两道浓淡恰到好处的眉毛微微一拢,眼帘低垂,似在思索,灯光照在他脸上,挺直的鼻梁因而带出一截阴影,正投在那两片紧抿的薄唇上,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秦惊羽心头一动,吞了吞唾液,收回目光,静坐不动。
哎哎,有好几天没亲到他的嘴唇了,更好久没有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