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据说没有天生的,但有从很小就开始萌生的,明远应该就是那类。如果不是同志,从小就被这么多投怀送抱的美女包围,估计早夭亡了。
明远在水中招了招手:“下来!”
唐颖卓跳了下去。
明远游泳的姿势很漂亮,应该说,无论他做什么姿势都很漂亮,尤其是□□的时候。而唐颖卓是个农民,带个墨镜就以为自己是黑社会的那种。狗刨、自由泳,唐颖卓就会这两种。
小时候近郊的小河里,水其实很浅,小孩子站进去才到肩,但小小的身躯能够在流速不慢的冰凉的水中伸展,尚须要莫大的勇气。汛期,爸爸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去河边玩的。那个时候如果去玩几回,估计踩水早就学会了。在唐颖卓身上,被家长管教的痕迹就这么一点点,到现在还记得父亲的教训,所以一直没有学踩水。有时候听见别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议论,我爸怎么怎么说,我妈怎么怎么说,心里就很荒凉,赶紧离开。自己什么都会。因为什么都得靠自己。不会也会了。
明远把唐颖卓拉到深水区。他们在水中轻舞,在水下脉脉对视。唐颖卓的心脏乱扑腾,他现在特怕死,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了让他眷恋的事物。
妖孽,明远,静待花开,威廉金,哥。
丰富强大如同宇宙。
闭上眼睛是湛蓝的天空、轻邈的浮云和那个人忧郁美艳的笑容。
你是乐于如此么,你已使我获得永生。
回到七彩庄园,鸳鸯浴洗了四个小时。昏昏噩噩地睡到晚上九点,饿醒了。
明远早已醒来,坐在沙发里看书。
“看什么书呢?”
“萨特。”
“好厉害,他的文风我很喜欢,就是看不懂。”
“嗯,觉得看不懂其实就要懂了。说说哪里不懂?”
“哪里都不懂。”
“……”明远看看他,分明一副“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啊”的表情。
“晚饭吃什么?”
“你点。厨房做。”
“唔,素三鲜水饺,鱼子酱。”
“这是什么组合?”
“经常这么吃啊,你不知道么,其实很对味的。”
“算了,晚上别吃鱼子酱了,就素三鲜水饺吧。”
“哦。”
真的很钦佩厨房的主勺,估计明远也不怎么回来,把人都闲得五脊六兽,半个小时后一桌素三鲜宴摆上来,配菜十几种,水饺只有中间一小盘。唐颖卓就是个农民,把水饺都吃了,把配菜都剩下了。
“吃饱了么?”
“没太饱。”
“那可以了,半夜了。”
“……”
明远吃完牛奶燕麦粥,领着唐颖卓上五楼。到了水晶宫,沙发上的手机在一闪一闪,唐颖卓拿起来看。
“欢欢?”
明远说:“还欢欢呢,都分多久了?”
“惯性而已,以后改了。”
唐颖卓看见两个未接来电都是谢语欢打的,心想她不会是有什么通知吧,于是回拨过去。明远默默地看着他。
谢语欢接了:“喂,阿卓?”
“嗯,给我打电话了?”唐颖卓淡淡地说。
“是的。问问你想不想去英语角,报名不?”
“英语角?”唐颖卓转身看看明远:“……我考虑考虑吧。”
“好,考虑好给我答复。”
“嗯。”
“等一下,阿卓……”
唐颖卓刚放下电话,又拿起来:“怎么了?”
谢语欢在电话里哭了:“阿卓,对不起。当初是我对明远撒了谎,说我怀孕了,是你的,他才会退出的,他不走,你也不会被明澈砍,孙超凡也不会……”
“语欢,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糊涂了。”
“你问明远就知道了,阿卓,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因为怕失去你,请你记得这一点就好。最后,祝福你。”
“喔……”
唐颖卓刚要说话,电话线断了。
明远问:“她说什么?”
“说她骗了你?她怀上了?”唐颖卓奇天下之大怪。
明远说:“你和她同居的时候,她用你的电脑和静待花开聊天,说自己怀了两个月身孕,让静待花开退出,其实并没有那回事,你明白了么?”
唐颖卓想了想:“那你就真退出了?”
“……”
唐颖卓愤慨地说:“你也太他妈善良了吧!还有谢语欢!怀孕就他妈有理了!我是东西吗?!给你们让来让去的!”
明远站了起来。
唐颖卓又给谢语欢拨回去,很快谢语欢接起来。
唐颖卓大喊:“谢语欢!你他妈根本就不值得可怜!×!”说完挂掉。
明远“哼”了一声,从沙发上拿起书走了。
唐颖卓追着他问:“生气了?”
明远严厉地说:“你从自身上找问题!”
唐颖卓一头雾水。
明远出去了,一夜都没回来。
从自身上找问题,太深奥了。且不说明澈砍人事件跟谢语欢撒谎有没有关系。他只知道自己对谢语欢好,谢语欢不稀罕,分手之后说怕失去自己,莫名其妙!她骗明远退出,害明远找野鸭、混酒吧、回英国,五个月锥心刺骨的思念,心都老了十岁。
唐颖卓这一夜难受得快疯了,一大早,下楼来到餐厅,看见明远坐在长条桌旁,捏着小勺静静地调着牛奶,不看他。
唐颖卓走过去,说:“我知道我错了。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明远不理他,看向窗外。
“我想了一夜也没找到原因,你指点我一下嘛。”唐颖卓扯扯明远的衣角。
明远别过头去,把衣角拉走。
“哥。”
明远的眼光动了动。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唐颖卓发现自己变成一只老母鸡。
明远继续装严肃,但眼神柔软了许多。
唐颖卓抓着他的衣角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明远终于忍不住嗤笑一下,把他的手打掉,气道:“吃饭。”
唐颖卓蹦跶着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挨着明远坐下。女佣端来早饭。等饭的功夫抬头看了眼站在对面的本,本的眼角绽出难得一见的笑纹。
唐颖卓不理他,眨眨眼睛,问明远:“你为什么让我自己找原因?”
明远说:“有些时候是命运的安排,怨不得谁。你和谢语欢之间毕竟曾经珍视过彼此,虽然她有些不择手段,但人都是有过失的,既然她认错了,就不能再苛责,原谅别人的同时也是在救赎自己。明白吗?”
“哦。不过我以前对她真的很愧疚,每次看到她落寞的样子,就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你以为变心的滋味好受么!那段时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在学校还得每天面对她,我都要精神分裂了我!”
明远悠闲道:“小屁孩儿,感情还挺丰富的。”
“我是小屁孩儿,那你就是老处男!咧咧咧……没人要的老处男!啦啦啦……变态老处男!”
明远的脸色明显变了个色调。
特别喜欢刺激明远,明明又美丽又强大,自信就那么一丁丁,稍微刺激刺激就崩溃,特有成就感!后来,唐颖卓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得分谁刺激他。在网上刺激威廉金的读者不少,无一不被轰炸得体无完肤,人们都说威廉金的座右铭是“我自信我存在”。
而且,唐颖卓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刺激他,以前对他的评价无论好坏他都一笑置之,现在,明显是故意损他的话他都听不出来,还在那里特认真地考虑,左手空握轻轻触着鼻尖,眼眸瞥着自己,深沉思虑。
唉唉。你这样俺亚历山大耶。
整个早晨,明远都在崩溃的边缘挣扎,而唐颖卓在女佣们枪林弹雨般的白眼中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
吃完早饭,唐颖卓和明远在书房里聊天。可以当面与威廉金交流思想这是唐颖卓做梦都不敢想的,但是,当明远坐在自己身边戴着无框眼镜,透过干净的镜片微微低头看书时,唐颖卓却有些患得患失,明远本身就是强大代名词,现在又加上威廉金这个名字的分量,实在太强悍了。
明远问:“到大学里上课感觉怎么样?”
唐颖卓搔搔后脖颈:“感觉虽然循规蹈矩,但是很好应付,也能学到一些知识。”
“学校提供的只是培土,生长的土壤还需要自己抓住,不过不是让你使蛮力,放松点就好。”
唐颖卓说:“我在网上看过一些世界名校的公开课,也都是注重知识的原始积累,导向性的东西不多,不知道到了研究生阶段是不是也这样?”
“无论是哈佛还是牛津,本科的课程都是比较注重知识性的,研究生阶段稍好些,不要把思想的成长寄希望于学校,那是你个人的事,你喜欢寻找各种各样的书,这是好事,看的书杂一些不要紧,看多了之后,就会发现百家之言不可全信,一般的书不用逐字逐句深究,但好书却要多看几遍。”
“好书是什么样的书?”
“经典。”
“经典?”
“人类精神遗产的精髓都在世界经典里,经典就那些,很难再有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本,还是你自己来挖掘?”
“我自己来吧。”
明远笑了笑,“国大图书馆应该是不错的,这几年一定要好好利用,外国经典可能不太全,你到我这来找。”
“哦。”
“对了,最好先看外国经典,然后再回归国学经典。”
“为什么?”
明远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一边,“我认为,思想首先要有足够的开放精神才能海纳百川,像你这个年纪学国学弄不好就会钻牛角尖,形成思维定式就废了。”
“哦。”唐颖卓吐吐舌头:“还是不明白。”
“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不会错的。相信我么?”明远凝视着他。
他考虑一下,点点头:“相信。”
明远笑了笑:“考虑了这么久?”
“我是在想,我是在和威廉金聊天。”
“本来就是威廉金在跟你聊天。”
“要是跟媳妇儿聊天,根本不需要考虑。”
明远微怔,又笑了笑:“小屁孩儿,公私还分得挺明白。”
“变态老处男上起课来还挺严肃!”
明远蹙眉,愠怒地看着他。
“怎么啦?不喜欢这个外号呀?啦啦啦啦啦……以后我每天都这么叫,气死你,气死你,气……”
唐颖卓被倒拎着拖进卧室。
最近发现,用刺激明远的方法也可以达到求欢的目的,但后果比较惨烈。
中午饭没吃一直做到晚上,晚饭吃了超级扛饿的牛排和芝士,奋战到凌晨三点。睡了四个小时,闹钟响起,又随便做了一次,做完八点半,明远开兰博基尼时速二百脉送把唐颖卓送到学校,到实验室门口整九点。
在门口撞见高大胖,唐颖卓衣服领子裂到肚脐,胸口的青龙和殷红的吻痕非常有看头,没睡好眼睛干巴,星星似的眨啊眨,知道自己此刻要多衰有多衰。
高大胖穿着白色大褂,惊惑地看着他:“唐颖卓?”
“高、高老师。”唐颖卓犯错误似的低下头。
高大胖深深运口气,沉沉地说:“……进去吧。”
“哦。”
正做实验的时候,唐颖卓手机响,出去接,是阿三打来的。阿三在天街卖鸭脖,听说生意还挺红火,唐颖卓正想吃鸭脖呢,一看见阿三的电话条件反射似的口水分泌多起来。
“喂,阿三?”
阿三的声音有点怪怪的:“卓卓,你晚上有时间么?我想请、请你吃鸭脖,能来么?”
“好啊。你怎么突然想起请我了?”
“我、我又开了个连锁店,在城南立交桥附近,想请你尝尝鲜。”
“太好啦,广宇是吧,我晚上几点过去?”
“你早点来吧。”
“没问题,我下午上完课就去。”
“别带那些哥们儿了,我这店太小。”
“哈,我知道,你也挺不容易的。”
“晚上你到城南立交桥下面给我打电话吧,我出来接你。”
“好。”
唐颖卓乐滋滋地回去继续做实验,下午上了一节宗教音乐课,美美睡了一觉。梦里有个人拿刀子捅自己,仔细看看,凶手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刀子捅在小腹上,血流出来,但是不疼,就觉得浑身发酸,骨头散了似的。醒来,课也下了,女老师愤愤地走过来。
“唐颖卓,你睡了一节课,下次别来了!”
唐颖卓无赖地笑了笑:“这就是睡觉课嘛,俺为了修学分才选的,要不俺还不选呢。再说俺睡觉也没影响别人。”
“但是你影响我讲课的心情,我心情不好,讲课就讲不好!”
唐颖卓嗤笑说:“老希,你不是讲‘物我两忘’吗?你就把我当成那个物不行吗?做不到?正好拿我练练,理论联系一下实际。”
女老师二十七八岁研究生毕业刚当老师,脸皮是超薄型的,拿唐颖卓这种学生只有一个办法,暴走。
唐颖卓坏笑两下,收拾东西走人。天街的哥们儿谁也没告诉,自己坐轻铁到城南立交桥,给阿三打电话,手机竟然关机,奇了怪了。
他刚一转身,突然被人蒙住了头,两手绑在背后,推进了一辆黑色商务车里。唐颖卓在车后座被两个人用力抓着,头上的布口袋依然在,后背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
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从副驾驶位置传来:“别吵。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见到你就知道了。”
男人的声音很浑厚,口气听起来并不凶恶。车速很快,七拐八拐,大约一个小时,车停下来。唐颖卓被带出去,走进一幢破旧的楼房里,带入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四周静得很,开门时有回声。唐颖卓的头套被摘下来,一个女人背立在窗边。
唐颖卓下意识环顾四周,废弃多年的旧楼阴霾冷森,几个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拿着枪站在门口,背立的女人身材窈窕,穿着合体的珍珠黑旗袍,发纂高挽,高贵的气质无法被低调的黑色掩盖。
唐颖卓在这一刻屏住呼吸,观察四周的门窗和楼层,如果跟那女人谈崩了,就立刻跳窗逃走,但是,下面应该还有他们的人,估计凶多吉少,还是好好谈吧。
女人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