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直到本回来的时候，唐颖卓还在追着明远满屋跑，指甲里有带血的皮肤。高小楷仰在地上，目视天花板，微笑，动作很不雅观。
本惊愕跑过来，盯着明远的颧骨：“少爷，您的脸……”
明远颧骨被挠了一道血印子。
本盯着发疯的唐颖卓，问：“唐少爷他怎么了？”
明远说：“快去把他稳住！”
女佣到处躲根本不听指挥，最后只好动用保安。唐颖卓被几个保安摁在地上，喘气。明远坐在沙发上，护士为他处理伤口，女佣们把屋子收拾好，高小楷被摆到原位，一个女佣为她整理乱发。
唐颖卓脸颊贴着地面，虚弱地嘶喊：“明远~~~~~~~~~~我吃了你~~~~~~~~~”
“少爷，伤到真皮了，很抱歉。”护士说。
明远不说话，只是看着唐颖卓。
护士说：“您必要时得做整容手术了，不然可能会留下疤痕。”
明远很郁闷，拿着镜子照来照去。
“明远~~~~~~~~~~~~~~~~~~~~~~立刻去死~~~~~~~~~~~~~~~~~~~~~~~~”
护士说：“少爷，可以给您包扎了吗？”
明远把镜子撂下，忧郁地点了点头。
本问：“少爷，怎么处置唐少爷？”
明远说：“把他双手绑在背后，绑紧一点，双脚也绑住，我叫你绑紧一点听到没有，哎呀，不是叫你用绳子勒紧，先用海棉垫子裹住他的手和脚，对，然后再用绳子绑，多缠几道，用胶带把绳子粘紧，多粘几道，对对，把他放到沙发上来。好了。”
唐颖卓被按照要求放在沙发上。
明远发现他有火星撞地球的趋势，赶紧吩咐保安：“快把他固定在沙发上！”
唐颖卓被固定在沙发上，沙发是实木加纯钢配件，很沉的，他试图动了几次没有成功，老实地坐在那儿。保安终于松口气，一屋子人终于松口气。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明远说。
唐颖卓头很低，脸煤黑煤黑的，黑眼球上翻，白眼球白得发蓝。
“明远~~~~~~~~~~~~~~~~~~~~~~~~~~~~~~~~~~~~~~~~~~~~~~~~~~~”
明远叫保安再确认一下那个沙发的重量，确定他不会当人体炸弹撞过来。
明远说：“如果你想和楷楷发展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她是健全的，她那里仿真做得相当棒，你懂的。”
“明远~~~~~~~~~~~~我要嚼碎你的骨头~~~~~~~~~~~~~~~~~~~~~~~~~~”
明远扁扁嘴。
高小楷依然在那边温柔微笑着。
整整一下午，唐颖卓都在沙发上哀号。晚饭时间，明远叫人把他连同沙发抬到餐厅，餐桌上摆着许多可口的饭菜。
明远推过去一碗薏米羹，对女佣说：“把这个给他喂点。”
女佣探触地端着薏米羹走过去，舀了一勺，刚送到他嘴边，他眼珠翻上来，邪恶地盯着女佣：“我~~只~~吃~~明远~~~~~~~~~~~~~~~~~”
女佣吓得把勺子扔了。
明远颧骨上粘着一块儿纱布，无奈地看看他，今晚好菜不少却没什么胃口。高小楷在餐桌另一端优雅地坐着，面前摆着一份水果沙拉，双手摆在餐桌上，手里拿着刀和叉，领口掖着餐巾布，微笑，目视前方。
唐颖卓头低得脖子仿佛已经断掉了。
墙上布谷鸟跳出时钟报时：布谷，布谷，布谷……一共叫了九声。
九点整。
明远走进浴室，高小楷坐在浴池边，身上穿着蕾丝三点式情趣内衣，发髻高挽，像个性感的少妇，明远换上藏蓝色丝绒睡衣，浴室宽大如会议室，墙体透明，灰色调机理岩石墙镶嵌着暗灯，淋浴间又有一层透明玻璃墙，看得见高大上全钢喷头形如筛子，浴池里热水向上蒸发着水雾，唐颖卓和沙发被抬到透明玻璃墙外，白眼球已经由蓝变红。
明远披着睡衣走出浴室，对沙发上的唐颖卓说：“想不想和我一起洗澡？”
“想~~~~~~~~~~~~”
明远发现他的眼睛使劲儿一眯，不禁惊得退后一步：“还是算了。”
“等等~~~~~~~~~~”
明远转过身来：“又哪里痒了？”
唐颖卓扭扭脖子，用眼角斜着瞅高小楷：“你~~~~~不许和她做~~~~~~~~~”
“哈，怎么会，我对硅胶娃娃不感兴趣，我只是习惯让她陪着我。不过稍早以前我看过这样的新闻，有人和硅胶娃娃正式举行婚礼，还把亲朋好友都请去当见证人，挺搞笑的，不是么？那个人比你还二，呵呵，喔——对不起，我忘了……”明远迅速逃进浴室，关上浴室门，即使浴室门隔音再好，依然能听得见唐颖卓幽愤的声音：
“明~~~~~~远~~~~~~~~~~我~~~要吸干你的血~~~~~~~~~~~~~~~~~~~~~~~”
洗完澡，明远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看见唐颖卓筋疲力尽地垂着脑袋，脖子以下都牢牢绑在沙发上，明远有点于心不忍，走过来，刚要用手托起他的脸，一副锋利的牙齿咔嚓一声，差一点被他咬掉手指头。
“好险！”明远连退数步，再也不敢靠近他。
唐颖卓又垂下脑袋。
此时的高小楷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长发松散，歪在长条沙发上休息，脚趾的指甲做得高度仿真，只是眼珠永远也不会动一动，永远以一种模式的微笑面对世界，这种神秘的微笑乍一看又像是在娇羞地颦眉，超勾魂的。
明远拉过一个靠垫，垫在自己后腰，和唐颖卓对面而坐：“其实我也不算欺骗你，一开始我就告诉你她是芭比娃娃了嘛，主页上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么。”
唐颖卓阴郁地说：“你想把我饿死么~~~~~~~~~~~~~~~”
“谁叫你攻击性太强。”
“我又不是deadwalk~~~~~~~~~~~~~”
“那好，我叫女佣喂你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唐颖卓说：“我~~~只~~~想~~~吃~~~你~~~~~~~~~~~~~~~~~~~~~~~”
明远咽了咽口水，把高小楷的脚扳开，尽量离他远一点。明远一边晾头发一边折磨电视遥控板，不管他换到什么频道，唐颖卓始终垂着脑袋沉默。
明远不经意调到联合电视台：本台记者正在狂笑电影公司采访《和总裁大叔有个约会》剧组，狂笑导演头一次被记者围攻以致哑口无言，下面请看记者抢录的镜头：记者问道：余导，您之前透露说本片将在圣诞节前拍摄完毕，但今天已经是12月23号，距离影片杀青还差得很远，目前，不但Lyn退出了该片的客串角色，而且江影后也退出联袂主演，就在刚才又传来本片男配唐颖卓涉嫌谋杀被警方搜捕的消息，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下，妄言本片将会圆满杀青，岂非天方夜谭？
画面里的余狂笑满面油光，胡茬清晰可见，在耀眼的闪光灯下打愣，这个镜头被连续播放了三次，实际打愣的时间不过十几秒，但被连续播放之后就好像呆子一样在镜头前哑口无言，幸好两分钟后，镜头不再连播，余狂笑终于说话了：对不起，去一下洗手间。
之后，余狂笑在众多记者的追赶下，跑进一个白色商务车里，锁住车门，再也不出来了。
明远回头看唐颖卓，唐颖卓盯着电视屏幕，呆若木鸡。
这时，明远手机响起来，明远和唐颖卓会目，又同时把视线移到手机上，明远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是成标标。”
唐颖卓没说话。
明远接起来：“喂，标标。”
电话那边传来成标标大舌头流星的口音：“明董，临有木有看今天的报纸？”
明远说：“还没有，怎么了？”
“啊？临还不几道吗？！报纸上梭颖昨杀了一过叫‘雷鸣’的人，真的有仄回四吗？”
明远脸色大变，拿着手机不说话。
成标标着急了：“喂喂喂？明董？”
稍微镇定了一下，明远对电话里说：“标标，我现在很忙，稍后打给你。”说完，不顾成标标在那边大喊，直接挂断，看了眼时间，又打给本。
本接起电话：“少爷。”
“赶紧给我买一张飞伦敦的机票，今晚十点的。”
“一张么，少爷？”
“对，一张。”
本犹豫了一下：“是。”
明远挂断电话，赶紧给唐颖卓松绑。
唐颖卓已经彻底傻掉了：“怎么会是，怎么会是，这样呢？雷鸣死了？怎么死的？我做了什么，为什么都说是我？”
明远说：“我也不太清楚，我猜是我爸那边开始行动了，不管怎样你先离开这里再说，你用我护照走，我护照上的照片是几年前拍的，你把头发往耳后掐一下，应该跟照片上非常相似。”
唐颖卓看着他：“你叫我一个人走？”
明远喉结动了动：“……保持联系，我尽快过去找你。”
唐颖卓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看见明远快速在储物间里找出一个拉杆箱，顺手抓了几件衣服扔进去，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护照和银行卡，塞进钱夹中，交给唐颖卓：“把这个放好。”
明远进更衣室换掉睡衣，换上休闲服，出来看见唐颖卓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赶快去换衣服，还愣着干什么！”
唐颖卓被推进更衣室。
“多穿点，外面冷。”
手机又响，明远接起来：“喂。”
“少爷，机票定好了，十点整的。”
明远说：“好。”
本说：“可是少爷，现在已经九点半了，您确定要走吗？”
明远看看时钟：“嗯。”
没等本说话，明远先把手机挂断，从更衣室里拉出唐颖卓，提着拉杆箱跑下楼，白色法拉利停在喷水池旁边，明远把唐颖卓塞进副驾驶，飞快跑到对面，坐进车里，启动车子：“二十分钟到机场不成问题。”
唐颖卓说：“我不想走。”
车已经冲出露天停车场，明远说：“不行，必须走。”
唐颖卓说：“雷鸣什么时候死的？这件事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你的学籍关系我会帮你转到英国，到时候你只要在那边接着念就可以拿国大毕业证，属于对换教育。”
“哥！”
明远瞥他一眼。
唐颖卓抓住他的胳膊：“停一下车，好吗？”
明远把他手甩开：“别捣乱。”
“我又没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跑，再说我用你的证件跑，那你怎么办？我想留下把事情弄明白，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
明远说：“等你弄明白什么都晚了！你忘了蔡雪是怎么坐牢的吗？”
唐颖卓回想起那天在酒天国际公寓里跟蔡雪见面的情景。蔡雪本来是出庭指控明澈的证人，可是在法庭上每一个人证都反过来指控她，轻而易举把她变成明澈的替罪羊。这种事只有在香港警匪片里才能看见，蔡雪却亲身体验了。也就是说明翔想让谁坐牢谁就得坐牢。这次是凶杀案，看来明翔是打算把唐颖卓玩死。
到了机场，已九点五十，登机口马上就要关闭。
明远对唐颖卓说：“那边的事，等你上飞机之后我会安排好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William King，记住，别对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唐颖卓还是不甘：“哥，我不想走，我……”
“如果你不走，那只能去警局自首，但你根本没杀过人，你希望被枪毙吗？”
唐颖卓说：“那我可以找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现在没时间跟你细说，等你安全抵达伦敦，再给我打电话。”
明远把他推到登机口，工作人员检查护照时，明远回避了。一分钟后，唐颖卓顺利过安检。明远在远处，唐颖卓回头看他，一手提着拉杆箱，迟迟不上飞机。
明远拨通他手机：“喂，你干什么呢，飞机快起飞了！”
唐颖卓没说话，把手机关闭，走了进去。明远总算松口气，看着他的背影，把眼泪极力忍回去，忽然想起，最后都忘了对他说句“我爱你”，认认真真地说，不再是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0章
明远自己开车回去，车速很慢，收音机正播著名影视演员唐颖卓涉嫌谋杀的新闻，明远把车停在路边，在副驾驶座位底下发现半盒烟，车窗被雨点淋湿，十点整，明远点上烟，想起了两年前的事：
被玻璃幕墙全副武装的魔天大楼屹立在市中心，透过深蓝色的玻璃可以看到周围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被踩在脚下，远处高速公路上的来往车辆像爬虫一样缓慢移动着。明远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照片，人来人往的闹市区，一个戴墨镜的黑衣男人站在水果摊子旁打电话，这张照片拍得很清晰，男人的嘴角有一点浮肿，光溜溜的脑袋上刚长出不到半寸的头发，这个人虽然有些变化，但明远对他的印象很深，他是几年前被自己送进监狱的那个人，名叫雷鸣。
明远手里拿着电话，向医生询问换眼/角/膜的可能性，医生说如果可以换眼/角/膜，那么恢复视力的几率当然会增高。本杰明看看照片上的人，这时，明远的面部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医生解释了换角膜手术的必备条件。
明远问：“也就是说，需要整颗眼球对不对？”
医生说：“是的。”
明远按下电话机红键，扫了眼桌子上的照片，对本杰明说：“这个人不是还有一只眼睛么？”
本杰明欠身说：“是的，少爷。”
“等颖卓的眼睛消肿可以做手术了，我要看到一颗新鲜的眼球。”
本杰明说：“可是做眼/角/膜捐献手术都是在尸体上摘取，恐怕医院不会同意在活人身上摘取。”
明远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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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捕唐颖卓的警员很快锁定目标——长恭府，与此同时，明府里发生了意外事件——明翔在书房里身中剧毒，被人发现时已经去世多时，警方在案发现场找到一瓶可疑药物，经显微技术鉴定，药瓶上有一个陌生人的指纹。
三个月前的那一天，明远和唐颖卓在国大门口告别，明远单独回公司和方方见面。
两人在公司的咖啡厅里只有几分钟的交谈，方方拿出一本企划书给明远看。明远看过之后，当时就给纪显明打电话，帮方方摆平此事。
方方千恩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