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曼虽然已经调整心态做到不与她发生争执,可是,还没有生出与她亲密相处的意愿。但是,又实在担忧她无意中做出伤害阮天浩的动作,因而她还是开口提醒:“他刚做过颅内血肿清除加去骨瓣减压手术,暂时不能进食。”
阮母把打开的饭盒又盖上盖子:“啥时候能吃东西?”
“他醒之前不能咀嚼,饭只能是流质的,用鼻胃管打进去。这些是我听隔壁病房说的,至于天浩,需要进食时医生自会交代。”
“等医生交代?你不会去问啊。万一天浩饿了呢?”
李晓曼已经习惯了阮母这种自以为是的理解方式,她通常的处理方式是不指正,今天同样是:“等会医生查房,还是你问问。”
阮母轻哼一声后嘟囔:“要不是你惹事,俺儿咋会出车祸。”
面对阮母无休止的指责,李晓曼已濒临爆发的边缘,她努力再努力把蹿起来的火压下去。正当她忍得辛苦时,楼层走廊传来打饭的吆喝声。李晓曼拎起自备的饭盒疾步走出病房。
而阮母并没有阻止儿媳。老太太态度异常明朗,她做的饭是为儿子准备的,即使儿子不能吃也没有李晓曼什么事。
打过饭回到病房,两个女人各忙各的,阮母忙着为儿子不停掖被子,李晓曼忙着开饭,其实,李晓曼并没有食欲,她已经饿过劲了。自知阮天浩出事的那刻起她整个人就处于高速运转状态,她顾不得『操』心阮天浩之外的其他任何事情,包括进食休息。有时候饿极了她就吃些水果喝盒『奶』了事。仅仅两天时间,她感觉她的体力正在急速下降,她明白大部分原因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虽然她的主治医生已经提醒过她无数次,可是,她停不下来。只有守着阮天浩她的心才能安宁下来。
为了增强体力,李晓曼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饭,用力地咀嚼努力地咽下去。这情形看在迈入病房的莫菲的眼里,她吃得相当辛苦。
“曼曼。别吃那个了,我给你带了早餐,我自己做的。”
李晓曼的泪不受控制顺腮滑下,当着阮母的面,哗哗直流。其实,李晓曼并不想哭,她也一直忍着不哭。在父母面前,在阮母面前,她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可是,只要莫菲出现,她都会控制不住。虽然哭了,但她并不想让阮天浩听到,因而即将控制不住前她旋风般冲出病房。
阮母望着门口:“躺在床上的是我儿子,你委屈啥。”
莫菲看看门口,又看看阮母,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阮天浩。
阮母的牢『骚』还继续着:“俺儿咋会娶这种媳『妇』,啥也不会……”
听到好友被批得体无完肤,莫菲心里就有点按捺不住,就有为好友说话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随着阮母的絮叨越来越控制不住。当阮母说到李晓曼就会撅着腚睡懒觉时,莫菲开了口,“阿姨。植物人虽然肢体上无法活动,可是思想上还是有意识的。曼曼为什么会跑出去哭,因为她担心阮天浩听见。而您呢?您一直在您儿子面前指责曼曼的不是,我觉得啊,就冲这点您不如曼曼,最起码曼曼最先顾及的是阮天浩,而您,似乎只为了自己泄愤。”
“我……”
莫菲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口齿伶俐的一天,她压根没容阮母『插』上话:“其实,您我心中都清楚,阮天浩和李晓曼的感情很深。离婚对他们来说跟要他们的命没什么区别。可您老呢,您临走前撂下话,他们要不离婚您就怎么着怎么着,阿姨,别把儿女的爱当做您倚老卖老的资本,是脸面重要,还是儿女生命、家庭和睦重要,阿姨肯定比我清楚。您儿子最希望的是什么,相信您也知道。所以,即使不心疼儿媳也得考虑考虑儿子,您儿子最希望的事就是他苏醒的关键。”
这番话有放肆的指责,也有发自肺腑的劝说,莫菲不清楚说这些的后果,但她觉得她必须说出来,否则李晓曼会在这双层压力下出现状况。
阮母并没有莫菲担忧的气极败坏:“姑娘,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和晓曼和好,天浩就会苏醒过来?!”
“有很大可能。”这种事没办法用科学去解释,可是,新闻报道中的的确确有这种奇迹发生。莫菲说得很客观,她并没有误导阮母的意思。
阮母迈步就要往门外走:“我去找晓曼,只要天浩能醒,我做什么都行。”
莫菲阻止住她:“阿姨。还是我去吧。”
阮母眼窝有点湿润:“我原本只想让晓曼回老家给我低下头。让我在大儿媳二儿媳面前找回面子,我真没想让他们离。”
莫菲轻叹一声即将迈出病房时,她又追加了句:“阮天浩去安徽的路上晓曼割脉了。她现在身子也很虚,阿姨多体谅体谅她。”
顿时,阮母呆若木鸡立在原地。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同样震慑。
莫菲把在小花园痛哭的李晓曼拉入怀中:“曼曼。不要太辛苦,他妈已经来了,可以替换你,你要趁机适当地休息。天浩这种情况你还是要有长期作战的准备,身体垮了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床上躺着天浩,老妖婆还一直挤对我。”
“她应该不会了。我刚才告诉她,只有你和她关系融洽了,天浩才有可能醒过来。”
“好像是有这方面的报道。”李晓曼顿时止住哭声:“菲菲,我清楚天浩最希望的是我和老妖婆亲如母女。”
适当地给她希望可以安慰李晓曼,可是,医学界尚无定论的事,莫菲也不敢确定那个奇迹会不会发生到阮天浩身上。于是,她选择转移话题:“菲菲,建业那边没关系,可是,律师事务所还是你陪我去吧。我需要你当众宣布我暂替你老公的工作。”
“可以。谢谢你,菲菲。我知道你很为难。”
莫菲摇头表示不为难:“我也需要有份工作。”
“周杰瑞同意了?!”
“我没告诉他。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向他打招呼了。”
“你和他……”李晓曼没敢往下说。
“我已经确实要和他离。”
“很确定?不会后悔?”
莫菲目光越过李晓曼,投向橘黄的天际:“不会后悔。也不会像上次一样半途中断。”
李晓曼问得小心翼翼:“主要原因是他打了你吗?”
莫菲笑容惨淡:“他外面有女人了。”
李晓曼嘴巴微张:“真的假的?”
莫菲把她发现周杰瑞与紫的聊天记录后,周杰瑞居然删除了以前的聊天内容,然后细述昨晚发现的记录内容。
李晓曼听后提出不同意见:“你们家周杰瑞是不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如果是,这种赤『裸』的聊天行为可以解释为放肆的闷『骚』行为。如果不是,那就是他们真有私情。菲菲,慎重一些,还是眼见为实吧。如果误会了他,离婚后你会后悔的。”
李晓曼的话不无道理,周杰瑞不也误会了她和傅凯之吗?她想暗中了解了解周杰瑞,她觉得亲眼见证过后她会离开得更安心。
“我会的。明早我来找你。我们先去律师事务所。”
李晓曼点头答应。
回到病房,李晓曼感受到了阮母的细微变化。首先,两人目光相遇时老太太没再恶狠狠地瞪她。其次,问她阮天浩的情况时不再夹枪带棒地挑『毛』病。
其实,李晓曼愤恨的韧度就如橡皮筋一样,拉得越长越不能持久,手指只需稍稍地那么一松就会弹回到原来的状态。而李晓曼原本的状态就是已经彻底接受了阮母必须存在她们夫妻生活当中的事实。阮母态度的转变正是手指的那一松。因此,李晓曼慢慢放下心中嫌隙。见儿媳顺坡下,阮母也积极主动地把关系再推一步:“晓曼,你下午回家睡一觉。”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么做是为了阮天浩。
觉得体力略有透支的李晓曼很想答应,可又实在不放心阮母一个人在这。
阮母明白她的顾虑:“让你哥过来跑腿。我不会『乱』动天浩,有异常让你哥去叫大夫。”
李晓曼指指床头上方的叫人铃:“有情况及时按那个。天浩身边不能离人。”
阮母点头答应。
李晓曼不知道她离开后,医院的阮家母子谈论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话题。
阮家大哥悄声提醒阮母:“娘。咱得有思想准备,万一天浩不行了,他那些产业怎么办?他们连个孩子也没有……”
阮母一门心思盼着小儿子苏醒,这个问题她还没有考虑到。
阮家大哥见母亲脸『色』有异,慌『乱』解释:“咱不是想图天浩的产业。可也不能落在外人手里吧。弟媳『妇』这么年轻,她能给天浩守寡?!”
阮母心思有点活络,她一直有这方面的顾虑。
见状,阮家大哥再次开口:“几个兄弟帮扶着天浩才能上完学。娘也越来越老,咱还是把后路想好再说。城里的女人精明,万一她把财产转移了,咱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晓曼对天浩是真好。可就是容不下咱家里人。”
“所以说,万一天浩不在,她还会认识我们?!”
“怪我。我要不回安徽,就不会出这事。”阮母轻叹一声望向病床上的儿子,“天浩遭大罪……天浩,天浩,你是不是能听到娘说的话,天浩。”
阮家大哥慌忙看过去。发现阮天浩眼角挂着一滴泪。
阮母一边摁叫人铃一边连声叫“天浩”,却不见阮天浩再有其他反应。
大夫检查一番后说,病人这种现象很难解释,但是,他很可能确实有了一些意识。大夫鼓励阮母继续尝试刚才的方法,或许病人会有苏醒的一天。
于是,阮家大哥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天浩肯定也不想把产业留给弟媳『妇』。”
阮母盯着儿子容颜:“老大。以后不要在天浩面前提起这些。他最挂心的是谁,娘心里有数。”
“娘……”
“闭嘴。有你兄弟媳『妇』在,你兄弟也没死,还轮不到你『操』心他的产业。”
阮家大哥悻悻闭口。
周杰瑞平静下来后有些后悔再次对莫菲动了粗。他也留意到莫菲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其实,离婚并不是他的最终选择,因而,临近下班后他作了个决定:面见傅凯之。
因为不清楚傅凯之的联系方式,他开车驶向建业大厦。到达大厦大堂时被大堂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待问清是找傅凯之后,大堂工作人员态度很坚决,必须有预约,否则不放行。周杰瑞好话说尽,工作人员不为所动。最后他只好在大堂处守株待兔。等了整整三小时,才见傅凯之出现。
工作人员快步上前汇报。等傅凯之目光投过来时周杰瑞才缓步走过去:“傅总,我想和你谈谈。”
“周杰瑞。莫菲的先生?!”
周杰瑞点头:“是的。”
傅凯之边走边说:“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边吃边谈怎么样?”
周杰瑞没有提出异议。
傅凯之轻车熟路地带周杰瑞去了一个私人会所。私密『性』强环境优雅。周杰瑞心中有些难受,他暗想,也许他也曾经带莫菲来过这里吧?!看来成功男人能带给女人的不仅仅是金钱,就如这些地方,即便你出高价也进不来,他们享受的是品质精致的生活,而这些,他这种工薪族压根提供不了。
两人进入一个房间后,傅凯之向跟着过来的服务人员随便报了几个菜名,当然,周杰瑞闻所未闻。房间只剩两人时,傅凯之问:“是为了那声‘莫莫’吗?”
“我不管你和菲菲之前有过什么,但是,我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有来往。你不适合莫菲。”
“她是个好女人。可惜,我没这个福分。周先生,希望你善待她。”
傅凯之的回答出乎周杰瑞的意料:“我会的。我很爱她。”
“还有其他问题吗?”
“十分感谢你让菲菲买了套成本价的房子?”
傅凯之摇头:“你谢错人了。那是天浩同意的。那时候我还没见到莫菲。”
口径完全一致,周杰瑞还是搞不清楚是事先说好的,还是这就是事实。但是,房子这个问题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他再问:“补偿金为什么有四十万那么多?”
“那是公司标准。五年工资。也算是我挽留莫菲的一种方式。她是个出『色』的人才,有她在蓝田,我很放心。你应该知道,蓝田是我岳父在建业之前的公司,他很有感情。”
滴水不漏,周杰瑞突然觉得找傅凯之谈话是个错误的选择:“傅总必定是诚信之人。相信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傅凯之笑笑:“周先生,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练拳头的。也希望你以后不会再伤害她。”
周杰瑞站起来:“我们夫妻间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傅凯之笑容扩大:“今天也算是难得的机会。我们可以坐下来谈我们共同爱着的女人。”
周杰瑞突然就恼火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夫妻间哪会争吵不断。”
傅凯之很平静地看着周杰瑞:“为什么不选择相信她。莫菲的为人你不清楚吗?一是一二是二,她做过的事必定会承认,但是没做过的事,即便在拳头之下她仍然不会屈服。”
周杰瑞从他眼中读出轻蔑鄙视。是啊,为什么不选择信任她呢?如傅凯之所说,莫菲的确有这项优点,自己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重复错误。难道这些仅仅是自己的自卑心理作怪吗?难道冲动之下自己仅想用拳头来让她臣服于自己吗?其实,他原本可以用细腻的关怀,用理『性』的分析来解决与莫菲之间的矛盾,可是,怎么就会一味的用武力对她说话呢?有了这点意识,周杰瑞就开始动心思想挽回。于是,他坐不住了:“傅总。我先走一步。”
默默喝水的傅凯之盯着周杰瑞:“我不希望听到莫菲再受到伤害的消息。否则,我会带她离开这里,周先生,我说到做到。”
周杰瑞狠狠握着拳头:“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回到家已近十一点。卧室的灯还亮着。周杰瑞伸手敲了几下。得到允许后他打开门:“菲菲,我给你捎了烤番薯,出来尝尝。”
莫菲正在列工作计划。她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律师事务所所有工作。她不是法律专业出身,她明白自己只能做管理工作。她能做的只是尽快融入到工作中去,在工作中学习,成长会更快。况且,她对周杰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因此,她头也未抬:“不太想吃。”
周杰瑞走进卧室:“刚出炉的。就在小区外面我们常买的地方买的。菲菲,你写这些是干什么的?找到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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