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瞪着一双小眼睛,难为她怎么把那么小的眼睛睁着那么大,“可如今连娘子的罪过,却不是犯犯口舌,暗自嫉妒能说明白的……她是要害人,是要让白娘子一尸两命,甚至还要污陷儿媳,谋害主母!”
宋氏咬牙切齿瞪着李妃,今儿李妃将她招进宫时,不派桥子接她,她就觉得很不满了,而刚才,李妃对柏君溯一声声的质问……
虽然李妃自认不是对宋氏发作,甚至还很是给了她面子,但在宋氏看来,李妃却是在指桑骂槐,是指着和尚骂秃子,是敲打她,是要保秦庶妃,支持秦庶妃夺她的权。
这次连娘子的事儿,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能把讨人厌的秦庶妃一举铲除的机会,李妃偏要把这事儿一床锦被盖了,这不是要保人是什么?
在她正把打发人,重新立威的事儿立到一半的时候——被人压着息事宁人了?李妃这不是打她脸,准备拿她当垫脚石推举自己人?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李妃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她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就是想跟简婕妤打打擂台,别别苗头而已,但可惜,生平第一次被人陷害的宋氏,现在多少有点心思过敏,反应过激,以前是根本不想,而现在,是想的太多。
一个碰到简婕妤就智商情商直线下降的李妃,一个因为受惊愤怒过度脑补太多的宋氏……这两人碰到一起——呵呵!
“德慧,你怎么能这说,当年本宫赐下连氏时,也是为了君溯的子嗣问题着想,而且,本宫记得选秀时,连氏是个温柔听话的好姑娘,你们在宫里西五所的时候,她还伺候过本宫,也是□□周倒体贴,本宫可瞧不出她有什么不对?”李妃又惊又怒,连忙反驳。
刚才宋氏说的那些话儿,明显就是说她存心不良,给儿子赐了个搅家精,甚至,还隐晦,不,或者说挺明显的表示,因为有李妃撑腰,所以连娘子才敢行出下毒害人,污蔑母主的事儿。
这种指控,哪怕就是真的,李妃也绝不能认,毕竟有些事儿,只能藏在水面下,真浮出来谁面上都不好看,就算当时李妃指下连娘子时,真是没安好心,但这绝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所以,她马上反驳了,连娘子在宫里时明明是好好的,即听话又孝顺,是顶顶的好孩子。至于出宫建府之后,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儿……那就得问五皇子府的主母——宋氏是怎么管教的了。
当然,因为李妃自身气势没宋氏那么足,胆还有点怯。因此,她的语气比宋氏要软的多,用词也没宋氏那么激烈……明显是有点要服软的意思了!
可惜,人家宋氏毫不领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娘娘幼时在民间,后又入宫,自是没见过那等下,贱粗鄙的人,被连氏蒙蔽,看不清她的为人这一点也不奇怪。”宋氏冷笑着睨向李妃,边看着她边在‘下,贱粗鄙’四个字上加重语气,“更何况,娘娘没管过宫务,不知那些大胆下人的勾当,连氏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儿,没人帮忙可不是成的,儿媳清理府中,也是为了日后的安全着想,娘娘就不必多管了。”反正你也管不明白。
宋氏明晃晃的讽刺李妃,即说她出身卑,贱,识人不清,又说她为人妾室,不会,也不能管家,真是从上到下,又麻又辣,刺的李妃脸都青了!
“宋德慧,你……”李妃眉毛倒竖,直接从罗汉塌上站起身,瞪圆了眼怒视宋氏。
“我怎样?”宋氏毫不示弱,挺胸昂首,一脸大无畏。
两人瞬间撕破脸皮,唇枪舌剑,面红耳赤的吵了起来。
一旁伺候的宫人们,急的团团乱转,吓的额上冒汗,举止无措的想要阻止,但却不敢真的往上招呼,生怕挨了台风尾,便只能小小声的劝着,却被两人合伙喷的跪地玩命磕头,吓的面无人色。
只有先前还挨喷,但现在早已就被人遗忘了的柏君溯,默默站在一旁,貌似非常担忧的蹙眉看着。
好吧,虽然面上看去挺担心,但其实柏君溯心里还真挺高兴的。这都多少年了!没看见他那个高高在上的亲娘争的这么脸红脖子粗了?
似乎在他的印象里,自有记忆起。在这后宫里,他的生母李妃,除了简婕妤之外,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让她变色,就连他幼时重病,几乎病死的时候,李妃来看他时,都脸色不变,发丝不乱的。
本来,柏君溯以为他生母宿命的敌人,相爱相杀的对象只有简婕妤,可看眼前这情况,似乎应该在加一个宋氏吧!
这面对面吵的脸红脖子粗,激动地头上珠钗都快甩出去了,两眼瞪的铜铃也似的……真的是端庄高雅的母妃?
……应该是吧!柏君溯低下头,嘴角微微翘起,几乎快忍不住暴笑的欲。望了!
这也就是宋氏吧,但凡换一个人都不可能把李妃气成这样,而且,气还不是关键的,关键是,气完了之后,李妃还不能把人怎么样,只能干忍着。甚至,就算是现在正面对面撕x呢,李妃不敢太过份真把宋氏撕急了,免得宋氏暴了去跟她爷爷宋半朝诉苦,让宋家在朝堂上找她儿子(六皇子)的麻烦!
柏君溯敢发誓,他相信他这个生母就算是面对简婕妤时,都没这么憋屈过!
这也是另类的神鬼怕恶人了吧!
就在柏君溯这神游天外,看戏看正的爽的时候,李妃跟宋氏的撕x也撕到了尾声。
到底是在宫里混了这么年,生了三子一女,年过四旬还备受宠爱的人尖子,哪怕不敢发挥全部战斗力,宋氏出依然不敌李妃,此时正被李妃堵的脸色铁青,哑口无言。
“宋氏,你还有何可说的?哪怕君溯被简婕妤抱养,本宫也是你的长辈婆婆,你理应尊敬孝顺……”李妃喘着粗气,咬牙低声斥着,“可你瞧瞧你是怎么做的?被万岁爷赐婚君溯后十几年未孕,又善妒的让君溯年过二五都膝下无子,在府里兴风做浪,闹的人心不安,这也就算了。今日本宫不过看不过眼,想提点你两句,你竟然还当众顶撞本宫,真真大胆至极。”
她看了眼宋氏,声音又压低了些,“还不快停了你在府里的那些动作,免得让人齿笑。”
李妃是真心没想过要压服宋氏,她不过是想保下秦庶妃,并且在五皇子府里留下足够多的心腹,好方便她控制儿子罢了,可惜啊,宋氏却没那么容易屈服,哪怕她嘴笨,撕不过李妃,但却依然不肯就此放弃。
“娘娘到真是会说话,可儿媳才是五皇子府的主母,那府里的事宜到底如何处理,却要儿媳做主,就不劳娘娘记挂着。”宋氏冷着脸,“娘娘要是有心力,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宫里的事吧。”
这句话一说完,宋氏一甩袖子,竟然连招呼没打,自己走了。
只留下气炸了的李妃,和早就被遗忘了的柏君溯。
“宋氏,你,你……”李妃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氏潇洒的背影,怒地一口气都没倒上来,差点背过去,她狠狠喘了两口,把翻到喉咙的骂声又咽下去,只将一把满含怒火的视线,转向柏君溯,咆哮道:“君溯,你是怎么管教妻子的?”
☆、第7章 。0。0
李妃吵架吵不过宋氏,不对,或许她吵过了,但宋氏没鸟她,因此,她将满腔的愤怒朝着柏君溯发了出去。
柏君溯表示:他真是躺着都中枪啊!
不过是看个热闹,怎么就这么危险!你们吵归吵,吵出花来也跟他无关?他就想在旁边当安静围观党就好,不想往里掺合啊!
话说,他的戏份不是应该就进府时那小一会儿吗?怎么还有?
不要啊!他不想演啊!他刚才为什么不跟着宋氏一起溜走算了,还呆这儿干嘛?这都是脚慢的错!柏君溯泪流满面,后悔不已!
不过,后悔归后悔,我们那么‘善解人意’的五爷怎么会扔下愤怒伤心的生母不管呢!哪怕他也非常羡慕宋氏甩袖而去,并且十分想学学看,但,为了他‘温柔孝顺’的形像,他还要留在长春宫,听李妃愤怒的小咆哮,然后温言安抚,细心陪罪呢!
毕竟,他是一个那个‘孝顺温柔’的好孩纸~~
柏君溯:这悲催的人设qaq。
“你媳妇这是怎么回事?这般傲气不服教,本宫身为她的婆婆,说她两句不行吗?竟然还甩袖子走了,真是,真是不知礼数,不尊不孝!”眼见宋氏早早走没影儿了,李妃才敢跳脚怒骂咆哮,“连娘子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她人都死了,有什么罪孽都该人死灯灭,何必还要苦苦追究!”
“君溯,你回去之后,让你府里安稳下来吧,莫在闹了,别打扰了逝者的安静。”李妃铁青着脸柏君溯,直到现在,她还没放弃保秦庶妃的念头。
到不是因为她多关心重视秦庶妃,而是前有简婕妤挑衅,后有宋氏打脸,她都折腾到这份儿上了,要是还保不下秦庶妃,她这一张半老不老的脸要往哪放?
万一日后传出去,后宫里这帮敌人怎么看她?
简婕妤不得拿着这儿事,笑话她一辈子啊!
“李母妃,这事儿,您要是早两天说,儿子还能听您吩咐,但现在……似乎是有些晚了!”柏君溯一脸‘为难’的耸耸肩,“其实,今日儿子和宋氏出门的时候,宋氏正好找到了一些秦庶妃弄鬼的证据,她离府前,就已经吩咐人去西侧府捉拿秦庶妃审问她了!”
“被宋氏吩咐那人,手段颇为麻利,现在想来,早已经审问完毕,就等着宋氏回去收尾了!”柏君溯用一脸‘很愧疚,很无奈,你说的太晚’的表情看着李妃,神态无比同情。
“你说什么?”李妃暴喝一声,刹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满眼冒金星,一想她今天这番做为,丝毫无用不说,还让宋氏看了笑话,她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倒,直接昏死了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昏倒了!”长春宫的太监宫女们顿时乱成一团,七手八脚的又扶又喊。
还有一个起码有六十往上年纪的嬷嬷,以绝对不符合她年龄的迅猛动作,闪电一般窜出长春宫,脚不停蹄地去请太医!
柏君溯咋着舌看了一眼那嬷嬷的背影,默默无声往后退了一步,站到角落把头别到一侧……他实话实说而已,这不关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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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府,时间倒回柏君溯和宋氏刚刚进长春宫的时候,白若带着翠钗,翠环并宋氏院里的掌事嬷嬷马氏一起来到了秦庶妃的西侧院。
其实,柏君溯说的没错,宋氏被李妃招见前,确实得到了秦庶妃指使连娘子下毒的绝对证据,说起来,就是前段时间宋氏清理府中下人时,抓到的那个让秦庶妃坐不住,慌乱的去找李妃搬救兵的‘绝对不能被查出来的人’。
秦庶妃搬救兵的速度不慢,可李妃的反应却着实迟钝了点,宋氏抓住秦庶妃的人之后,是连夜审问,十八班‘手艺’轮着番儿的使,而李妃得到秦庶妃的求救信号后,却是转过天儿才招人进宫。
时间就金钱,时间就是生命,都错过一天了,再招人进宫还有什么用啊?这边,宋氏还没等出门儿呢,那边,‘那位细作’就撑不住招供了!
有啥说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
连秦庶妃小日子是哪天都招啦!
宋氏本来想亲自审问秦庶妃的,可李妃招见她又不能不去,因此只能把事情教给马嬷嬷办。
可……马嬷嬷,不管她如何得宋氏信任,终于身份上还是个奴婢,审问到底是个主子的秦庶妃,未免有些不妥当。于是,宋氏又叫来了受害者白娘子一同前往。
也不需她做什么,就是借个身份而已。
按理说,白若是个娘子,份位是比不得身为庶妃的秦氏的,宋氏应该找许侧妃才更合适,但可惜,宋氏看许侧妃不怎么顺眼,也不太信过她。最重要的是,许侧妃有玉碟有孩子,马嬷嬷压不住她,所以就被排除在外了。
白若虽然身份低点,但她是受害者,有权利追究事情原委,再加上一个正院管事马嬷嬷,身份上也差不多足够了。
足够压制一个半躺在床的秦庶妃。
几人一起来到西侧院,白若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被请到厅里坐着,马嬷嬷带人独自去‘请教’秦庶妃,至于怎么请教,白若是不管的,她就收个尾就行。
“怎么还不出来,半天了?”翠钗站在白若椅子旁,探头探脑的往内寝里看。
“着什么急?等着吧!”翠环稳如泰山,脸不侧眼不斜。
“这么长时间,小姐该累了!”翠钗瞄了一眼白若诺大的肚子,不屑的‘呸’了一声,“还掌管内务十来年的马嬷嬷?哼哼,以为她多有手段呢,有人证有物证,这么半天都审不明白,有什么用?”
她翻着白眼儿撇嘴,‘啪啪’拍着自己的胸口,自信的保证道:“这要是我去审,呵呵,一刻钟都用不上,保证秦庶妃哭着喊着承认喽!”
“你当人家是你这活土匪啊,人家高门大户不兴烂用私刑,你把你那套皮鞭凉水撒大盐的套路收到心里去,不许说出来!”翠环板着脸,横着瞪了翠钗一眼。
“切,说的好像当初你没用过似的!”翠钗被瞪的一缩头,不满的小声嘟囔着,“当初在山寨的时候,也不是谁,用毒用的那么丧心病狂,把断肠草泡制成茶叶,偷偷往人茶杯里放……”
“嚯~~翠环,你还干过这事啊!”一直用胳膊柱着下巴,眯眼不知在想什么的白若猛然把脸转向翠环,满脸兴趣盎然,连声催促着,“说说,说说,下谁杯里了,不会是你爷爷吧?”
翠环的爷爷是山寨师爷兼首席药师,翠环的一身医术就是跟她爷爷学的。
“呃……嗯!”翠环尴尬的点点头,随后反驳道:“那什么,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还不懂事呢!我爷爷喝了一口就发现不对了,他可没被毒死!”
哦,敢情还是喝了一口是吧!那可是断肠草啊,老爷子身体不错啊!白若捧着肚子,脸色囧囧有神。
“我记得,那时候钱爷爷拉了三天的肚子,差点没脱水!”翠钗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就那一次,一次!”翠环难得幼稚的呲着牙。
白若捧着肚子,听着翠环难得的‘旧事’,看两个丫环幼稚的斗嘴,偶尔在插上一句,逗逗沉稳老练的翠环炸毛,心情非常愉悦。
这人嘛,心情一好,就难免感觉时间过的快,三人不过几句闲话的功夫,马嬷嬷就昂首挺胸的独自从内寝里走出来啦!
她后头的寝室里,还有秦庶妃惨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