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烨沉思片刻,点头道:“好,本侯放你走。”
“一言为定!”夜天祁勾了勾唇,扬手将瓷瓶扔给他,“定北侯大人威名远播,想必不是个言而无信之徒,本宫信你,这三枚雪魄丸留下了,三日之后本宫若能顺利回到夜宫,自会命人拿药送到府上。”
“爷,小心有诈!”那瓷瓶是阿四接下的,打开见里头确是三粒药丸,才交到北辰烨手上。
“有诈?他没还没这个胆子戏弄本侯,”北辰烨冷哼,“夜国有雪魄丸,我大归汗国亦有鹿吞丹,相信殿下断然不会拿夜阑公主的命当成儿戏吧。”
他给夜阑下毒了?
比起雪魄丸,鹿吞丹倒不是什么折磨人的玩意,只是一种慢性毒药,没有根除毒性的解药,只能按时服用可暂时压制毒性的药丸,若没能按时拿到解药,只会死,不会痛苦。
夜天祁面色一沉,故作镇定的说:“本宫还以为侯爷是男子汉大丈夫,没想到也会玩这些小人手段。”
“彼此彼此。”北辰烨轻描淡写的说。
“既然如此,本宫就告辞了,还请侯爷保重,他日有缘,战场再见!”夜天祁作势要走,行了几步又顿了顿,“对了,本宫听说十七太子今日大婚可是精彩得很,不晓得清尘郡主不在,他与何人洞房花烛共度良宵呢?”
说完,男人大笑着离去,还是十多个侍卫尾随着,紫袍翻飞,傲气十足。
北辰烨面色铁青,一掌打在夜天祁方才所站的位置,石块堆砌的地面,生生的被砸出了好大一个窟窿。
“爷,真就这么放他走了?”阿四心有不甘,其实他是觉得北辰琬得此下场是罪有应得,谁让她心如蛇蝎,存着害夫人的心思,自食其果还连累王爷善后!
“你觉得以夜天祁的为人,会信守诺言吗?”北辰烨不答反问。
“依属下之见,他只怕会出尔反尔,”阿四说,“夜太子野心勃勃,可能不会让妹妹成为爷牵制他的软肋,说不定他会亲手杀了夜阑公主!”
原本他就只是顺着话说,在看到北辰烨赞同的目光时,也有点飘飘然了。
“你说得对,本侯不是不杀他,而是,让他再多活几天,”北辰烨的眸,是猜不透的高深莫测,“留着他,还有用。”
“属下愚钝,留着他还有什么用?放他回去无异于纵虎归山啊。”
北辰烨瞟了眼虎皮上的北辰琬,淡淡的说,“他还不会回夜国。”
“为何?这么好的机会不走,难道他真不想活命了?”阿四不解,但还是对主子的话深信不疑。
“送郡主回府。”
北辰烨没有再解释,丢下这句话,匆匆的出了黑水寨大堂,连马也不骑了,直接施展轻功往皇宫方向飞去,岚儿,本侯不准你有事。
阿四往虎皮石椅上一瞥,皱了皱鼻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抱起北辰琬,愤愤地说:“你活该受罪,好好的郡主不做,偏偏存了心害人!”
英雄无罪
阿四往虎皮石椅上一瞥,皱了皱鼻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抱起北辰琬,愤愤地说:“你活该受罪,好好的郡主不做,偏偏存了心害人!”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就嘤咛了一声,扯住他的衣襟,潮红的绝美脸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那模样,似乎是毒发了!
“啊!”阿四还是个青涩少年,抱着北辰琬本来已经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了,她再这么一动,他就更不好受了,手一抖,将怀中美人抛了出去。
闷闷的落到地上,北辰琬吃痛蹙眉,依然没有苏醒,但已经开始无意识的拉扯自己的喜服了。
阿四愣住了,他该怎么办?不是说吃了雪魄丸就不会毒发吗?郡主这是怎么了?
正不知所措之时,北辰烨去而复返,阿四如释重负,忙迎上去,道,“爷,郡主她,好像是断香散毒发了,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夜天祁给的不是雪魄丸,根本无法抑制住断香散的毒性,”北辰烨冷冷的说完,上前封了北辰琬身上几处大穴,“去门口护法,本侯要给郡主运功逼毒。”
“不是雪魄丸,果然是中计了,夜天祁太阴险了……”阿四边走便骂骂咧咧的,猛然又回头,问道:“爷,运功逼毒少说也要半个时辰,那夫人怎么办?”
北辰烨眸色一暗,“她没事,正赶往黑水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四笑道,“那属下可以安心为主子护法了,属下告退。”
没事就好?北辰烨看着阿四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丝寒光,只怕这才是夜天祁的计谋吧。
先是将计就计让他掉以轻心,然后鱼目混珠给了假的药丸,目的就是等着他给琬儿运功……
只是,他明知山有虎,却也只能偏向虎山行了。
他不是夜天祁,还不敢拿自己妹妹的性命冒险,只希望他的岚儿能谅解,她一向都是与众不同的。
黑水寨后山,夜天祁负手而立,侍卫西戎站在其身侧,清秀的脸上写着恭敬与崇拜。
“殿下好计策,定北侯果然去而复返,为清尘郡主运功逼毒了。”
“是北辰烨太小看本宫了,以为拿小阑的性命相威胁,就能比本宫就范?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他日本宫事成,她便是夜国最大的功臣。”谁也别想威胁他,帝王,是不该有弱点的。
“殿下难道想把公主……”
“本宫要杀了她。”夜天祁说。
“万万不可!”西戎单膝跪下,眼里全是惊恐,“殿下三思,公主不能死!”
“为何不能死?”
“公主是皇上与皇后最疼爱的女儿,杀了她,殿下回宫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呵呵,”夜天祁邪邪一笑,“本宫何需交代,此次回宫,整个夜国都将是本宫的,没人有资格怪罪本宫,也没人有那个能力。”
“可是,殿下不是也很喜欢公主吗?”
“是,本宫喜欢小阑,那又如何?为了夜国为了天下,本宫谁都可以牺牲!”夜天祁蹲下身,按着西戎的肩膀,说,“西戎,本宫明白你对小阑的心思,但作为本宫的亲信,你也要学会舍弃,除了本宫,你不该对任何人生出怜悯,而本宫,则用不着你的怜悯,所以,收起你可耻的慈悲和可笑的爱情,站起来。”
“属下知错。”西戎眼里泛着泪光,却还是坚定的站了起来。
“你没错,英雄难过美人关,连定北侯都注定要败在女人手里,可见英雄无罪,罪在红颜太美。”夜天祁仰头望月,邪魅的眸间划过不易察觉的忧伤,黑色的瞳孔,黑色的夜,很快融为一体,什么也看不清了。
“殿下,何不趁定北侯为郡主运功逼毒之际,攻其不备?”
夜天祁听后笑了,他说,“西戎,本宫问你,若是本宫要找人挨上一刀,你希望受伤的人是你,还是夜阑?”
“当然是属下。”西戎毫不迟疑,说完就红了脸。
这个侍卫曾经与公主有过一段情,只是夜阑看上的是他清秀的脸,而他却是爱上了公主的一切,包括她的花心和好色。
“那一刀伤在夜阑身上,或是伤在你身上,哪一个能让你更心痛?”夜天祁又问。
西戎低下头,道:“是公主。”
“这就对了。”夜天祁笑得意味深长。
“可属下还是不明白,定北侯给清尘郡主运功,跟属下和公主有什么关系?”
夜天祁摇头叹了口气,用折扇用力的敲了他一记,道,“你可知,本宫给北辰琬所下何毒?”
“是何雪魄丸外形相似,疗效却差很多的白玉丸,吃了之后能让人全身麻木陷入昏迷,即便是中毒之人,也能将毒发延后几个时辰,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加剧体内的毒素。”西戎答道。
“没错,正是白玉丸,而此药与断香散混合之后,要想逼出剧毒,就必须裸裎相见,以及时散发断香散毒发时的燥热之气,否则两人都会毒入肺腑,不治而亡。”
“属下懂了,定北侯心仪的羽衣姑娘此时正赶往这边,一旦她看到定北侯与亲妹妹衣不蔽体,定会误会,再要是她打断了两人运功,那定北侯等于就死在心上人手里了!殿下这招借刀杀人,真是绝妙!”
“北辰烨没那么容易死,不过,哀莫大于心死,本宫要的,就是他心痛心死。”夜天祁打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扇着。
暮春的夜,微寒,西戎看着主子那般笑容,竟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殿下,丞相大人已经派人来催了,希望您速回夜国,再多逗留只怕夜长梦多。”西戎是担心北辰烨会报复,若不趁此机会离开,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本宫现在启程,恐怕正中北辰烨下怀,他以为本宫会即刻会夜都,然后用夜阑牵制本宫的势力,再让席连凭借驸马的身份培养自己的党羽,到时候两国交战再里应外合。”
西戎微讶,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本宫岂会让他得逞?”耳边传来马蹄声,夜天祁笑意更浓,“来了,好戏也要开始了。”
两人站在后山断崖处,远远地可借着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看到远处渐渐接近的几匹骏马。
本宫如此爱她
两人站在后山断崖处,远远地可借着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看到远处渐渐接近的几匹骏马。
西戎凝神看着,突然惊呼道:“殿下,那好像不是定北侯夫人,看身形都是男子。”
“万俟家的皇家禁卫军,”夜天祁眯了眯眼,“本宫倒是把他给忘了,这戏可是越来越好看了。”
西戎就问:“殿下是说十七太子?”
夜天祁不语,邪气的勾起嘴角,几个起落飞离地面,落在离黑水寨大堂较近的一颗黑桑树上。
西戎的脚步略有迟疑,远远望着看不见影的夜天祁,双指扣唇一声细微的口哨,夜空中传来翅膀拍击的声音,随即一只体型较大的山鹰便俯冲下来。
在夜国有山鸟语者,西戎便是其中一个,此番来大归汗国的人中,还有夜阑公主。
当初她便是觉着有趣,让他教她,而她是个极具灵性的,若非没有耐性,想必会比他还要厉害。
想着,西戎又叹息一声,他与她本就是云泥之别,原是他高攀不上,而今是殿下要他们为敌……对山鹰一阵耳语,西戎再目送它飞远,公主,西戎能为你做的,就只是这些了,但愿不会与你天人永隔。
他转身向夜天祁那边去时,空中划过一声哀鸣,那只雄鹰,直直的坠落,死了。
西戎听得那声鸣叫,心头一颤,到黑桑树时看到夜天祁似笑非笑的眉眼,慌忙跪下,“殿下,属下知错。”
夜天祁便笑了,“你何错之有?”
“属下不该传信与公主,泄露殿下行事,”西戎心下紧张,神情肃然,说不出的悲凉,“属下甘愿受罚。”
“本宫不罚你,”夜天祁目光残忍得很,“本宫命你带十七隐卫前往镇国将军府,就按你所说的本宫欲行之事,明日一早,本宫要听到夜阑公主殁于大归汗国京都的消息。”
“属下……遵命。”西戎低头掩去眼中浓烈的不舍与心痛,咬牙应道。
“去吧,记住,本宫要席连活着。”
似乎知道西戎会不解其意,夜天祁又道:“本宫那般疼爱皇妹,当然要为她报仇手刃仇人,所以席连,必须活着。”
他下令杀了夜阑公主,后嫁祸给席连将军,再以报仇为由害其性命,正大光明的砍去定北侯的一臂,还能将他利用公主在夜国造势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若是以前,西戎会佩服主子的聪慧,而今,他只觉得心寒,全身上下都是冰冷僵硬的。
“西戎,本宫是要你将功赎罪,不要让本宫失望,不然,你的爹娘和小弟,都会失望,你不想看到他们失望的,是不是?”
西戎面色骤然大变,惊惧的承诺道:“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誓死效忠殿下,请殿下不要迁怒属下的家人。”
“放心,只要本宫在的一天,他们,都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夜天祁似有似无的目光,盯着远处黑水寨堂前一盏明明灭灭的小灯,道,“去吧,记得告诉公主,本宫是如此爱她。”
“属下告退。”西戎握着腰间的佩剑,眼睛干涩得难受,心口更是刀剜般的痛。
夜天祁冷冷的笑,他是真的很喜欢夜阑呢,可是偏偏,她不听话,爱上了除他以外的男人,还妄想逃离他的手心,那么,就该死。
他可以放纵她的任性,容忍她那个碍眼的男宠,但是,她的心只能属于他的,是她选择了背离,选择了死亡。
眼前晃过夜阑那娇蛮的模样,那头蓬松的鬈发,那双灵慧的眼眸,她叫他,皇兄……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凉凉的手,擦过他脖子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那是沁人心脾的寒意。
他猛然回头,看到了黑夜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在黑纱中死死地将他看透,夜天祁背后升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凉,他竟然感觉不到这人的气息!
“你是何人?”他问,下意识的侧头看,黑水寨门口,原本还和定北侯的侍卫阿四缠斗的司寇彦晞,此时已经不知所踪,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似乎,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是黑鬼。”
清灵悦耳的女子声音,夜天祁是认得的,不用回头,他也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是洛青岚。
而两个极轻极浅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也清楚的告诉他,身后是两个人,两个武功高强的人,而他所熟知的人中,有这样内力的,除了北辰烨,不做第二人想。
勉强挤出如平常一样的笑容,缓缓的转过身,在看到相拥而立的一对璧人,眼神还是闪烁了一下,运功逼毒是不能中断的,难道北辰烨真的不管妹妹死活?
“夜太子不是连夜回夜国,替舍妹取雪魄丸了吗?怎么,难道是在戏弄本侯不成?”北辰烨难得这么客气,若不是他面上的骄傲过于明显,还真会让人误会是一谦谦君子。
“本宫怎敢戏弄侯爷,只是这黑水寨月色正好,本宫情不自禁,驻足逗留片刻,不想竟被侯爷碰见,”夜天祁习惯性的扇着折扇,冷风吹得那张邪气的脸愈加苍白,“现在看来,本宫这一留还真是值了,不但可以再会侯爷,还能得见在十七太子寝宫中的太子妃……哦,本宫糊涂了,是定北侯夫人。”
北辰烨果然沉下脸,置于洛青岚腰间的手也紧了紧。
洛青岚轻轻握住北辰烨的手,对他浅笑,之后才问夜天祁道:“你想见我?”
“当然,本宫对夫人倾慕已久,此番回夜国不知还要何时才能相见,真是愁煞本宫了。”夜天祁心里满是疑问,但在北辰烨面前,怎么也不好问出口。
要他承认自己不如他深谋远虑,承认自己输给了他,误落他的圈套?不,她是夜国未来的皇,对谁也不能低头。
“呵呵,你果然是嘴硬,其实,你心里好奇得很吧?”洛青岚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