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方才要请我吃饭,嘴虽有些阴损,心性倒也不差。想到此,我用手中树枝一拨,那木棒弹了开来。那人看着我身上满是泥泞略有破烂的衣服,问,你也是污衣派的人?
我说是哪里人不重要,这位小友是我朋友,阁下如此行事,就有些不对了。
那人说,我丐帮第一规矩就是尊敬师长,他一袋弟子见到三袋弟子,不行礼,我出手教训他又如何?
行礼?
我吐了口水在他身上,那人怒目圆瞪,你小子想找死?老子新买的衣服!
我说我记得丐帮帮主继位,所有弟子都要向他吐口水,以表示崇高的敬意,三位武功高强,我思前想后,也只有吐口水能表达我对三位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了。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不对,你分明是看不起我。另一人说,言老大,别跟两人废话,让他俩磕头喊爷爷赔罪认错就是。
小乞丐说,你说喊什么?
言老大说,爷爷。
小乞丐假装摸胡子,笑嘻嘻道,哎,乖孙子。言老大跟两人顿时暴怒,也不顾身份,使出丐帮成名绝技打狗棍法,向我俩人招呼而来。
我心中冷笑,举手之间,将三人制服。
言老大道:我师父乃无锡县丐帮团头(作者注:舵主、七袋长老)李太白,你小子惹到我们,在无锡地界上,就别想混下去了。
我问小乞丐,李太白,听上去很厉害吗?
小乞丐呸了一声,一个欺男霸女的强盗头子罢了,若不是污衣派团头张太黑无缘无故失踪,无锡丐帮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净衣派飞扬跋扈?
言老大冷笑道,知道厉害,还不赶紧放了我们跪地求饶,到时候爷爷大发慈悲,饶你们一条生路。
我说,叫爷爷。
言老大说有本事留下名字来。
叫爷爷。
言老大说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我一巴掌将他扇出三四丈远,口中骂道,你听不懂普通话嘛,我让你叫爷爷,你叨叨叨叨没完了是吧。言老大在地上捂着肿了的脸,鲜血直流。
我转头看向另外两人,那两人扑腾跪下,爷爷好。我说孙子们好。爷爷辛苦了。我说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言老大在两人搀扶下离开,临走前恶狠狠瞪了我跟小乞丐一眼。我不放在心上,往城内走去,小乞丐紧紧跟在后面。
这里没事了,你跟着我干嘛?
小乞丐说我不跟着你跟着谁,你把人揍了,拍拍屁股走人没事了,小爷我还要在无锡地头上混呢,那净衣派视我们污衣派为眼中钉,你不管我,我被人打死在街头,你就开心了?
我心想也是,一蛇一鼠,皆为江湖。无锡这个不大的小城,虽不如大门派,各大势力经过长期的角力,逐渐形成了平衡,我外来人一搅和,却打破了这种平衡。
我说早知道如此,就不该管这破事儿。小乞丐说既然摊上了,那就好人做到底,不然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我掏出五两银子,我只是一过路人,如今之际,你拿这五两银子,去找那言老大赔礼道歉去吧。
小乞丐嘿嘿笑道,你也太不了解我们丐帮的规矩了。本来,污衣派和净衣派就互相看不顺眼,这次你出手打了净衣派的人,他们势必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我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了不成。
小乞丐接着道,不过既然你救了我,我吕小九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今儿随便你找地儿,我请客!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称呼?
我心想我武功虽高,但还不至于天下闻名,何况在这种小地方,于是道,我叫秦三观。小乞丐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了半天,挠头道,管他呢,先吃饭再说。
我先找地方换了一套干净衣衫,又刮了胡子,这才出来跟小乞丐吃饭。小乞丐看了看,说还是觉得方才那一套衣服顺眼。两人在一家饭庄点了叫花鸡、叫花鸭、叫花鱼、叫花虾,又要了一包雪花啤酒。
没过多久,伙计搬来一箱雪花,不耐烦道,放这里了。说着转身就走,吕小九说,伙计!
伙计停住,怎么了?
吕小九说我用拇指肚能开啤酒,你信不信?
伙计说,信个屁,你要能打开,我把瓶子吃了。
吕小九骂道,不信,你特么不给我拿开瓶器?
开了啤酒,跟小乞丐边吃边聊,才慢慢了解了他们污衣派与净衣派的矛盾。
丐帮成立于唐时,曾经是天下第一大帮派,会员总数破千万,在宋时,会员遍布大江南北,关内关外,持有的官方及私营物业、投资项目及资产更是庞大。
起初,丐帮帮众以乞讨、偷窃为生,偶尔干些帮朝廷验尸、搬运尸体等脏活累活,还有些给官府作眼线等等。
丐帮帮众鱼龙混杂,入会门槛极低(残障人士尤佳),对学历学位、思想品德要求也不高,工具简单(一根棒棒、一身破衣),话术易学(可怜可怜我们吧),不失为一条帮助广大农民群众走上发家致富道路的法门。
本朝太祖皇帝年轻时,也是这一行当里面的老司机,大明建国之后,只要不参与起义造反,朝廷对丐帮还是挺宽容的。
在这样宽松的环境中,丐帮内部就变得不宽容起来。污衣派和净衣派的对立,是贯穿丐帮历史多年来不变的话题。
污衣派衣衫褴褛,主张本分做人,活到老、乞到老的匠人精神,是老派的思想。而净衣派则是后来发展起来的新思潮,若论武功、能力、财力,自是净衣派占优,可论人数,则是污衣派占绝对优势。
净衣派帮众,名义上为乞丐,实际上与常人无异,只是将乞讨作为一种生活手段,往往都是白天当乞丐,晚上香驴美女。
以前虽在晓生江湖上读过丐帮故事,但从吕小九这丐帮弟子口中讲出,那自然是不一样的感觉。
我问吕小九,那污衣派和净衣派争论那么多年,始终没人提出将两派统一起来嘛?
吕小九喝了口酒,说两派对丐帮的经营理念不同,谁也不服谁,一年之内,除了杏子林大会那一天,就是平日里相见,不是大打出手,就是恶言相向。
我颇好奇道,杏子林大会?
吕小九说,无锡城分为九大区,各区繁荣程度不同,讨要的钱财自然也不同。前任帮主立下规矩,九大区每年划分一次,污衣派和净衣派争取这九区的经营权。自从我们污衣派张太黑舵主失踪后,这几年污衣派日子不是很好过啊。
比武夺区?
吕小九说,也不尽然,一共设玲珑九局,赌局花样都不一样,有时掷骰子,有时拼酒,有时划拳,当然大多数还是以比武为主。明日,便是我们丐帮杏子林大会,秦兄要不要一起参加?
我说我还要赶路,吕小九不悦道,好歹你也吃了我的,今日我得罪了净衣派,作为明日杏子林大会的种子选手之一,你若不保护好我,污衣派要是输了,你就是罪人了。
我说这罪名太大,我可背不动。吕小九说,所以你要留下来保护我到杏子林大会之后吧。而且,明日净衣派和污衣派还要商议一件大事!
我说不会是去京城皇宫要饭吧?
吕小九说,上个月,我们丐帮接到了慕容山庄的盟主令,要加入讨魔联军之中。
讨魔联军?
吕小九说,好像他们还有个名字,叫什么正义者联盟,号召天下的正义者联合起来,讨伐魔教倒行逆施的行为,领头的据说是天下第一美女,慕容秋水。
我心中莫名一痛。
按照慕容白云的性子,这等出风头的事,应该由他领头才是,他却将此事交给了慕容秋水,让我有些猜不透了。
自长江一别,再无见到过慕容秋水,偶尔从江湖杂志和八卦新闻中得知,她已成为天下绝顶高手之一,名声不输当年慕容轻灵。
吕小九问怎么了?
我发现失态,连说没事,对了你武功如此差劲,还种子选手呢,明日怎么跟人比武?
吕小九不屑道:比武,哼,玲珑局,拼的是脑子,要有智商才能上档次。塞弗·哈丁说过,武力是无能者最后的手段。
我说你们丐帮的素质教育真心不错,名人名言顺手拈来啊。
吕小九骄傲道,我可是从小在书海里长大的。我说我也爱看书,什么兵王保安、美女总裁、闪婚成爱什么的。
吕小九说我最近忙着看亲戚类的小说。
亲戚类?
吕小九说,就如爸爸去哪儿、我是二大爷、嫂子我哥呢、姐夫别这样、来吧小姨子这种。我愕然无语,不由感慨道,你们丐帮藏书真多。
第360章 以石会友
无锡城内,吕小九带着我东拐西转,来到了一处古街。这条街古香古色,挤满了行人,看上去多是来此旅游的外地人。
吕小九说这是无锡城最繁华的古镇街,还是羊牯最多的地方,不过是净衣派的地盘,有时候揭不开锅的时候,偶尔来这里碰运气。
我问那你来这里干嘛。吕小九神秘一笑,准备明儿的玲珑赌局。
没走两步,就有两名净衣派弟子上来盘路,这两人显然认识吕小九,打量了我几眼,对吕小九说,这里是净衣派地盘,你俩摸鬼有些过界了吧。
吕小九嘻嘻笑道,今儿休息,我们出来逛街,来这里耍几把,又不跟你们抢生意,你们紧张什么。净衣派大汉道,知道就行,要让我们抓住你在这里摸鬼,可别怪我们按帮规处理。
吕小九哂然道,明日杏子林大会后,这里归谁管还不一定呢。
来到街道尽头,路北挂着一处杏黄幡,上写古镇玉坊四个字。吕小九一招手,闪身进去,门口一块匾额,上书“以石会基友”,用魏碑笔法写成,字体古拙大气,如高山坠石。客厅内悬挂孙过庭草书《侠客行》,挥毫泼墨,颇有游侠之风。
客厅内,四五个汉子在赌石,好像是一人用五千两银子买了一块石头,正在切石。
我说外面是玉坊,里面卖石,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嘛?吕小九笑道,这也是合理避税而已,玉是工艺品,赌石则是赌博行为,税收高,这也是很正常的。
我说不就是个石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吕小九顿时来了兴趣,石头怎么了,你可别看不起石头。孙猴子是不是石头变得?熔岩巨兽也是石头吧?
我说行了,你来这里到底想干嘛。吕小九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赌石这玩意儿,与炒股一般,在江湖上称为两大捞偏门,一夜暴富或倾家荡产的人在这个行当里稀松平常。一刀穷,一刀富,一刀吃肉,一刀吃土。
几人喊道,开开!
我们凑过去观看,只见一刀下去,一男子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面色苍白,失魂落魄。另一高个道,杜老二,这次你可完了。欠债还钱,算算也有两万两了吧。
杜老二牙关紧咬,脸色阴晴不定,说了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说着,一头撞在磨豆腐的石磨上,气绝身亡。
伙计也不理会,说石头都开了,再来一刀呗。接着又一刀下去,露出一块整齐、光滑的切面。伙计大声道,杜老二,你发财了!
看杜老二,蹬了蹬腿,没有醒过来。
三个大汉说,老板,帮我们把这块翡翠雕个菊花。
吕小九道,老板,请问店里有没有玻璃种的玻璃?话音刚落,三个大汉转过身来,上下仔细打量吕小九,把吕小九看的心里发毛。一大汉说,我们都是啊,不如留个联系方式?
吕小九说小爷要的是玻璃种是石头,对你们几个基佬可没兴趣。伙计出来道,这里不是你们乞丐来得地方,给我滚。吕小九说你这是狗眼看人低,走就走。
两人出来,我说你进去自取欺辱干嘛。
吕小九嘿嘿一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原石来,得意道,明儿就用这块石头来赌古镇街归谁管。我心想这小子竟在我没发现的情况下从玉坊顺出一块石头,也算是盗术中的高手了吧。
没看出来你还是高手啊。
吕小九说若论盗术,不是小爷吹,普天之下,恐怕没几个胜过我的。我从怀中取出大师兄送的银票,说只要你能得手,这张银票便是你的了。
吕小九说我当你是兄弟,你这是侮辱我的人格。话说,这是多少两?
二百两!
吕小九说友谊乃无价之宝,我怎么会为了二百两银子出卖友谊,你太小看我了。
下午,我俩在无锡城内闲逛,结果被上午那几个挨打的净衣派的人围住了,吕小九扯了我下,说那黑脸大汉就是净衣派团头李太白的嫡传弟子李较白。
李较白道,听说吕小九找了个帮手,想插手我们丐帮的事,我奉劝阁下,不要趟这趟浑水。我说别说浑水,就是老太太的洗脚水,我也趟定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把这小子剁了扔万泉河喂王八!
我上前给他一个五指山,说万泉河,有点远,等到那里,人都臭了。手下也没闲着,三下五除二,一把一个,抓起来扔到河里。
吕小九见状眉飞色舞,用京腔莲花落唱道:秦大哥,真厉害,整个的人儿,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我得意道,再来二十个照打不误。
吕小九挥了挥手中的银票,得手了。
呃,我虽未释放经纬真气,但以我的水平,寻常毛贼根本近不得身,他根本不会武功,什么时候动手的?
我气不打一出来,不是说好的友谊无价嘛?
吕小九说是啊,无价不就是不值钱嘛。再说,你身上还有不少东西,我只取了银票,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我问你盗术是谁教的?
吕小九说,我师父可是一位奇人,几年前路过无锡城,饿的奄奄一息,我见他可怜,请他吃了一个烤地瓜,他就收我为徒了,不过只教了我三天,他就走了。
我问那老头是不是留着羊胡子?
吕小九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可厉害了,去怡红院进去走了一圈儿,里面的姑娘肚兜全都没了。
我心中恍然,原来这吕小九是盗圣何道子的徒弟,难怪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我身上的银票。
当年何道子在薛家庄传授我大盗之术,让我武功境界受益匪浅,但后来三俗嫌我学的驳杂,我只吸取了盗意,并未继续修炼下去。如今见到吕小九,心中动了心思,不如将大盗术之术传给他?
想到此,我说你师父可是了不起的人物,除了这种小盗术外,他还有一套大盗之术,你想不想学?
吕小九说,我也老觉得小偷小摸没什么意思,要盗就盗大的。我心说这小子好大的口气,这大盗之术,本就是窃天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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