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挥挥手:“进去歇会儿。”
安然擦擦汗,虚弱地笑著说:“我活儿还没干完,不能歇。”
“叫你歇会儿就歇会儿。哪来那麽多废话?”陈泽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朝宿舍走去。安然一时语塞,只好丢下扫帚跟了过去。
陈泽叫他来自己宿舍休息,却也不和他说话,给他倒了杯水後,就一个人靠在竹椅上看书。安然浑身脏兮兮的,都是臭汗,也不敢随便乱坐,就这麽杵在门口,拘谨的很。
半晌,陈泽回过头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站著干嘛?我这儿不需要哨兵。”
安然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身上不干净,怕弄脏您的地方。”而且传闻中,这位上校最爱干净,谁敢随便动他的东西,下场绝对很凄惨。
陈泽说:“哪来那麽多事?叫你坐就坐,站著碍眼。”
“……”
安然无限委屈地小步小步挪过去,盯著那张白的像雪似地沙发,犹豫了好半晌,才将自己小半个屁股悄悄坐了一角。陈泽看见了,心觉好笑,想著这小兵的胆子怎麽这麽小,跟只小兔子似地。
陈泽说:“等这日头过了你再出去,先就在这儿歇著吧。”
“是、是上校。”
陈泽继续看书。安然坐在他身边,悄悄抬眼打量他,心想这位上校长的可真好看啊,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姑娘都好看。脸庞精致,肤色玉白,睫毛长而卷翘,红唇如火,五官凑在一起,是说不出的妩媚风流,常年的训练打斗,令他磨出了强硬的气场。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天神。
难怪大家都在背地里说,见过陈上校後,再见女人都没感觉了。就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心脏砰砰跳。
陈泽忽然合上书,问道:“你多大了?”
安然回:“21了。”
“你跟夏穆是兄弟?”
“不是亲的,就是在部队里认的哥。”提起夏穆,安然的脸又浮出几分哀伤来,“那时候我刚来部队,又没本事,只能蹲後勤,手脚笨的很,干活儿老出错,就老挨那些兵哥训。只有我哥不训我,教我怎麽做事,别人再欺负我时,他还帮著我。可是,为什麽他这麽好的人,却……却……”
安然哽咽,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睛里滴溜溜的打著转儿,却始终不敢落下来,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想起前几天陈泽说过的那句话的缘故。
陈泽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麽爱哭的男生,瞧著觉得好玩,又觉得好笑,孩子那张因为憋眼泪而涨的通红的小脸,真是越看越滑稽。
心情突然就没来由的好了起来。
其实,他对安然亲近,也不只是因为觉得好玩而已,而是因为那个叫夏穆的兵。前次打击越南恐怖分子之战时,如果不是夏穆,这边死伤将会更加严重。
陈泽虽傲慢,却是个好上校,哪些兵对国家有功劳,哪些兵为国家做出了牺牲,他都一一牢记在心,从来没忘过。
因此,知道安然是夏穆一直照顾的弟弟时,心里便忍不住多关心了几分。
陈泽想了一下,问:“你想不想跟你哥一样勇敢而厉害?”
安然忙点头:“当然想!”
“能吃苦麽?”
“能!”
“那好吧。”陈泽望著他的眼睛,淡淡地说,“明天去三连赵连长那报道吧。”
於是,安然就这麽从後勤转到了前线部队,和那些新兵一起训练。三连名义上只是只普通服役军队,实则是为了在里面挑选出体格好,反应快,性格冷静沈稳,适合进特种部队的人选。
陈泽自然没有对安然道破这一切,只交代他跟著赵连长好好操练,要是被自己发现有偷懒或者有临阵退缩的想法,那就直接让他卷铺盖滚出军队。
还好,安然的表现还不错,虽谈不上优秀,却也努力的很。赵连长说他底子太差,身体素质也不太好,一件事别人花两小时做完,他起码要花四小时。估计要成器的话,很难。
陈泽记在了心里,没有任务时,就往3连去转悠,观察著安然。几日後,他将安然叫过来,丢给他一份文件。
安然打开来,是一份强化训练计划。
写的非常详细,强化体能的训练,强化格斗技术……甚至包括饮食上的。
安然目瞪口呆:“上校,这是?”
“照著做。”陈泽说,“最近我正好没事,你以後每天训练完了後,就来我这找我。我带你。”
安然还一脸呆兔子的迷茫样。
陈泽就喜欢看他这呆呆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察觉不妥後,立刻又板起脸,说:“你身体素质太差,不强化一下会跟不上训练进度。”
安然还是一脸呆兔子的迷茫样。
陈泽皱起眉头来:“这麽说你还是不懂?”
安然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我只是不明白,您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他资质平平,无论是相貌还是体能,甚至性格都懦弱的不像一个军人,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一点能够得到这位传说中智勇双全的上校的亲自照顾。
陈泽被他问的一愣,一时也答不上来。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对安然已起了异常的心思,只隐隐察觉到自己变得有些奇怪,可却从没有往那种地方想。直到察觉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第四十七
第四十七章:
安然自那天起,每日都来找陈泽进行强化训练。陈泽教的很严厉,也有耐心,每个格斗姿势都亲自做示范给他看,然後在旁指导,指出错误,直到安然完全学会。
不仅仅在体能上进行强化,陈泽细心到竟连食谱也计划好了的地步。经常给安然开小灶,让他吃自己煮的东西。老实说,他煮的东西并不好吃,甚至难以下咽,几次之後,安然委婉的提出,东西由他来煮就好了。
安然原先是蹲後勤的,厨艺自然也不差,煮出来的东西的确比陈泽的好。陈泽看著小孩儿吃的不亦乐乎,心里总觉得有种奇异的温暖感,甚至想,就这麽一直看下去,看一辈子就好了。
在这样的强化训练下,安然很快强大起来,年底格斗比赛中,竟拿了冠军。
颁奖的时候,领导让他上去说两句,安然害羞的挠挠後脑勺,目光穿过台下人群,直直朝陈泽看过来,说:“其实我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多亏了陈上校,如果不是他拉我一把,我大概只能蹲在後勤里,然後等著三年後退伍回老家种地了。”
说著,他朝台下的陈泽深深鞠了一躬。
陈泽脸上没什麽表情,眼里却隐隐露出几许温柔的神色。
一向不近人情的铁面教官,竟亲自指导一个普通小兵,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很快的,部队里的流言蜚语传了开来。有人猜测,该不是陈泽看上了安然那小子,潜规则了吧?
自古以来,部队里的同性恋从不在少数。常年的服役生涯,严格的军规,连半个女人都接触不到。士兵们体格强壮,又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生理需求也比普通人强烈许多。在找不到女人的情况下,同性间会相互帮忙纾解性欲,有把持不住的便干柴烈火燃烧起来。
虽然部队有明文规定,禁止一切作风不端正的行为(包括同性恋),但这种事岂是能禁止得了的?
士兵们闲暇之余,不免又猜测,陈上校这样的貌若好女色比春花,也不知是上是下?无论在上还是下,安然那小子都是豔福不浅。
流言蜚语很快传到了两位当事人的耳中。安然很气愤,想要找他们理论去,陈泽阻止说:“没必要。”
安然气到脸红:“那些人侮辱我可以,但怎麽可以侮辱您!”
陈泽抬眼看著他,淡淡道:“你很在乎我被侮辱吗?”
安然说:“当然!”
陈泽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却说:“没有必要跟他们理论。”
安然不解:“难道您不生气吗?”
陈泽说:“我干嘛花力气去恨一些不相干的人?”
“可是他们那样说你……”
“那我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
“那我还有什麽可生气的?”陈泽望著他,眼角眉梢突然涌出笑意来,和煦的像三月的杨柳风,春色无边。他极少微笑,安然竟看到发呆,许久後才反应过来,脸浮上一层红霞。
陈泽也交代他:“不要跟他们理论,他们不过是嫉妒你罢了。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两人都不对事做出回应,流言也就渐渐散去。冬去春来,部队开始挑选特种兵的人选。陈泽那段日子正好带兵去出任务了,等回来後,安然就兴冲冲的跑过来,告诉他自己被选上了。
安然本以为他会很开心的,可陈泽听了之後,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安然小心翼翼地问:“上校,你……不为我开心吗?”
陈泽紧抿著唇。是,他应该开心的,做了那麽多努力,不就是为了有这一天,让安然成为一个强大的男人。可是,真到这一日,他却惶恐起来。
没人知道他在害怕什麽,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在怕。
这些年来,他几乎是踏著尸骨爬上这个位置来的,每一次出任务,都是九死一生,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陈泽害怕安然有一天,会死在任务里,永远回不来。
人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就会变得异常软弱。
陈泽说:“你别进特种兵,那不适合你。”
安然愣了一下:“为什麽?”
“那很危险。”陈泽希望可以吓唬到他,让他自己退缩,“你没经历过,然而我却是从子弹林里爬出来的,入了特种兵,你的命将不再属於你自己,而是国家的。你明白吗?”
安然不吭声,默默攥紧了拳头。
陈泽以为他动摇了,便继续说:“如果任务出现了危险,运气好的话,被一枪击毙,运气不好被抓走做俘虏,那时候所受的折磨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觉得我会害怕?”安然低头,沈沈地问。
陈泽一愣,选择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辞:“你尚年轻。”
“原来,我在上校眼里一直是这种人啊。”安然抬起头来,脸上微笑著,可是却说不出的讥讽,“胆小,懦弱,怕死。上校眼里的我,就是这样的人,对吗?”
陈泽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安然理了理军装,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上校没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说罢,腰杆笔直,健步离去。
陈泽望著他的背影,第一次发现,原来小孩已经这麽高了。
长大了。
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得了安然入部队。
安然入队了,再也没来找过陈泽。
陈泽也是心高气傲,虽然有时候很想见见他,可怎麽都拉不下脸去主动找对方,两人就这麽一直耗著,直到某日,他去外地出差,回来时听赵队长说,安然被带去伊朗出任务去了。
中东地区常年战火,恐怖分子武装分子出没在世界各地搞破坏,这一次国防边境受到一批伊朗恐怖分子的袭击,国防部长下达指令,必须剿灭恐怖分子。接到命令的队伍,恰好是3队,安然所处的队伍。
陈泽开始焦虑起来,寝食难安,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安然浑身是血的样子。有好几个晚上,他甚至想不顾部队的规矩,冲去伊朗找他。
然而他也是个男人。是个中国人。
感情再重要,比不得国事。
心力交瘁的等了一个多月後,安然回来了,却是被人抬回来的。
第四十八
第四十八章:
安然说:“上校,你看,其实我也不算很差,对不对?”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脸因失血过多而惨白一片。陈泽给他削平果,不吭声,也不愿回想起几日前才见到躺在担架上陷入昏迷中的他时,自己的癫狂。
安然望著他,静静地:“我中枪的时候,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心里一直都有遗憾。遗憾有些话还来不及对你说。”
陈泽微微一震,修长的眼睫渐渐低垂下去:“什麽……话?”
安然说:“以前不说出来,是怕你知道後不再理我。但是经历过这一场後,我看开了,人生那麽短暂,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陈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窒了一窒,缓了好久後,才努力不让自己显得过於激动,说:“你想和我在一起?你喜欢我?”
安然轻轻地点头,眼眸里盛著满满的笑。
陈泽道:“那好。”
“嗯?”
“我答应你,只是你要快点好起来。”
陈泽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对安然的心思,这几日他早已弄明白。就算安然不说,他也会说的。
安然很开心。
陈泽忽地又说:“有件事,要等你好起来後对你说。到时候你知道了,再……决定到底还愿不愿意……吧。”
安然迷惑:“什麽事?不能现在说麽?”
陈泽低著头,将削成圈儿状的苹果皮丢掉,再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果盘里。好久後,才低声道:“以後再说。”
年轻人的身体恢复起来非常快,不到数月,安然便又生龙活虎,能蹦能走了。出院那晚,陈泽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公寓,亲自下厨为他庆祝。酒过三巡,两人的神智都有些朦胧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夜灯光格外暧昧的缘故,两人望著彼此的脸,都有些情不自禁,动情的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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