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你怎么不放声?一点儿都不知道同情同情我。”
“那行,我给你揉揉——”李燕作势就伸手进后腰,冰凉的小手刚贴着肉的瞬间,小三‘嗷’的声窜了出去:“哎呀,太凉了——”
李燕‘嘻嘻’笑了一阵儿,跟着搭拉下肩,摆了个苦瓜脸道:“你昨天晚上被揍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我爸我妈训得满头包,连晚饭都没给吃,饿肚子饿了一晚上。”
“啊?你爸你妈也太狠了吧!不就是掉河里头了吗,至于连饭都不让吃吗?又不是你自已乐意掉下去的。”
李燕:“……”小三儿这吃货可能觉得她挨那两脚也没有她被饿了一顿惨。
想到昨天她爸她妈那顿轮番的教训外加警告恐吓,李燕就觉得脑仁儿疼。难怪大话西游里孙悟空每到唐僧吁叨时就想拿金箍棒削他,被接连不断的用口水轰炸了三四个小时,是个人都得疯。
不过也不怪他们有这么大反应,谁家小孩子擅自做主一下子就花掉了好几万块钱,没被棒揍一顿就算幸运的了。就像她妈说的,你上哪去倘我们这么开明的爹妈,换了别人试试,不把你腚揍烂乎才怪了。
李燕缩着脖子站在墙角,小声嗫嚅的替自已辩解:“那钱——不是我自已挣的吗?”
“大人教训你还敢回嘴?老实儿的给我听着——这小孩子再不管都快没王风(无法无天)了。”
“听见你妈说的话了?老实跟这站着,好好反省反省,晚上的饭你就别吃了。”
“哦。”
事实证明,再能耐的小孩子在两大家长联手修理的时候,也只能干瞪眼儿的份,稍加反抗就会被大人的威严就地拍倒。
李燕知道这是她爸跟她妈怕再依着她的性子发展下去,早晚有天会吃个大亏,太过顺风顺水对于个正在发育成长的小孩子来说并不完全就是件好事。
在成长的这片海面上,若是一直无风无浪,人就会松懈麻痹,陡然而来个巨浪,半点反应能力都没有,很容易就会被吞没。
不有那么句话吗,不经历风雨的小树苗永远长不成参天大树。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已的子女能茁壮成材,人生路上多些坎坷羁绊,只会磨炼心性,越发成熟勇敢。
如果她真的是八岁的孩子,或许无法理解这些,很可能还会生出怨气,怪他们不知道心疼自已。可她已经是重新活过来的成年人了,思想觉悟性又岂是个小孩子能比。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也还是心甘心愿的接受了这份体罚。
要说这当妈的还是心细,知道心疼自已闺女。头一天刚教训完,第二天就心软了。崔玉凤拿出个五万块的存折交给了李燕:“是不是手里头没钱了,拿去用吧?”
李燕:“……还是我妈疼我。”搂住崔玉凤的脖子可劲儿的撒娇:“妈,你最好了,嗯啊——”用力的亲了下她的脸蛋。
“别高兴的太早,我可跟你说了,就这些钱你能弄出煤就弄,弄不出煤也再没了。”
这算是最后的来支持吗?李燕光想着,可到底没敢问出声。不过,这些也足够用了,可比她预计的三万块钱要多出许多来,这样就更加充裕了。
事实上,连她预期的三万块都没用完,小矿上就出煤了。
一时间,议论什么的都有。有说杨老四没有财气,投了那么多钱都是给别人做嫁衣。也有人说,这新任矿主运气真好,才买下几天就见着回头钱儿了,真是烧了高香了。还有人说,那七万块的转让费实在是要少了,保不齐是杨老四受了人家的圈弄上了当。
崔文武觉得很气愤,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从矿上带回来说给了李燕听,她的回答是:“舌头长在人家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生气不如赚钱,难听的话只当是个屁,把它放了就完了。”这话糙理不糙,这可是她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才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为了鼓励工人多干活,少扯老婆舌(说闲话),李燕特意想了个办法,在原来工资标准制度上又加了一条,但凡有谁达到平均挖煤数量的都格外给予奖励——高档女装一套。
此奖励一出,极大的调动了矿工的积极性,当天的出煤量就比平时就多了两成。
负责管理现场的崔文武听到这个数据后,对李燕这小丫头越发佩服的五体投体。她动动脑袋就能想出的办法,可比他一整天督促着工人干活还来得有效果。天生就是个聪明会挣钱的料儿。
李燕的这一招说穿了不外乎就是‘虚荣心’三个字,这男人不管是年纪大还是年纪小,成家了还是没成家,但凡他不是个同性恋,大都会有在意的女人,老婆、女朋友也好,还是情人、小三也罢,总是会想着有机会在她面前露露脸,满足下自已的大男人虚荣心。
可是,在当时来说,矿工这职业表面看起来并不是太光彩,整天跟煤打交道,下了班回来连鼻孔里都是黑的。在一般人的思想里,但凡听谁下煤窑、钻煤洞,那都是顶顶没能耐的人才会干的活。这种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改变,矿工的地位也逐渐的提高。
第四十二章 上学路
李燕之所以会想到送女装,最主要的就是想让这些工人在女人面前能够长长脸。让她们看看,挖煤也是正当职业,待遇不比国有职工差。只要肯出力,这样的奖励也是能够拿到手的。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这也没有什么,想送女人衣服,拿钱买不也是一样吗。别看同样是衣服,意义却不尽相同。之所以奖励衣服而不是钱,那就是想让这些工人们看见女人穿在身上,不时的为自已骄傲一下,同时也会联想到老板的仁义大方,替这样的人干活很值当。拢络人心的同时,增产增收的目地自然而然的也就达到了。
另一方面,还可以促进服装店的效益。虽说李燕从她妈手里拿到的是稍高于成本价,可到底也是有得赚,成批量的拿全当走批发了。积算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利润。
值得一提的是,知道内情的李大中看见这种方法很是奏效也随之效仿,这样一来为崔玉凤的生意又增加了笔收入。
小矿上的煤被成批的运送到车站的煤台上,一车皮一车皮的运往外地。李家一大一小两个老板,腰包里的钱比赛似的日渐鼓起。
随着冬天脚步的临近,出于安全的考虑,小矿上碌续的都停了工。李燕让崔文武最先给工人放了假,提早结算了工资和发放了物质奖励,除了生产标兵级分得的女装,每个人还给了米面油蛋,从来没享受到这种待遇的挖煤工们都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向崔文武保证,明天开春还要在这里干活儿。
这么大方的老板还是头一回遇见,自已挣了钱也不忘记他们这些干活的煤工。这种拢络人心的招数,无疑再次成功了。
在川阳镇上大大小小的矿里面,就属崔文武这个小老板的口碑最好,但凡在他手下干活的工人没有不说他好的。除了他个人自身魅力外,那位隐身在幕后的小老板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当然,这也就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内情。李燕觉得自已年龄太小,实在不适合出面管理小矿,日常完全由崔文武一人负责。如果遇到难题不明白的地方,就会去找李大中咨询求助,在这方面他还是比较有经验有人脉,关系网也要广范得多。到底是自已闺女和小舅子的摊子,当然是义不容辞的帮忙。至于利润方面则按照老规矩办,五五分成。关于这点,两人都没有异意。
凌水镇的冬天很冷,尤其是进入了腊月,外面几乎是滴水成冰的地步。若是天气再坏些,飘风扬雪,脸露在外面像被刀子割着一样的疼。
这样的天气里,踩着厚厚的积雪,背着书包去上学,无疑成了最苦逼的一件事情。
尽管身上穿着刚兴起的羽绒服,比起普通的厚棉衣要暖和轻快的多,但是李燕仍然累得气喘嘘嘘。原因无他,一夜的大雪过后,道路全被抹平,积雪已经深到没至小腿,每走一步都十分的吃力。再加上迎面吹来的顶头风,加重了阻力。短短的两里路,硬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到。
额头和脸上露出的部分被冷冽的寒风吹的像千万根钢针在扎着一样,浑身发热出了一层薄汗,带着手套的手指头都快被冰僵了,握紧成拳头稍微能缓解一些。
李燕停下来喘口气儿,拉开一段距离的小三儿回过头来朝她招手:“燕子,再坚持一下,咱们马上就到了。”到底是高出半个头,体质也比她来得要好。
李燕抬眼看了下前方,不远处就到了朝鲜族小学,外围墙根下的小路已经被周围的居民拿着雪铲推开,就连前方约有五六十米长的铁棘栅栏小道也被路过的行人趟着走平了。
看到前方就像看到希望一样,李燕咬紧牙一鼓作气走完了最后一段积雪路。小三儿已经先她一步站到小道上双手拄着膝盖直喘粗气,嘴里呼出的热气像蒸腾的白雾,尾巴随风飘出去老长。
“哎妈呀,真是快累死我了——”小三儿缓过来,直起身长舒了口气。“燕子,咱们今天真不该来上学,这道儿也太难走了,要不是有你比起,我保准不来了。”
李燕累瘫坐在了地上,气息不稳的道:“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妈——”早上起床她跟崔玉凤磨叽了老半天也没能成功,倒是连厉害(训斥)带哄嗖的硬是逼着她出了门。
在老李家不成文的家规里,小孩子是绝对不容许逃课的,每天必需准时准点的去上学,除非就是生病了,那也是打完吊瓶就送去,能不耽误上课就不耽误。
每到这时候,李燕都会觉得当个小孩子真不自由,这要是换了大人,不想上班打个电话请个假在家里躺上一天,顶多扣工资就完了呗,哪像现在,顶风冒雪的都快要累虚脱了才免强爬完了这段路,为的就是能够不影响一天的课业。
要不说求当兵苦学生,可真是一点儿都没错说。当学生苦,当个小学生更苦,当个家在农村,道路交通不便利的小学生更加的苦!
剩下不到一百米的路都很平坦,有了先前的对比,脚步异常轻松的就走完了。两人又过了马路,直接进了学校大门。
等到了教室一看,全班四十多名学生只来了十几个,李燕放下书包坐到炉子前摘了手套去烤烤快要冻僵的手指头,热乎热乎冰凉刺痛的脸颊。
火炉子被生得很旺,旁边堆了小堆的刚掏出来的烧过的炉灰渣,没有完全烧尽的透着暗红。
这时候已经七点快到半了,按照往常几乎所有人都该到齐了,可这会儿偌大间教室却坐的稀稀拉拉,一个个也都没有心思学习,有几个调皮点儿的学生,看见李燕在烤火,也都跟着围到炉子前,有的还从兜里掏出一把硬糖,剥了糖纸垫在炉盖子上,等着糖被热化了拉长了丝好放进嘴里吃。
李燕很有面子的被分了一块儿,捏在手里看着红艳艳的蜡纸上印着数个‘囍’字,这就是双喜糖,曾经在她童年的记忆里占了很重要地位的一种价格便宜的糖果。
“哎,李燕,给你怎么不吃呀?是不是嫌少不嘎斯(舍得)吃呀?那我这兜里还有,再给你两块。”
李燕:“……”手心里又被硬塞进了两块糖。
第四十三章 欺人到家
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寒假正式开始。
李燕以主科满分,副科优秀的成绩上交了一份完美的二年级上学期收官答卷。作来奖励,崔玉凤给她设计了一身大红缎绸绣着金钱兔毛滚边儿裤袄,穿在身上又喜庆又俊俏,像极了年画里头抱着大金福招财的童男童女。
这么艳色的衣服,李燕自然是留等着过年时候穿。这要是平常时候出去穿,保准被堡子里那些人逗弄着说是谁家刚结婚的小媳妇儿出来了。要是光这这么说,倒也没什么,最怕把她跟周培新那小子扯到一块儿去。
据她妈崔玉凤交代,她还是个胚胎被她妈揣在肚子里的时候,某个不要脸的女人故意跑到崔玉凤身边套近乎,开玩笑说要是生个闺女两人就尕(ga)娃娃亲。当时崔玉凤还没有看穿她的真面目,也没在意就随口应承了。
李燕落地后,戴贵花三不五时的就来串门子,借口说是来看看未来的儿媳妇,实则有勾勾心儿,不长时间就跟李大中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崔玉凤知道以后,气愤得不行,直骂戴贵花不要脸。可问题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是收不回来了。等到李燕慢慢长大,这件事也在堡子里的小媳妇老娘们中间都传开了,大都知道有这么档子事儿。
闲着没事儿干,要是看见两孩子在一块儿玩,总会扯点皮儿逗个闷子乐呵儿一阵子。而戴桂花人前总不忘叫李燕小儿媳妇,弄得别人想忘记都挺难。
崔玉凤本来就恨她,哪还会愿意跟她扯上关系,发下话严厉禁止李燕跟周培新在一起玩儿。时间长了,李燕也养成了习惯,见到那小子就离得远远的,省得惹她妈生气。
年纪小尚且知道这些,更何况是重活一回的人了。李燕没事儿的时候很少在堡子里露头儿,实在是闷得慌了就找小三儿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儿到她家大门口玩游戏,什么丢沙包、打溜溜蛋、跳绳、用硬纸板打键子,再不就拿了纸折些皮啊叽(注:四个纸三角拼成的方形)互相拍着玩儿。总之,就是一切可以打发时间的运动。
比起小孩子多样的玩法,大人们的娱乐节目就比较少了。忙活了一年,到了这个季节大部分人都不出门了,都躲在家里猫冬。闲着没事可干,就几个人凑到一起打扑克。那时候麻将还没有普及,农村人根本都还没见过。
除了这项普遍的休闲方式外,还有一种算是比较文雅些的了,光是坐着欣赏就行了,不用动手。
凌水镇的电影院就在桥北,刚下桥紧挨着马路边儿上,是座占地能有个一千多坪的二层小楼房。那时候能买上电视的人家还很少,看电影的人有很多,每张电影票也就五六毛钱,一般人都能看得起。
冬腊月里,也没有什么活可干了,堡子里经常有人吃完了晌午饭,趁着天气好,三五人结伴搭伙就溜达着延着冰面走上个七八分钟,到了电影院看场电影,半下午再回来。
这天刚过了晌午,李燕和小三儿还有同样住在后街的王大明正在大门口玩丢沙包。刚玩儿了三把,王明他妈从斜对面走过来,“燕子,你妈在家吗?”
“哦,在家了,舅奶你找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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