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孤独。”
思远其实已经感受到了,身边有那么多的人,但孤独感却无时无刻不在左右围绕,这种孤独并不是那种被人忽视的孤独,而是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如鲠在喉,吞不下、吐不出。
“坤叔!睡了没?”
外头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思远和坤叔同时扭头看去,发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操着一口普通话在外头喊着。
“丽丽进来吧。”
坤叔对思远说道:“前几年从大陆过来的孩子,她跟她老妈住在这里,经常来帮忙。”
那个名叫丽丽的女孩走进屋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思远,然后对坤叔小声说道:“坤叔……我妈妈的病好像又严重了,怎么办?”
其实思远从她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她相当不对劲,明明十三四岁最应该有活力的年纪却显得死气沉沉,两只眼睛木讷的毫无光泽,这种病态的木讷绝对不正常,而且她身上有浓浓的药味……
“哎……丽丽啊。你妈妈会害人害己啊,罢了罢了。”坤叔眼神落寞,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他勾着腰走到墙角的柜子旁,打开柜子从里头拿出一串铜铃:“用这个挂在间房的门口,你明天就住到这来吧。”
“嗯……”丽丽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而且她似乎和坤叔有种天然默契,两个人都没说是什么情况。
但……思远却看见了那串铃铛,他装成不知道,在丽丽走之后,他也站了起来朝坤叔笑了笑:“我就先走了。”
“去吧,有空再来吃饭。”
“一定。”
思远从饭馆离开,偷偷摸摸的跟着丽丽的身后一直跟着她进入了一栋破破烂烂的筒子楼。这楼里空荡荡阴森森的,也得亏就这小姑娘敢走,一般胆子小点的男人恐怕都不在这个点在这种地方穿堂过室,特别是那些住户家中窗口里透出来的红色灯光,让这楼道更是显得阴森可怕。
那个名叫丽丽的女孩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人,她就这样带着思远来到了自己家门口。不过她在门口时却停了好长时间,一直迟疑着不敢开门,那样子显然是因为恐惧。
不过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而就在开门的一瞬间。屋子里直直冲出一股子很怪异的味道。在浓烈的中药味里还透着一股腐肉的味道以及若有若无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
思远当时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打了个电话给特案组的香港办事处,这里虽然是特别办,但同样隶属于华南区的管辖范围。所以在boss一个电话之后。那些个睡觉的家伙立刻被全部吹了集合哨。
但紧接着。就在他们要出发的前一刻,思远第二个电话又到了:“你们不用来了,我自己解决。”
“头儿……是不是啊?大半夜的。”
“不好意思啦。”
思远红着脸挂掉了电话。然后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虽然把组员都吵醒非常不道德,但是他在刚打完第一个电话之后就后悔了,因为他并不知道里头是什么,虽说特案组是个暴力机关,但这里头的事可不是用法律就能解决的,惩戒不是目的,更需要的则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无论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思远必须要自己见到之后才能下定论,毕竟一个半夜出来为自己母亲求帮助的十二三岁的女孩,他的心怎么都硬不下来。
他整理一下衣服,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像个坏人,然后咳嗽一声走到那间屋子的门口,开始敲门。
可就跟见了鬼似的,刚才明明看到那姑娘进去,可现在无论他怎么敲门那姑娘都不出现,屋子里更是毫无声息,一片寂静。
当他敲门五分钟之后,这间屋子对面的门打开了,里头伸出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邋遢男子,他朝思远用粤语骂骂咧咧一阵之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神色有些慌张。
思远见他那个样子,索性转过身开始敲他家的门……
不多一会儿,他打开了门,思远也不废话,塞上一根烟直接走进屋里亮出证件:“警察。”
“做乜啊……”
“不要说白话。”思远来到屋里看了看,发现这屋里没什么异常,就是阴气比较足,应该是常年看不到阳光造成的,久居必生病。
“警官,你要做什么啊,现在都早上啦。”
思远坐在沙发上,点上烟:“对面住的是什么人?”
那男人一听,脖子缩了缩,脸色也变得慌张:“不知啦……”
“总部,我怀疑这里有人藏毒,过来处理一下。”思远很随便的拨开电话贴在耳朵上:“嗯,犯人可能持有重武器,可以考虑击毙。”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为空号……”听筒里的回应是这样的……
但甭管听筒里是怎么样,那个男的又听不见,所以他当场就急了,乌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然后摆手说道:“sir,莫搞我啊……”
“那你说不说呢?”
那男人脸色很是难看,他比划半天才把话说了个明白,而且是带着恐惧说的。
在他破碎的叙述中,思远很勉强才能听出来一个所以然。他说对面住着一对母女,从内地来的。女人长得有点漂亮,胸很大……有一天有一个看上去很挫的男人的过来找她,接着就听见对面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砸东西摔东西的声音整个楼道都听得一清二楚,然后突然就没了声音,之后大概一个礼拜,隔壁就好像开始炖中药了,满楼的药味让人很是恶心,而且从那时候开始所有人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无论干什么都是那个小女孩出去干。
听那女孩的叙述,她妈妈似乎是病了。不过本来就拮据的她们好像活的更惨了,那个女孩开始到处讨要残羹剩饭吃,直到坤叔可怜她每天给她饭吃才让她活下来。不过屋里的药味却一天比一天更加浓重,只要她们一开门,满楼就是那股恶心的味道,而且自从这种味道弥漫开来之后,许多邻居都开始生病了,大家都说那个女人是得了传染病,所以没人再敢跟她们有接触,那个小女孩除了每天到坤叔那里拿饭吃,也自然就再也不出门了。
思远听完,点了点头。刚才那股味道他也闻到了。再按照这家伙的叙述来看。这根本不是什么药味……而是想要中药的味道来掩盖尸气,再加上刚才听见的吼声和那串铃铛,这要再想不到是干什么,思远这个组长就白干了好么。
“有人炼尸……”
思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难怪说那女孩显得很不正常。而坤叔更是让她搬去一起住。炼尸过程中的尸毒是很强的,估计如果不是坤叔给了什么东西傍身,恐怕她的小命早就没了。
他点点头。做好心里准备之后,走出了门并对那男人说:“关上门,不要说话!”
“嗯嗯。”他巴不得赶紧甩掉思远这个瘟神,所以满口答应了,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思远再一次站在了那扇门前,用手用力的敲着门,并喊道:“如果不开门,我就叫警察了,听见没有!我数三二一!”
就在他数到二的时候,门吱嘎一声开了,里头露出小女孩苍白而瘦弱的脸庞和满眼的死气沉沉。
“我妈妈病了,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让我进去。”思远亮出证件:“警察。”
小姑娘一看,脸色更加难看了,忙不迭的就想关上门,可一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与思远这样的精壮汉子相抗衡,所以门很快就被完全推开了,思远自然也侧身窜了进去。
这乍一进屋,他差点没吐出来,这屋里的味道简直就是地狱啊,感觉就好像是走进了死了好几十耗子的下水道,基调中药味、中调腐肉味和霉变的味道在房间混杂着,熏得人睁不开眼。
“你在这能睡得着?”思远低头看着女孩:“你叫丽丽是吧?”
“我……我妈妈病……病了。”
她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一句话,就是她妈妈病了,看上去楚楚可怜还充满恐惧。
思远没管这些,只是抬眼打量屋里的摆设,这里也是够穷的,用家徒四壁绝对合格,除了一张已经冒出弹簧的破沙发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家具的东西,就连放着一个茶杯的“桌子”也是用装苹果的纸盒箱替代的。
“你妈妈在哪?带我去看看。”
“我……我妈妈……我妈妈病了。”
这个叫丽丽的女孩,显然被思远吓到了,连嘴唇都开始泛白,表情非常难看,甚至手上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尖锐的水果刀。
越是这样,思远越肯定这里有问题,他反而不急了,往那破沙发上一坐,捂着鼻子问道:“丽丽,你是从哪来的?我也是大陆过来的。”
“广西……”
“广西啊,桂林好地方啊。你几年级了?”
“五年级,但是妈妈不让我读书了,带我来这里找爸爸。”
“五年级……那想不想回去读书啊?”
“我……我妈妈病了……”
又是这句话,但思远从她眼里却看出了强烈的希冀。不过想也是正常,一个本应该坐在明亮课堂里朗读《闰土》的女孩,现在却要在一间散发着恶劣气味的房间里吃人家的剩饭,这种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那叔叔帮你妈妈治病好不好?”
“不……不好……坤叔说了,说妈妈不能见人,谁都不能见……要把她所在屋子里。”
坤叔……看来坤叔知道这件事,可是他为什么不处理?或者又有其他隐情?反正思远急得陈明说过一句很经典可以引入名句的话——任何看似错综复杂的案子背后,都有一个简单的让人发指的原因,只是因为人的搀和而让它变得像我们看到的那么复杂。
“那我是警察,如果你不让我看,我可就叫好多人来了哦!到时候好多人都要看到你妈妈了。”
“不可以!”
万万没想到啊,这个瘦弱的姑娘居然在尖叫一声之后,提着水果刀就刺向了思远,可她的攻击实在太弱了,正儿八经的是破不了防,思远这种体术弱逼都只用两根手指头就夹住了水果刀。
“看来你不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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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人心难测啊
“龙渊,这世代到底是不同了。”
莫然坐在高耸大坝的盯上,看着水库里在夜晚时不时跃出水面的小鱼,她手里拿着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已经吃了一半,旁边则是她用来装自来水的塑料瓶,山寨的衣服肘已经破开了一个洞,旁边的龙渊正低头给衣服上打补丁。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被修好的了,我当时感觉自己快死掉了。”
龙渊还在回味那天的感觉,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握在手里的感觉,让她这几天很是回味,不过她愣就是记不起自己当时是怎么被思远给治好的,之前之后的记忆都在,但是就是那个过程的记忆凭空消失了。
“不要再提他了,你每天都说每天都说,很烦。”莫然显然不太喜欢思远,她极力的阻止龙渊继续谈论思远,所以干脆就转移话题:“明日便吃不起饭了。”
“去卖身啊,你这身段倒是能卖个上好的价钱。”龙渊头也不抬:“说不定还能碰上个好人家把你给娶了。”
“不要胡言乱语。”莫然叹了口气,用力咬上一口干巴巴红薯,撅起嘴:“我想吃肉……”
说来真的是讽刺,一个倾国倾城的剑仙,这随便往哪一放那都是锦衣玉食的条件,可偏偏却只能委屈兮兮的说自己想吃肉,这着实让人很是不解。
“龙渊,我们去赚钱好不好?”
“你会赚钱啊?你除了卖身,什么都干不了。大字都不识得几个,不会厨艺、不会缝纫、不会奉承,谁会平白无故的把钱送你?”
莫然叹了口气:“还记得当初我们如何赚钱的吗?”
“你都说了,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就算有也有是官府的人在帮着捉,要你何用?”
这话说的是虽然直接,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莫然除了玩得一手好剑,其他的还真是什么都不会,那些女儿家的玩意她更是一窍不通。而且去用美色赚钱也不是她这种人会去干的。所以她现在如果想吃肉,那还真是痴心妄想。
“我倒是有个办法。”龙渊眯起眼睛,满脸自鸣得意:“只要你按照这个办法做,明天你便能吃上鸡了。”
“嗯?什么?”莫然一听能吃鸡。眼睛都亮了。连忙追问道:“有何办法?”
“借!”
“借?”她有些蒙:“问谁借啊。举目无亲、四下无朋的,问谁借呢?不然这样吧,龙渊委屈你一下。我找剑当铺把你当掉,等一有钱便把你赎回来。”
“小贱人,胆敢戏弄我!”龙渊回手就掐在了莫然的腰上,弄得她一边咯咯笑一边在地上打滚:“知错没有!”
“知错了知错了……放过我吧。”
看见收拾的差不多,龙渊才算放过了莫然,然后幽幽的说道:“去问那个家伙借!”
“谁?”
“你最嫌弃的那个家伙,不过我倒是觉得新奇,不就是摸了你的手你的脸吗,为何就如此嫌弃了?”龙渊脸上全是不解:“其他我倒也真是想不出他何处得罪于你。”
“就是嫌弃,莫多说了。”莫然脸上全是嫌弃:“抵死不从,宁可饿死都不会找他借钱!”
“你行你行,你就饿死吧。”
“就是如此!”
半小时之后,莫然站在了汇丰银行的盯上,眼睛瞪的大大的:“哇……好精彩的城市,龙渊龙渊,你看呐,天都快亮了却仍是一片通明,真真是个不夜之城。”
“再是不夜城你也要去借钱,肉许是可以不吃,可你总不能穿着你那条破裤子穿堂过室吧,成何体统!”
这话说得莫然十分尴尬,她原本死都不会去借钱的,但……后来在日常打坐的时候,她的裤子因为不堪重负而开了裆,就好像龙渊说的那样,能不吃饭但是能不穿裤子么?所以为了尊严的莫然只能苦逼兮兮的追随着思远的气息一路跟到了香港……
“龙渊,他在何处休息?”
“急个啥子,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见他?”
“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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