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是老师不觉得曾同学胖啦!”
“连他叫她教练都没有纠正耶!”
她急欲澄清,可眼角瞥见曾以阳那调侃般的笑,注意力马上被他拉走。“你、你还笑!你为什么乱说?我明明没有让你吃这些东西,是你自己……”
“你承认你那天跟我在一起了?”
曾以阳一句话又炒热教室的气氛,学员们都“哦”了出声,声调充满暧昧和玩笑。
中计!她竟然一不小心,就掉进他设下的陷阱了!
“那是……”她红着脸,感到窘迫。
“是约会!”学员们起哄。
“也没有啦!只是去吃吃饭,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他朝她眨眼。
夏雁一怔,悟不出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我们开始上课了。教练,请!”曾以阳反客为主,替她掌控上课的流程。
“叫我老师,不要叫教练。”她蹙眉纠正,不意,又是陷阱。
“哦,老师,那你承认我是你的学生喽?”
曾以阳得了便宜又卖乖,继续说道:“按照孔子的中心思想,只要我有求知的欲望,师者应该要全力满足才对,你不该取消我的资格。”
“我的规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缺课两堂……”
他打断她,“可我之前没有听见,所以就从今天开始算起吧!再说,我都这么厚着脸皮来了,你就不能通融一点吗?真要这么铁石心肠吗?”他可是决心赖皮到底了。
“我什么时候铁石心肠了?是你违背约定的!”
向来自我的她,怎么老是在意他所说过的话?夏雁蹙着眉,不喜欢这样在意一个人的感觉,这样……会有负担的。
但,她好像犯了病似的,一再落入这样的感觉里。
“说到约定,我已经答应上课尽量不乱发表意见,是你没有给我表现的机会。”
她想起了那个约定,自那之后,她确实不曾给他表现的机会,自己也老对他板着一张脸……说来说去,又是她不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她怎么老是对他没辙?
“依我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我继续上课,你觉得如何?”他一反常态地询问她的意见,而不是径自作决定,那是因为他对答案很有把握,笃定她一定会被说服。
要妥协吗?
夏雁看着他。这个人已经为她找好了台阶,她若不顺着走下来,等一下难看的会是她。
况且缺课是学员的损失,他既不觉得是损失,她就无须替他感到可惜,取消资格的主张也不是这么绝对,只是一直以来规矩就是这么定的,别的学员也因为她的严格而不敢有缺课两堂的纪录,他是第一个打坏她的规矩,又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她还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了想,她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好吧!从现在开始,你若再缺课就不能再找借口。”
“没问题。但你必须帮我作课后辅导,不然缺了这么几堂课,我会跟不上其他学员。”
课后辅导?
又不是小学生!
跟不上其他学员?
这又不是联考,跟不上就算了!
他若真有这么认真,就不会缺堂了!
第6章(1)
事实证明,曾以阳确实进度严重落后,不仅头一堂课的问卷调查,他所填写的错误观念没有纠正过来,另外营养学概念、正确的饮食习惯,还有强化心肺功能的基本健身操……他统统都没有全程参与,所以夏雁要替他补课,可真是工程浩大。
更别提他的工作本来就必须试吃,单是设计出专属于他的体操,就花费夏雁不少时间了。
这是夏雁接任健身馆老师以来,面临的最大考验。
“才开课多久,你就教了这么多了?不会是诓我的吧!”曾以阳看着课程大纲,蹙眉道。
“你不相信也好,我刚好省下那个时间替你补课。”她作势收拾桌上的数据。
他一手压在她手上,“等等!”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两人同时震住,微妙的电波在彼此的体内激荡。
她回神,想抽出手,却被他紧紧压住。
“你……放开。”
“你不是这么小气吧!还在为那天的事计较?”他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拉近自己。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欺近,让她呼吸一凝。他只是和她靠近了点,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她会像受了惊的小兔慌张、混乱不已?
“那天是误会,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他说,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掌心。
“我……根本不觉得那天有发生什么误会。”
她全盘否认,拒绝承认他在她心上造成的影响,拒绝坦白他的误会让她有些受伤。
“是吗?”他邪魅一笑,笑中有着深意,也让人难懂。
“当然了,我何必记住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表情不像是相信她所说的话,这让她心虚,不敢直视他。
“但你却气坏了。”他直言道,看出她极欲掩藏的心思。
“什么?”她讶异于他观察的敏锐。
“对于那个误会,你就当做是有人减重减到荷尔蒙失调,导致性格丕变,胡言乱语。”
闻言,夏雁抬头看着他。
这算道歉吗?
不,这并不是道歉,像他这种倨傲、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是不会说抱歉的。
可他此时的态度,真的和那天大相径庭。
他不会不知道他若是再来此,她不会对他有好的态度,但他还是来了,对他来说,这已经释出善意了……
“你不能否认你自己说过,减重可能会造成脾气上的改变吧?”
她是说过这话,但她怀疑他会减重减到脾气大变。
“所以我想是我减过头了。”他一改玩笑模样,换上认真的表情。
“噗哧!”闻言,她再也无法板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依然是那样厚实的胸膛、那样宽阔的肩膀、那样纠结有力的手臂……
她不禁冲口而出道:“像你这样有减过头吗?”
见她不再沉着脸,他的胸臆间莫名一阵轻松。“每个人的生理状况不一样。”
“要是你的歪理没有这么多,早就减重成功了。”
这样算是和解了吧?
她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可已经打由心底不气他的误会。或许早从她拨电话给他的那时,她就在等这一刻了。
所以他无须像她告诉自己的,非得要他亲口认错才行,她就已经原谅他了。
也或许,她并没有想象中来的生气,只是想藉此来回避自己对他的异样感觉吧?
“减重勿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不是吗?我又这么多堂课没有上,自然进度慢了点。”
“你还有理由呀!缺课大王。”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娇嗔,只知自己又被他说服了。
“下次不会了。”他给予承诺。
“你没有下次了。”她虽是这么警告着,却全然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再一次因他的理由改变主意。
“是。那盖个章!”他低下头,唇立刻封上她的。
这样的盖章方式来得突然,又教人印象深刻。
他的唇停在她的唇瓣上又按又揉,温软的气息和触感令她身心一阵酥麻,忘了抗拒,或许,她的潜意识里也想让这个亲吻发生吧……
他几乎不需要钳制她,这个看似凶野的小猫,是如此安分地偎在他的胸前,如承受皇恩般的迎接着他的甜蜜攻势,全然满足他那狂傲的男性自尊。
终于,他的唇瓣离开她的,她的理智也跟着回笼。
“你……”如何启口才对?她一时愣然。
她刚刚非但不曾抗拒,甚至还沉醉其中……
“我们交往吧!”他霸道地说。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们交往吧!你听见了不是吗?”曾以阳凑近了她的耳畔,重复了一遍。
剎那,她的耳根发热,脸颊红了,脑袋晕眩,哑口无言。
他没有再吻她,她却感到飘飘然,像在飞……
自从夏雁在毫无反对余地的情况下,成了曾以阳的女友之后,他们之间就不再这么针锋相对了。
他真的依照约定,上课时一切按照她的规矩来,下课也会顺道载她回家,隔天她再坐家中司机的车子出门上班。
没有课的时候,他们会共进晚餐,当然晚餐吃什么就交给她来做主,他“暂时”听从她的专业。
所以他们几乎天天碰面,曾家的大大小小都知道他们在交往。
曾以阳知道她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在日本念书,将来会继承丽姿,也知道她的性格、脾气、嗜好……
夏雁知道他能力超群,掌管整个企业的经济命脉,是全台湾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汉,也知道他的专长、作风、兴趣……
由于两人皆不是热情的个性,没办法一触即发,只能像烤土窑鸡般,慢慢地闷,费时又费力,所以周遭的人看得着急,想尽办法要推两人一把。
正巧,凌空降下一个危机——
莲华园所出的鳗鱼口味零食,在日本贩卖不到两个月,便被日本检出含有“优酪沙先”这种早被禁止使用的抗菌剂。
日本方面立刻下令食品抽验,检验结果出炉后,再决定是否要对曾氏企业提出控告,一场跨国官司可能来临。
事件发生当晚,曾子霆看完描述夸张、荒谬的报道后问道:“为什么这种落伍的抗菌剂会在产品里头呢?大哥不亲自去了解状况吗?”
“生产部经理已经过去处理了。”对日本市场极重视的他,本想立刻前去处理,但因为还有一些重要的事得处理,所以他还在考虑是否晚点去,或全权交给生产部经理处理了。
“你一定要亲自去啦!”曾傲青说道。
他一说话,曾以阳立刻眯起眼,“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傲青一向鬼头鬼脑的……
“冤枉哦!我是为了公司着想耶!瞧你讲得像我们要害你一样。”曾傲青喊冤。
“是吗?”虽然他相信生产部经理一个人处理其实就够了,但已经花费了那么多心力在日本市场上头……
“哪有人不相信自己兄弟的?我可是真心对你耶……好吧,别说我不体贴大哥,我可是先一步通知夏老师这件事了,她说可以挪出几天的时间跟你去日本。”曾傲青行事效率之高,叫人很难不怀疑他有阴谋。
曾以阳挑起一边眉,他和小雁才分开不到三个小时,傲青已经跟她提这件事了?
“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大伯,傲青是在帮你。生产部经理只通英文,不通日文,跟去的秘书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翻译的工作,我觉得技术层面的专有名词,还是待过日本的人会比较懂,我们都知道夏老师是在日本念书的,这一点她一定能胜任。”吴幸福帮着老公说话。
“我自己也在日本待过一段时间,日文也能通。”曾以阳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像是如果他不和夏雁一起去,这事得不到解决似的。
“不谈工作这么严肃的问题,你和夏老师也可以一起出游呀!”
“不是有迪斯尼乐园吗?”吴幸福提议。
“也可以去台场坐摩天轮!”安尔熙马上接口。
“对耶!忘了摩天轮了。”吴幸福马上变心换地方。
“摩天轮?那是小情侣去的,不适合我。”曾以阳说道,言语之间透露出他已同意跟夏雁一起去日本。
“大伯,坐摩天轮才没有年龄限制哩!甚至有一个传说,说第一次坐摩天轮的情侣,爱情可以天长地久……”浪漫的安尔熙记得自己也曾经这样跟老公说过,结果他们真的结婚了。
“无稽之谈。”这是生意人的花招,他岂会不知?
“不是无稽之谈。”吴幸福立刻出声,“我和傲青就坐过,尔熙和小叔也坐过呀!说不定你和夏老师一坐上去之后,爱情很快就会开花结果。”
“好羡慕夏老师可以到日本坐摩天轮哦!”两个女人陶醉地说着。不像她们只在国内的美丽华坐过。
“你呀!忘了上回坐的时候停电吗?”曾傲青一句话,打破吴幸福的美丽幻想。
“现在又不是我要去坐……”吴幸福马上回嘴道。
曾以阳没有任何表示。他和夏雁都没什么休闲娱乐,除了忙公事之外,就是一同健身,确实可以借机出去玩玩。
“好吧!就让Nicole去订机票。”曾以阳才说完,其他人的注意力随即转到他的身上,有些讶然,也有些欣喜。
“你答应了?那我马上打电话给夏老师,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曾傲青再度展现他高超的行事效率。
曾以阳凝着他。公司出状况,这是好消息吗?
还有,傲青和小雁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第6章(2)
稍晚回房后,曾以阳又拨了电话给夏雁,跟她确定日本行。
“明天下午出发可以吗?不会耽误到你上课吧?”曾以阳不放心地问。他从不是体贴的情人,却因为她而逐渐转变中。
“你不是曾经说过时间是按你方便而订的吗?既然是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会耽误到了。”夏雁笑答,事实上当曾傲青告诉她这件事之后,她就已经有所安排了。
“这怎么会一样?”没错,他是曾经这么说过,他也知道她是拿这句话来笑话他,可这件事不是“迟到”这么简单。
“我当然知道不会一样。你放心,我们中心随时都有可以代班的老师,既然答应要去,我一定是会做好准备的。只是,要去几天?”
“最晚不会超过一个星期,检验报告再几天就会出炉。不过,我们可以在这几天到处走走。”
闻言,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夏雁也不禁要吓一跳。“你还有心情到处走?”
“为什么没心情?”他反问她。
“你公司出这种事,难道你不担心检验结果出来真的有禁药,要打一场跨国官司?”
“担心有用吗?难道要我不吃不喝等结果?再说,就算真的是要打官司,我也未必怕。”
“你还真是想得开。”这句话可不是恭维。
他耸耸肩,“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什么?”
“像是北海道、新宿,或是你也想到台场坐摩天轮?”
“也?你想坐摩天轮?”他满脑子只有工作,什么时候有这种闲情逸致了?
“是我那两个弟媳,说什么去日本一定要去坐摩天轮……”他把稍早他们聊天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真有这种事吗?”夏雁倒是头一次听到这种传说。
不过要是真的,她倒是想试试。或许是痴,或许是呆,总之,女人一辈子注定傻一次,傻在一个喜欢的男人手上也值得。
说到底,她也是个需要爱,想要幸福的女人。
“不过我认为那是商人编出来的。”
“没关系,坐坐看也好,反正我也没坐过。”
“不曾坐过?你不是在东京念书的吗?”
“我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念书,除了念书就是打工,根本没时间出去玩。后来年纪大了,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了。”
“这点倒是跟我很像。好,就这样了,确定起飞时间后,我再打电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