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煦一撩袍子高声道:“王妃,你平时怎么训下人的?小王第一次进你这房,你就这样待小王?!你要小王以后还怎么敢来?”高煦正好想找借口永远不来这东厢房。
王玲燕一听高煦这意思是以后都不来自己房里,心里一下就急了,忙也跪下了道:“妾妃知罪,都怪妾妃对下人管教不严,请世子息怒!”
春儿是王玲燕娘家带来的,而另一个丫头落红本就是怡昕王府的人,曾经是专给高煦煎茶的,因王玲燕嫁了过来才被派到了王玲燕身边,落红几时见过世子爷发这么大的脾气,忙也跪下了。
高煦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王玲燕道:“王妃,春儿是你娘家带来的,看来你还真是不会管教下人!”高煦分明就是想报复,于是对落红道:“落红,给小王掌嘴,让王妃长长记心,记得下次管好下人!”
小红一愣,支吾道:“世子爷,奴婢……奴婢不敢!”
这边王玲燕一听高煦说要掌自己的嘴,已吓得不轻。
高煦道:“有什么不敢?若日后王妃对你心存报复,小王替你出头就是,要不明天你就回茶房,给小王煎茶!”
落红有了高煦撑腰才起身走到王妃面前,颤巍巍抬起手,王妃抬起头恶狠狠瞪着落红,落红哪还有力气,一巴掌下去就只是比抚摸重点罢了。王玲燕没觉多痛,本以为就此而止了,哪料到高煦又道——
“小王没听得响声,不算!”
落红只得又加了点力气打下去,王玲燕这下觉得痛了许多,但还受得住,心想这次够了吧,但常言道理想与现实总是有落差的——
“王妃都没吃痛惨叫,她怎记得住?!”高煦可把仪宁脸上那五指山记得一清二楚。
落红无法,只得卯足了劲儿一巴掌打了下去,王玲燕这下是真惨叫了,脸上火辣辣地逼得泪珠夺眶而出。
高煦生平第一次见女人受这罪,且还是自己下令要打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忍多看,背过身道:“都起来吧。此事就此为止,王妃以后可要记得管教好下人!”高煦一甩袖就出门去了,只听得身后王玲燕哽咽道——
“妾妃谨记世子教诲!”
春儿心疼自家小姐,不服气道:“他这分明是给赵侧妃报仇来的!”
王玲燕又岂会不知?可是谁叫你这丫头不小心伺候呢!
仪宁当时站在王玲燕的房间外边,且离了那么远,哪知道屋里的事儿呢?回了自己房里还暗自伤心,觉得委屈,高煦这算怎么回事儿?对自己做出那事儿后就整日躲着自己,还往王玲燕房里跑,这算什么呢?仪宁越想越委屈,站在窗口看纂边月在云里时隐时现,觉得就像高煦对自己的感情。
紫烟也只有跟着叹气,一心埋怨自家世子爷糊涂。高煦哪知自己在仪宁这里受了这大冤枉啊!
紫烟服侍仪宁睡下出了房间。仪宁辗转反侧,心绪凌乱,且咳嗽越来越严重。仪宁向来身子虚弱,只怕是真染了风寒了。
第二日一早醒来,仪宁就觉得全身乏力,紫烟来了一探,天啊,仪宁那额头真比开水还烫,急急忙忙去请了大夫,大夫诊后说世子妃是感染风寒,吃几剂药就好了。
待高煦下朝回来,紫烟将仪宁病了一事告诉了高煦。但紫烟因为埋怨高煦糊涂,对高煦便少了往日的贴心和热情,而仪宁昨夜看到他去王玲燕房里的事也只字未提。
高煦见紫烟板着一张脸告诉自己仪宁病了,只以为她是担心仪宁,哪想到这丫头把自己怨了个底朝天!
高煦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一身青色箭袖蟒袍,玉带缠腰,蹬着官靴就往仪宁房里窜,仪宁此时还有点发烧,虚弱地亿床上,不时拿丝巾掩口咳嗽几声。仪宁一见高煦来了是又喜又怨,但怨在表面显而易见,喜却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所以高煦一来,仪宁毫不犹豫地转头向里侧。
高煦哪有心思注意这些,来了便问:“可好些了?”
仪宁不语。
高煦又靠着仪宁坐下,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仪宁依然不语。
高煦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以为仪宁手自己那天晚上做的糊涂事,但想起紫烟说仪宁第二天的反应,猜测仪宁应该是不怪自己的。可现在仪宁不理自己是为哪般呢?高煦询问的眼神投向紫烟,紫烟却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高煦只觉满心委屈,半晌道:“仪宁,你理一理我呀。”高煦跟个孩子似的轻扯着仪宁的衣袖。
仪宁抬手掩口轻咳了起来,高煦忙给她轻拍着后背。紫烟看刚刚高煦扯着仪宁衣袖那可怜模样又觉好笑,心也软了几分,便问高煦道:“爷这么多天也不来看世子妃一眼,都忙什么去了呢?”
高煦不好说真正的原因,随口道:“我不是在书房忙政事吗?”
仪宁终于开了口:“那你晚上也都在书房忙政事吗?”
高煦觉得这问的口气不对,但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只能点点头。
仪宁看高煦点头就觉得高煦是有心欺瞒自己,他若说他夜里去了王妃房里,仪宁也好想点,因为能对自己坦白就没什么,毕竟王玲燕是正妃。可是高煦却瞒着自己,仪宁这样一想不禁又落泪了。
高煦见仪宁落泪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仪宁轻轻推开高煦道:“不关你事,是我自己不争气!”又擦了眼泪。
高煦此时除了委屈就是焦急,又一想今天早朝上的事更是烦闷起来。因为早朝上说朗坤国联合实离国和虚艮国进犯边界,这意味着这三国是想把清乾国并吞了,而皇帝高炀却封高煦为三军主帅,命赵启跟随高煦守边,并且月底高煦就要赶赴边境。今天都二十二了,只有几天,高煦就要启程赶到那不毛之地了。清乾国边境极寒,一年中除夏季外其余三季寸草不生,冰雪漫天。高煦本想回来和仪宁好好说说这些情况的,谁料下朝回来紫烟就来说仪宁病了,来看仪宁,仪宁又不理自己,更满腔苦楚。
就在高煦和仪宁都沉默之时,一丫头来报说:“世子爷,王爷请您去他书房有要事要谈。”
高煦起身道:“知道了。”又转头吩咐了紫烟几句便往高炽的书房飘墨斋去了。
第四章 痴儿女互表真心 有情人依依惜别
红颜天下青丝结 第四章 痴儿女互表真心 有情人依依惜别
作者:楚清箫
高炽住的独立小院里特别清幽,院子里种着多种花草,每年春天这个时候花香夹道。湖山石叠的假山在荷池里渗着汩汩湿气,不知是因春天空气潮湿,还是吸了荷池里的水。荷池里自然是种了荷花,只是未到盛夏,便难睹荷花洁容。荷池边有个亭子,本叫望月亭,但这个院子是高煦母亲生前住的,高煦母亲离世后,高炽就在这别院里住下了,说是为了缅怀,亭子的名字也被高炽改成了“洁霜亭”,“洁霜”是高煦母亲的名字。而高炽自高煦母亲离世后也确实再无婚娶,从这点看,高炽这个纵横沙场几十年的铁血男儿也是长情之人。
主卧的左侧是高炽的书房“飘墨斋”,高炽命人传了话叫高煦过来,他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心里想着早朝上说的事儿,故一直心绪不宁。他随手翻起桌上的书,想平复一下纷乱的思绪,恰在此时高煦一脚迈了进来——
“父王!”高煦请了安。
高炽也无寒暄之言,起身背手敛眉便道:“煦儿,今日早朝上说的事,你有何想法?”可见高炽很担心早朝上所说之事。
高煦恭敬道:“回父王,依煦儿看朗坤、实离、虚艮三国是狼子野心。”
高炽皱着的眉始终不得舒展,他捋了捋颔下短须道:“还有呢?”
高煦不紧不慢,道:“如今我清乾国国力最盛,其次便是朗坤,而朗坤国和实离、虚艮两国结盟犯我边界,无非是想逼得我清乾国出兵,而一旦打起来,他们三国联合夹击我清乾国,不出意外,他们有十成十的胜算,我清乾国百年基业也将毁于一旦。”说罢高煦也不禁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只希望皇伯父不要冒然出兵才好。”
高炽蜡黄的脸上浮出了更加明显的皱纹,他打量着高煦道:“你皇伯父应该还没昏庸到这地步,这其中利害他应该知道。本王现在担心的不是皇上会冒然出兵,而是——煦儿你呀!”高炽长长叹了口气,使得高炽本就沧桑的脸上更添沧桑。
高煦以为父亲是担心自己暴露了身份,便道:“父王,现在我是女儿之身的事只有你和仪宁知道。您不用担心的。高正和紫烟兄妹俩跟随我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又何况外人呢。”
高炽眉头拧得更紧了,道:“父王知道这事一时是不需要担心的。”他顿了顿问道:“难道你就真的看不出这次皇上派你去守边的真正目的?”
高煦心里有几分明白,但不愿去深想,一时低头不语。
高炽语重心长道:“煦儿,你虽是女子,但文韬武略都不输男子,且在世人眼里你就是个男子。父王本只想在百年之后让你继承我这个位子,让你生活得舒服些,做个挂名王爷,坐享荣华富贵,即使带上一笔钱财逍遥世外也是好的。想当年你皇叔父高炜悦昕王府因没人继承便被王相吞了。几个郡主也早远嫁他方,想管都管不了。而你皇伯父本就糊涂,什么事都让王相放手去干。很多时候天不遂人愿,在众多姊妹中,父王最疼你,可是父王却将你害得最深。父王没想到到了你这一代,就只有你和高烈两个男丁了。而这就是症结所在,高烈是太子,他一旦出了问题,那将来坐拥江山的人便是你。这次让你去守边名义上是锻炼,但却是太子的提议,太子从小就很嫉妒你,太后也总夸你比太子懂事,有出息,这也让太子恨你更深,我只怕你这次去守边太子会做手脚,怕是凶多吉少呀!”
高煦其实心里明白这个中道理,可是他总相信再坏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吧?怎么说,高烈和自己流着一样的血,和亲兄弟无异呀。高煦安慰道:“父王不必多虑,煦儿会多加小心的,在说有高正在身边护着,父王就放心吧。”
高炽也无法,现在只能这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叹了口气叮嘱道:“那煦儿万事都要谨慎些了!”
高煦拱手道:“煦儿知道,请父王放心。”
高炽又长叹一声,抬手示意高煦下去道:“去吧,父王还有事情要处理。”
高煦出了院子,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王玲燕挨了打后心里更加难过起来,对仪宁的恨自然是有增无减。这时春儿在一边立着,王玲燕凭窗坐着,她抬手摸着自己微微红肿的脸,眼中露出一丝阴鸷之气,自语道:“他赵仪宁算个什么东西!他老子不过是个粗莽武夫,在朝里比我爹还低了一级。如今在这怡昕王府里她也不过是个侧妃,地位就比丫鬟高点,竟骑到我头上来了!”
春儿忙道:“您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这时落红端着参汤进来了,恭敬道:“主子,您要的参汤。”
王玲燕一见落红就来气,可是人家世子爷发了话不能心存报复,王玲燕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整落红,况且正气头上,就更想不到法子了。她狠狠瞪了落红一眼,瞪得落红直哆嗦。那眼神真比虎狼还凶狠三分。落红放下参汤便匆忙告了退。
仪宁的房间霎时宽敞明亮,仪宁的身体抱恙,身体无力,倚在床上直到晌午才下床,仪宁下床也没出去,因口中无味,喝了一碗紫烟端来的清粥便在里间的书桌旁坐下了,安静地翻着书。书桌凭窗而放,帘子拉开着,阳光温和地裹在她身上。桌上的博山古铜炉里香烟袅袅,镇纸压着一叠宣纸,砚台里研的墨还未干,一支小狼毫沾着墨搭放在砚台边上。笔架边上一纸诗文,墨迹未干,字迹煞是清奇俊秀,是仪宁刚写的。
外间的屏风后面有张躺椅,沐浴后可以在上面躺一会儿。而紫烟此时正在这躺椅上小睡,因到了中午,且在春天,所以人特别容易犯困。屏风是苏州凌绢做的面,白色绢面上绣着几枝红梅,自然天成一副白雪寒梅图。高煦走进屋里看见屏风后躺椅上隐约有个人影侧卧,以为是仪宁,便走了过去,一看却是紫烟,不禁有些不悦道:“紫烟!你怎么在这里睡着呢?!仪宁病着,你也不贴身伺候一下!”
紫烟虽理解高煦的责怪,但还是解释道:“我看主子在看书,才在这里小睡的。”
高煦也没多怪,皱了皱眉背手往里间走去。紫烟便跟着。高煦看见仪宁正聚精会神看着书,也不想打扰,便轻步走过去。走进就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是仪宁身上的香,因为铜炉里的香早已燃尽,仪宁身着粉色纱衣长裙,黑发如瀑垂下,面色有些憔悴,但依然美丽,高煦看得有些痴,此时的仪宁就像跌落凡尘的仙子。仪宁似乎觉得有炽热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便一转头,果然看见高煦,眼波流转处,高煦更加醉了。
仪宁嗔道:“发什么呆呢!”
高煦缓了缓神,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握拳抵笔意轻咳了一声才又看向仪宁问道:“身体好些了么?”
仪宁侧脸,目光又投向了书页上,缓缓翻着书淡淡道:“好些了,不劳世子费心。”此时的仪宁显得娇弱无比。清淡而柔弱的声音让高煦觉得心疼,也让高煦听得出话语中的气恼。
高煦叹了口气道:“仪宁,你还气我前些日子躲着你?”
仪宁偏头深深看了高煦一眼,继续看书,半晌后淡淡道:“我不气你不来看我,我知道你有你的事要忙。”
高煦听仪宁这一说就更加疑惑仪宁是生哪门子气了,满心委屈道:“那你是为什么生气不理我呢?”
仪宁起身定定看着他,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知道,何必要我来说呢!”
高煦看了紫烟一眼,示意紫烟退下。紫烟知趣地下去了,且出外间时带了门。
高煦道:“我知道我那晚做的糊涂事不可原谅,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仪宁极平静道。
“可是你不理我,我真的比死还难受啊!仪宁,你要怪我,怨我,打我,骂我,我都会受着,可是我求你不要不理我啊。”高煦有些激动,他又走近了几步握住仪宁的肩,深情注视道:“仪宁,这几日,我心里很乱,我渐渐认识到对你的感情,你不接受也罢了,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你,我真希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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