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们,脸上浮上大大的笑脸,放下手中的红酒,迎了出来。“老表,难得你来啊。”董家明道:“表兄,是啊,好久没闻到你这儿的菜香了,所以就来啦,有位子没有啊!今天带了朋友来,你可要给我打大折扣。”
董家明的表兄这时候才仔细打量了我几眼,他笑着问道:“这位,怎么称呼?”我道:“我叫褚宛平,表兄你好。”“我叫茹刚。你好你好。”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想来这是茹慧的哥哥。茹开笑意大盛,道:“家明,今天算你运气啊。冲着褚妹妹的这声‘表兄’,今天我一定给你哥大大大大的折扣。走,上楼。”我听他这样说,心想,看来今天不用破大财了。
茹刚克尽地主之谊,陪着我们点好了几道菜,才告辞出去,董家明道:“谢啦,表兄。赶紧忙你的去。”我们两个人,要了四道菜,一道莲荷童子鸡,蜜汁酥鱼,八宝豆腐羹,百合西芹,还有一人一小碗八宝莲子粥。
董家明说,他表兄开的这店主打是江南菜,因此,口味以酸甜为主,取材也都是就地的,比如这鸡是郊区牧场产的“贵妃鸡”,黑白花羽,天生丽质;莲叶和粥里的莲子是取自道场乡双塘村的双塘雪藕,花开色白,白藕极品,藕皮呈玉白色,脆嫩多汁、清香味甜;这白白的酥鱼是太湖银鱼,八宝豆腐羹中的板栗取自泗安、煤山等;百合是太湖边上的苦百合,个大肉肥,芳香微苦;还有粥中的白果是取自小浦镇的十里银杏长廊。所以说,他这里的菜地道就地道在取材上了。
我边听边吃,心想,原来只注重口味了,想不到这些菜的取材竟然这么讲究。这东西中好些还曾是贡品,现在都到了自己肚中,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这顿饭真是吃的心情愉快。更让人愉快的事,付账时,小伙计就收了我们一块钱,说是老板吩咐的。我对这个茹刚的印象一下子好到一个很高很高的高度。
我洗完了澡,穿着新的睡衣睡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董家明还在洗澡。我想了想,进厨房泡了两杯茶,他的茶叶很好,一罐是白茶,一罐是顾渚紫笋茶,我取了白茶来泡,我的经验告诉我,吃的饱饱的时候,喝茶有助于消化。
我看了看表,还不到十点,很想再打个电话回家。之前已经打过电话回家告诉老妈不回去了,可这会儿竟然还是有点犹豫,想了想,作罢,这会子估计都已经睡了。我把电话打到我哥那里。
“老哥,睡了吗?”
“没呢,在店里,跟费旭盘账呢。妈说你不回家了,在哪里呢?”
“当然是在我自己租的房子里了。”我说的有点心虚。
我哥没怎么听出来,忙着他的活儿。“哎,对了,二老跟我报告了一件事,说你跟董家明谈着呢?”
我说:“是啊!不好意思,这回让你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有什么。不过,他那边解决得怎么样,你可别傻拉巴叽,掺和到一桩烂事里头去。这个我比较担心。”
“哥,这事儿一直没跟你说,其实,他那是气我的,那人是她表妹,我都打听清楚了。你一千个放心好了。”
“哦,原来是这样,哎,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闹清楚就好了。你不知道,当时我听说他没有女朋友时,心里真是咯噔了一下,后来我一想,明知道有我这个知情人在场难道还自寻死路说大话肯定是大傻子一个,而他看着又不傻,所以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果不其然,哈哈,这回真是放心了。”
“嗯。”
“那你早点睡啊,我还要忙一会儿,最近要进一批新药,上面部门卡得紧,正烦得要死。回来再跟你说。”
刚挂电话,董家明洗澡出来。他也是穿着严严实实,正拿着毛巾干头发。我指指茶几上的茶杯,说:“用来消化的。”
“大晚上喝茶,还睡不睡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捧起茶杯喝了起来。
正在放《我的兄弟叫顺溜》,平民明星王宝强演的,我看着他那张长得极具乡土气的脸,叹道:“生命真是不可测,谁能想到这么个人有朝一日能红成这样!”
“生命如果不是充满着意外,那就不叫生命了,那叫死命。”
我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隔着一段距离,很认真地看电视,连广告都不放过。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起身要走或是那遥控器换台的意思。时钟当当的响了十一下,我看看时钟,又看看董家明。董家明站起来道:“睡觉去了,这么晚了,你先进去吧。我关灯。记得盖好毛巾被,晚上会有风。”我点点头。
我躺在床上,听董家明关上门的声音,侧过身,准备睡觉。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自己从来没有认床的习惯啊。于是开始数羊,数了一千只,还是没睡觉,倒是发觉一肚子的水涨得我厉害。只好起身上厕所。从厕所出来,我突然进去厨房,找了个纸杯,倒了些水进去,回来后放在门后面。这才安心的睡去。
一夜好梦。
清晨醒来很早,再想睡睡不着,于是起来,轻手轻脚的洗漱,看看董家明关得紧紧的房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于是找了他的钥匙出门买早点去。我在小区溜达了一圈也没找到买早点的地方,于是只好重新上楼,开车子出去买。街上人还很少,只有一些出来早锻炼的人,我琢磨要不还是回去再睡觉然后出来好了。可已经出来又不甘心回去。行着行着到了丁莲芳千张包子铺,门前竟然已经有人在排队了,我看看上面的时刻表,原来再过十分钟就开门,心想不愧是老字号了,就是能体贴老百姓的生活。
我领着豆浆、粥、咸鸭蛋、千张包子等进门的时候,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也许是我开门的声音比较打,那扇门呼啦一下打开了,洗脸正洗了一半的董家明探出头来,脸上还是泡沫,“我还以为你走了,连车子都不见了。”
“没有,我去买早点了,小区里找不到,只好开车出去了。”
“哦,害我白担心了。我想也不至于,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干啊!”说着回到洗手间继续他的洗脸大计。
我想到昨晚上放在门后的纸杯,我起来的时候仍旧安静的在原处放着,一点移动的迹象都没有,这就说明董家明压根连进来都没有过。在这一方面,他很守信用。我轻笑出声,直到那个时候,我对他的防备之心才算彻底消除。
吃早饭的时候,我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笑。他不明所以,看看早点,又看看我,再看看自己,道:“我的胡子没刮干净吗?”
我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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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开车去了安璐的家,她家在东城区的一个别墅群里。
安璐和我高中并不是一个班的,她是另一个楼里的三班的,我和她结识首先是因为班级里办黑板报,然后进行评比,那次我们两个班都得了一等奖,分别由我和安璐上台领奖,我们眼望彼此相视一笑。后来我们一起进了课外兴趣小组朗诵组,每周都有一节课,一来二往,就这样熟识起来。
安璐是一个让人一见不忘的人,不是说长得又多好看,而是她的笑脸,她一开口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开朗和乐观。我们两个经过一个多学期的磨合,关系已经上升到很要好的地步。高二第一学期有古诗背诵大赛,我们两个都参加了,于是约定谁的古诗背出来的多,谁就要为对方做一件事,结果我背出了102首,她背出了100首,就这样我险胜了她,以致以后一段不短的时间内,她见我总要先问上一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事情啊?”我哪有什么事情让她做,只好说:“还没想好。”
后来她也不问了,只说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告诉她,但是,一,杀人放火的事不干;二,只有十年有效期。
以后我们很幸运的考到了同一个地方上大学,因此我们的联络一致没有断,那段时间我和她走得最近,甚至超过了靳琴。近到什么程度呢,比如,我和陈子真的事,她基本上一清二楚。
安璐的妈妈来开门,我叫了声“阿姨!”
“宛平,快进来,快进来。璐璐,宛平来啦。”
只听得噼噼叭叭拖鞋下楼梯的声音,然后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蹦着过来了。我和安璐拥抱在一起。一年不见,怎么感觉有那么久,那么久。
安璐妈妈给我们倒了茶,拿了些干果,糕点过来。她脸上堆着笑意:“宛平真是好几年不见了,那时候上高中真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现在怎么看怎么想一个大姑娘了。听璐璐说,你到高中教书去了?”
“对的,阿姨。不过我也是在那里干些时候,没准儿过两天又不知道跑道哪里去了。”
她脸色突然变得伤感,道:“那你爸妈肯定高兴,儿女都在自己身边,多好。”
“还好,我父母两个孩子啊,主要是有我哥在,我倒无所谓。”
“那个父母都希望女儿在身边的,越长大越不放心他们。安璐这一出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唉……”
我抓着安璐,惊讶道:“你要出国啦,什么时候?去美国,英国还是别的地方?哎呀,我真是太高兴了。”
安璐笑着安慰我:“呀,别激动,都怪我妈这么快说漏了嘴。是要走了,等回学校一答辩,下个月底就走,所以这次先回来好好待上一段时间。也就十来天吧。”
我对着安璐妈妈道:“阿姨,别伤心,安璐只是去留学,这是好事儿,应该高兴。再说只是去学习,还回来呢,不怕不怕。大不了,您和叔叔飞去看她吗!”
安璐妈妈脸色转好:“也是啊,也是啊。让你笑话了。哎‘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份担心是怎么也去不掉的。原以为高考就担心的够了,想不到今天还有更厉害的呢。”
安璐道:“妈,你赶紧忙去吧。我们说会儿话。”
安璐妈妈笑着离去。
我又是对安璐的出国大大的恭喜了一阵,安璐也推却了一阵,末了,她感叹一声道:“宛平,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是为着他,追着他才出国的。”我心里默默,安璐的他,我也知道的。
我沉默不语,我们都在爱的世界里翻腾。
“也许我应该像你一样,大胆的放手。告诉我,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你现在还想他吗,陈子真?”
我摇摇头:“不想了。安璐,我有新男朋友,他对我很好。”
“什么?”安璐瞪大了双眼,“你,你,我太佩服你了。”
“别这么说,我不是将就来着,也不是找另一个人来疗伤。真的是滋生了新的爱情,所以我们在一起了。我和他应该过去了。”
“我看难啊!”安璐身体往后一靠,“一开始我不是跟你说我一直没时间拿你的东西吗,其实你才离开我就去了。但是陈子真根本就不让我拿走,他说你们之间只是误会而已,让我一定要相信,他说他马上就去找你回来。我联系不到你,只好相信他。十月份的时候,我又去过一次,你没有回来,而他正在打点行装出国,他们公司派他去外驻一年。他看到我,跟我说,如果你再问起东西的事,就说已经让我拿走了。以后的事等他回国后再处理。过年的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我便说我给你拿回来了,其实你的东西还原封不动的放在你们租的房子里。哎,所以这事儿吧,我是说陈子真和你还没完呢。你现在又……真是一团乱麻。若不是我寒假留学校复习GRE,能早点跟你说也就好了。至少也许你不会这么快就有了新男朋友。”
我心下想了想,觉得事情也许并不如安璐所想的那样糟糕,也许陈子真已经忘了我,我道:“安璐,这件事真是麻烦你了,不过我和他,真的只能是过去了。我现在有新的生活,如果他来找我,我只能好好劝他了。”
安璐紧紧握住我的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也许陈子真真的会有一点麻烦,可我既然想法已定,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照着规程来就行了。
安璐要留我吃饭,我很高兴得答应了。可是,我接到一通电话,是靳琴打来的,她带着一股子哭腔道:“平平啊,你在什么地方,出大事了。”
靳琴说“出大事”了,就绝对不会是小事。而且她明明知道我周末会在家,却不管不顾的打给我,所以事情绝对不小,我必须赶去。我想安璐说了声抱歉,一边开车门,一边打电话问她:“你在什么地方?”
“在雅阁。”
靳琴的烦恼事
Chapter 16
我匆匆赶到雅阁,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四个字:一片狼藉。
偌大的空间里桌子椅子七倒八歪,盘子碟子摔碎在地上,好似刮过一阵旋风。而旋风的中心,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拳,你扳着我腿,你扭着我胳膊。
两只孔雀打架?请允许我这么形容,因为这两个人都穿着光鲜亮丽的衣衫,即使上面有一些菜汁,也只是增添了缤纷的色彩。
我止步,看着眼前的暴力一幕。看过小屁孩打架,没看过成年男子打架;看过电视上虚幻的打架,没看过现实版的打架。说真的,我是既震惊,又好奇,既想赶紧远离风暴现场,又想出声为他们加油。
可惜这里不是马德里的斗牛场。
我赶紧把所有的思绪撇一边,眼光搜寻靳琴的身影。一眼就看到坐在一边的她。她的坐姿很古怪,身子前倾,右手撑在椅子面的前边沿,左手向后扶着椅子背。这一种用来支撑的坐姿,比如站着站着站不住了,倒在椅子上又着急起来,却依旧无力,只好双手使劲,就是这样一种姿势。我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
“靳琴。”
靳琴一看到我,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看来我是她力量的源泉。 “平平,平平,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哦,对了,我叫你来的,你怎么来得这么快?算了,先不说了,赶紧过来看打架!”
我愣了,靳琴说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遇见打架了还不赶快走,还要过去看?
靳琴所在的位置在一个角落,明显远离暴风中心。我不明所以的跟着她走近,细看了两眼在地上扭打的两个人。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打架主角之一是熟人。谁?沈舟!
我简直大跌眼镜。那个阳光般的男子现在头发乱的像鸡窝,衣衫不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跟上次见面的形象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我忙问靳琴:“怎么是沈舟?跟他打架的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我,沈舟,茹慧,还有那个郭辰,一起吃饭,后来闹了口角,就打起来了。反正是对方先出的手,沈舟只是反击。总之一切都是那个茹慧惹的祸。”
“你们四个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