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那人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子一个,早就被管家叮咛说不要说,结果还是把最重要的信息吐露了出来,而且还是在最不该吐露的人面前!
死了,死了……
眼看着那双幽暗如深潭的眼睛越加的深沉冷冽,那佣人赶忙道了个歉就去忙干活了,逃得快,只留下尉行云一个人在初夏还有些微凉的早晨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衣默默的伫立在原地,神色难辨。
深深的呼吸,他努力的平复情绪,扯开一个惯有的优雅却难看至极的笑容,垂下眼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他摸着屏幕,心下一颤一颤的,就是不敢打给她电话,他说过的,他永远不会去质疑她。也不会去问她到哪儿去,问题是这一回有人告诉她,来亲自接她的是个男人!男人!男人!
在内心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别急,没关系的,不就是个男人吗,男人到处都有,怎么来接个女人,他有什么好紧张的,他有什么好焦虑的,问题是……问题是,那个女人是他痴痴一心守候了十几年的妻子!问题是那个女人是个叫冉苏的!问题是,他,尉行云现在无比的紧张,难受,不安!
……来“亲自”开车接他的妻子,还是个男的,他凭什么?!
他满心雀跃的想第一眼就见到她,他分明能感觉到她的依赖与在乎,虽然微乎其微,他还是想要好好呵护,想要好好抓住,可那个女人一溜烟就跑走了,叫他如何能不受刺激!
抿了抿唇,一下又一下,他的浓眉皱得紧紧的,放不开,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她了,他只是有点受不了刺激,他只是想问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去接她,需不需要自己去陪陪她,他,他只是……不安而已。
手一下没听指挥,就那么生生的拨了过去,他一惊,想要按掉。
他不想她以为自己在怀疑她,他真的一丝一毫没有想过要去质问她为何一早就出去,他只是,只是莫名抑制不了自己内心深处越来越浓的不安与忐忑,时间越长越无法按捺心中那一点一滴积累的恐慌苍凉。那种感觉像是快要到达顶点,没多少时候就要排山倒海向他袭来。
……他们的儿子结婚了,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家庭,只剩下他们了,他本该高兴欢呼二人世界的,可是他越来越不安,那种不安深得有些莫名的让他心惊肉跳。
甚至,他们失去了再有下一个生命的机会,他怕,他怕冉苏就像她掉在自己胸膛的那一丝发一样在他的指尖被风一吹就飞得无影无踪。
他只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好不好,什么时候回来……他只想告诉她,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想见她,问问她,昨晚她想跟他说些什么吗,问问她,她是不是经过那么多年终于愿意正视他给他一个机会了?
于是,他没按掉,他听见那头熟悉浅淡的声音低低的轻唤:“……尉行云?”
冉苏的独有的温润嗓音悠悠的传到他的耳畔,尉行云心一舒,不禁笑了笑,刚要开口,薄唇柔柔的轻抿,声音还采不及发出来,只听见电话另一边又传出一个男性陌生低缓的声音正喑哑低柔的响起:
“冉苏姐,你能不能抱抱我……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冉苏,你非得……非得让我听到这些!?
顿时刺耳生痛,挺立的身影狠狠一震,那一句实实的打在了他的心上霎时鲜血直流,风吹得他冷得浑身瑟瑟颤抖,眼前一黑,漆黑了一大片,身子不禁摇晃了几下,只恍惚间听见“啪”的一声,手机摔得四分五裂,零件都散落一地,可见主人用了多少分的力气!
……不就是个男人。不就是个和自己一样的男人嘛!
可冉苏,我告诉你,我很介意!介意到……我,连答案都不敢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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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 四十四 等我离婚
生命中有许多的阴差阳错,爱欲不得。
你是谁的劫,可能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定论,我们往往被所谓的感情蒙蔽了双眼,豁然省悟也许才能发现,爱从来都只会在身边出现。
一阵刺耳,她一惊,心里微凉,渗得冷冷凉凉的。
又是一阵无声,他甩了她的电话?又再一次甩开了她的电话……
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微微不着痕迹的扇动,她紧咬着牙,无声重重的喘息着。
第一次,她和另一条小生命在生死边缘,他甩了她的电话,刺耳声如今还能在她午夜梦回的时候耳鸣般重现。
这是第二次,他又莫名的切断她的话语,他到底要做多少次令她心里泛起酸痛的事情才甘心?!
精致略微迷离的脸庞怔怔的望着手中湿冷的汗握着的手机,死死抿着唇,努力的平复内心复杂的心绪,半晌,她淡淡一笑,放下手机回视那个一脸担心斯文俊秀的男人,那双和她一般清净温和的眸子不语的注视着她,嘴唇轻颤,脸色苍白,默默的等着她能给予的慰籍。
他问她,你能不能抱抱我,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不知不觉,她心里微酸,喉咙一紧,她还记得早上朦胧间依靠在那个坚实完美的胸膛里细细沉眠,当第一眼睁开眼,她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着。
是短信,里面只有一句话:
“求你,替我好好照顾他,司晴。”
不可名状的惶恐和害怕瞬间叫她从自己迷乱恍惚的纠缠中苏醒,她急忙醒来才知道薛尔然一早便开了车等在了她的楼下,那个清秀俊逸的男子就那样脆弱无助的生生望着她,抿着唇告诉她一句:“……山体滑坡,泥石流,镇上失踪了十个人,她也是其中一个。”
清晨,连晨光都没有闪现,她的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狠狠的吃惊了,胆颤了,害怕了,那个懂她知她痛苦快乐的时候都会彼此拥抱的女人,竟然就那样消失在了那个荒芜的山间。
一下子,她打开了车门,坐上他的车,捂着脸,闷头侧望着窗外,无声的悲恸啜泣。
她知道,就一秒钟,她看到那个短信就知道。事情不对,她从来没有用这种口吻让她做一件事情。仅仅一秒钟,她只感觉像极了遗言,没想到真的是……
“……只是失踪。”良久,她抹开眼泪,定定的注视着那个旁边也沉浸在悲痛里的男人,淡漠的双眸此刻无比的坚定。她死死的抓住衣衫的一角,却一脸平常浅淡的面对着薛尔然。
“医疗队回来了,政府派人找到了其中五个人,有一个人对我们说,那个姓司的女医生就在他的眼面前被泥水冲撞到了溪间的石块,当场血流不止!”
那人说的剧烈颤抖,脸色铁青发白,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安的在发哆嗦,指尖和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些红黄色脏黑的泥土。
“……她从来都叫我表弟的,今天早上我收到她的短信,她让我来找你,她叫我……尔然。”
尔然,冉苏听到那一声就像在昨天听见那个明媚的女子低垂着眼,明明很不舍却还是轻声告诉她,苏子,我表弟喜欢你,他叫尔然,薛尔然。
顿时,冉苏清冷的眸子闪了闪,滚热的眼泪倾泻而出,心一阵阵的抽痛,她骤然一颤的身子渐渐越来越冷。
阵痛间,她恍恍惚惚的还记得那个女子说她傻,宁可她傻一些,可她现在却觉得那个女子傻,自己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就这么拱手于人,为什么不早点跟旁边这个男子表明自己的心意,为何要装得那么浓烈深沉,明明是自己那么想要的人却要隐忍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推给别人……
司晴,你太过分,你怎么可以那么放心的把他交给我?
“司晴,你会后悔的……”
可她还来得及后悔么?!冉苏淡雅清冷的样子全然崩溃,脸埋在早已被眼泪染湿的双腿和双臂间蹭着红了脸。
她的喃喃自语,薛尔然听不真切,他也默然苍茫的望着眼前,然后咬着牙,一踩油门,狂奔而去,她没说什么,甚至到了墓园才发现,那个人是真真不在了。
墓园里云清风淡,萧瑟一片,明明已是初夏却分外萧条。
她看着那个男子默默的坐在地上,眼神哀绝而深沉,他俊秀斯文的脸庞紧绷着,注视着那明显细心雕琢的墓碑。
忽然。她惊觉手机的震动。刚按了接听键,下意识轻蹙浅眉唤了一句:“尉行云。”
同一秒,在她还没完全开口时,他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精神恍惚,正不由自主的紧紧环臂抱着自己,低哑柔缓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冉苏姐,你能不能抱抱我……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结果,她的思绪拉回了眼前,随后一阵刺耳,他挂甩了她的电话。
她习惯了他最近阴晴不定的情绪,她没来得及细想他的反应,心里那抹残留无法清除的伤痕就在一瞬间在她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像硫酸泼到了一点却让全块都冒泡刺激的反应。
如果,尉行云能问冉苏几句,如果尉行云不是下意识的心怀忐忑仓皇,不是愠怒害怕的急甩了手机,或许,这么多年经过昨夜的一个契机或是一个敏感,他们都能找到重新审视彼此的眼光,可生命中就有一些这样那样的阴差阳错,他的动作是她的记忆中作痛的因子,一下子就连串的带出来无数的痛觉难忍的揪痛,于是疤痕撕裂,愈加显现……
那人映着浓得化不开的脆弱悲恸,默然无语的望着冉苏,她的心一下抽痛,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突然的心动,而是感同身受,他们皆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很重要的东西,难以寻回。
她轻轻叹了口气,淡淡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脸,冉苏浅浅动作不重的环臂着他,那个俊秀挺拔的身子围成的体积不大,也许是因为悲伤而紧缩,他真的就伏在了面前这个清雅寂静的女子怀里无声颤抖。
“司晴,如果你知道今天他没了你会那么痛苦,你还会不会忍心把他交给我?”无声,她在心底低问。
……可我知道,你会的,因为你到死都还惦记着他。
“尔然,你确定你还爱着我吗?”
淡淡的,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地方悠悠的传来,清净浅淡的嗓音低低在薛尔然的耳畔响起,他俊秀温和的脸微微抬了头,其实他也不年轻了,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灰蓝相间条纹衣服显得他秀气而俊逸。
“……”薛尔然怔怔的盯着话落的冉苏,半晌抿唇默默点点头。
她垂下眼,眼窝净白处落下一抹无声的阴影。
“那好,只要你愿意,等我离婚了,我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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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 四十五 放弃你放弃我自己
“我不放,我死也不放手。”
“可大哥,她早就在你意外出轨的那一天就放弃你了……”
爱是两个人的互动,只要有一人放开了手,它便是残缺不堪的。
尉行云,我和你,差别只在于,当年你先放开了我的手,而当你想要再次握住的时候别怪我也背着手对你。
一片狼藉,混乱不堪,无人敢理。
凌乱,暴怒,隐忍,散乱的文件夹,摔得支离破碎的电脑,桌椅倾倒,原本明亮内敛的深蓝色系的办公室成了隔离区,那个挺拔优雅成熟内敛的男人关上房门短短几分钟,愠怒到忘记拉起窗帘,室内所有的混乱引得无数人瞩目却不敢大胆参观。
这是一贯内敛成熟被财经媒体一致评为喜怒不形于外的猎手,商界的常青树,如今,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个在自己三十七层顶楼办公室一脸紧绷森冷的气质是那个叫尉行云的男人透露出来的。
“怎么回事?!”
一身休闲衫,修长的腿挺立,尉墨轩皱着眉头,看着一旁不愿靠近办公室的职员,耳边还隐隐约约听见室内那一声声低哑醇厚的嗓音阵阵低咒着。
那天,在那个女子浅淡凉薄的眼眸下,他逃了,逃了一个晚上夜晚想了想还是无法入眠,他甚至在梦里还记得一遍遍那个男子对他说,他爱上了的不是大嫂是另一个女人,如今他竟还是爱上了枕边人……
而大哥,你的枕边人,你如今疼爱至极的女人却对我说,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原来她从没想过要折磨你,要报复你,她只是为了儿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为了你!
她,不为了你痛苦,不为了你难受,也不为了你隐忍,而是为了你们的宝宝能平静快乐的成长……
有这样的母亲,是你们尉至的幸运,有这样的妻子,大哥,我不知道该说是你幸还是不幸……
思绪飘忽了几秒,他怔怔的收回了神。路过的董事办的职员悄悄凑近了他,拿着文件轻声道:“二少,我劝你别上去惹尉董的怒气,他……他今天太不对劲了!一进办公室就开始摔东西,一刻都没停过!”
话落,那人快速走开,旁边稀稀落落的人走来走去都不敢接近办公室一尺。
砸东西的声音还在继续,尉墨轩狭长的眼眸微眯,凝了凝眉,如今他不用想都知道,他大哥与生俱来的沉稳和那么多年练就的耐性只会遇上一个人消失殆尽无影无踪。
大嫂又惹他了!惹怒了豹子,结果这豹子还自个儿发着低劣的牌气!
不正常,他看是极不正常!他附近就没正常的人了!都不算小的年纪了,怎么非得就这样闹得鸡飞狗跳呢!?
深深叹了口气,尉墨轩,侧着身子,小小心翼翼的打开摇摇欲坠的门,炯亮的星眉小心的观察着四周,然后瞥了眼背对着他,挺直着僵硬疏冷脊梁的尉行云,只听那人冷漠到极致还蕴含着压抑的怒气,淡淡冰冷不回头的启口:“滚出去。”
闻言,尉墨轩无奈的摇摇头,俊朗翩翩的样子此刻盛满了无辜,闪了闪眼眸,他瞥见一室的混乱狼藉,却好奇的发现只有一个白色精致的小型柜子仍完好无缺的伫立在办公室的角落,与周遭的破碎凌乱被丢弃的东西不同,那柜子显然被主人保护良好与散乱一地的木屑残渣形成明显的对比。
是什么,让盛怒不平的大哥碰都不敢碰一下的珍藏着。
关上门,尉墨轩无声走近那纯白色欧式的柜子。只见一瓶瓶包装精美出自名家之手的透明瓶子里流淌着各色的液体,静静的映着窗外照进的光闪着璀璨的光泽。
香水,所有标志着一个制作者签名的香水——SuRan
SuRan,冉苏。
真是够了!猛然划过昨晚无动于衷盯着自己的那双清薄得和凉水可以相比的眼眸,尉墨轩心下紧缩,沉沉的一吸气,满腔的复杂情绪一下子涌了起来。
用力的打开柜子的门,他在尉行云刚发觉还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时,就快速拿了几瓶胡乱的放在了手里捏着。
“尉墨轩,你干什么你!”
尉行云一转身,眼见尉墨轩的行为,深邃莫测的眼睛瞬间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