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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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 第4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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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横波挑挑眉,接了,一言不发坐下。茶水刚端出来,却温度正好,茶盏旁已经备好了酥糖,她看一眼站成一排的七杀,横眉竖目的裴枢,那边遥遥扭头的孟破天,和一脸不赞同看着自己的拥雪,轻轻叹了口气。

嘴上叹息,心中却觉暖流涌起,她孤儿出身,做了那许多年研究所小白鼠,和君珂太史阑文臻三人虽然性格不同,但内心深处,对于情谊和温暖,都极其渴慕和敏感。

这样的关怀,她当然感受得到,只得乖乖坐在原地,只是神情焦灼,身子不住往扭向路边张望。

匆匆喝完茶,连糖都不吃,便急急催众人起身,准备进城。七杀难得看见她这么急躁模样,故意磨磨蹭蹭,被她一人踢了一脚,才拖拖沓沓起身。

正要结账,忽然道上又是一阵马蹄急响,景横波神情一变,赶出去一看,方向不对,还是从来路往落云城去,而且不是一匹,是一队,一大队骑士策马狂奔,急惊风一般在黄土官道上扬起大片烟尘,气势速度,比先前那黑马女子还要凶猛,但这群人的骑术,和先前那个黑马女子完全不能比,一路上行人纷纷被撞跌。

那群人也来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茶寮侧边,远远听见领头人大声问老板:“掌柜的!方才可有一个黑衣黑马女子经过?骑术极好,善于使鞭?”

那茶寮老板大声道:“是咧,刚过去。”

那群人呵呵冷笑一声,策马更快,一个路人躲避不及,被撞入茶寮,稀里哗啦撞跌了一堆桌椅,那群人瞧也不瞧,便待离去。

忽然有人笑道:“哎呀,打翻了我的茶,赔。”

一个“赔。”字出口,那群人正要不理会继续前行,忽然面前就多了一堆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忽然自己连同同伴都被掼下马来,砰砰连响里,十几名骑士重重落地,吃了一嘴黄泥。

当先一人摔在地上半天才清醒过来,努力抬头,却看不见拦路恶客是谁,只看见自己背上大脚,不禁惊怒大喊:“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拦我等!快快松脚,否则死无全尸……”

一只沾满黄泥的脚尖,猛地踢进了他的嘴里,将他的威胁话连同两颗牙齿,一起踢进了肚子里。

四面静了静,没人骂了,其余路人纷纷躲避,看着那些骑士的装扮坐骑,脸上露出惊惧神情,茶寮老板早已溜得不见了。

寂静里,黄土官道上,淡红裙裾姗姗移动,出现在那群狼狈骑士面前。

景横波探下脸,微笑瞧着那踩在伊柒脚下的领头骑士,看这些人统一服装,彪悍神情,和打了烙印的马匹,这些人应该属于落云部朝廷的人,而且,所属主人应该地位不低。

“喂,追谁呢各位?”

那掉了两颗牙齿的男子,艰难地抬起头,看见面前明艳含笑的女子,“呸。”一口吐出满嘴的血和断牙,嘶声道:“死到临头的人,爷爷凭什么回答你?没看见咱们的令旗标记吗!”

景横波看了看马头上插着的小旗,紫色底子上白云飘拂,镶着一道金边,她挑挑眉,询问地望向七杀,七杀齐齐摇头。

那群人冷笑更剧,一脸“等死吧”的表情。

片刻后七杀拎来了茶寮老板,老板战战兢兢地道:“姑娘,您闯了大祸了,这紫云金边旗,是咱们落云王室的标记……”

景横波一听王室就笑了。

怎么到哪都会招惹到王室?

不过这次还真是自己主动招惹的,听见这群人似乎在追杀那黑衣女子后,她就决定不管追兵是谁,一定要管闲事了。

那个黑衣女子……

惊鸿一瞥,震惊无伦,她一定要追寻个究竟。

“哦?王室?”她懒洋洋地踢了踢领头人下巴,“王室在追谁呢?”

那人震惊地瞪着她——他原以为会看见震撼惊惧的神色的。

“想掉了所有牙齿吗?”景横波笑嘻嘻地道,“这里可没有能装假牙的哦。”

有时候笑容比冷脸更有威慑力,这时候景横波的笑,看在对方眼里,就成了深不可测,此时知道身份吓不死对方,也只得稍敛气焰,咬牙道:“我们奉王子之命,追捕敢于违抗王令,破坏两族重大联姻的逃妃。”

“逃妃?谁啊?刚才过去的那个骑术很精的黑衣女子吗?”

“是。”那人冷笑,“不过,马上应该成为逃犯了。我们已经命人快马入京急报大王和王子殿下了,想必也该快到了。”说完斜睨景横波,大意便是识相些赶紧放人。

景横波就好像完全不懂,犹自兴致勃勃蹲他面前追问,“怎么就成了逃妃,被你们追杀呢?”

对方只好气恨无奈地道,“身为大王亲自钦点的浮水部二王子王妃,在我族送嫁往浮水的路上,竟然敢忽然反悔,打伤护卫,偷马逃出送嫁队伍,一路闯关连杀关卡护卫十三人,回奔京城似欲对我大王不利……这不是逃妃逃犯是什么?”说完横眉竖目,“休得啰嗦,快点赔罪放了我等,还能饶你一命。否则耽误了事儿,万一真给这凶悍女人闯入京城,伤了大王,你百死莫赎!”

“奇了怪了,”景横波还是好像没听见他的威胁,皱眉道,“听你口气,送嫁队伍已经走了一阵子,这女子武功又高,一开始肯定是愿意的,才会跟你们出本族。好端端为什么忽然反悔,不惜闯营杀人,也要逃走呢?逃走之后不遁入山野求得自由,反而自投罗网奔向京城,这不是找死吗?正常人怎么会这么做?”

对方猛地窒了一窒,转开了眼睛。

景横波一看那神情,便知道她问到了关键。

她直起身,眯眼看着前方滚滚烟尘,这件闲事,虽然蹊跷,但以她的身份,不该管也不方便管,可此刻,因为那惊鸿一瞥,因为那一霎侧面掠影,因为那种无比熟悉到惊心的感觉,她决定,这事儿,她管定了。

因为那胆大包天、行事决断的逃妃,行事风格,也是惊人的熟悉呢……

京城方向,忽然又马蹄声急响,这一片蹄声凶猛浩瀚,远远便扑起大片的烟尘。

一看便知道,大部队到了。

泥地上的骑士们,露出狂喜得救的神色,那领头人大声道:“此刻速速放开我等,弃械跪下求饶,或可饶你们一命……”

他话音未落,前方旌旗飘扬,矛尖闪亮,一队骑兵狂驰而来,当先紫云金边旗下,一人沉声道:“何人敢阻我敕命王军!当真不知我落云军威!虎螭军,拿下!”

第四十六章 他的眼中,她的王夫

景横波摇摇头。

每次都是这种台词。真是毫无惊喜。

这边一动手,就有人去通知护卫队伍,算算时辰,四千护卫也该到了。

那边军队开始驱逐行人,并大喇喇包围过来,皇家军队作风狂霸,一群铁甲士兵上前,“嘿”声大喝,矛尖齐齐一挑一掀,轰地一声整座茶寮的茅草顶盖就翻上了天。

景横波趁着屋顶被掀翻那一刻,一把抓起二狗子往天上一抛,大叫,“哎呀,他们砸死了狗爷!”

二狗子十分合作,僵硬地跌落,伸着爪子,翻着白眼,头一偏。

女王陛下刚才答应过它了,合作一次,以后就不让霏霏揍它。

“岂有此理!”景横波拎起鸟,勃然大怒,“何人敢掀我屋顶,杀我爱宠,横戟军,揍他!”

茅草乱飞烟尘滚滚里,女王陛下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喂喂你又来了给我站住!”反应最快的裴枢冲过来,伸手就抓——这女人又要浑水摸鱼跑路了!

可惜前一刻还看见乱草纷纷里景横波窈窕身影,下一刻手边就只剩虚影,人影一晃,对面马上大旗下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道影子闪过,随即“砰”一声脑袋剧痛,眼前金星乱闪,“啪”一声栽落马下。

一大波惊叫声响起,“保护殿下!”“殿下落马,快救!”“有刺客!”,夹杂着裴枢七杀那边的“她又跑了!”“他娘的她又跑了!”“快追快追,肯定进城!”的嚷声。两边都叫得热火朝天,那群落云部军士去扶他家殿下,手还没够着人,就被一群大脚丫子当头踩过踢过,鬼喊鬼叫地跑远了。

裴枢七杀等人忙着追景横波,无心管这群阿猫阿狗,落云部的那位王子被军士艰难地搀扶起来,一张脸一半脚印一半粘着断草泥尘,一发飙眉头上的茅草簌簌向下掉,“什么人!什么人敢侮辱王室!虎螭军!结阵!封锁官道,格杀勿论!”

轰然一声,是无数马蹄踏地之声,震动得大地微颤,人人变色,那王子正洋洋得意转头,要赞一声自己的军队反应迅速,结阵快捷,不想一回头,就看见前方道路上烟尘滚滚,滚滚烟尘之中隐约黑甲森然,竖立的长刀溅起刺眼的日光,如一队魔神开疆辟土而来,分明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时呆住。

他还没回过神来,那边一腔怒火无处收拾的裴枢,已经慢慢走来,对他笑出一口森森白牙。

“今天我侮辱你定了。”

一巴掌再次将那倒霉家伙掼进尘埃,少帅脚踩殿下背脊,笑得阴森。

“记住,我叫裴枢。”

……

今日落云城注定不安宁。

城外莫名其妙一场战斗,城内,也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一骑黑马,于黄土道上长飚狂奔,马上人黑发被风扯成一道直线。

黑马直奔城门,守城的士兵明明远远就看见有马飚近,可还没来得及道一声“来马止步,下马受查!”,就感觉到一道黑旋风扑到面前,骏马响鼻喷出的湿沫子溅了一脸,还没来得及抹一把脸,就听见一声,“国公府勋之后,免查入城!”随即眼前一花,身后“啪。”一声,感觉到柔软发丝从脸上拂过,隐约一股淡淡香气,再回神那黑马黑影,已过城门十丈。

再回头,就看见自己身后摊开的登记册上,盖着一个大大的印记,鲜红异兽图腾昂首抬爪,迎日月山河千万里。

那士兵呆了呆,骇然道:“护国公府印记!”

又有人道:“方才那是护国公府大小姐!”

有人道:“大小姐果然好骑术,从头至尾就没下马!”

有人气急败坏地道:“现在还说什么这些有的没的!你们怎么忘记了,大小姐已经被选送嫁给浮水部二王子,送嫁队伍已经出城五日,这时候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落云城的!”

四面猛地一静。

片刻后,众人失惊,纷纷猛然站起,撞翻桌椅一地。

“快!加急警报,报送京卫、兵马司、以及王宫!”

……

一骑黑马踏风行,如一柄黑色的箭,射入城内,一往无回。

在黑马身后,一道旗花火箭,“咻”地飚射上天,“啪”一声如乱云炸开。

火箭炸开那一霎。

京卫急报。

五城兵马司人来人往脚步匆匆,无数扎束整齐的司卫结队涌出。

王宫宫城前护卫下城,快马向宫内驰报,身后,十八宫门一扇扇关起。

一座城,因为一个人的突然回归,被惊动。

那人依旧马上,不言不语,前行。衣袂如铁,割裂这夏日燥热的风。

今日城中人流熙攘,因为正在举办为女王选夫的擂台会,所有街道上都行人不断,很难有人还能策马前行,唯独那一骑黑马,进城后依旧没有减速,灵活如黑蛇,在人群中曲折前行,行人往往只能看见一抹黑影滑过,根本感觉不到那居然是一匹巨大的黑马。

马上人面容如霜,嘴角紧抿,看也不看前方广场上擂台会的热闹,纵马一跃而过。

这样的飞马,很容易惊动京卫和负责落云城内外城戍守的五城兵马司,前方一阵骚动,有人拨开人群艰难行进,向这边奔来。

前方因为擂台会,大批人群聚集,根本没有马可以前行的地方。要么绕行,要么直冲而过。

黑马上黑衣女子,冷冷抬眼看一眼那些攒动的人头,不急不忙抬手,拨落发上金玉首饰,将有些散乱的长发,用一根黑丝带束起。

只这一束,她那原本宜男宜女的俊秀精致容颜,顿时摒弃了属于女性的娇柔细腻,再衬着她冷凝的脸部线条,紧抿的薄唇,忽然便完完全全风华清俊的铁血少年。

前方五城兵马司的司卫距离她不过五丈,四面八方都有,最前面的领头者,隔着人群对她拼命摇手,大声呼喊,可此时百姓正在兴高采烈围观擂台会,喝彩声不断,将那些声音湮没。

她冷冷一扯唇角。

不听也罢。

不过就是不可违抗王命,赶紧悬崖勒马,此刻闯城为大逆,须得为国公府千余人口着想云云。

她已经听烂听腻,快要会背。

如果不是为了国公府着想,她这千里荒原才能存活的鹰,如何愿意折断翅膀,远嫁浮水?

如果不是因为忠于王室,她这功臣之后,百战伤痕比年纪还多的落云女将,何至于为他人所骗,在替王室流尽半身血之后,还要替王室代嫁?

今日闯城,早已做好准备有去无回,射出的箭收不回弓,她宁愿断弓折箭,只想在落云宫前,问问那两人,问问这外表富丽内里腐朽的王室贵族们——亏心否?亏心否?

五城兵马司的司卫,已经距她只有三丈,人数数百,形成包围之势,而前面,人潮千百,如汹涌大江,拦于道路。

她不过冷冷一哂,脑海中闪过茫茫草场,十二岁第一次上战场的少女,面对着生性最为凶悍的边境边戎,当时也是这样四面包围,面临横江,那些闪亮的刀尖,汇成白色的霓虹,劈进眸中。

那时她怎么做来着?

伸手,挽缰三道,手中鞭子,高高扬起,在半空中旋出飞云一般的鞭花。

“啪!”

“律——”一声长嘶,黑马扬蹄,腾身而起,黑色油亮的身体在半空中猛然舒展,兵士们愕然停住脚步,仰头看那黑马躯体展开如黑旗,看那肌肉在皮毛下优美滚动,看腾空的四蹄舒展成极限的角度,一飞三丈,越过所有人头顶,看那女子黑色衣袂如铁剪,将风一剪。

“砰。”

巨木擂台上忽然凌空而降一人一马,巨大的冲击力生生将厚木地板踏碎一个大洞,正在比试的两个人猝不及防,只感觉头顶忽然一暗,似日光被黑云遮没,随即身子一倾,双双滚到了马踏碎的洞里。

而旁观的人连那三丈头顶的飞跃都不曾感知,只看见忽然一人一马踏碎擂台,马上人黑发一扬,手中短枪一投,哧啦一声,擂台上垂下的幕布生生撕裂,那一人一马,再次飞起,越过幕布不见。

如天神初降,转瞬来去。

众人张大了嘴。

片刻后,惊呼如潮,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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