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曲柏言瘫软在自己怀中,吴玮横抱起他,看着站在一旁的年景,冷声道:“像他刚刚说的,滚出花巷,今日我饶你一命,再见到你出现在他面前,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年景虽然不甘,此刻也只好应了那句“好汉不吃眼前亏”,踉跄的跑了出去。
吴玮低头看了看睡得正沉的曲柏言,那个往日活色生香的美人此时面色憔悴的如同白纸一般,不禁一阵心疼。
曲柏言醒来时模糊的看到眼前有光线,可是脑子里却有些混沌,竟然有些想不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打算起身,头顶传来一个声音,“醒了?”
曲柏言一惊,抬头望去才发现是吴玮,不由得连忙坐起身,戒备的看着他。
吴玮坐到床边温柔的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热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曲柏言低声的吼道。
“还很有精神,看来吃了我的药起作用了。你都不记得你出热了吧。”
思维开始断断续续的拼凑起来,育事房,年景,汪诚羽,这些词汇联系到一起才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
“你在这儿,就不怕他们抓你?”曲柏言终究体力不支,靠在墙上有些眩晕。
“整条花巷都没多少人了,你们楼也早就冷冷清清的,我昨夜抱你回来时一个人都没看到。”吴玮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
曲柏言别过脸没有接,微微的闭上眼睛抵抗着身体的不适。
吴玮也没勉强,放下水碗后继续坐回床边,“你不习惯看我这副样子么?还是说你只喜欢看以前那个平凡的吴玮?若是那般,我可以一直戴着那张面孔对你。”
“我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
“你杀了掌柜的。”
吴玮收起笑容,站起身来到窗边将窗子轻轻打开,半晌才道:“我说过,那是他罪有应得,他欠下来的,终归要还的。”
“你到底是谁?”曲柏言问道。
“你以前都不问的,怎么现在这般好奇了?”吴玮转过脸淡淡的说,“我说过,该告诉你的我一定会告诉你,就算你不问。”
“说完了么?说完了就离开这儿,我不会报官。”
吴玮坐到床上勾起曲柏言的下巴,“你以为朝廷能奈何的了我?”
“那我不稀罕知道,我斗不过你,你走吧!”曲柏言躲开那个手指。
吴玮忽然上前抱住曲柏言,双手抑制住怀中那奋力的挣扎。
“若是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我不稀罕!”
“你能如何?花巷都没了,你又能去哪儿?”
“那我就去死!这跟你没关系!”
啪的一巴掌扇在曲柏言的脸上,他愤怒的转过头却看见吴玮那漂亮的凤眼此刻也闪着别样的光,“妙言我警告你,你也给我听好了,我不许你去寻死,听到没有!”
“我的生死,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曲柏言推开他踉跄着下地,这些日来所有的委屈和压抑此刻全部发泄出来,“我就是这么一个烂货,我卖身给男人,我不配别人对我好,你们能不能放了我?谁也别再管我?就让我孤独的一个人了结了?”
吴玮站起身一把拉过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别再说要带我走这样的话了,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了。我累了,忙完这些,一切就都解脱了。”曲柏言的眼泪浸湿了吴玮的肩膀。
吴玮一言不发,却只是抱着他,好像要把自己身体的所有力量都传给这个倍受沧桑的人。
“小凤舒喜欢你,已经去找你了,别再跟我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吴玮低吼了一声,“不喜欢你我为何会一直默默的在你身边,为何会三番五次的救你?你以为我留在鸿瑞楼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鸿吉天寻仇么?都是因为你!”
曲柏言静静的听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这就是我的命。”
“你的命是我的,一辈子都会是我的!”吴玮又收紧了这个怀抱,“我给你时间,一切都处理好了,我就来接你,这些日子我都不会来烦你,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二更了。话说最近文中死的人太多了。。。。我都麻木了。。。。。。。。。
☆、第五十四章
婉伊的墓就安在离鸿吉天不远的地方,就这样在这样的角度默默的看着他,也许才是婉伊现在心中最想要的。
曲柏言的心里乱乱的,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走到了福蓉的巷口,却越发的觉得心里堵得慌。空落落的街道,被风吹起的杂物随处可见,好多的场馆早就已经关门,甚至鲜少见到有人在街上走动。
昔日繁荣的福蓉花巷,竟然像是一块臭肉一般,没有人愿意理会,亦不会靠近,大家进而远之。
鸿瑞楼这段日子也离开了好多人。
鸿要麟每日忙碌的记账,然后给打算离开的人做盘缠。曲柏言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每当那些人为难的冲他露出笑脸示意要离开时,他都只是微微点头,却不再多语。
日子就这样被毁了,死亡悄无声息的来,带走了很多重要的人,却没留下星点的美好给他,只有满满的身心疲惫。
“主子,吃饭了。”鸿霜还没有离开,她也一直未提过离开。这点让曲柏言更加不安,如果鸿霜不主动去说以后的选择,真正到了分开那天,曲柏言是不会带着她一起走的。
曲柏言坐在房中出神,听到鸿霜的话才抬起头,“什么?”
“主子您又失神了。”鸿霜无奈的走进来。
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连日的阴雨天,人们的心中都堵得难受。
“哦。”曲柏言应了一声,看着窗外说:“又要落雨了吧?”
“好像是。”鸿霜转过头,“田大壮最近总吵着要来找您,我怕耽误您休息,就没让他来。”
最近真是忙晕了,都无暇顾及还有这个傻儿子的事情。
曲柏言忽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从枕头下拿出些银两递给鸿霜,“买些好吃的回来,一会儿晚上让大壮过来吃饭吧。”
“主子还是这么宠着他。”鸿霜假装嫉妒的嘟囔了一句。
田大壮依旧是吃没吃相,鸿霜买来的烧鸡被他吃了个满脸油,嘴里嚼着大馒头还含糊的说:“娘最近都没让大壮见,大壮都想你了。”
曲柏言笑着说:“这不是给你买了好吃的么?好吃就多吃点。”
田大壮最近时日瘦了不少,应该是跟楼内生意惨淡伙食也跟不上有关系。
鸿霜坐在一旁也看着发笑,忽然觉得曲柏言盯着她,不解的转过脸问道:“怎么了主子?”
曲柏言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出来:“你有何打算么?”
“打算?”鸿霜的思维根本没转过来。
“以后去哪儿?”曲柏言补充了一句。
鸿霜其实早就知道曲柏言要问,可是自己确实没想好,而且她也怕曲柏言问她这个问题。
“主子去哪儿我去哪儿。”鸿霜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你不能跟着我。”曲柏言沉下脸来,继续说道:“我自己也有不少私房钱,到时候我会多给你准备一些,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想好,怎么还能带着你?”
鸿霜低下头小声的哭了,田大壮见二人都不再说话,傻里傻气的将刚塞进嘴里的鸡腿又拿了出来,递到二人的面前,“别哭啊,我不吃了给你吃。”
鸿霜见他那副满脸是油的傻样,不禁破涕为笑。
这日早上,又是一阵敲门声打破了鸿瑞楼内的平静。
东富跑去开门才见是官府的差官,赶忙赔着笑脸问道:“什么风把几位官爷请来了?赶快里面请。”
“别套近乎。”站在最前头的差官横眉冷目的话中也没有好气,说完朝里面看了看,“怎么还没搬走?这可就只有两天时间了,别到时候出了事儿,怪我们没提醒。”
东富那是当狗当惯了的,自然知道怎样最能讨好上头,连忙说好话:“几位爷,上面下的令我们哪敢怠慢了?头多少天就开始收拾了,这陆陆续续的都走了不少人,保证不能耽误咱官府,这个您放心才是。”说完连忙给差官怀中塞了不少银子。
差官见他还算识相,靠近了些小声道:“都麻利着点儿,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过上头确实有动作,只是我们这帮下面干活的不知道而已,我可是提醒你们了啊!”
差官走后,东富也没敢怠慢,赶紧通知了鸿要麟,之后鸿要麟也是第一时间跟曲柏言报告了这个情况。
曲柏言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问道:“还有多少人现在没走?”
“也就不到十个人了。”本来鸿瑞楼就有名单,最近走的人数鸿要麟也都在本子上记录着。
曲柏言点点头,“鸿管事,剩下的这些人,你催促一下这两日赶快离开,既然差官都这么说了,想必官府真会有动作,别到最后出了事情才是。你和东富,也准备准备吧,毕竟现在人少了,也都别再熬着了。”
鸿要麟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曲柏言在屋子里做了好长时间,觉得应该去跟岳茗萧告个别,毕竟之前还有情分在,而且这次要是分开,恐怕真是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了。
没做过多的考虑,曲柏言换了身鲜艳的衣服,戴上了那个珍珠的发簪就出了门。
城内依旧是热闹非凡,曲柏言也无心顾及这些。走到了快到众岳镖局的时候,他就停下了脚步;驻足而望。镖局看来生意不错,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曲柏言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找人之时,看到从门里走出来那个熟悉的身影,褪去了那股对待他时的那般温柔劲儿,满脸的严肃,心想:这就是真正作为少当家时的他吧。
“当家的,您今天就要送那趟镖么?”身后的一个随从问道。
岳茗萧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侧过连说道:“还有过几天南城的那趟镖,我已经安排老孔去走镖了,到时候我们走不在家,家中的事务一定要安排好了。”
“这个您放心,您有个十天八天的就回来了,这段时间保证不会出事的。还有少奶奶我们也会照顾好的,您就放心吧。”
曲柏言刚太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放下,心中平静的如同无风刮起的水面那般,波澜不惊。
这就是他的生活,这就是原本他就应该过的日子。他的重任,他的事业,他的家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安排的很好,只是在这一切中,曲柏言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位置。即便岳茗萧几次三番的想把自己拉入他的生活中,可是自己真的能融入进去么?
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一切的一切,命运也早已注定好。
曲柏言的脸色挂着笑,最终还是没有朝前迈任何一步。
“当家,刚刚对面站了个人,一直在看您呢。”随从说道。
岳茗萧连忙抬头朝对面看去,除了来往的行人之外,没有别的熟悉的身影。
回到鸿瑞楼,鸿霜正在房中帮自己叠着洗好的衣服,见曲柏言回来了,连忙迎过去接下手中拎着的东西。
“主子这是去哪儿了?”鸿霜问道。
曲柏言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肩膀,道:“呆的闷得慌,去城里转了转。”
鸿霜也知道他是去干嘛了,没多问,低头淡淡的笑了,“主子,刚刚鸿管事的来找过您。”
“你去把他叫来,说我回来了。”
没过多时,鸿要麟敲门进来,见了曲柏言微微行了个礼,“主子,您回来了?”
曲柏言点点头,喝了些热茶问道:“都办妥了?”
鸿要麟应了一声,从手中的布袋子里拿出一个小荷包递到曲柏言的面前,“这是鸿霜的盘缠。”
鸿霜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曲柏言,“主子?”
曲柏言转过脸,面带笑意的说:“我自己还给你准备了些嫁妆,好歹也是跟了我这么多年,自然不会亏待你,晌午没什么事,就准备走吧。”
鸿霜扑通的跪在曲柏言的面前,不住地摇着头,“主子,鸿霜不想离开您!”
“傻丫头,鸿瑞楼都没了,还哪来的主子?”说完也蹲□抱住鸿霜,“小鸿霜,我很感激你这些年对我的陪伴和照顾,可是终究你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鸿霜继续的辩解着,曲柏言却只是淡淡的笑,不再多对她说什么。
“鸿管事和东富也都准备好了吧。”曲柏言忽然抬头问道。
鸿要麟也被这场景弄得眼眶有些湿润,擦了擦眼泪才说:“都好了,我们合计陪您到最后一天呢。”
“大家都离开后,我也就离开了,没什么陪不陪的。我只是怕官府那边有动作,别到最后离开反而麻烦。”曲柏言扶着鸿霜站起来,伸手也擦去了鸿霜脸上的泪痕。
尽管鸿霜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办法。都收拾妥当就站在楼门口拉着曲柏言流眼泪。
“别哭了傻姑娘,离开这儿终归是好事,你不是以前也总所何时才能离开么?怎么到是现在这般不舍了?”
“我是舍不得主子您,您以后怎么办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人生总归没有变数来的快。”
鸿霜跪地,给曲柏言磕了几个头,站起来后依旧依依不舍的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现在楼中几乎没什么人了,连个做饭烧水的人都没有。
晚饭时鸿要麟来敲门,问曲柏言想吃什么,他去做。
“就我们几个人了吧?”曲柏言正坐在屋中想事情,见到鸿要麟那张无奈的脸后站起身,“今晚我下厨吧。”
鸿要麟惊讶的看着他说道:“主子您下厨做晚饭?”
“下些热汤面我还是会的。”
晚饭只有曲柏言,鸿要麟,东富和田大壮几人。
曲柏言果真做了一锅热腾腾的面条,鸿要麟还拿出了自己珍藏了很多年的一坛好酒。
“这就是那年掌柜的送我的。”鸿要麟很高兴的给曲柏言斟满。
田大壮呼哧呼哧的吃着面条,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娘做的好吃,真好吃!”
曲柏言见到他这副模样不禁笑了出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忙了这么多天,确实也没有好好的喝一杯。
“不知你二位打算去哪儿?”酒过三巡,曲柏言微醉着问道。
“我要去南边投奔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