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笨之人,如今弄得实在尴尬了。我知道其中有太后掺合,不好做得太过,也不为难她,只防备着就好。旧府内除了自小跟着我的婆子奴仆,其余人等都不能进新府”
“我记得母后给过你几个侍妾的。”
“留下服侍冰雁吧”
荥阳叹道:“我的四弟啊母后临终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是为你这终身大事太子曾让我为你留意合适的女子,父皇托了太后,太后见你不待见冰雁,如今明显是不想让你成亲太快,所以父皇又让淑妃插手,那淑妃是经由太后规劝父皇,她才能晋的妃位,岂有不听太后的?也不用急,京中刚及笄的名门贵女多着,咱们自个儿慢慢挑选前些日子你姐夫让人新买了十来个乐伎,听说个个都姿色不错,待姐姐回去看看,替你挑几个来,先放在身边侍候着……这是京城,不是你那北方军中,要这么冷清肃杀做什么?都是清一色男人,你、你也不小了,看着竟不觉无趣?学学敬王、庄王他们,吃喝玩乐,该你尽情享受了才十六岁的靖王都比你知机,母后孝期一满就采买了十几个美人进府……我这玉树临风、相貌俊美无人能及的端王弟弟,却独守满院清寂,在这豪华宏丽的王府里形单影只,教姐姐看着心酸”
赵瑜转头看着东边角露出的一点楼顶,笑着说道:“姐姐不必为我难受,父皇为我建的府邸很好,我在这里住得安然,并不觉孤寂至于亲事,听姐姐的,不急,随缘”
信义侯府,孙文斌看完威义侯的信,随手往案上一扔,皱起粗黑的眉长吐口气:这算什么啊?一个两个娶妻纳妾都找他,合着把他当成媒婆了?他是堂堂信义侯好不好,打起仗来那也是不要命响当当一条汉子不就是欠了威义侯人情,一念之差还想他多提携些给他荐了韦越云么?没料到韦家得了好处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不哼不哈,更窝心的是越云那丫头居然明明白白说不肯偏偏自家小妹还挡在中间护着,上次打马球过后那一场大闹,着实吓人,平日花朵儿般娇弱的小妹,生了气也只是哭哭啼啼几下,没想到那晚一言不合,她竟使了吃奶的力气,一番打砸,把夫妻俩的好东西损了不少去,蠢女人脱口说了两句重话,小妹不由分说哭得天崩地裂,一翻白眼晕倒在地,吓得他浑身冒冷汗——小祖宗啊先天种下的病治了十几年,这才刚治好些,再激出来可怎么得了妹妹弱是弱了些,与自己这个大哥相隔这么大岁数,他从小像疼女儿一样疼着长大,却又因是一母同胞,手足间的那种相亲,感觉与儿女不同,唯愿她好好活着,千万别生出什么意外来不可避免地惊动了老娘,最后的结果是做哥哥的被鞭打,蠢女人禁足三个月,男人和儿女,一个都不能见若还不服,可以到偏院住去当然母亲还是偏袒儿子的,为着家族前程着想,不阻止他把越云说给威义侯,但要瞒好小妹,小妹病倒之后,母亲亲自过问她的饮食起居,不允见客了。
但是事情起了变化,敬王并不是说过就完,频频找他,时不时会问起越云,话也说得明白:他想见越云孙文斌不能说不好,让兰贞身边婆子过去接越云,越云仍如游鱼,抓摸不着,只有信件给兰贞,本人并未如期而来,理由有很多:她也病了,出城走访亲友了,与宋聘婷在一起……
都是借口,敬王找过宋聘婷,根本没有她的消息。
敬王向宋聘婷问越云的家世出身,包括她哥哥在城外守备营是由信义侯操办的也知道了,特意过府来对他说:“孙侯做到这一步就够了,不管以前有什么想法,如今都给我打住越云,谁也不许动”
他只好写信跟威义侯说明清楚,威义侯回信:说过的话不会更改,三月回京娶新妇好大的口气也只有威义侯敢与敬王顶杠,他这是恃功自傲啊,靖国难时功劳仅次于端王的人,皇上、太子都十分倚重,他根本不把武功平平、打仗时备受保护,只管做些收拾善后之事的敬王放在眼里个个都是爷,孙文斌作茧自缚,成了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的孙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拒绝
敬王在信义侯府等不到韦越云,转而找宋娉婷,让她约韦越云过府相见,不然就带他上韦宅去找人。
宋娉婷看着故作清淡实则满眼期待的敬王,眨巴几下眼,福至心灵,到底明白敬王的意思了——送彩头、三番两次地问越云本人和家里情况,原来是这个意图想躲,躲不开,她不能学孙兰贞装病,她没那个条件,身体一向健康,脸色红润精力充沛。敬王贵为王爷,满京城他想找个门户还不容易?巴巴儿跑来抓上她跟着,摆明了是要她做狗腿子帮凶,借着她的名义一同去找越云,日后事成,便不是强迫而是两厢情愿,而她是那个中间拉线的小红娘打的好主意可惜她不能遂他的意,即便他贵为王爷,众位皇子中与她最相熟,那也不行三个朋友平日闲话时都曾明志要嫁人就做正妻,绝不做什么偏室续弦,还曾戏言即便是皇家偏妃也不放在眼里,她现在要是帮着已婚配的敬王去迫越云,那还是不是人?
暗自思忖一下,一边想法子拖着敬王,一边让护卫去找冷月、沉星,转告越云:敬王想找她,人在哪里?给个话越云很快回话:找去吧,没人在家于是敬王带着宋娉婷,在随从簇拥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北杏仁街来,自然是扑了个空,平日常跟在韦越云身边的小鹿认识宋娉婷,诚恳地说道:“宋小姐来迟一步,我们小姐因上次大病一场,姚妈妈为小姐祈福,去到城外好几座庙宇拜佛许愿,说好等小姐病愈便亲去还愿,一一奉上灯油钱,今儿一大早姚妈妈和青梅姐姐便护着小姐出城去了”
宋娉婷道:“去了哪个庙?若是近的话,我去接她”
敬王忙点头,小鹿思索着:“嗯……好几个庙呢我一时记不清了,好像是叫慈恩寺、妙清庵之类的,往东还是往南来着?总之是好远,要住夜的只不知道她们要住几夜?”
敬王大失所望,皱眉瞪着眼前稀里糊涂的小丫头,内心烦躁:越云真是可怜,被哥哥丢在家一个人过也罢了,连个趁手好用的人都没有瞧这丫头,长得挺秀气,却是伶俐不足,活脱脱就是个吃白饭的呆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敬王别提有多郁闷了,回来的路上就不肯和宋娉婷多话,宋娉婷也乐得自在,她还巴望敬王能够忘记她,再不要来找她了呢。
自从那天在信义侯府见着越云,敬王便忘不了她,闭眼就想,每晚做梦都见到她,她总是那般恭顺柔婉地避于一旁,低首垂眸间,万种风情掩藏于眼底,他坐不住了,从来没有这么迫切想要一个女人,越云貌美无双,仪容端庄优雅,但碍于她福缘浅薄,无父无母,家族没落,若是想提亲娶作侧妃,或许过不了皇室宗亲盘查那关,首先宫里太后贵妃们就会刁难,可至少她祖上曾做过官啊,而且有哥哥在军中,也算是官家出身,自己作些努力,应该是可以的若是暂时不能做侧妃,那可以先做侍妾,只要有了子嗣,一切便都好说一行人在街头遇见另一乘王驾,骑着高头大马的不是端王还有谁?
敬王情绪不高,和王兄行过礼便不打算多说什么,他还有事情要做。
宋娉婷却想摆脱敬王,笑嘻嘻对端王说道:“端王哥哥从哪里来?要回王府吧?我想去看你的新王府”
敬王瞪她一眼:“端王哥哥很忙,没空理你,新王府刚建成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那样,过些日子端王哥哥大婚以后可能会整好些,那时再去吧。现在我送你回家,好好呆着,有事赶紧做完,明天再去寻人”
宋娉婷苦了脸:还找?敬王你就饶过我吧端王看他两人神情感觉奇怪,微笑道:“你们这是?要寻什么人?”
敬王道:“没什么,是弟弟一个朋友”
宋娉婷撇嘴:我的朋友好不好?
“看样子是寻不见?带着这丫头去做什么?”
宋娉婷说:“端王哥哥,我用处大得很,我是带路的可惜啊,寻隐者不遇——人不在”
忽想起来,转对敬王说道:“那个慈恩寺我知道离京城有七八十里路呢,往日我母亲带姐姐去许过愿,以后又去还愿,每次都要住一晚才回得来,越云不只去慈恩寺,还要去别的庵堂,只怕更久,等个三五天,我再去看看吧”
敬王无奈地点了点头,催道:“那也要先送你回家,省得你家人不放心——快走快走,占着街道呢”
又向端王作揖:“王兄,弟弟先走一步,这丫头一出门就想乱跑,是个麻烦,得送她家去”
端王颔首,笑看敬王押了宋娉婷离开,宋娉婷身穿淡青色男装,骑在健壮的骏马上,身旁的敬王和周边侍卫映衬着,顿显窈窕纤秀,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孩。
路过街口,随身侍从青山指着对面街的宝墨斋禀道:“王爷,上次绿水偶然买到的凝霜纸,便在此间有卖”
端王说:“挺好,以后书房都用这一种。”
说话间,看见店里一个掌柜模样的恭恭敬敬送出个翩翩少年,玉箍束发,穿件淡绿色锦袍,越发衬得他肌肤晶莹如雪,人如美玉,对掌柜的轻轻颔首,明眸顾盼间,抖开手中折扇遮了半边脸,不急不缓,从容优雅地步下台阶,朝路牙边树下停着的一辆马车走去。
端王以为自己看花眼,窈窕纤秀的身影,又一个女扮男装的,她不就是韦越云吗?敬王和宋娉婷寻她不见,说是出城拜佛去了,却在这里逍遥。
青山见王爷盯着那少年,以为是看少年身后跟着送货的两个宝墨斋伙计,解说道:“两个伙计一人抱的是澄心纸,一人抱的是凝霜纸,盒子上的花纹不同,纸质都差不离,那位公子倒是实在,两样都要试试”
端王不作声,内心暗想,韦越云这是在躲着敬王吧?既是定亲了,原该这样。
不自禁地又看了看那辆已经驶离的马车,普普通通的车厢,一匹不瘦但绝不算健壮的马,一身褐色衣裳的车夫,没有随从?车厢里或会留一两个丫头,那两个护卫呢?或许是自己看错眼,她根本不是韦越云?
回头,方远志目光引他看向街角,果见两个挺秀的身影,隐在树荫下,那辆马车走过,两人也上马不远不近地跟着。
端王无意管闲事,没打算告诉敬王他看见了韦越云,这种会引发纷乱的事,多一桩不如少一桩。
而车里的文娇并不知道她暴露了行藏,兀自和青梅、小鱼在检看盒子里的纸张,手指在纸上描绘,心里细细揣摩:那块牌子拿在手里看了很多次,纹路和刻痕摸过无数遍,要把它画下来,一次不像,两次,按脑子里的样式画下来,她不认得那种繁复精美的字符,也许黄文正认得,先画出来,相信总有人认得她确实是在躲敬王,不躲行吗?
不去信义侯府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孙兰贞发觉身边人被哥哥叫去接越云,自是要查探清楚是怎么回事,身边丫头回话说不是威义侯,而是敬王。
孙兰贞愕然,敬王也打越云主意?她无可奈何,写信给越云:威义侯那边尚没能替你消事,又来一个敬王看来你真不适合来京城,难道真的摆脱不了做妾的命?再不必来信义侯府,也不要担心我,我没事,你自求多福吧宋娉婷又给她传话,她已经住进另一所宅院,是红袖早为她准备的,富贵人家聚居的地方,福临街,林府——当是亲生母亲林氏的陪嫁产业吧。
撒谎说是去城外拜佛了,那是姚妈妈去的,她不能去,也不能远远躲开,这几天紧张着呢,黄文正在营里出了点状况,留在北边暗中照看黄家人的四宝回来了,带来了新的消息。
黄文正上次回营迟到了一刻钟,原本这样的事不小心被发觉,上司训过话就算过去,若是不留情面,打几军棍也就算了,但是这次却不同,一向宽容友善的龚参领忽然变了脸面,又训又罚,厉声责斥:军中无儿戏,若是再敢如此,绝不纵容过了五六日黄文正轮休回到家,和文娇说及此事,扶着腰臀还喊疼,兄妹俩猜测着,不是信义侯,就是威义侯,文娇在信义侯府明白拒绝议亲,之后威义侯府有人去了军中,文正也坚决摇头。
前程很重要,求父兄和一家人也重要,但威义侯的条件实在不好,妹妹不愿意,那就不行文娇安慰哥哥:“这个前程并不是很好,咱们不巴望它,大不了做个平头百姓,还显得清闲自在”
黄文正点头:“权势虽好,怎能拿妹妹去换我原想着能到京城来,可以更好地查探往事,妹妹信中说的是信义侯在为我使力,我只道应该没有什么歹意在里边,来便来了,没想到其中有个威义侯这威义侯地位尊贵,又是个功高的,我们这样人家与他结亲还是高攀了,但我们不想这样的,续弦也罢了,他还有一群姬妾,与他做了多年夫妻,情份不浅,生的许多庶子,比你小不了几岁……绝不可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决定
四宝拿着银子在北边那穷乡僻壤到处乱砸,到底给他砸出个缺口,有人行方便,让他匆匆得见黄继盛一面,四宝告诉老爷二少爷和小姐很好,意欲给老爷伸冤,黄继盛沉默良久,叮嘱四宝:回去吧,转告文正、文娇儿,那钱贼在朝中得势,平冤谈何容易我儿不必勉强,千万要保平安你兄妹二人能够逃开这一劫,顺利长大成人,已是上天恩赐,哥哥要多疼爱妹妹,扶持妹妹觅得良人,各自成家,安居乐业,为父平生足矣四宝跪下不停磕头,黄继盛长叹一声道:实在是太难人都死了,物证必定已不在……当年先帝所赐暗卫腰牌,几人能有?凭那腰牌,任何人都能随意出入宫门,那晚黑灯瞎火,除我之外,还有几名内侍相助,他们不会武,后来乱起来,尽都死了,我将自己的腰牌解下交给一位公子时曾问了声:是谁?他答:赵琨。二公子赵琨拿了我的腰牌,当头领着其他公子出宫,但他终究福薄命短,殒于乱刀之下,我后来潜去探摸过二公子尸身,却没能找回腰牌,那是先帝所赐,只有牌,不在名册……钱贼敢于大胆泯贪我功劳,必有他的道理听完四宝转述父亲的话,黄文正又痛又恨,以手握拳捶着墙壁,双眼充血,通红吓人。
文娇默默无言,内心十分难受,历史上的忠臣,大都没有好结果,便宜老爹如此拼命,忠于先帝帮着楚王保全子嗣,送走密诏,到头来楚王当了皇帝反把他打成阶下囚,发配去做苦力,受磨难这样还不算,又做了奸贼的垫脚石这是多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