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苦吧?”
君齐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睛。
“我是你的一部分,所以能感觉到你的痛,但是,痛苦也得活下去,这人生,不可能只有幸福,痛苦的人多得去了,如果为了这麽点痛苦就丧失了生活的意义,你也就只配被人叫做懦夫。”
“我不在乎被人说成是什麽?”
“你不在乎?”黑影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你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你不在乎,还有喜欢你的人在乎,你这样子,让那些在乎你的人该怎麽办才好?”
“没有人会在乎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不能碰你,我真的很想打你一耳光,你是被什麽蒙蔽了双眼?没有人在乎你吗?真的没有人在乎你吗?只是你爱的人不在乎而已,还有很多人在乎你,你为什麽就是看不到?”
“那又怎麽样?”君齐突然失控,“我因为在乎的人不愿意活下去就是对不起在乎我的人,可司空碎因为在乎我而把我关在这里就对得起我吗?凭什麽他做就是对,我做就是错?”
“你冷静一点……”
“我不要冷静!”似乎在这里才可以真正发泄,君齐放弃了把一切藏在心里的念头,朝著另外一个自己喊著,“我到底做错了什麽?为什麽从一开始就要被囚禁,好不容易恢复自由却又掉入另一个牢笼,摔得伤痕累累。我只是想要坚持自己的一些念头,为什麽会遇到这样的事?难道我就活该受伤害吗?难道我就得乖乖听话,忽略自己的伤痛?我很痛,既然你知道我的痛,为什麽还要逼我?”
“真是可惜。”黑影低低叹息了一声,“你可以见识大千世界,却还在这大肆埋怨,那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是不是早就该疯了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跟你交换,我宁愿留在这里,由你去承受这麽沈重的爱。”
“碎的爱有这麽沈重吗?”黑影也火了,“因为你不爱他,所以他的爱就变成你的牵绊了吗?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麽要接近他?难道他就只是帮你解除障碍的工具,却连爱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君齐无言,这正是他迟迟不肯接受连天曳的原因,正因为他知道司空碎为他付出了很多,才不愿意伤害他。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是说停就能停的?如果简单就停的话,他现在也不会这样痛苦了。
“如果能交换的话,我多希望代替你留在碎的身边。”黑影的声音有些悲凉,“但我永远都只能看著你跟碎亲热,即使那并不是你所愿,却也足以让我嫉妒。”
☆、第八章(三)
司空碎安置好君齐之後,就从房门走了出去。
祀纣和思凡原本就在外面等著,看到司空碎出来了,就停止了打情骂俏,走到司空碎面前。
只是还不容祀纣说话,司空碎就已经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祀纣有些被打傻了,眼中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他从来没被人甩过耳光。
还没等祀纣不满,司空碎就已经开始质问:“你早就知道连天曳在君齐身边,为什麽不告诉我?”
祀纣明白过来,这是要秋後算帐了,亏他还这麽担心小美人,看来他现在更应该担心的人是自己。
司空碎见祀纣没有回答,就继续问:“连天曳那麽恨我们,你竟然还容忍他留在君齐身边,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恨的是你才对。当然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祀纣揉了揉被打疼的脸,有些委屈,“我去找小美人的时候,连天曳已经在小美人身边了,我看到连天曳就跟他打了一架,但是小美人出现,阻止了我。我又不能告诉小美人连天曳真正的身份,我不想小美人不开心。”
司空碎不依不饶,“那你之後应该有很多的机会赶走连天曳。”
“那个时候就已经来不及嘛。”祀纣瘪了瘪嘴,“我发现小美人对连天曳有意之後,就让他来鬼间,我以为你有办法把他的心抓回来,可是谁知道,小美人回来之後反而跟连天曳的关系更好了。这能怪我吗?”
“你!”司空碎被他说得怒火又上来了,思凡看情况不对,忙劝道:“鬼王大人,祀纣虽然也有不对,但他至少把君齐找回来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再追究下去也没什麽意思,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让君齐振作起来。”
司空碎长长叹了口气,“罢了。”
见司空碎不再追究了,思凡又说:“鬼王大人不必担心,我和祀纣一定会想办法让君齐振作起来的。”
司空碎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祀纣并没有下去,而是说:“还有一件事……”
“有什麽事下次再说!”司空碎很累,没有心思处理任何问题。
“这件事必须现在说。”祀纣也很坚持,“这跟小美人有很大的关系。”
一听到跟君齐有关,司空碎就不再推却,只是微微蹙眉,“说。”
“小美人被抓的那天,我就去追了,追上老叟之後,就跟老叟从符里变出来的狼缠斗,可是等老叟走後,缪碧就出现了,偷袭了我,才会让我被狼吃进肚里。可後来他却又跟凡儿说,说我被老叟收了,让凡儿找你来救我。我从狼肚里安全出来之後,跟凡儿相聚,就搞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这件事绝不是偶然。”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全是缪碧搞的鬼?”一想到君齐可能被人所害,司空碎就有些冷静不下来,双眸中疯狂翻涌著浓浓的怒气。
“没错。”祀纣赞同地说:“我想她真正的用意,是想借老叟的手杀了君齐,只是她没料到老叟和君齐之间有这层渊源,无法得逞之後,就利用凡儿请你到凡间,她知道你为了君齐一定会大开杀戒,到时候就可以逼得老叟杀了君齐这个祸水,但是她没想到老叟竟然会宁死也不愿伤害君齐,更不愿交出金钵,而她更没想到的是你在看到君齐背叛你之後,不但没有杀了君齐,反而还对他如此怜惜。”
明白自己所爱竟然被人这麽算计著,司空碎就无法冷静,他微微眯起眼,“敢碰我的人,我绝不会让她好过。”
话说炎豫全身在疼痛中快要失去意识时,缪碧却突然出现了。
看著自己的主人,炎豫觉得希望来了,身体摊在地上,怎麽也动不了,只能睁大了眼睛,声音沙哑著喊著,“主人!你终於来了,救我,救救我。”
“救你?”缪碧冷笑了一声,脸上满是狰狞,“我让你做的事你一样没做到,竟然还想让我救你?”
“不。”炎豫急了,忙说:“主人,再给我次机会!虽然这次的事我没有做好,但我一定会……”
“不用了。”缪碧已经扼住炎豫的喉咙,“连这麽点事都做不到,还有什麽资格活下去。可笑颜君齐背叛了鬼王,鬼王竟然还如此怜惜他。我们的事已经暴露了,即使我想救你,也救不了你,与其在鬼王手上不死不活,还不如乖乖死了的好。”说著已经折断了他的喉咙。
炎豫睁著大大的眼睛,即使是死,眼睛也没有合上。
缪碧还没来得及给他合上眼睛,就感觉到一股寒气,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栗起来。
“你做得还真好啊,竟然让我按著你的计划一步一步走。”冷酷且愤怒的声音在破庙响起。
缪碧脸色一片惨白,回过身就看见司空碎立在空中,吓得瘫倒在地上,“鬼……鬼王大人……”她不是没有看到过司空碎,只是从来没看过这样盛怒的鬼王。
司空碎极为愤怒,却还是冷笑著,“你知道你做错什麽了吗?你错就错在竟然敢碰我的人。”
“不对。”缪碧虽然恐惧,却还是不怕死地挑衅司空碎,“我不是错在碰了你爱的人,我唯一的错是妄想能得到你的爱。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你,我那麽爱你,可你却看不到,反而犯贱地去讨好一个对你毫无感觉的人。我是错了,可是你没错吗?你比我错得更多!”
司空碎冷笑著,伸出手,缪碧的身体就浮了起来,喉咙被他掌握在手中,“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错了,但我愿意错,没人可以阻止我,而你没有能力,却企图伤害我的君齐,这是错上加错,不过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说著把她往地上一扔,然後吹了个口哨,就进来了几匹巨大的妖兽,“你痴心妄想了那麽久,不就是欠操嘛,我这些小可爱们这麽魁梧,一定会让你欲生欲死,欲罢不能的。”
缪碧被妖兽围在中间,眼中满是恐惧,无意识地不断求饶,“不!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鬼王大人,饶了我,饶了我!”
司空碎却完全不为所动,只说了一句,就离开了,“慢慢玩,不尽兴不用回来。”这是对那些妖兽说的。
☆、第八章(四)
回到鬼宫之後,就直奔君齐的庭院,虽然知道君齐没有一个晚上是不会出来的,还是忍不住想在旁边守著。
捧著黑色曼陀罗,坐在庭院的阶梯上发呆。这种抱著花的感觉,就像抱著君齐一样。君齐不在的日子里,他就是这样抱著花,一遍一遍诉说著对他的思念。
视线落在梅花树上,司空碎突然想起那一天,那个他每次想起都会後悔的一天,就是在梅花树下,他放开了君齐,然後,看他像摆脱了束缚的鸟儿一样越飞越远,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处境。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放开君齐,是不是君齐和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我後悔了,君齐,我真的好後悔。”用手捂著眼睛,却有眼泪从指缝中流出,落在花瓣上,顺著花瓣流入花心。
这滴泪一直落到花内的世界,啪嗒,狠狠碎在地上,也碎在君齐心上。
“这是什麽?”虽然已经猜到,但君齐还是明知故问。
“这是碎的眼泪,是他破碎的心。”黑影看著掉落下来的泪,心里一阵感伤,“这一百年以来,他都是这样对著花黯自神伤,用眼泪滋润花瓣,这样的人,有什麽理由不爱呢?”
君齐没有说话,黑影就继续说:“我不想再看到他落泪,我要让他幸福。”
“可是你没有办法。”
“虽然很不甘心,但确实只有你可以。”黑影低著头,“既然连天曳已经不要你,那说明这是天意,让你留在碎身边,碎被你伤得很深,而你也被连天曳伤得更深,你们两个正好可以治疗对方的痛。“
“没用的,他的爱无法治愈我的心。”颜君齐苦笑著摇摇头。
“但你的爱却可以治愈他的心。”黑影猛地抬头,眼神中满是迫切的希望,“虽然说,这样对你来说不太公平,但是,这原本就是你欠他的,虽然刚开始是他强制把你扣留下来,但他最终还是放你走了,而且你在走之前明明就有答应过,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君齐没有再拒绝,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而且又深知司空碎的真心,但是,他的心已经一片荒凉,上面布满了沟壑,只有想到连天曳时,那颗心才会微微颤动,生生地疼,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感觉。
这样的他,也能治愈别人吗?或者说,这样的他,还有多余的心力再去治愈别人吗?明明连自己都治愈不了。
“给我点时间。”微不可闻的声音,君齐闭上眼睛,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埋葬痛苦,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振作,没错,他是个男人,怎麽能为了情爱这种小事就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管伤得多深,都要站起来,以後的日子这麽长,长到心上都铺上厚厚的灰尘,那麽那些痛,也会被掩埋吧。他只是需要熬过这一段时间,那麽以後的路,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不会再有连天曳这个人。也会像以前一样,不会痛,只会有长长的绵延不断的寂寥。
司空碎对著梅花树整整对了一个晚上,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个晚上竟然就这麽快得过去了。
君齐出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高高在上的鬼王却像一个失去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失神地望著远方,没有再掉眼泪,只是看在人眼里,却更加酸涩。
难怪另一个自己会这麽怜惜他,如果自己早日能看到他这副样子,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副场景了。
他看惯了司空碎意气风发与霸道,却很少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样子,虽然他会也曾在自己面前那样不舍,但是那种不舍并不能引起他心里过多的怜惜,有的只有愧疚。
而如今看著司空碎,心里依旧还是有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怜惜与自责。
君齐脑中想著这些,身体却快了一步,由後面搂住司空碎。
司空碎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正好能看到君齐将脑袋枕在他颈窝处。
司空碎没想到自己竟然失神到这样的程度,竟然连君齐已经出来了都没有发现。
看著那双带著微微刺痛的眼,司空碎又惊又喜,但更多的则是喜,感觉君齐好像有些变了,似乎并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沈沈了,虽然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是他喜欢这样的改变。
“对不起。”君齐微微低著头,不敢看司空碎的眼,那双眼睛会让他更加愧疚,会让他後悔做的那些傻事。如果从一开始就呆在他身边,就不用担心被舍弃。
“君齐。”司空碎将颜君齐抱进怀里,喃喃自语,“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君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必遭这种罪。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把你放在我身边,由我好好保护著,我不想再放开你。”
“你不用放开我。”君齐轻轻拍了拍司空碎的背,“我已经明白了,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以前是我太傻,伤害了你,我已经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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