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对安静的环境里,那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号哭起来。
“你是怎么搞得,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满脸横肉的男子恶声恶气的对妻子道。
只是那妻子明显也不是什么善茬,听到男人骂她,女人“噌”地一下站起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有本事,你他妈来管这小崽子啊!别成天除了喝酒什么都不会!”
李墨染饶有兴趣的将视线转过去看起了热闹。
“我如果会管还用得着娶你这个老寡妇?!”男人也一拍桌子站起来,两个人就好像比谁声音大似的,可怜了从刚才就紧皱眉头的老板。
噢,原来孩子是男人的,女人是后妈呀。
眼看两人越吵越咧,男孩哭的更厉害了,可是却没有人管他。
他哭的稀里哗啦,跌跌撞撞地就扑到了灰衣男子的脚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男子在孩子接近的瞬间极快的后退一步,而他身后的老者已经一掌飞出将男孩打飞出去!
李墨染眼里兴味更足了。
“你咋能打小孩呢!”隔壁那几个捕快哗啦啦的站起了,掏出腰间的大刀指着他们。
“我的儿啊!”一见被打在墙边一动不动的小孩,那女子登时哭丧起来:“你赔我们家的儿啊!赔!”
说着也往男子方向跑。
“敢打我儿子,宰了你个狗兔崽子!”男人啐了一口,抄起长凳就要抡过去。
“哎呀!你们不要在这里打啊!”店里唯一的小二看到这情景,忍不住挥着叫起来,而看起来颇为富态的老板只顾低着头窝在桌子后面,生怕殃及池鱼打着自己。
本是这么混乱的场面,却难得李墨染能看的这么心安理得。
不是她冷血,而是……
果不其然,那悍妇挥的是张牙舞爪,却隐隐的极有套路。右手成爪左手握拳,躲过前来挡驾的老者,她劈头就向灰衣男人抓去!
“好一招‘蚀骨惨’。”李墨染抿了一口茶,淡然叫出名字。
小二眼里精光一闪,瞥了她一眼。
那庄稼汉子将长凳一甩,只见那凳子就像飞速旋转地陀螺,直冲灰衣男子而去!
“哇哦,‘火云拳法’。”李墨染又从口袋里取出苏零落给她准备的糕点,取出一块儿塞进口中。
而刚才被打飞的小男孩手里,也掉落出一把银色的匕首。
至于那三个捕头模样的人,更是列了阵齐齐冲着男子而去。
“‘北山三杰’,嗯……”某人掏出小本子,用舌尖沾了沾毛笔,不知在记些什么。
其实李墨染此时此景,在此地做武林观察日记……哦,是在这儿蹲点,是有深刻原因的。
事情要上溯到七天前。
“莱州小朵峰萧家回来了,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四大剑派。”季云愁说这话的之前,李墨染就已经猜到了那个男人的目标。
小朵峰她是知道一些的,毕竟有小神童之名的她,书都不是白读的。
曾在很久以前江湖上便有一个传说,那便是拥“武寰神”者得天下。
本来大家都当它是莫须有的传言,没有人相信。
可偏偏在二十年前,绝世秘籍与神兵在世间同时出现,那便是“武神赋”与“寰神剑”。
它们的存在就像“矛盾”故事由来一样荒谬。因为传说修炼“武神赋”者无坚不摧、世间兵器无法触碰修炼者者分毫。可“寰神剑”却是可以摧毁一切事物的极致神兵。
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谁更强悍,但是世间人都想得到。
而武神赋,最早出现的便是小朵峰家。
当初的莱州小朵峰萧家,凭借一套出神入化的迷踪剑独步武林多年,武林盟主连续三任都是萧家的人。
萧家最后一位家主名曰萧海六,他有两个未及冠的女儿、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死在了当初那场灭门惨案里。
武神赋其实一直存在于萧家,乃传家之宝,却被萧海六一个无能的弟弟,当初因为嫉恨不能当上家主位置的家伙,妄想窃得这惊世秘籍。谁承想不但没有成功,还走漏了武神赋藏于萧家的消息。
从此萧家杀戮不断。
因为世上贪心之人永不死。
就算萧家在怎么强悍,也扛不住每天的暗杀挑衅,“拖字诀”使他们的实力也一天天弱了下去。
萧海六知道仅凭他自己,是抵抗不住这些人的,尤其是萧家还有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所以在天旨教来犯的时候,身为武林盟主的他,曾向四大剑派求助。
天旨教,一个在武林存活多年的邪教,其教主武功高强,且一直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模样。
而显然,他对夺取“天下”,十分有兴趣。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向来自诩武林正派的四大门,竟没有一个伸出援手。
其实他们也不过只是想趁机夺取武神赋罢了!
萧家人当然恨天旨教,但却更恨那些人面兽心的“正派”们!
若是萧家当初确实被灭门也就算了,可事实上萧家后人不但回来,还已经杀掉了葛南翔与赫青芳!
“下一个目标,不是时无极的话,就是小师父了。”李墨染一脸凝重,她早把自己还见过时无极独子时谦楠这事儿给忘的一干二净。
小师父是明知道这一点,却还要去见时无极的吗?李墨染皱着眉头,虽然她相信以祁落英的身手很难吃亏,但毕竟那是小朵峰萧家,那个让人忌惮多年的迷踪剑,除了天旨教教主曾经击败其外,真的可以称之为战无不胜。
季云愁看着眼前少女多变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想谁了。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
有时候先来后到,真是种残忍的天意。
李墨染原本不知道赫青芳当天寿宴发生的事,但如今听季云愁说完,知道小师父身在危险之中,她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知道她心中所想,季云愁摸了摸她的头发。
“毒也解得差不多了,苏零落的伤也不碍事,不如我们一起去找祁掌门吧。”女子微微弯了眼角,目光里满是温柔宠溺的波纹。
李墨染红着脸,点了点头。就算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能在危机时刻呆在小师父身边也是好的。
季云愁依旧笑得开朗,心却痛的厉害。即使如此,她却什么都没说,替李墨染把完脉后便出门配药去了。
李墨染拍拍自己绯红的脸颊,轻轻咬了下唇。
奇怪,她怎么会因为季云愁一个笑容就觉得要发烧了一样?第十七章 暗斗
整个酒家乱成一团。
这边厢刀光剑影杀气满溢,那边厢李墨染躲在角落里捧着一盘瓜子磕的是津津有味。
掌柜的明显已经开始自暴自弃,干脆蹲在她身边一起看起戏来。
“这腿也太不够力道了,没吃饭吗!”某女子的评价。
“哎哎哎!攻他下路!!”某胖胖掌柜。
“哇塞,你这招太阴损了吧。”
“无毒不丈夫。”
“歹毒!不过……嘿嘿,我喜欢。”
于是这一大一小能做父女的俩人就窝在墙角嘻嘻哈哈,肆无忌惮的散发出暗黑气氛。
恐怕如果不是这边几个人打的难分难舍,估计都会上来砍他们一刀子。
更过分的是那矮小的店小二,居然捧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要兜售给这两人。
“跟我要钱,你小子也太狠了吧!”胖掌柜瞪眼。
“这苹果树平时都是我在照料的,现在也是我洗我切的,不过是跟你们要点辛苦费,这并不过分吧?”瞪着滴溜溜的大眼,小二笑的很皎洁。
“只是她现在吃的瓜子也是我的嗳!”胖掌柜指控道,刚才不看不知道,李墨染这丫头居然拿的是自己平时放在柜台边的瓜子!
某据说是名门正派嫡传的大弟子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笑的痴痴呆呆,完全已经为了几块破水果折了那美人腰,毫无气节。手上动作还极快,卷了一块最大的苹果“咕噜”就塞进了嘴巴。
“呀!你怎么没付钱就吃了呢!你这是抢劫!抢劫!”矮小的店小二扑上来就掐李墨染的脖子,只可惜他整个身形比起某人来还小了一圈。
“唔!”李墨染翻着白眼,就这么一块破苹果,以前在山上那群师妹都不乐意让她碰呢,怎么下山就成宝物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们这边闹听归闹听,那边却仍在酣战中。
那妇人右手所到之处,皆冒起一股白烟,那些看似结实的桌椅转眼间便被腐蚀殆尽。
跟在灰衣男子身边的老者略微沉吟,不再迟疑,用更加迅疾的动作攻去,可是此时庄稼汉也挥拳而至!那老头一脚踢上女子的右手,一个旋身将女子的手腕踩至脚下,女子因为这一变故而整个摔在地上,手骨断裂之声近在耳边。
而老头在转身的瞬间已经双手夹住庄稼汉的拳头,几个扭转就将那男人的胳膊掰断!双手凝结起内力,那貌不惊人的老头一个推手,壮实的男人就像一张纸片飞出了几丈砸在了酒家的墙上。
这群人的目标明显是此时站在一边的灰衣男子,却因为那老者的拦截而不能动他分毫!
北山三杰比起那两人来还稍稍不好对付,他们就像一个人一样,配合的天衣无缝,刀法密集如雨,直冲老头砍下。
李墨染确实内力强劲,但因为从未系统的学过武,眼力自然比不上那些武功高手,所以她也只能看见那刀光就像一张银色的大网,将四个人都包裹其中。
但是不一会儿,只听得“当”的一声,北山三杰竟都像受到什么重击一般像后撞去!那声音清脆短暂,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耳膜一紧,向后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除了那灰衣男子和几个已经动不了的人。
只见站在中间不动如山的老者,虽然脸上还挂着那种无害甚至有些谄媚的笑意,却隐隐散发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那是只有杀过无数人才有的感觉。
李墨染眼睛眯了一眯。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稳稳地行至此地。
这个小酒家,位于一个小道边上,只要再行几里便可到达最近的县城,算是可有可无的地方,加上又不是官道,从这儿借路的人更是少知又少了。
因为震慑于那老者,一瞬间场面有些安静,让马蹄声自是更加清晰。
悉悉索索是下马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看见酒家门口出现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穿柳绿色衣装的高挑女子,就好似一道光亮映在门口,甚至让人随着她的动作隐约闻到桃花的香味。她背上斜背着一个半人高包袱,容貌俏丽,五官深邃,浓眉大眼到不像是中原人。微卷的褐色长发随着走路的动作荡在脑后,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从刚才进来为止就一直在搜寻着什么。
“墨墨!”看见缩在角落里的某人,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竟是完全无视了一片狼藉的地面,跨过倒在地上呻吟抽搐的北山三杰,迈过已经没有知觉的妇女,比直地冲李墨染大步走去。
圆脸少女抚额,不过是对于女子的称呼。因为没法叫自己“梦娘”,又不想和小师父一样叫自己“墨染”,所以季云愁都是叫她“墨墨”的。
好像邻家的阿猫阿狗啊啊啊——这是某人内心的尖叫声。
她鼓起圆圆的脸颊,弱弱的叫了一声:“云愁……”并且伸开双臂一副小孩要抱抱的表情。
其实李墨染自己也没有发现,她有时候表现真的很像邻家的阿猫阿狗……
这里要说下某人可怜的体制,自从毒解得差不多了以后,回归正常饮食的李墨染又胖起来了……那昙花一现的尖下巴一去不复返啊不复返。
季云愁依然笑得灿烂,走到她面前弯腰,将双手穿过李墨染的腋下,竟然真的——将她抱了起来!
不是内力或者借助什么巧力,女子是真真切切的将一个比她矮上一些的圆润少女举了起来!就像大人抱小孩那样的简单!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见面时李墨染无法挣开她钳制的主要原因。
季云愁天生就有一股神力,作为一个女子,她的力气堪比三个锻炼过的壮年男子!
不,甚至比那还要厉害!
窝在女子怀中,李墨染还是忍不住蹭了一蹭。
小时候一直在大师父严厉的管教下,除了小师父,她基本很少能有抱抱别人撒娇的机会。
又将视线调到女子纤细的手臂上,李墨染偏着头,虽然已经知道,但每次还是很好奇季云愁那些力量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啊。
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处决计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有一男两女负手而立。
“‘霸五刀’唐斩说已杀了李墨染,果然不可靠。”男子一袭黑衣,低声道。
“唐斩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就以为什么都懂了,他怎知道寰神剑的厉害!”一边轻纱蒙面的少女嗤笑出声。
“神气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你不是也还没找到寰神剑的下落吗?”
“……那不一样!”少女有些词穷。
“不过没想到‘寰神剑出世’的风声传的这么快,连‘望乡岛’都惊动了。”男子接着说
站在两人之中,那个高挑的红衣女人却只是看着酒家里的景象,不发一语。
她一张令人惊艳的绝世容颜冷冰冰的,没有一点表情。
这时,酒家里的某个人抬起头来,视线正对着她。
那个人笑了,完全的恣意妄为,妖孽横生,让那张普通的面相都沾染着点媚气。
女人只是勾了勾嘴角,就又回归那副淡泊的样子。
“这样……也比较有趣。”第十八章 故人来
故人,分为几种。
以朋友的含义来说,相交已久的好友可称为故人,已经很久没联系的朋友可以称为故人,包括已经去世的好友,都可以称之为故人。
谢审言今天就遇到了这么一位故人。
但他并不感到高兴,甚至还有些尴尬。
尤其那个使他尴尬的人还一副没发现自己在的样子,那就更加令人沮丧与隐隐的愤怒了。
“季云愁。”于是他开口,果不其然看见那绿衣女子先是一顿,然后转身看过来,并且本能的挡在了那个蓝衣少女的前面。
倒是一旁的掌柜和小二知道刚才突然发生的“刺杀”一事就算是如此了结了,这才愁眉苦脸的打扫起来。
这里在场的每个人貌似都惹不起,他们除了自认倒霉却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季云愁却从怀里取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了手边还算完好的桌子上。
“给您添麻烦了,店家。”女子眉目明朗,本来充满英气的脸却因为那如朝阳一样的笑容融化了七八分,使人如沐春风。
李墨染早就发现了,季云愁爱笑,而且笑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