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外等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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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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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下下捶在他肩上。

欢郎只任她捶打,又任她把涕泪抹在袖上,一会方低低道:“走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娥方见屋中烈焰已高,又见黄监生焦缩一团,鼻中渐已闻得股焦糊味,身子一颤,早交欢郎拉着走出屋外。

还走不到半里,日头就往地下去了,迎面一阵风过来,小娥一个寒战,欢郎就脱下外袍与她披了。

两个又走一程,眼见城墙黑魆魆现出影来,欢郎就把脚跟立住了,小娥恍恍惚惚,险撞在他身上,方攀了他胳膊,便听他道:“答应我,今后不要做这种事,一定要做时,让我来。”

小娥呆了呆,又交欢郎扯到身前,愣愣看了他半晌,到底把头来点了。

欢郎就道:“趁天黑,我送你回去。”

到城下时,青童早守在一边,两个方进来,城门就合上了。

欢郎就拉着她往小巷走,一面叮嘱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记着,回家也莫对人提起。”

小娥点点头,两人贴着巷边走,幸喜无人看见,一路走到门首,方拍得两下,门扇就吱呀一声开了。

马婆子见了小娥,刚把一颗心落回肚里,就见她发松衣乱,披着男人衣裳,又看她面有泪痕,一发慌乱,连问端的,小娥只含糊以对。

欢郎就向前把言语解释,马婆子瞧见他,忙不迭见了礼。

问答间又听一人笑道:“原来我白担心一场,娘子却是和表兄一处。”

小娥吃了一惊,顿住话头,那人已施施然走上前来,正是朱润。

欢郎不觉沉下脸来。 
长夜


 
 
 

这厢朱润与欢郎见了礼,走到小娥跟前,见她头蓬眼肿,不由把眉心一皱,道:“如何弄成这般模样?吃了饭不曾?”

小娥自踏进门来,愈觉头昏眼沉,喉中焦痛,疲惫上来,摇摇头径往椅上挨去,早交朱润掇过椅子与她坐了。

欢郎见了这情形,又把眸光暗了几分。

马婆子忙往厨下端了些菜疏果品上来,只说将就着用些儿,见小娥不动筷,只道:“娘子不舒服就去躺躺么,等老身熬些粥与你喝。”

欢郎往小娥脸上一看,见她脸色苍白,也催她去睡。

马婆子便向两人告了罪,扶了小娥进去。

小娥进屋便往床上一仆,马婆子叫了几声,见她一声儿不应,把锦被也压在身下,没奈何,另拿了床被儿与她盖了,又与她拭了脸,方合了门扇出来。

到厅里见两人笑微微坐着,心头一突,只说都怪老婆子胆怯,一时不见大娘子便手忙脚乱,幸亏撞着朱大官人,也是个好心的,遣了人去寻。

又说:“大官人先前就识得我家官人,那一向,我家官人的药也亏大官人设法。”

欢郎就笑起来,道:“都怪本官前些时□不暇,如此倒要替表妹谢过了。”

朱润也笑起来,道:“些须小事,何足挂耳,不过看娘子焦心,尽力而为罢了。”

两个一递一句,说了一回,朱润就辞去了。

那里小娥睡了个多时辰,睁开眼来,直愣愣坐了会,起身把衣裳换了,马婆子听得动静进来,迭声让她把粥喝了。

见她不应,叨了半日,但道:“大人还在外边,老身交他吃口粥,也不吃,这遭多亏他与你作主,娘子好歹劝他吃些儿……”

小娥拗她不过,默默往厅里坐了,方吃得两口,想起那光景,心中作恶,捂了嘴,险些呕出来,交欢郎递过块帕子来,道:“现在怕了?我还当你不怕!”

待见她只低了头一言不发,眼睫轻颤,下巴儿尖尖的,倒把一腔话哽在喉中,半晌方叹出口气来,道:“实在吃不下就别吃了。”

小娥就势搁了碗,欢郎又道:“你今后如何打算?”

小娥半日方把头摇了,欢郎忍不住,猛抓了她腕子道:“你知不知道,我眼看你交人掐了脖子,若我迟来一步,你,你……”说到后头,不觉已变了语声。

小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了头,只道:“以后不会了,你放心,这桩事,已经了了。”

她语声温和,又带了三分宛转,欢郎一怔,恍惚间竟忆起两人初见的辰光来,不由苦笑起来,道:“你这个人,平时看着柔顺,真有了主意时,谁也说不动你,从前我怎么没发现?”

小娥眼珠微转,到底没应声。

欢郎又坐一会,见她倦色上来,就起身往外边去了。

过后他一连忙了两日,这日午间方要回后衙,忽听头顶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叫将起来,心中一动,自换了便服,也不带小厮,一径走出门去。

须臾便走到刘家门前,把门扇儿拍响了。马婆子见是他,又惊又喜,一面迎他进去,一面絮絮告诉他道:“娘子这几日饭也不吃,头也不梳,一日下来,两个眼儿都不动的,哪有丝活气儿?大人好歹劝劝她……”

欢郎拧着眉跟她进了屋,便见小娥倚在窗前,随身孝服,散着头发,显见是未曾梳洗的,见他进来,动也不动。

欢郎烦恼上来,抓过热帕子就往小娥脸上抹去。

马婆子方愣愣的,小娥已交他把脸擦得微红,恍过神时,就把手推他,欢郎哪里理她。

少顷将帕子掷与马婆子,又抓了碗摆在她面前,小娥方别了脸,就交他抓了调羹舀到唇边。

见小娥不张嘴,俯身便在她耳边道:“再不吃信不信我用嘴喂你?”

小娥慢慢回过脸来,见他只笑吟吟瞧了自家,终垂了眼道:“你,你放下,我自己会吃。”

欢郎只把手举着,小娥没奈何,拿过调羹,一口口吃了。

欢郎直等她放下碗来,方道:“你总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若我再来时你还般,就别怪我替你做主。”说罢,也不管马婆子在身后叫唤,头也不回走出门去。

欢郎回了衙后,兀觉一口气堵在心里,正没好气,就见陈氏走进来报怨道:“官人方才去了哪?我等你到现在,饭都凉了。”

欢郎胡乱应了两句,走到厅里,端了碗就吃,陈氏见他闷声不响,想起丫头的言语,只把衣带儿拧了又拧。

一等欢郎走到前边,就叫过青童来盘诘了半晌,那小厮东拉西扯,只说欢郎不让跟着,实是不知,陈氏恼了,便要发作,交桃英使了个眼色,强自按捺住,打发青童出去了。

方把杯儿掷在地下,愤愤道:“你还交我不恼!你看他一趟两趟过去,再下去,只怕要接人到家里来了!”

桃英便看了陈氏呐呐道:“姑爷还能纳了她不成?”

陈氏怒道:“他休想!”

桃英就把头来低了,又道:“娘子不是说姑爷抗倭有功,升职有望么,若能离了这里,不就好了?”

陈氏一言入耳,眼睁睁看了她半日,方格的一笑,叫她磨了墨,写了信,连夜交人送了去。

再说陆氏一夜不见黄监生回来,只道他又往哪里快活去了,怨气上来,咒骂不止,却也不甚搁在心上。

谁知三四日后依然不见人影,遣了人把他往日去处找了个遍,都不曾见,才有些着忙,思前想后,猛想起他那日晚间的言语来,悄悄往小娥家门首走了几遭,一些儿动静不见,揣度了半日,只得回来。

又过几日,城里城外俱已寻遍,白不见人影,方惶惑,听人说城外失火,得了具烧焦的尸首。陆氏赶过去一看,黑焦焦一团乌碳,哪晓得是与不是,问起失火时日,又正是他离家的那日,思来想去,合计不下。

边上就有个老成的道:“你家官人身上有甚伤损?或是牙口有甚不同,请个仵作来一验,就知端的。”

吴氏交他一说,就往县衙去了,欢郎听得出了人命,即刻升起堂来,问明白时,又交人把尸首验了。

那仵作验毕说体肤已不可见,骨骼并无损伤,口中左侧臼齿缺一枚,右侧臼齿尽已蛀坏,吴氏听在耳中,一发认定是了,当下哭哭啼啼领了尸首回去。

乱了两日,交人买棺材装殓了,又请了和尚来做水陆道场,黄家众人俱来吊丧,就有人把言语刮刺吴氏,只说死得不明,交吴氏昏天黑地哭将起来。

一会抹了眼泪,但说需从族中过继个孩儿到黄监生名下,众人便不理论,撇了吴氏各自商议,谁知半日也说不拢,只在灵前打成一片。

不一日,闹到欢郎跟前,吴氏便含了眼泪,半吞半吐说起黄监生出门那日的事体来。

别人还罢了,欢郎就把她一看,微微笑将起来,吴氏就低了头,说过继之事全凭大老爷做主。

欢郎便说既如此,吴氏虽是妇道人家,然过继之事与她后半世相关,自须由她择定,其余人等不得干涉,众人面面相觑,谁敢说不,齐齐说大老爷英明。

吴氏回去权衡了几番,到底将黄监生堂伯家一个十一岁的孙儿过继到名下。原来那黄得年虽十一,生得瘦小,不过**岁模样,又是个懵懂的性子,吴氏一早便看上了。

又把娘家侄女,年方十四的小吴氏聘与他做媳妇,只说先拜堂,过两年再圆房。

晚上吴氏的老娘摸黑过来,埋怨女儿道:“如何选了这样一个人与你侄女,年小不说,还是个三天打不死,吃饭倒着走的!”又说:“你年轻,守甚么寡,趁早寻个出路才是!”

吴氏哪里应她,只道:“我不过继,他们肯容我走动?还不把我吃了!且捱过这一时再做料理。”她老娘会过意来,方不说甚么。

两个闲话了一阵,她老娘是晓得吴氏心性的,不免说了些长短,交吴氏笑道:“我怕什么,那头人家也才死了汉子,几个男人白天黑夜往家里跑,一个是表兄还罢了,另一个却是甚么?打量我不知道呢,平日还假撇清!”

等老娘起身去了,吴氏回至房中,脱了衣裳躺在床上,遇着天冷,夜又长,翻来滚去间好不难熬。

有心想寻个人说话,奈何许多双眼睛盯着,早上起来猛想起一人来,当下匆匆梳洗了,叫了小玉出门。

两个七拐八拐,走到南边的窄巷里,把一户人家拍响了,半晌方出来个女娘,看了吴氏,笑将起来,交吴氏啐了一口,推进门去。

原来那女娘便是乔俊,见吴氏送上门来,便搂她往床里坐了,说不上几句,就隔了衣裳扪弄起来。

吴氏旷得狠了,交他一弄,体酥身颤,只叫了声狠心短命的,就把他裤儿扯了,骑坐在身下。

这一番交接,真个是久旱逢甘露,一点灵犀透,两个七颠八倒,直干到晌午时分,方起身着了衫儿。

吴氏便说自家新寡,要带他回家,乔俊有甚么不肯,当即随她转回黄家,自此两人一个桌上吃饭,一个被窝里睡了,朝欢暮乐,就如夫妻一般,外边哪里知道?

不说吴氏心满意足,只说朱润那日走将出来,许多疑惑在心里,当下便叫过小厮来嘱咐了一番,几日后又听得黄家之事,联前想后,还有甚么不明白的?

这日交小厮把物事包好,见天色渐晚,便往刘家行来。 
筹划


 
 
 

朱润进门便见小娥坐在台基上,头上松松挽了个攥儿,耳边两只白珠儿,在昏黄的光线中一闪,几只小鸡叽叽喳喳抢着她脚下的米粒,不禁立住了脚。

一会小娥起身往屋里走去,朱润随脚跟来,交小娥顿住脚道:“你莫要时时过来,交人看见却有话说。”

朱润恍如不闻,只道:“我有话与你说。”便往椅儿上坐了,说起纸坊的事体来。

小娥听了几句,就把头低了,道:“我是感激你帮了我,但纸坊却不能卖。”

朱润笑道:“你急什么,且听我把话说完。”

见小娥半信半疑,也不恼,又道:“明年春闱时,京师士子云集,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小娥一愣,道:“你是说……”

朱润便把头一点。

小娥想起刘海石,心头发苦,做声不得,半晌方哑声道:“我实无心力……”

声犹未了,朱润已道:“我来便为与娘子商谈此事,娘子可曾想过与人合股?”

“合股?”

“不错,易笺能否风行,端看明春,我下月便要去京师,娘子何不与我同行?行销之事我自会设法,事后我二,娘子八,如何?”

小娥看了他半日,忽道:“若纸坊不是我所有,你也这般?”

朱润便看着她微笑起来,道:“你说呢?”

他语声微扬,神情专注,烛火摇曳间,眼底似有光焰隐隐跳动,无端竟有股暖意,小娥不由垂了眼。

想想只支了脸苦笑道:“我知道这是个机会,可我没心思,什么也不想做,动都不想动。”

朱润默然良久,方端了茶盏在手中,道:“我知道。”

说罢啜了口茶水,又道:“世上百年,有人为名,有人为利,也有人碌碌一世,而衣食不继。我知道,他不在乎钱财,可读书人谁不希望金榜题名?”

小娥方一恍神,朱润已俯过身子,低语道:“若有朝一日,能让那些金榜题名的士子在易笺上做出锦绣文章来,也算遂了他一部分心愿吧。”

小娥怔怔瞧了他。

窗外,暮云正慢慢合拢,远处传来鸟儿归巢的叫声,她只觉胸中酸不可抑,险些把泪珠也滚出来。

朱润轻拍她肩膀时,她再忍不住,方扭过脸,就被他用衣袖拭去了泪水。

冰凉的衣料,带了淡淡的馨香,她渐渐平静下来。

不一时朱润走出刘家,其时正是晚饭光景,巷中不时有菜香飘来,他微微一笑,已加快了步子,须臾就出了巷口。

马婆子合了门扇进来,见小娥兀自呆坐,想想只探问道:“眼看过年了,娘子是不是叫人往福州递个信?”

小娥如何不知她意思,摇摇头道:“过了年再说。”

马婆子便端上饭食与小娥吃了,一会又问:“娘子要去京师?”

见她不做声,自拿了抹布擦拭台面,一壁道:“朱大官人出手豪阔,对娘子也没甚话说,就是家中已有妻妾,却是难处,老身瞧有些人家,正头娘子在家里,男子汉外头又娶一个,两边来往,免不得做个两头大……”她絮絮说了半晌,见小娥一声不应,叹出口气来,自往厨下去了。

再说乔俊在吴家住了些时,早把小吴氏睃在眼中,看她年小,脸上红红白白,身子笔直管似的,几番想下手,奈何吴氏盯得紧,干咽唾沫罢了。

这日吴氏前脚出去,乔俊后脚就踅到小吴氏屋里。

小吴氏方午睡,乔俊揭开被儿,见她只着了抹胸,赤着白花花的胳膊,胸前鼓着一双小馒头,眼中出火,只借着帮她更衣,鬼混了一阵,正得趣,猛听得外边动静,晓得吴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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