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光洁照人的剑身倒映出赵七书的脸,他猛地一震,疯狂的拍打剑身,连带着前边的曲妃都颠簸起来。
柳慕言手一松,留情化作一道光穿透了曲妃,但依旧没有离开赵七书。他扶着曲妃到阵外交给唐宋,叮嘱他们,“别进来,小曲没事。”
赵七书见自己对剑没什么杀伤力,只好改抓自己的脸。原本就可怖的脸被抓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淋,他哑着嗓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怪物,怪物!怪物……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
“你原本就该死了。”
赵七书看着柳慕言,痴痴的目光带着羡慕或是迷恋,“真好看啊。”但一低头,剑身又映出自己丑陋的面容,他神智恍惚的想去抓住剑身,无奈那剑像一束光,怎么都碰不到。
“别费劲了,你碰不到的。”柳慕言回到剑阵里说道。
“为什么……我……”赵七书有些混乱,他发觉自己的灵魂在逐渐抽离。
柳慕言伸手握住留情的剑柄,猛地一抽剑,赵七书就往下倒,跪在地上。
“我问你,你死的那天有没有阴差来找你?”
赵七书恍惚的想起,确实有一个一身黑衣冷面人和自己说跟他走。
“有……”
“你已经死了,因为某些原因又活了过来。”柳慕言收起留情,地上发出强烈光芒的剑阵也消失无踪,“你复活,就是为了杀人么?”
赵七书迷茫的看着柳慕言,“我没有啊,我没有杀……人”他疑惑的看着躺在的小六子,颤抖着过去推了推他,“六儿?六儿你怎么了?六儿……”
“他怎么了?六儿你醒醒啊,六儿……”赵七书抱着小六子的脑袋轻轻碰他的脸,小六子身子软软的没有知觉,依旧没什么反应。
柳慕言上前探了探小六子的鼻息,“暂时没什么事,晕过去了,但是呼吸很微弱。”
“怎么会……六儿,你醒醒,我带你回家,回家……”赵七书转头向看清楚所在之处,但却发现这正是自己家的天井。他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下巴上的眼睛也跟着瞪大,煞是可怖。
他把小六子轻轻的放到地上,往房间里跑去,入眼的竟是家里人的尸体,地上都是血。赵七书推了推地上的母亲,“妈?妈你醒醒啊!妈?”
“爸你醒醒啊,你们醒醒啊,啊……”赵七书的眼前,纷乱的闪出好多片段。他看见,自己是怎么疯狂的亲手把家人一刀一刀的凌迟,他们躺在血泊里还在哀求自己清醒过来,至死都没有害怕过自己……
“我……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赵七书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逐渐迷茫起来,他回头看着柳慕言,身体里顿时一阵剧痛。“他说过,不会疼的……怎么会?”
“他?”柳慕言抓住赵七书话里的字。
“他说,人生在世,既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该去争取该得到的东西。”赵七书笑起来,嗓音黯哑刺耳非常,“哈哈哈……自小就长这副鬼样子,所以我羡慕啊,羡慕你们这样好看的人,想把这样的美好都留住,陪着我。可她们一见到我,都只会尖叫着逃跑,让我碰一碰都不愿意,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我也是人和她们一样都是人,为什么就不能正常的对我呢?就因为我下巴上长了个眼睛?哈哈……说什么内在美,一个看都不愿意看的东西谁还会去在意他的内在?”
“你的家人,就没有在意过,你也没看见么?”越阳和陆追扶着小六子走过来,小六子已经醒了,他苍白的脸写满了欣慰。
“你醒了哥?真好……”
“六儿……”
小六子挣扎着过去,他抓住赵七书的手,“哥……不要再错下去了,你是我哥,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我说过会赚钱养着你,你不用出门,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可以在家做你想做的事,哥……我是没本事,赚的钱不多,但是……但是……我会更加努力,更努力的赚钱,所以你别担心,别担心……”
赵七书摸了摸小六子脖间自己掐出的指痕,笑道:“六儿,来不及了,这些都是我做的,都是我……都是我……”说着,便捂着被留情刺穿现在疼的地方矮下身去跪在地上。
“哥你怎么了?哥?”小六子站不稳也跪了下去。
柳慕言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说道:“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警官我求求你,救救我哥,救救他!”小六子匍匐着爬到柳慕言的脚边,抓住他的脚哀求。
柳慕言看着小六子和赵七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哥本就不该活着,他早死了。这种还魂的人一旦被刚才那柄剑刺中,会跟着幽冥香气到阴间。况且,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不是你哥。”
赵七书忍着剧痛把小六子扶起来,“六儿,别费劲了,我活着,别人就得死。我控制不了自己把她们留在身边的想法,爸妈被我害死了,我该下去陪着他们赎罪。六儿,你听哥的话,好好活着,为了自己,也为了哥。”
“可是……哥,你别丢下我,我和你一起走,哥……你别丢下我。”小六子苍白着脸,双手颤抖的抓不住赵七书。
赵七书拍了拍小六子的头,“六儿,听哥说。”
小六子满脸泪水,问:“什么?”
赵七书一抬手,把毫无防备的小六子给打晕,放到一边。
柳慕言抱着被感动的顾墨,问:“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你说的他,指的是谁?”
赵七书慈爱的给小六子擦干净泪痕,答道:“是个穿着藏青色衣服的人,年纪不大。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有一个铃铛,每次我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就能听到那声音,然后就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了。”
“赵七书。”
赵七书惊讶的看着柳慕言,“你知道我的名字?”
柳慕言平淡的看他,“这有什么奇怪的,人的名字难道不是用来让人记住的么?”
“够了。”赵七书笑得清浅,那张可怖的脸竟让人看出温柔的意味。“这样就够了,谢谢你,送我走吧。”
温暖的光罩住赵七书,他的身影在逐渐消散,就在变得透明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六子,只见小六子的眼角,缓缓滑出一行泪。
“六儿,对不起,再见了。”
昏睡中的小六子只知道,自己有一个温柔的哥哥,他的声音,其实很温柔很好听。
“头儿,妃她……”唐宋抱着曲妃有些担心,赵七书死了,曲妃也……
柳慕言见唐宋紧张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没事,赵七书和小曲不同,而且留情是师兄的剑我用不了。这个虚剑只能让赵七书这种不该留在阳间的灵魂被禁锢送往阴间,所以就算刺到小曲也和光照到我们身上一样,只是小曲会比较疲惫,休息一下就好。”
“呼……那就好。”几人都松了口气。
柳慕言见状挑了挑眉,“你们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对小曲做了什么吧?这么不相信我?”
“没有啊头儿!冤枉啊!”
回忆完毕,曲妃撑着下巴戳碗里的饭,有些感慨,都是些可怜的人啊。
“那小六子……不,是赵六书没什么事吧?”
越阳喝掉碗里的汤,道:“他没事,在医院里休养呢。”
莫棠听了低下头,感同身受的说道:“希望他能早点想开,就像我,都过来了。”
曲妃凑过去抱了抱莫棠,“会的,那小子鬼精的很。”
赵明高深莫测的盯着菜盘子出神,柳慕言也不说话。一边的莫棠稳了稳情绪,拍了拍赵明,“怎么了?”
“没事,小棠你吃饱了吗?我去准备水果。”
莫棠笑得甜蜜,“待会一起吧,咱们把碗筷收一收给大家切水果。”
顾墨东吃一点西吃一点然后不怕柳慕言教训跳下凳子在客厅沙发上看动画片,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爹亲?我们吃过晚饭了,你自己解决。”
“嗯嗯,一会就回去,我们在棠棠姐姐家玩。”
“爹爹?在啊,你等等。”顾墨把电话塞给柳慕言,道:“爹爹,爹亲叫你接电话。”
柳慕言歪了下脑袋接起电话,“师兄?”
“言言,照世明灯是不是在你身边?”
“……是。”
“让他安分点,你们回来。”
一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柳慕言把手机还给顾墨,微笑着转达了顾离辰的意思。
赵明礼数周到的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莫棠和赵明一起送走柳慕言一干人后微笑着问他,“你到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你的来历么?
赵明把莫棠抱进怀里,“你相信我么?
莫棠闭上眼,“我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照世明灯07
案子终于告破,报告曲妃写好交上去。
舒洁舒大法医就此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问题,既然都怀疑了赵七书是凶犯,那为什么没有让人去保护他们一家,导致最后只剩下一个幸存者,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以上为舒法医的原话。
然后,这件事儿柳慕言少不了挨陆局一顿削。
事后在警局食堂吃饭时舒洁还不停的找他们麻烦,还扣下了赵七书的尸体说要做研究。曲妃忍无可忍在警局食堂和她吵了起来。
“你TM该把脑袋让门挤一挤估计能变聪明点!你的三观是碎了还是没带出娘胎啊?人家家属还在呢你扣尸体?你算哪根葱啊卧槽。”
舒洁胸口剧烈起伏,她颤着手指指着曲妃,“身为警务人员出口成脏,辱骂同事,你还有没有职业操守?”
曲妃被唐宋捂住嘴,她使劲掰开,掰不开就用咬的,唐宋吃痛只好松开,“你丫还有脸和我提职业操守?你扣人家尸体还有理了?”
“他杀了那么多人,人权已经没有了。我用他尸体做研究来预防下次有这种案件发生有什么不对?”
曲妃被气笑了,凑近她道:“好啊,晚上我让某些你们看不见的朋友帮我把尸体带走,反正尸体在你的法医室失踪,到时候就是你的责任。”
舒洁愤怒的看着曲妃,“你威胁我?”
曲妃摊手,“说话要有证据啊舒大法医,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咱们都是警务人员,诽谤罪重了可是要坐牢的。”
“你!”舒洁面容有些扭曲,她愤愤的瞪着曲妃。
曲妃退后几步理她远一些,一脸嫌弃的揉了揉鼻子,“还有,你成天找我们组麻烦。是看上我们组的谁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子。”
曲妃耸肩,“难道是我们头儿?”
舒洁身体僵硬了一下。
曲妃见了冷笑一声,走到舒洁身边,“你见过我们头儿的儿子了吧?没有这种基因就别妄想了。哦还有,如果你有自信比得上那天陪着头儿和他们儿子一起逛游乐场的帅哥再说。”
舒洁眼神闪烁了下,“那个孩子,他……是柳慕言和……”
曲妃半蹲着身子对上低头的舒洁的眼睛,“有些事情能装作不知道就装作不知道,难道你家长没告诉你,聪明,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么。”
曲妃说完,站直身子晃了晃脑袋,揉着脖子走了。唐宋、越阳和陆追也跟上去。
柳慕言没有去吃饭,他再办公室里一直翻着案件的资料,连早上出门前顾墨叮嘱他一定要吃饭都忘记了。
曲妃他们跑出警局外带了一份盖浇饭,回办公室强制的把柳慕言从电脑前挪开。今早接了小可爱的电话,说一定要让柳慕言吃饭!萌孩子的要求怎么能不答应呢。
“头儿,你先吃饭,有什么问题一起讨论嘛!”曲妃把饭放到平时吃饭的桌子上。
柳慕言只好握着筷子扒饭,“嗯,我觉得有点不对,也有可能是错觉。”
唐宋摆出茶具泡茶,“指的是赵七书死时说的那个藏青色衣服的人吗?”
“和他有关系,这个人咱们都没有接触过所以暂时不管。我在意的,是那些受害人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关联。”
越阳听到这跳了起来,陆追一时不查被撞到了鼻子,瞬间鼻酸的眼睛湿润,他无语的看着捂着脑袋的越阳,道:“阳阳,你别突然跳起来啊。”
“我突然想到事情,哎呀你皮糙肉厚的一会就没事了。”越阳说着就跑去翻他的的小本子,打开之后说:“我问到一些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柳慕言一边吃饭一边朝越阳点头,“说不定有用呢,说吧。”
越阳点着自己的小本子,“这死掉的几个女人,虽说没什么关联吧,但是有一点,她们都去过同一个地方,就是这个时间间隔离得远。”
陆追好不容易鼻子不酸了,戳了戳越阳的脑门,道:“那些死者都是本城的人,去过一个地方不很正常么?就像咱们去过唐宋店里吃饭,然后别人也去一样。”
曲妃点点头,“是啊,去过一个地方的人多了去了。”
越阳猛地摇了摇头,“可那是一个庙啊。”
“庙?”柳慕言把饭咽下去后问,“什么庙?”
“那个庙是在靠近邻市的一个郊区小镇里,划地方呢算咱们市管。诶对了,贺队他老家就在那不远。”
“贺队老家?”唐宋也好奇的问。
越阳合上本子点头,“嗯。贺队的老家就是贺老爷子住的老宅,那片虽说不落后吧,但是地挺偏,出来不太容易,得倒腾。但是贺老爷子特奇怪,还一直住那。”
曲妃噼里啪啦的敲着电脑,“贺老爷子是退休之后才搬去住的,之前住在军区,不过就算是退休了他手上的权利还是很大,可惜了贺队没接管他的事儿,否则就不是只手遮天可以形容的。”
“只手遮天还不夸张啊?”陆追嘴角抽了抽。
唐宋倒了茶,淡淡的轻烟弥漫,“也不一定。我接手我家的茶叶生意过海关时就有给贺老爷子送过礼,没多久的事。”
陆追倒抽了口气,“海关他老人家也管?这……”
柳慕言把吃干净的盒子扔到垃圾桶里,擦了擦嘴,“暗里的事咱就别管了,越阳,说说那庙的事。”
越阳收了惊讶的表情,回忆道:“我当时也就好奇去问了受害者家属,他们可能觉得我啰嗦吧,说的还挺详细。最早去拜那庙的人离现在起码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