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住在璇玑阁吗?(为以防万一,杨家中人特地安排了专用大夫随同住在璇玑阁)所以我便想着让她住这里更好些,只是不知道公子方便否?”
“院子挺大的,有很多空房间。就让她住这里吧!”朱祐樘发话道:“再者说,我本来便打算住到行宫去。就算我不去。也在此耽搁不了几日。无妨,林姑娘住这里更好!”
其实即使杨乐宠不这样提议,他恐怕也会找机会把林湘妆安排到这边来住。他原先本来就承诺过她,要给她在虞国公府谋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杨乐宠主动将林湘妆送来,正中他下怀。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是!”杨乐宠笑着应答道。
接下来便是好一阵忙碌,将林湘妆的一切打点好以后,杨氏兄妹才与璇玑阁中众人作别而去。
出得璇玑阁大门,兄妹俩默然走了一段距离。到了分道扬镳之处。杨乐宠立定脚步,转身面向身后护送自己的兄长,一脸正色问道:“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了。把林湘妆接进府以后。皇上应该会在府中多住几日吧?”
“应该会吧!”杨乐广轻叹口气道:“心里总有些不安,太对不起扶扬了。”
“哥哥不用叹气,等将来我再好好弥补他便是了。”杨乐宠安慰他道。
“为什么?皇上出宫这么好的机会,你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趁着后宫虚空。你若是能随皇上进了宫,少说也是贵妃的名位。为什么你却要把机会拱手让人?你知不知道多少少女梦寐以求想要靠近取悦皇上?”杨乐广很是费解,同时心里也颇觉烦闷:“你没听父亲上次说的话吗?他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你身上了,难道你想让父亲失望吗?”
“父亲那边我会去应付的。”杨乐宠信誓旦旦道:“只要让他认了湘妆做干女儿,等到湘妆入了宫做了贵妃。他也是国丈大人嘛。像我这样自由惯了的身子,又不肯安分守己的性子。我若是真的入了宫,只怕闷也闷死了。还有啊,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最重要的是,我对皇上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已经有了一位皇后,我不想过那种争宠献媚之事。我要我的夫君只与我相匹配,我对他一心一意,他也要对我从一而终。”
“我只怕会弄巧成拙啊!”杨乐广不无担忧地说道:“皇上与皇后感情弥笃,只因成亲四年未有子嗣,皇后大方宽厚,曾力劝皇上广纳妃嫔,都被皇上拒绝。这次也是因为皇上上次与皇后一同去寺里进香抽签,说是‘欲得心中人,须往江南寻’,皇上这才勉强来的。况且,他这次离宫,也不单单只为这件事而已。现在先不说他是否真的对林湘妆有意,即便他真的有意,那林湘妆呢?林湘妆就一定会答应他吗?”
“哥,那可是贵妃哎,有多少女孩子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啊?”杨乐宠不以为然道:“林湘妆在周府受了那样的屈辱,她还会再回去吗?换了是我的话,偏要做上得宠的皇贵妃,再好好治治以前欺负过她的人……她既得了荣宠,自然不会忘记我们曾给过的恩情的。”
“可是,我明知道她和扶扬相爱,却做出这样的事,我将来没脸见扶扬啦!”杨乐广一脸沮丧,月光下那张放荡不羁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忧愁之色。
“好了,闭嘴!”杨乐宠没好气地斥责了他一句:“有点出息好不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少婆婆妈妈的!反正只要不把我送进宫去,我管她是谁和谁有什么关系!你说话当心些,不要说漏了嘴!”
“……”杨乐广无语以对,双手负于身后,仰头看着浩瀚的天空。
这个世上,有没有人真的能随心所欲,不为世事所缚者?(未完待续)
第一卷 151 夜话
等一切安顿好,杨氏兄妹也离去了,书香和画痕轮流在林湘妆房间值夜,第一晚便由书香先当值。
书香在床榻之下铺了竹席,安放好枕头薄被等寝具,因见没什么事,林湘妆也已开始入睡,她便也躺平身子睡去了。
林湘妆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幻灯片般又开始在脑海中回放起来。
周夫人对她的刁难、千姿对她的刻薄、府中婢女对她的拳脚相向……那屈辱的一幕幕真实而生动地浮现在脑海之中,连同着当时身受的疼痛也越发清晰起来。
林湘妆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心中的愤恨不平之意迅速在胸腔中疯狂滋长。她血管中的血液加速奔腾起来,郁闷而羞愤的情绪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袭来,令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林姑娘,你怎么了?是哪里疼吗?”书香听到床上的动静,赶紧从地铺上爬起来,端着烛台走近前问道。
“没有……我没事。”林湘妆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然已有哽咽之意。而刚才书香也是听到她深深浅浅的吸气声,似是胸中蕴藏了无尽的不平之意。
“想必是姑娘你做噩梦了吧?”书香善解人意道:“是不是受到惊吓了?奴婢去给姑娘倒碗水喝吧!”
“好,谢谢你!”林湘妆无可无不可地说道。
书香轻轻应了一声“哎”,便将烛台放在了床头案上,回身去给林湘妆倒水去了。
林湘妆也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书香递来的水喝了几口,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于是问书香道:“书香,我是不是还有个同伴也在这个府里?”
因为她记得是单俊来把她带走的,是她请求单俊来将自己送到虞国公府来的。只是不知道他是送来以后便离开了还是仍然在府中,不过依她看来,还是前者的可能性较大。
书香摇头答道:“回姑娘的话。这个奴婢倒并不知情,奴婢被派来服侍姑娘的时候。并不曾见过其他任何人。姑娘是小姐带回来的,您若是想知道您同伴的下落,不妨明日再问问小姐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
“嗯,姑娘受苦了。还是早些安歇,好好养养身子。”
林湘妆轻晗了晗首,书香道了晚安,将烛台移至边上。重新躺回地铺竹席上睡了。
身上到处都叫嚣着各种疼痛,林湘妆还没仔细看过自己身上的伤。她小心翼翼挽了一圈袖子,看到本来瘦弱细嫩的胳膊上处处都是遭踢打踩踏过后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好不凄凉!
“混蛋!”她气极之下,一拳砸在了床面之上,反倒震得她的手上隐隐作疼。也将刚刚睡下的书香给吓醒。
“林姑娘!”书香惶恐不安地看着她,还以为是林湘妆在责怪于她呢。
“对不起。吓着你了!”林湘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让她误解了,于是赶紧向她道歉道:“我不是在骂你,我是在骂那些欺负我的人!”
“到底是什么人对姑娘你下这样的狠手啊?”书香也怜惜叹息道:“亏了姑娘你命硬,总算是挺过来了。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此以后。就是姑娘你的好日子了!”
“借你吉言吧!”林湘妆勉强露了个笑脸。
书香突然打了个呵欠,她马上意识到不妥,赶紧伸手捂了嘴,并马上侧过身子去。林湘妆见她困倦,于是便也假意打了个呵欠,然后曼声说道:“好困啊!我先睡了,书香,你也睡去吧!”
“是!奴婢先服侍姑娘睡下我再去睡!”书香轻扶着林湘妆躺下,又替她盖好了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回到自己床铺上躺下。
没过多久,房间中响起了书香轻微的鼾声。
不知道是白日里睡得过多的缘故还是怎么,林湘妆睁着眼望着帐顶,竟是了无睡意。
她和周扶扬的缘分,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知道了今天的事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还会来找她吗?
就算他来找她,以她和周夫人这样势同水火的关系,他们还可能在一起吗?
她现在无比讨厌周夫人,连带着对周扶扬也没好气起来。认真说起来,不都是因为他一味地愚孝造成今日的局面吗?其实,他们俩搬出去单过多好,逍遥自在,开心快活的,偏偏他一定要和他老妈住在一起。
他既然离不开他老妈,就让他和他老妈过一辈子吧!
不,不行,这样一来,周夫人不就得逞了吗?她的用意不就是想拆开他们?她主动打消对周扶扬的念头,还真是称了周夫人的心如了她的愿呢!她受了这么多的屈辱遭了这么多罪,就这样忍气吞声灰溜溜地离开吗?
不,她一定要和周扶扬在一起,气死她!
想到这一茬,林湘妆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各处,其实她刚才就应该察觉到的,只是她一时没将注意力放在那上面,便没有想起来。她身上的衣服是换过的,而她本来随身带着的装着银票的荷包已经不见了。
不是吧?她竟然人财两失?
林湘妆陡地惊出一身冷汗,忍着身上的伤痛,坐起身来,再度将身上各处搜了个遍,但就是没找到那个荷包的踪影。
不知道杨府的下人替她换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把她的私人物品整理收拾起来。可是刚才杨乐宠送自己过来的时候,并没提到她有什么私人物品啊。
她突然有些慌了。尼玛她不会白忙活一场吧?那可是她的第一桶金啊,她大一笔数目呢!
书香的鼾声暂停了一停,林湘妆以为她醒了,不由得焦灼地喊了一句:“书香!”
书香咕哝一声,翻了一个身,竟然又顾自睡去了。
林湘妆又试探着叫了一声,书香的鼾声却又响了起来。
以后还是不要叫她值夜了吧,若是睡眠不好的人,听到她这样的鼾声如何能够安眠?
林湘妆心里有些着急,然而却又着实无奈。她不仅将身上搜遍。连床头枕边也找过了,房中四顾了一下。唯有梳妆台的抽屉里可以放东西。林湘妆此时似乎已经忘了伤痛,迫不及待地摸下床来,打开几只抽屉找了找。
然而令她感到失望的是,里面空空如也。
林湘妆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又觉得颓丧不已。别的东西掉了还好找。可是那样只装着钞票的荷包,不管是掉了被谁捡到还是一时兴起的顺手牵羊,都是不可能再物归原主啦!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难道她此生注定是个歹命吗?
这笔帐也要算在周夫人身上!回头找她赔偿!不仅赔偿她的医疗费和财物损失费,还要她赔偿精神损失费!
林湘妆脑子里忿忿不平地盘算着。重新爬上床去,然而心里藏着这许多纷繁芜杂的情绪,一时半刻间。又如何能睡得着呢?
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回,感觉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林湘妆愈发睡不着了。待要叫醒沉睡中的书香,又恐惊了她的好梦。
林湘妆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又打量了一番房间,看看能否寻到一本书暂且消遣一下。虽然她也不能确定心里不平静时能否看得进去。
可惜的是她在房中逡巡一圈之后,一无所获。
正在踌躇间,忽然自院中传来一阵呜咽幽泣的琵琶之声。丁丁铿铿,起伏跳跃。仿佛在演奏一曲《春江花月夜》。在这寂寞苦闷的夜里,聆听这样的乐曲倒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好方式。
一曲既毕。余韵袅袅,绕梁不散。林湘妆因沉浸在这美好的乐曲中,连刚才烦躁愤怒的情绪似乎都被消弥掉一般。
“什么人在外边?”蓦然间,有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警惕地响了起来。
然后便是刀剑铿然出鞘的声音。
接着是几个人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然后便有人敲响了林湘妆的房门。
“谁?”林湘妆警惕地问道。
“我是顾渭,请问姑娘房中可有异常?有不明人士闯入否?”
“没有。”林湘妆如实相告。
“刚才是姑娘在弹琵琶么?”
“不是。”
“好,打扰了,姑娘请就寝吧!”
林湘妆有些惊疑不定,书香也因他们的对话而惊得霍然坐起,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一脸迷茫之色。
过了没多久,院子里便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刚刚听过一曲琵琶后,林湘妆似乎觉得心绪平复了许多,正准备躺下睡觉。突然间,自她房顶之上传来一声哀怨悠长的叹息声。
“谁?”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然而,房顶上却又回复了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声叹息只是她的幻听而已。
书香倒还没有完全睡死,听到她的问话立即又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问道:“林姑娘,怎么了?”
“书香,你去外面院子中央,看一下我的房顶,上面是不是有人?”林湘妆见她既然已经醒来,便吩咐她道。
“哦。”书香应得有些勉强,磨磨蹭蹭地穿了鞋去开门。林湘妆心想万一有什么情况,让书香一个人冒险出去不太好,于是又叫住她道:“你回来,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林姑娘,您这样行吗?”书香怔了一怔,几乎将瞌睡都惊醒了:“您身上不是还带着伤呢么?”
“你扶着我便行,只是一些皮外伤,我还没那么娇贵。”林湘妆撑着下了床,书香连忙迎上前去扶着她,两人一同出了门。
皓月如盘,散发出柔和洁白的光芒。满天璀璨明灭的星斗点缀在夜幕之中,林湘妆看到房顶上没人之后,顺便欣赏了一下美丽的夜空。
夜色如此美好,她却满怀惆怅。
“湘妆,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林湘妆与书香都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
“公子!”书香朝来人屈了屈身。
“刚才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林湘妆镇定了心神,看着缓缓而来的朱祐樘说道。“我还以为是你在弹琵琶呢。”
“许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吧。”朱祐樘倒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林姑娘身上还带着伤,应该好好歇着的。”
“有点睡不着,所以出来透透气。”林湘妆便也把之前的事放在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嗯,我和你一样。”朱祐樘轻轻浅浅地笑着,并不掩饰脸上关切的表情。“既然同是无法安眠,不如我们一起聊些闲话如何?”
“是我的荣幸!”林湘妆淡淡一笑道。
于是一行三人移步至院中的石桌旁边,林湘妆与朱祐樘相对而坐。
“昨日匆匆而别,没想到今日再见,你却是遍体鳞伤。”朱祐樘声音沉稳,语气中却满是怜惜之意。“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事,可否告知一二?”
他这样放下架子主动和她说话,还过问她的事情,他是不是想替她打抱不平?他可是执掌着天下人生死大权的帝王,任何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