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人,一个誓言要永远恨对方,一个则──
「徐子铭!」
男人暴怒的声音传来,徐子铭只觉得所有感知到男人的感官都痛得厉害,眼前模糊成一片,不知道自己的汗还是眼泪。
他以为只要低调一点,至少暂时不要再看到晏臣,也许等到几乎致死的痛楚过去了,他可以再回到他的身边,无论是用
什么形式,都要完成最后一世的誓言。
他以为离开工作场所,离开一切,在乡下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后,会好过一点。
但是却没想到等到要面对的时候,痛楚还是像洪水般侵袭而来。除了转身逃走,他竟然别无他法。
一丝呜咽已经倾泻而出,身后的男人却依然穷追不舍。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支撑多久,也不知道晏臣到底为了什么还要
来找他,是想再给他更多的折磨吗?那么他应该感到骄傲他一定成功,只要他看到他,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手突然被猛烈地抓住,随着痛感而来的是晏臣愤怒的脸和声音。
「你干麻跑啊?!」
「放开我……」
徐子铭几近绝望地发出求饶,用力地想扯回自己的手,力气之大让晏臣吓了一跳,不但忘了放开他,反而用更大的力气
反去箝制他。
「我没说我要干麻,你跑什么?那么怕我吗?」
徐子铭觉得头更痛了,只能用尽力气尝试抽回自己的手,边喃喃念着没有、快放开之类的话。
徐子铭在哭,但是睁大的眼睛看起来却像是不自觉自己正在流眼泪。晏臣本来还想说些恶毒地话让他不要这么激动,但
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却只能闷不作声。
这个原本应该是很坚强的男人,全是因为他而变成这样的吗?晏臣并不感到开心,只觉得心情复杂,却说不出来是怪在
哪里,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抓住他、想要问他些什么,都说不上来。
两人还在拉扯着,眼角馀光便看见阿前正从Hoca后门走出来,发现街道这边的争执后,立刻脸色大变地走过来。
「子铭!去你妈的晏臣你给我放开他!」
听见阿前的声音,徐子铭更是用力地拉回手,在他终于挣脱时,晏臣看见他手腕上紫红一圈怵目惊心的瘀血。
看见徐子铭要奔过对街去,晏臣连忙也跟着跑去,两个人都忘记自己是在车流有点汹涌的路段。
雷鸣般的喇叭声急促响起时,晏臣同时看见的是徐子铭惊惶地回过头来,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叫出他的名字──
「晏臣!」
接下来的世界,在他的记忆中再也没了声响。
他第一次看见徐子铭的脸上有那么激动的表情,他朝着他这边奔过来,接着是被他推开倒在人行道上,短暂的黑暗和脚
擦破皮的疼痛。
他不知道那声让人屏息的撞击声,在他的耳朵里面究竟变调成了什么,也许是徐子铭喊叫他名字的凄厉嗓音,或者是几
千年前,那个叫天与的男人轻轻叹息着说我喜欢你。
车子尖锐的煞车声和阿前惊恐的呼叫声,又回到了他的耳中,这次他清楚听见,那个不断冒出殷红血液的残破身体底下
,那颗心脏传出微弱的破碎声。
微乎其微,所以他一直都忽略、也从来都不在乎的,一颗真心碎裂的声音。
百世之誓ˉ20
微雨,所以那个人撑着伞。
记忆过于模糊,所以伞下他的面容也不清晰。他只记得天与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微微笑着。
但是那天,细雨阴霾,那个人的脸也阴霾。他只说有话想对他说,便不发一语地到凉亭上等他。小厮说一直到他忙完,
天与足足坐了两个时辰,动也不动。
他不知道他要跟他说的话,会崩坏了一切,改变了他们一辈子,甚至影响他们数千年。
登上小亭,天与的脸终于自阴霾中抬起,满脸愁容,似乎正在烦恼着该不该把心事说出口。他在感知到他的犹豫时,就
兴起转身逃跑的念头。
「仲狂。」
面容模糊,但是好听的醇厚中音却忘不了。他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切还没变调、他和天与还和谐共处的时候,他
称赞过他声音好听。
「什么重要的事,让你等这么久?」
天与抬起头看他,只苦笑了一下,然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他在他对面坐下,竟也跟着安静不置一词。
许久,天与才下定决心似地,看着他,轻咳了两声。
他在那一刻真的想过转身不听。
「仲狂。」
「咳……」
「我──」
身旁椅子因被猛力坐下而震动,将晏臣自回想中拉回。他把脸从手掌中抬起,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间腐朽许多,两只眼
睛酸涩不已。
身边坐下的是阿前,他的表情因为紧张担心而紧绷着,盯着眼前手术房上亮着的红灯,重重吐了一口气。
阿前并没有如他想像中的那样只着他大骂,或者给他一拳以泄怒气,只是一直一言不发,在手术房前打转,显得很烦燥
。
他和阿前一直在手术房外等着,所以当阿前拿起电话打算通知Hoca员工时,他才赫然发现徐子铭竟然连一个在这种紧要
关头可以通知联络的亲人都没有。
晏臣一直到现在都还无法自惊愕的情绪中抽离。包括徐子铭是怎么撕心裂肺地喊叫出他的名字,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他
推到路边,紧接着便是一片血红。
印象中,那个他总是无限怨恨的男人,在那一刻看起来却是无比陌生。以前的他以为天与是恨他的,所以毁坏了和平、
夺走了一切,终致让百世前的仲狂立下了百世之誓。现在的他虽然知道徐子铭爱他,但其实却毫无概念那是什么样的情
感,因为许久以前,他也说过爱他,但换来的却是痛苦的几千年。
但是当他义无反顾地过来为他挡车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他的动机为何,为什么可以为了他……连性命都不在乎。
「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前的声音突然飘过来,晏臣一反之前强硬的态度,只是无声地静默着。
「那把鬼钥匙是你给他的吗?」
晏臣轻抬起头,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看着那把钥匙的他到底看起来有多……」说到一半就说不出话了,阿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像晏臣控诉什
么。
如果那时徐子铭的表情可以谓之为幸福,那么无奈和痛苦一定占更多。如果那些极端的情绪出现在平时总是温和的徐子
铭身上,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徐子铭甘愿为了他这么痛苦。
「你知道为什么他要……过来救我吗?」
晏臣是真的疑问,但是同时也换来阿前几近责难的眼光。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疯卖傻?」
「……」
「如果你知道用什么方法才最能让他痛苦,那么你还需要问他为什么要救你吗?」
原因,根本不需要问。为什么徐子铭总是愿意被他践踏,为什么就算被他侮辱伤害,徐子铭也总是笑着想要为他做到更
好,为什么徐子铭会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为什么他会愿意冲到他面前把他推开──原因不都只有一个吗?
「被伤害到这种地步,他却只能笑着跟我说没有关系。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只要不为你而活,他一定会马上消失。」
只要不为你而活,他一定会马上消失。心脏被狠狠捏住一样,晏臣觉得喘不过气,头痛欲裂。
阿前在手术室前沉不住气,最后决定走开到电话亭去联络Hoca的人,留下晏臣一个人在手术室前怅然若失。
静谧的长廊上没有其他人,墙上的时钟滴答声一下下打在心版上,晏臣感觉十分纷乱。
他想起这世遇见徐子铭之后,每一幕景象其实都清晰记得。他知道促使自己对徐子铭印象深刻的原因是恨意,恨一个人
才会记得那个人的所有事,即使到现在,恨意也依旧没有消除。
他知道所有疑问的答案,都是徐子铭没有说出口的喜欢他,但他不认为爱一个人能谦卑、无私奉献到这种地步。脑袋里
只有无数的疑问和惊讶,随着手术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让她更加心慌。
走廊一端突然出现轻轻的脚步声,不是阿前,而是一个一身黑衣装束的女人。正在手术中却出现一个不相干的人未免奇
怪,尤其还一身黑衣,让晏臣觉得很不舒服。
低下头看了眼手表,手术已经过了两小时了,却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除了偶有护士出入,他什么也不得而知。叹了口
气抬起头,却发现黑衣女子就站在他身边,盯着手术室看了一会儿,便转过头来和他对视。
晏臣觉得这个人眼熟,却想不起来她是谁,一时间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许久,女子才开口。
「该停手了,一切都超过限度了,仲狂。」
百世之誓ˉ21
「该停手了,一切都超过限度了,仲狂。」
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晏臣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时之间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个女人喊的是他百世之前的名字,不可能是巧合,但是他实在想不到,竟还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百世之誓的事情。
「你……你是谁?」他不敢承认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
黑衣女子只朝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看了一眼,又回过头看晏臣。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叹了一口气,又转过头去
看手术室,彷佛她可以透视厚厚的铁门,看见里头的人。
女人轻微的叹气声勾起了他的回忆,穿过记忆的长廊,晏臣忆起每一世在黑暗无边际的黄泉,总要孤单地度过的奈何桥
。那个人总是轻轻叹着气看他喝下一杓孟婆汤,尽管再怎么喝,他也无法忘记自己深深恨着一个人──
「你是孟婆?」
女子没有回过头,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铁门,「情况很危险。」
「什么?」
「我还侥幸地以为百世很快就过去,但是这世偏偏让你们相遇见。」
冷静的双眸自手术室移开,眉头紧皱着,「很多人看不下去了,所以得来解决。」
晏臣只能闷声不回话,等着她将要说的话说完。他觉得自己脑筋混乱,现在不只为手术房里人命关天的男人感到烦躁不
已,更没想到会在大白天的公共场所,看见一个在阴间的人。
「你做得太过分了,就算你恨他。」
「……」
「你是不是忘记百世之誓的内容了?」
晏臣没有回话,女子接着开口,「生活在仇恨构成的世代,你会永远记得你恨他。」
晏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我当然知道!」
「──而且每一世都会相见。誓言只要是关于仇恨,你便要受报应。」
「报应?」
孟婆轻轻点头,「你会永远孤独,不只没有相伴之人,也不得善终,直到百世结束。」
晏臣疑惑地皱起眉。背负恨意的确是很痛苦,但是没有相伴之人,又不得善终,在他的印象中的每一世,似乎并没有这
种情况,而且在过去九十九世里,他根本没有印象见过天与。
「但……」
「他立下反誓。」
晏臣瞬间静默。
孟婆平静无波的双眼终究因为为手术房里的男人心疼而染上了哀伤,「你并不知道,在你立下恨他百世的誓言死去以后
,他为了不让你在未来的百世里受折磨,立下了反誓。」
「反誓是……什么?」
「『绝不让仲狂为我再受一丝伤害。我只为你的幸福而生,就算再也看不到你,也要你幸福快乐。不要因为恨我,而继
续苦痛孤独。我会永远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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