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跛了一足的年轻人辰源。
他的青衣已沾血。
他奔跑如飞,神色张惶,他手上提了个包袱,包袱绢布正不断的渗出醒目的鲜血!
冷北城紧跟着追出,还发出若有若无的呼喊:“抓住他!辰源杀了李大人,我受了伤,冷重是内奸……”
沉中侠有意无意的迎上去,挡住冷北城的道路,急声说道:“唉!我们正是要赶来通知李相和北城先生,柴小王爷接到密报,‘青衣楼’的大公子辰源,今夜要行刺李相爷……”
冷若霜怒吼一声,连人带剑去堵截奔跑中的辰源。
她一拔剑,那完颜格格就立即拔剑。
她一边出剑,一面义愤填膺的抢口道:“混账,你为何向本郡主动手!”
两人各抢攻三剑,又攻五剑,再互攻七剑;两人衣衫都渗出了血迹,但二女仍尽都是攻势,无一剑自守。
辰源飞掠出“无为居”,急若飞龙,冷若雅长身而起,挥刀要在半空截击辰源,那头萧北熊却更先一步,一刀飞斩冷若雅,一面佯怒道:“小妮子,你敢暗算我!”
冷若雅接过一刀,对方却连劈十八刀,若雅“相思刀”舞若旋风,格过萧北熊这一轮急攻,但辰源早已奔跑出府门。
冷若芊一振玉腕,两支“袖箭”激射尾随而出!
可是就在“袖箭”激射的刹那,两颗佛珠,飞旋而至,正切在箭身上!
八思巴活佛扬手发出念珠,还目圆口嗔道:“小丫头,你还敢对佛爷打‘暗青子’!”
冷北城眼见奔跑着辰源遁逸,想要去追,却被前面的沉中侠假惺惺的抓住手臂关切的问道:“冷大侠你怎么样?你伤的厉害不厉害?”沉中侠这一抓之中,暗里用了独门气功“念气无双”,冷北城急切之间,竟是脱身不得。
冷若颜娇柔身子幌了一幌,即要来助主人,猛见大块头的岱森达日蛮牛似的一头撞将过来,若颜腰肢如柳随风般扭了三妞,才算躲过了对方的攻击,岱森达日一头撞空,竟是将一块假山石撞得粉碎!
沉中侠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恼羞成怒大叫道:“大家住手!误会!都是误会!”
就这么一阻之下,奔跑的辰源已逃出“李相府”,消失在灯火阑珊里。
寒月下,李仪之恐已极的声音自“无为居”清清晰晰的传了过来:“不好了!相父被人杀了!抓刺客!快来人啊……”
沉中侠与四名高手各对望一眼,暗中流露出那是一丝庆幸之色,口里喊了声:“抓刺客!”手上与冷北城与“凉城四美”却缠斗不休。
梁王府。
灯火有些暗,很静,除了更漏声和飞檐下风铃响,没有太多的生气。
现在已经是子夜时分,王府里仅有的几个仆役早早就睡了。位于后进院的书房“黄金屋”还亮着灯火,窗户上有模模糊糊的人影晃动着。
屋内,老管家郭怀忠弯着腰、驼着背,正在接受披着雪色斗篷的“十枪骑”一波快似一波的报告。
“霸王枪”项拾羽、“涯角枪”赵乘龙子时来报:“辰源逃出左相府,他身上还带看伤,伤口的血已经渗透衣衫。”
子时一刻,“火龙枪”苏天护、“梅花枪”霍无病走报:“辰源急奔‘梁王府’,手上包裹首级的包袱还淌看血,血滴长街,一直滴到了王府外。”
子时三刻,、“断魂枪”罗少成、“芦叶枪”杨小昭快报:“辰源已进入王府!”
未几,“绿沉枪”姜子维、“湛金枪”马永超急报:“辰源已到‘黄金屋’外!!”
话音未落,“裂马枪”李承吉、“沥泉枪”岳鹏举飞报:“辰源提着李纲人头在外求见柴小王爷!!!”
消息一个接一个,一次比一次更精确,更精准,更精密。
在“黄金屋”里等候消息的老管家郭怀忠一听,饶是他平日沉稳老练、不露声色,此刻也不免喜溢于色。
——杀死小主人柴如歌复国行动中最大的绊脚石左相李纲,毕竟是件头等大事。
郭怀忠一面传令:“快传。”一面另向左右排立的“十枪骑”吩咐道:“辰源胆敢狙杀李左相,罪不容赦,他已受伤,待我验明首级后,就给我将其当场扑杀!”
第八章 笑看涛生云灭
“十枪骑”中除了“沥泉枪”岳鹏举稍稍有些迟疑,其余九人均恭声应道:“喏!”
话音才落,辰源已如一支箭般窜入书房。
他额上隐然有汗珠,衣衫尽皆湿透。他一入大书房,便问:“小王爷何在?”
郭怀忠反问:“李纲首级呢?”
辰源疾道:“请小王爷来,辰源立即献上李纲人头。”
郭怀忠声音苍老地道:“琪儿郡主临时有事,召小王爷赴‘凤凰台’会议,一时三刻,怕是赶不回来。小王爷让老奴待他先查验首级,明日便为你酬功。”
辰源顿足道:“小王爷果真不在府里?”
“当然,”郭怀忠声音严厉的道:“老奴身为大周太祖郭讳威公族人,在这‘梁王府’可当半个家,有我在也一样。”
辰源叹道,“也只好如此了!”说完他把染血的包袱扔向郭怀忠。
郭怀忠一手接过,打开一看,烛光映照下,赫然竟是一名白面书生首级,临死还满脸不相信的惊惶表情。
“舒克?!”郭怀忠变色失声。
——那是“富贵集团”多年前遣派道李纲身边三颗“暗子”之一的“三尸九命”御史冷重!
辰源已经出手。
左右开弓。
他左手“血泪枪”一枪,刺死正要拔枪的“火龙枪”苏天护。
他右手“九龙掌”一掌,击毙正欲举枪的“绿沉枪”姜子维。
同一刹那,辰源蹂身扑向郭怀忠。
然而,看上去老态龙钟、风烛残年的郭怀忠,比辰源更快,迎面一拳,“咯”的一声,辰源鼻骨碎裂,未等感知到疼痛,郭怀忠迅速变招,一脚踢中辰源肋下,辰源当时至少肋骨折了三根。
等到辰源感觉到彻骨剧痛袭遍全身的时候,郭怀忠铁袖反卷,将辰源连人带枪飞卷将出去。
然后,郭怀忠转背颤颤巍巍向书房外走去,并且丢下一句话:“乱刃分尸,残肉喂狗!”
小主人柴如歌就在“凤凰台”姐姐安琪儿郡主的香闺里等候他的消息,现在“贝塔刺杀行动”出现了变数,他必须尽快赶去通知小王爷、以便为天明之后可能发生的李相一系实力的反扑做出相应布置才行。
辰源已被自己重创,现在的他已经是苟延残喘,剩下的枪骑卫对付他,和踩死一只蚂蚁实在是没有太大区别。
郭怀忠心里是这么想的,他身形甫动,倏然,飞跌中的辰源在半空奇迹般猛一挺身,“噗”的一声响,“血泪枪”已刺穿郭怀忠的背脊。
——这一枪,已是辰源毕生功力所聚。
辰源一枪得手,已藉郭怀忠双袖飞卷之力,掠出“黄金屋”。
郭怀忠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冒出的带着血珠的枪尖,整个人怔了一怔,“霸王枪”项拾羽、“涯角枪”赵乘龙惊骇莫已,连忙扶住郭怀忠徐徐倒下的身躯,睚眦欲裂,怪叫起来。
“湛金枪”马永超、“沥泉枪”岳鹏举以及一干枪骑卫挺枪纵马,猛追落荒而逃的辰源。
辰源全身是伤,奔跑如狂,半瞬不停。
纵然杀不了柴如歌,但终于诛杀了他座下的神魔级第一高手大总管郭怀忠。
辰源逃出内城,直奔“西华门”。
那里的守将不是别人,正是“青衣楼”总楼主布先生一起创业的四大长老之一的罗玄武。(参见《凤凰台》卷第九章)
城门大开,辰源逃出城外,两骑枪卫在后仍然紧追不舍。
野外管道的追逐中,辰源已奔跑不动,耳畔铁蹄声响如奔雷,马永超一丈一尺三寸的“虎头湛金枪”,势如长虹般戳下。
岳鹏举紧跟着他身后,手中“沥泉枪”沉稳而锋利。
辰源已变了颜色,马永超已拦断官道。
岳鹏举的枪也跟着刺出。
血光飞溅中,突然发出一声惨呼!
惊呼声赫然竟是“湛金枪”马永超发出来的,岳鹏举的“沥泉枪”竟已刺入他的背脊。
辰源一惊,“沥泉枪”岳鹏举突然一枪斜刺,将并马齐进的同伴“湛金枪”马永超挑死于马下。
天色渐明,辰源气喘吁吁的问道:“岳飞,你为什么要帮我?”
岳鹏举笑笑:“小将也是奉命行事。”
辰源更加好奇:“奉谁的命?”
岳鹏举又是笑笑:“布先生。”
然后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又进一步解释道:“早在先生二次进京之前,就秘密训练筛选了一批人数为三百六十一名的‘棋子’,以各种身份为掩饰,打入‘权力帮’、‘大风堂’、以及‘富贵集团’三大‘京师’势力作为长期潜伏,而我岳飞,就是三百六十一名‘棋子’之一。”
辰源叹道:“义父雄才大略,我辈万不及一。”
远处烟尘滚滚,“霸王枪”项拾羽率众追至,杀声震天。
于是,辰源骑上“湛金枪”马永超的马,与岳飞一起开始了逃亡岁月。
他不得不逃亡。
因为他杀了“小梁王”柴如歌俨如父辈的大总管郭怀忠。
“富贵集团”是不会放过辰源的,安琪儿郡主和柴如歌小王爷自幼父母蒙难早死,都是郭怀忠老人家辛苦拉扯成人的。
在流亡海外的日子里,老人替两位小主受尽了白眼,尝尽了辛酸;在跋涉西荒的岁月里,老人无数次为两个孩子挡住“沙盗”的刀箭。
换句话说,没有郭怀忠,就没有姐弟二人的今天。
因此,柴如歌已下铁令,即使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誓要将辰源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辰源只有逃。
他逃出“汴京”,他逃去“河西”,他逃到“回部”,他逃上“贺兰山”,他逃进“大雪谷”,知道他确定甩掉了所有的追兵,他才长松了一口气,停止了亡命的逃亡。
——那晚,辰源没有向李纲下手,反而是出其不意的一举杀了正在全力阻挡冷北城的“同党”、李相身边的“梁王府”内奸“三尸九命”冷重冷舒克,与李相父子、北城兄妹上演了一场好戏。
虽然最终的结果,没有如愿以偿的诛杀首恶柴如歌,但毕竟也剪除了他手下的一大强助郭怀忠。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岳飞通过各种渠道,将“京师”后续发生的一系类事情,传告给了隐藏在“大雪谷”里的辰源。
——“舒克贝塔刺杀行动”当晚,为了协助辰源成功逃离京城,冷北城主婢五人与程中侠并四大外族高手分别激战于“御街”、“相国寺”、“碑林”、“风月楼”、“滑剩盾”等处,双方均有负伤;
——当夜,柳生寒成功骗过“七星堂”耳目,用“金蝉脱壳”之计,如约潜入“七星堂”将被囚禁暗室的辰源胞姐辰沅、萨那才恩夫妇,妥善安置于“太傅府”,柳生与“四大星君”对掌,内脏受创,卧床数月未起;
——翌日早朝,左相李纲一系官员与“小梁王”柴如歌派别的朝臣互相攻讦,蔡京同党趁势煽风点火,当今圣上龙颜大怒,被罢黜降罪官吏多达四十余人;
——因辰源在事发前公开与布青衣断绝父子关系,退出“青衣楼”,布先生已指令由第二义子“才高八斗、天下第九”楚羽接替辰源空出的副楼主位置,并兼管最最精锐的“青衣第一楼”。
——“大风堂”三当家安东野冲破重重阻碍,正式进京,“京师”武林势力进行重新洗牌。
“现在二公子已经是‘京师’里的红人,这两年来,他修好柴如歌,交好蔡京,示好安东野,左右逢源,玲珑八面,如今的楚羽春风得意,声誉已远迈先生和大公子的执政时代。”
这是岳飞带回“大雪谷”的最新消息。
寒风瑟瑟,火堆上架着的半条野狼已被熏得焦糊,骨瘦如柴的辰源整个人包着毛皮翻卷的破烂羊皮袄,胡子拉碴的窝在雪坑里,静静地听完岳飞的汇报,然后充满期望的问了一句:“义父怎么说?我什么时候能返京?”
岳飞眼色悲哀的回答:“先生说现在不是最佳时机,还要等,继续等。”
“等?”辰源苦笑:“两年了,我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岳飞低下头,默不作声。
“烟卿好么?”辰源习惯性的问出他的第二个问题。
踌躇良久,岳飞终于咬着冻得发紫的薄唇回答道:“孙小姐与二公子下个月初八就要举行大婚了。”
辰源的神情好像被锐利的针刺痛了一下,他呆怔了半晌,才恢复常态的强笑道:“二弟楚羽文韬武略,一表人才,烟卿嫁他,那是最好不过了。”
辰源嘴上说的倔强,看似泰然无事;然而一旁的岳飞,竟似听到了一颗赤子之心砰然碎裂的声音。
贺兰山缺,漫天风雪,辰源反复低声漫吟着:“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弟子今犹在,肯为君王卷土来?”
“王荆公这首《叠乌江亭》诗句虽佳,但文风过于颓废,却未免落了下乘。如此意气消沉,这也就难怪他昔年斗不过司马公了。”岳飞有感而发的自言自语着。
辰源听了,闭上眼睛,久久不再说话……
(卷终)
第一章 血案发生在黎明之前
赵轻侯在匆匆赶到“半宫室”,看到关飞渡的时候,关将军的尸体已经冰凉。
镇西大将军、“安乐侯”赵轻侯骑得是上乘大宛良驹,就如他喝的酒一定是上等女儿红、他睡的女人一定是上佳处子身一样。
他的骑术和他的酒量以及他的床技同样的上流。
他是一个既懂得享受、又极会享受、更及时享受的人。
朝野中的军政同僚都承认,赵侯爷是四大镇边将军中,衣食住行最讲究精致、最注重生活质量的一个。
更值得一提的是,赵轻侯的“金刚指”与“罗汉拳”并“达摩剑”这三大绝技,已经达到七八分火候,据说,赵轻侯的武功,已不在师门“少林派”的“大”字辈“四大神僧”之下。
赵轻侯的正妻楚小腰,出身名门,美丽贤慧;他的两个儿子赵尧和赵舜允文允武,上进好学;他的小女儿赵禹聪慧孝顺,才德兼备;他的下属都对他忠心效命,死心塌地;他的官场同僚和师门朋友对他敬仰备至,推崇万分;他的生活锦衣玉食,圣眷正隆。
他今年春三月才过完四十二岁的生日,现在的他,正是男人生命中精力最充沛旺盛的成熟期。
像赵轻侯这样一个万人敬仰爱戴、手握百万雄兵的“镇西大将军”、世袭“一等安乐侯”、“少林”俗家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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