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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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妻-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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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润之捧了茶盏暖手,常鸥则竖了耳朵认真听着。

醉仙楼大堂已经满座,不管互相之间认不认识,对此次鲜卑使团的到来都有很多话要说。

你一句我一句地谈着,渐渐就说到了鲜卑和大魏的关系上来。

有人出言愤愤不平:“每隔几年咱们大魏就要和鲜卑战一次,每次战后不管输赢,都要给鲜卑粮食布匹,为什么就不能把鲜卑给灭了!也省得每次为鲜卑之事,付出一大笔费用。”

有激进的,自然也有温和的。

“咱们大魏万国来朝,岂能行那等粗蛮之事?”

如此,大堂里的人便由这个问题分成了两派,辩论不休。

常润之听得有趣,两边人都说得十分有道理,辩论氛围很是热烈,两边的辩才也着实了得。

常鸥也听得认真,听累了,他不由扭头问常润之:“三姐,你觉得哪边说得对?”

常润之笑了笑。

这种民族之间的问题,向来不是那么好回答的。

“三姐?”

见常润之不语,常鸥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子。

常润之无奈地看向他,道:“道理都有,但战与不战,其实根源在鲜卑。”

常鸥不解,常润之便道:“这是三姐的一点儿想法,我只说说,你听听就是。”

常鸥忙点头。

“从目前来看,圣上是不希望对外举兵的。也就是说,从大魏的角度,圣上并不想战。”常润之轻声道:“换言之,只要鲜卑不进犯大魏,大魏是不会先与鲜卑打仗的。所以我说,战或不战,根源在鲜卑。”

“打仗不好。”常鸥皱眉嘟嘴:“打仗会死人。”

常润之摸了摸他的头:“小四的心肠真软。”

“三姐,可以不打仗吗?”

“可以呀。”常润之道:“除非鲜卑打仗就仅仅是为了粮食布匹,而不是其他。”

“其他?”常鸥不懂。

常润之顿了顿,轻声道:“比如,志在中原之类的。”

常鸥顿时倒吸一口气。

“他们敢!”

一边说着,常鸥拍桌要站起来。

常润之忙安抚住他:“别激动,不是说了让你随便听听就是了吗?”

常鸥这才忿忿不平地又坐了下来。

只是姐弟俩都没想到,他们的谈话从最开始就已经让邻桌背对着他们的男人注意到了。

那男人饮着茶,面容陷在阴影里,只能看到握着茶盏的一只手骨骼纤细,盈白修长,端的好看。

常鸥生了会儿闷气,又忍不住问常润之:“那……要是他们并不敢染指咱们大魏,这样能不打仗吗?”

“当然可以了,鲜卑人虽然个个瞧着都很粗鲁野蛮,但又不是傻子。若能不打仗却可以获得粮食布匹,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偏要生一场战事呢?”常润之道:“可大魏人也不是傻子啊,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给他们粮食布匹呢?”

常鸥便挠了挠头:“可每次打仗过后,还不是要给鲜卑那些东西……还不如不打仗直接给呢。”

常润之便无奈笑道:“你都能想到,朝堂大臣们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可要是不打仗直接给,咱们大魏的面子又放在哪儿?打仗,是为了不输面子,让所有人知道大魏不惧一战;而战后给鲜卑粮食布匹,是为了彰显大魏的国富民强,告知天下,大魏如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心胸之宽广,无可及也。”

常鸥张了张嘴巴:“可是、可是……”

他明明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常润之拍了拍小少年尚显瘦弱的肩膀:“姐知道,你只是替那些守在燕北关,奋力抵御鲜卑人的将士们不值。”

常鸥忙不迭点头,脸色涨红:“为了面子,就可以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吗?这是不对的!”

常润之顿了顿,不由叹息道:“是呀,可是……小孩子才分对错,而大人,只看利弊。”

常鸥不满道:“三姐,我不是小孩子。”

“嗯嗯,小四是小男子汉了,再多吃点儿饭,以后就是大男子汉了!”

常鸥立马满足了,嘿嘿笑了笑。

常润之便趁机将话题扯开,说时候不早了,该带常鸥回去了,不然钱姨娘又要唠叨他。

常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常润之离开,走得不远,还能听到他握拳坚定地说:“我以后要练武,当大将军,让鲜卑蛮子不敢再借着打仗向我们讨要粮食衣裳!”

姐弟俩的声音再不可闻,原先背对着常润之坐着的男人缓缓起身,身边伺候的两个人忙上前道:“爷,要回府了吗?”

男人轻应了一声,转过身来。

大魏男子以阴柔为美,靠熏香之点缀来彰显身份。但这个男人,瞧着也有上位者之势,容貌虽然昳丽,却自有一股十足男子气概,且他身上并无熏香,倒不知道他是何身份。

再近看些,阳光照耀下,他一双眼瞳却不似寻常人那般棕黑,反而泛着幽幽的蓝冷光。观其面容,与京城歌舞司中那些美貌的外族人有两分相似。

想必这男子是有外族血统的。

他抬步欲走,却又顿了顿,道:“去瑞王府。”

“是。”两个下人忙应道。

第十六章 王府

元武帝封了王的五个儿子的府邸离宫城都有一段距离,只有太子府紧邻皇城。这当中,瑞王因是最“没出息”的,他的府邸便离得最远。

主仆三人到达瑞王府,瑞王府的门房见着人忙上前来迎,瞧着对当前一人的到来倒是司空见惯了的。

男人也不用他引,自己跨步便朝着瑞王平常会在的书房而去。

说是书房,书架搁置的地方并不大,更宽阔的却是旁边一个空旷的“工作间”。这是瑞王平常刨木头、锯木头,做木匠活的地方。

果不其然,瑞王正拿着一架平刨在木头上刨得欢快,刨花飞扬。瑞王的头上也沾上了些。他嘴里还叼着一支用来画线的墨笔,双腿岔开,毫无贵族风范。

“哟,你怎么来了?”

瑞王听得声音,抬眼瞄了男人一下,笑了一声,倒没停下手里的话,只继续忙碌着。

男人也不觉得被怠慢,自己找了条凳子,稍微吹了吹上头的灰,便撩袍坐了下来。

“鲜卑使团进京了,宫宴应该也就在这一两日吧。”男人的目光也落在瑞王刨木头的手上,神情专注:“太子他们想必又有一番争吵,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瑞王笑了声:“那样的场合,轮不着我插话。”

“但要是必须让你说话呢?”男人声音很平淡。

“那就打太极呗,这三年不都这样过来的。”

瑞王停下手里的活,耸了耸肩,将被他刨得表面光滑的木头拿了起来,示意给男人看:“你五嫂前两日说,娘家陪嫁给她的梳妆盒木盖子上裂了缝,我谋划着给她换个新的。你瞧着怎么样?”

男人无奈地道:“我没用过梳妆盒。”

言下之意是问他也白问。

瑞王便嘿嘿笑了笑,把手里的木头放下,从一旁拿过一条麻布帕子擦了擦手。

“你五嫂昨日进宫去给母妃请安,说母妃想你了。你瞧着什么时候有空,递个牌子进宫,去和母妃说说话。”瑞王顿了顿:“似乎……莫家那边往母妃跟前也递了话。”

男人脸上原本平和的表情忽的阴了下来。

瑞王瞅着他的脸色,便叹了口气:“都两年了,你还耿耿于怀?”

“倒不至于。”男人道:“就是他们隔段时间就要用各种理由来我面前晃悠一下,提醒我莫氏的嫡妻身份,我就觉得有点恶心。”

两个正说着,听得府上来客的瑞王妃常沐之匆匆赶了过来。

“五嫂。”

男人忙起身相迎。

常沐之免了他的礼,笑着让人上茶,埋怨瑞王道:“客人上门,你这主人怎么当的,连杯茶都不招待。”

瑞王嘿嘿笑:“九弟又不是外人。”说着便对男人眨眨眼睛:“是吧九弟?”

男人无奈一笑。

这个男人,赫然就是当朝九皇子,刘桐。

常润之不会想到,她曾经与这个老太太中意的孙婿人选擦肩而过过。

下人上了茶,瑞王夫妻与刘桐便坐了下来,品茶聊天。

“九弟今日前来是为了公事?”常沐之温和地问刘桐。

瑞王看了刘桐一眼,道:“若是为了宫宴之事,你倒是不必担心。他们吵闹归吵闹,到底还是有分寸的。我也还应付得来。”

朝堂之事,瑞王并不避讳常沐之。

常沐之虽然并不因此自傲,有时候也会说点儿自己的想法,但若是涉及到比较机密的事情,她还是会自觉告退。

这也是瑞王看重她这个嫡妻的原因之一。

现在瑞王和刘桐似乎说的并不是什么机密事,常沐之便也插言道:“九弟无须担心,这三年你五哥旁的没学会,明哲保身这四个字他还是懂得的。”

瑞王笑笑,见刘桐还是一副微微蹙眉的模样,不由停顿片刻后问道:“怎么,你有听说什么?”

刘桐颔首,轻声道:“太子想要插手兵部了。”

六部当中,户部已是太子的地盘。其余五部,祁王掌管吏部,礼王担礼部左侍郎的职位,祝王任刑部巡查使司,瑞王挂职兵部,岑王任工部员外郎。因都是王爷身份,所以也没有确切的各部官位。但从掌权上来说,太子之下,掌权最多的是祁王,最少的是瑞王。

太子在继户部之后,总算要向最没存在感的瑞王所在的兵部插手了吗?

瑞王听言顿了顿,倒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他想要把我彻底踢出去?”瑞王若有所思:“我挂职兵部,虽然没做什么对兵部有用的事,但也没犯错。想把我踢出去,总要找个理由吧。”

刘桐点头:“太子似乎是想在这次宫宴上做文章。”

“在鲜卑人跟前?”

瑞王有些不可思议。

他一向觉得,就算太子喜爱权势,想要揽权,那也都是他们刘家内部的事,在对外的问题上,太子还是拎得清的。可要是真如九皇子所言,太子想要在宴请鲜卑使团的宫宴上做手脚,让鲜卑人看刘家王朝的笑话,那可真是……

瑞王一时有些无语,还是刘桐开口道:“太子具体要怎么做,我无从知道。五哥到时候要不称病不去?”

“若是太子打定主要,我便是不在场,也无济于事。”瑞王微微蹙眉:“他志在兵部,我在兵部不过一闲职,于我倒是不怎么相干。”

刘桐便叹了口气。

“若是让太子这般发展势力下去,今后可怎么办?”

“所以让你乖乖跟在他底下办差,不要得罪了他。”瑞王笑道:“至于今后的事……祁王兄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子谋权的。”

“那这次宫宴——”

“顺其自然吧。”瑞王顿了顿:“称病不去倒是个好借口,我也懒得看他们那副嘴脸。正好这两日着实有些累,也不算是欺君。”

常沐之顿时看向他,既喜又嗔:“让你别做这活儿,你偏要做。”

“给你做个结实的,正好我也练练手。”

瑞王拍了拍常沐之的手背。

瞧他们夫妻俩腻歪,刘桐便起身要告辞。

常沐之忙拦住他,留他用午膳。

刘桐道:“五嫂不用客气了,我回府去用就好。”

“你府里也没个主事的女主子,这会儿回去,且要等一会儿才能用午膳呢。”

常沐之说到这儿,却是顿了顿,想到祖母同她嘱咐的话,面上便更热情了些:“正好陪你五哥多说说话,这两****尽泡在这边儿弄木头了。”

瑞王便也趁势邀请刘桐。

刘桐盛情难却,只得留下来蹭一顿饭。

第十七章 朝局

瑞王不喜奢侈,王府里的一应用度能省则省。

瑞王夫妻二人饮食都清淡,刘桐也不爱吃太过咸辣的东西,这一顿饭倒是吃得舒服。

饭毕,常沐之命人撤下碗碟,上了香茶。

瑞王询问刘桐这段时间在太子府办差的情况。

因元武帝偏爱,太子手里握有最多的资源,便是其他几个已经成年却没有封王的皇子,都在太子麾下办事——当然,明面上是为太子效劳,但暗地里到底忠于哪个王爷,便各有说头了。

比如九皇子刘桐。

他存在感低,但再怎么样也是个皇子,总要为皇帝办差。

刘桐“不祥”的名声在外,元武帝对他也有些忌讳,没有用他。太子却是看在他和瑞王有两分交情的份上,把他揽在麾下,既多一个助力,又能借他来拉拢瑞王。

但比较核心的事情,太子自然是不会让刘桐插手的。让刘桐插手的,都是些细微小差事。

刘桐便道:“也没什么,就跟往常一样,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经我手的差事,涉及数额最大的也不过几百两。”

说到这儿,刘桐顿了顿:“户部入国库的赋税我虽然没有察看过账册,但估算着,太子从里面做手脚贪污的至少有这个数。”

刘桐比了五个手指,瑞王心领神会:“他就靠着户部捞钱呢。”

瑞王叹气摇头:“堂堂太子,要用钱财来笼络人心……”

瑞王一直觉得太子有些过于焦虑了。

他既是太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何苦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揽权?只要他认真办差,提防其他兄弟的算计,安安稳稳的,等到父皇百年之后,皇位就是他的,又何必现在做这些事——若是让父皇知道,反而让他辜负了父皇托付江山的信任,失了圣心,得不偿失。

瑞王心里清明,却也不欲同太子说这话。

依太子多疑的心性,这话说了,恐怕还以为他对皇位也有想法。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与这些兄长也没什么交情,更别说他们的母妃或多或少还都给过自己母妃脸色看,瑞王更加不欲掺和进他们中间。他们想斗,就让他们斗吧。

刘桐点点头,想了想道:“还有一事,太子府没有对外宣扬。”

“哦?何事?”瑞王好奇道。

刘桐道:“太子妃有孕了,似乎是脉象不稳,所以太子也没有上奏。”

常沐之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太子妃总算是怀上了?”

太子今年已二十六七,却还没有嫡子,太子妃过门后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如今又有身孕,太子自然期盼是个儿子。

“这是喜事。”瑞王道:“父皇知道了,定然高兴。”

刘桐点了点头,顿了半晌轻声道:“不过,两位太子良娣该着急了。太子府也不一定就太平。”

太子同元武帝不愧是父子,元武帝后宫人多,太子府后院的人也不少。元武帝纳妃是为了平衡朝堂,太子纳妾是为了拉拢各方势力。

毕竟太子妃无子,将来太子登基为帝,这些太子府的后院女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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