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君行作者:风月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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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君行作者:风月平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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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有些好笑,这林殊也算是呆的可爱了。

这也不怨林殊,他家人口单纯,自小只会认真读书,考取了功名又在父亲的庇护下认真做官,身边都是些父亲的朋友或下属,见他年纪小人又纯善,都颇照顾他。这么些年来,也就沈秋心这么个同辈朋友,又是个眉眼带笑极和睦的人。如此顺风顺水的经历自然是生不出七窍玲珑心来。

沈秋心笑道:“知道你是个等不得的。”却见水廊那头几个伶俐的童子稳稳当当的走过来,又是端水又是捧布的,将那大理石桌上的壶杯托盘收拾妥当,又铺了块白色细绢,沈秋心上前打开那樟木盒子,将画拿出在桌上细细摊开,李修一见林殊一副激动的表情,不由叹了声“蠢样”,林殊竟完全不觉,整身心都在那副徐徐展开的画上,哎哎呀呀的叹不绝口。也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防备不防备了。指着画这里那里的评赞个不停,简直就像小孩子得了糖果似的开心。

赏罢将画收起,李修一悠悠道:“原来林兄竟是如此爱画之人,我那里倒是有范宽的一幅《溪山行旅图》……”
林殊满脸都是“给我看给我看看”的期待。
“不如就送给林兄好了”
嚯!林殊瞬间瞪大了眼,嘴不自觉成了“0”形。看着他这个表情,沈秋心万分担心他一口气没缓上来晕过去。震惊了半天才把这个消息消化下去,颤声道:“这……这……不太好吧……”那表情却仿佛在说:这太好不过了!

李修一大言不惭:“美图配英雄,有什么不好!”估计他实际是夸的幅画的前任——自己。林殊脸上颇有些羞赧,不自然的说:“没想到李兄竟是这般豪爽恣意之人,倒是我……哎惭愧,惭愧。”
“我与林兄一见如故,以后还要多多请教呢!”李修一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沈秋心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心想:呆瓜哟呆瓜,这样就被骗了。没人告诫过你要小心敌人的糖衣炮弹吗。
李修一偷乐:开玩笑,小爷我可是下了血本为他量身定做的糖衣,跑得掉才怪!

这边林殊一走,开心同学就笑眼弯弯的凑了上前:“《溪山行旅图》真在你那儿?”
“废话,难不成在你那儿?”

开心同学笑得更开心了:“这样这样,我给你打个商量,你把《溪山行旅图》给我,林兄那里我给你解决。”
李修一奇道:“难道你还打算从那呆子嘴里抠食不成?”

“不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是这种脸皮厚的人么。”顿了顿,深沉道“我打算模仿着画一幅假的给他。”
“……你脸皮是挺薄的……”

“反正他认不出来,也很开心,我得了这画我也开心。就算见不得光,看厌了拿去卖也得赚多少啊!”
“你当是白菜啊说白给就白给。”李修一愤愤道。

“诶诶诶,那该不是谢大人的画吧,你别是骗林殊的。”
“我用激将法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旮旯玩泥巴呢。”李修一贱笑道“这样,既然你会模仿,我们不如来做个交易,你模仿一个人的字,帮我写封信吧。”
沈秋心来了兴趣“什么人?什么信?”

李修一随意道:“也不难,你就模仿大皇子的字,写一封通敌卖国的信吧。”轻松得像在说我们晚上喝绿豆粥吧。
沈秋心转转眼球,笑容不变:“行啊,怎么写你给我细细说说。”那语气就像在问要不要加白糖。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果然是三分钟热情越写越不喜欢= =




第9章 第八章
戚奉中邀请谢西风去视察灾情。林道台一行同随。 
一干父母官直接去了余庆县。
虽则受灾最严重的是万里县,然上面收到的折子报的是余庆县,众人自然将错就错,一来在余庆县收到的接待肯定好些,二来也能在皇帝面前表首功。

李修一也去了,却不是跟着谢西风,而是跟着林殊。李修一将《溪山行旅图》赠与林殊,当下二人正好的难分难解,时时一起玩赏这“名作”——当然是假货,真的在专业坑队友三百年的沈黑心处,而沈黑心正在谢西风处。沈黑心同学可是有要务在身,视察灾情自然要屁颠屁颠跟在谢西风后面,和李修一这些“闲杂人等”自然不一样。

“这谢大人也没见他插手救灾,也不和戚大人他们一起玩乐,真是奇怪的很。”林殊对着李修一抱怨。
“不管他不管他。”这也是个专业坑队友三百年的。
“终究是秋心的朋友,面子上要过得去。”一段时间的相处,林殊已经很忘我的忽略了李修一也和谢西风是朋友这件事。

李修一心想,就你这道行搁谢西风眼前跟裸奔似得,里子都没了还装什么面子。脸上却不动声色,转又想到什么,盈盈道:“听人说万里县有好几个不错的古玩铺。”
“不过是些洪水冲出来的粗陋物件罢了,也不知是什么朝代的。该不怎么样。”
“越是粗陋,越是古久,现下不过是没成气候,外面人不知道罢了,等得了势,哪里还有你我把玩的来?”

其实文人的世界很简单,只要于他在意的领域表现出相当的实力,他便会被你折服。
林殊是很信服李修一的,这人才能见识甚至高过沈秋心,更是自己拍马不及的存在。
林殊愣了愣迟疑道:“李兄的意思是……”

第二日,二人已经行在了去万里县的路上。万里县离余庆县也不远,最多小半日的路程,毕竟今上也不算昏庸,下面的人再怎么阴奉阳违,也不过搞些小动作。
李林二人加上云泥,和个林殊的小厮一早就出了余庆县,守门的也奇了,现在只有想进来却进不来的,没想到还有出去的。

围墙隔绝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外面另是一幅景象。

零零碎碎搭了几个难民棚,几个施粥处,粗粗一眼就能看出,即便是这最基本的物资,也不能提供给所有人。一时孩子的哭声,妇人的叫声,男人们为了一个馒头打架的喝骂声,混在一起使人心生凄楚。李修一径自驱马在前,云泥护在一旁。林殊却很有些不忍。李修一道:“别忘了我们是出来干什么的。”
也有那不长眼的上来拦这从县里出来的四人,云泥自然不会让这些人近李修一的身,然而林殊那个小厮却没这个本事,林殊自己也有些不忍,李修一转头冷然道:“你纵使救了一个人,也救不了一个县。”林殊欲言又止,终究是驱马跟了上来。

林殊很有些文人的天真,他不明白李修一为什么笃定那些古玩很有价值,也不知道李修一为什么非要亲自出来打听,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急。但在他过去二十年的经历中,从未做过这般足以留名青史之事:一批将为古玩界带来新纪元的器物,一个为了寻物处处受难的文人。光是想一想也比在花园里喝茶听戏来的兴奋。
即使这苦难是不必要的——文人就是如此。

一路上都是些三三两两逃灾的人,只这四人逆行朝着万里县而去。行了一段路,四人弃马步行——骑着马实在是太显眼。这四人为了深入打听那些古玩,故意穿得破破烂烂,却没想比起那些人来仍是过于干净。

林殊忍不住问:“这万里县还能进得去吗?”虽则自入官场,便年年参与“救灾”,但实际上林殊并没见过真正的灾区。
李修一走在前,微微一顿,似笑非笑,道:“我也是不知。”

行了小半日,终是到了万里县外高地。可以望见县内的房子多半被洪水冲垮了,有那等富裕人家,房子修得好些,勉强还有几间没倒。但也是万万不敢住进去的。一是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倒了。二是城里淹死了好些人畜,现在进去,说不定会闹瘟疫。万里县内一团狼藉。怕是没有活物了。大部分灾民都四散逃难而去,也有好些灾民呆在万里县外的高地上。一些是不想跑,认为逃难不过也是七零八落死在异乡的结局。一些则是跑不了,皆是没人管的老弱病残孕。

前面路上还有个把施粥的摊子,这里却一个也没有。

因为这里是地狱。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不过是动人的传说。进得了天堂的人,谁又会在乎地狱是什么样?

驻足望去,便是哀鸿遍野,一群群面黄肌瘦的灾民,有的还能勉强行动,或在抠树皮,扣野草,扣泥土,甚至是干柴,看见什么都迫不及待往嘴里塞。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最低贱的畜生,甚至连畜生也比不得,畜生也知道什么能吃不能吃,这些人管你是不是榆树,管你是不是毒草,都放进嘴里狰狞的撕扯嚼动,眼神就像瞎子一般,没有希望,没有希望。这个一个无主的世界,没有人为之负责!也没有人得到救赎!
可是不愿意死,要活!要活!像猪或像狗甚至像蛆虫一样,就是要活!

那些不能行动的,扭曲着躺在地上,全身浮肿的比原来两倍大。造物真是弄人,明明是饿死的,却要让人肿起来,倒像要骗阎王自己是撑死的一般。他们睁着眼,看着野狗疯狂的撕扯着他们尚有知觉的身体,边上还有几个人眼冒绿光盯着这儿,只等这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似要化身野狗扑上来分食。

林殊要疯了,他这辈子受过的冲击加起来都没这一天带来的冲击大。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倒在他脚边,身上都开始留脓水,犹自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他的鞋。这孩子见林殊看见了他,如无波古井般死寂的眼里刹那迸出几道光彩。

林殊翻遍全身。

没有,没有,没有食物。他身上除了纹银,什么也没有!若是在城内,若是没有洪水,这样一锭纹银,便是随便给了哪个乞丐,也是值得欢欢喜喜,感恩戴德。

然而那个孩子眼里的光彩一瞬间熄灭。

随之手也摔了下去。

这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秒,他在期待什么呢,期待这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四人能救他么,就是不能救他也能给他个馒头么,甚至没有馒头也能给壶水么。
他等到的,却是这世界上最贵重的银钱。

可那不是他要的。

那锭纹银就这样摔在地上,沾了一身灰。

忽的一人从旁扑了过来,却不是抢这银钱,而是抢过尸体便跑。

林殊拔腿便追了上去,那人自己也是个半死不活的,深深浅浅没跑几脚就摔了,尸体摔在一旁。吃力的坐起来,不过也是个半大少年,脸上脏的五官都辨不出来了,却能感受到他有若实质的恐惧。

林殊这才惊醒。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要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
——这也不过是个灾民。
和那死去的孩子一样。一样是个灾民!

早有野狗扑上去撕咬那具尸体,那少年见林殊没有动作,吃力的爬起来,踹走野狗,犹自抱着残缺的尸体走了,血肉拖了一地。林殊默然无语。

李修一凑上前低声问:“还去找那些玩意儿吗?”
林殊过了好久才摇摇头,也不开口,径直朝着来时的路默默返回。李修一跟上去。

那枚纹银躺在泥地上,不复他日珍贵。

林殊回了余庆住处,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整整一天滴米未沾。
傍晚李修一见林殊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让厨房备了些清淡之物,直接让云泥破门。又嘱咐别让其他人靠近,自己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一眼便见那呆瓜坐在书桌前,眼睛也没有焦距,不知道看着哪里。

李修一丝毫不怀疑这死脑筋的人就这样坐了一天一夜。

将托盘放在桌上,李修一俯下身子,伸手在林殊面前晃晃:“喂,好歹吃点东西,你要饿死了我可怎么给你家秋心交代。”林殊恍恍神,眼神慢慢找回焦距,像才看到李修一,又顺着李修一的手看向那托盘。

那是个连年有余的剔红托盘,雕着莲花鲤鱼的精致图样,几朵莲花中心处,搁着几个秋葵绿的碗碟,大小正好嵌在该是莲蓬的地方,真真是巧夺天工,那几个碗碟虽无什花色,但色泽明艳却又不轻浮,轮廓明晰而又不尖锐,让人看起来也心生喜爱。碗碟里是一碗粥,几碟酸菜萝卜之类。虽则如此,那粥里的米,粥里的蛋花,说不得又是怎么样的不简单,那酸菜那萝卜,指不定又是怎么样的花样道道加工而来。

以前林殊都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

然而现在那脸色就像看见了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药。

也知道,贵贱有别,没傻到认为百姓吃不起菜可以吃肉,却没有想过,这个简简单单的“别”字,竟是如此残酷……一字万命……
也知道,万里县受灾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殒命者上千上万,却没有想过,这个轻飘飘的数字,竟是如此沉重,每一个数,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也知道,官员们中饱私囊,洪水甚至受到期待,因为它代表着朝廷又要拨钱下来,却没有想过,这些亮光闪闪的银钱背后竟全是深深的血垢……和着泪粘在手上洗都洗不掉……

林殊动了动唇,声音嘶哑:“你拿走吧,我没胃口。”

李修一回身关上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径自回到桌边坐下:“这次上面派人来就是要好好治一治水。”言下之意,怕不止治水,还有治人。

林殊虽纯,却也不蠢,他讶异的看向李修一。正要询问,李修一却抢先道:“你先把东西吃了吧。”说罢将碗筷拿出来塞进他手里。林殊无奈,几口吃完。抹抹嘴,却又继续陷入了沉默。良久才道:“你是故意的吧,是谢大人让你这么做的?”

李修一深望进林殊眼底,这人剑眉星目,形容俊朗,平时却带三分呆气。如今这呆气就像花萼,一一成熟凋垂,露出了里面未被人知的锐利和决绝。
李修一看着他的眼,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一字一顿道:“和谢西风无关,我自己想让你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可是我父亲……”

把碗碟收回托盘上,李修一道:“那就要看你的能为了。”

眼前熟悉之人,真话几何?真心几何?
相对默然。


作者有话要说:


洗都洗不掉。。。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脑补麦克白夫人洗手的样子。。。等有空好想开个西方宫廷的文嘿嘿。

刚开学稍微多事就隔了一个月没更,虽然没什么人看还是觉得挺不好的。十一假期怎么着也会把这文更完,本来也写不长,估摸着十万字左右吧。【刚上手觉得十万字也写的很吃力啊喂






第10章 第九章
使人成长的不是岁月,而是岁月里那些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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