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觉得北宫墨离对她有什么什么暧昧,下一刻,他又不顾她死活了,这人的心思,还真不易摸透。
“是。”绯玉答道,不管她心中想什么,但是,答应是必须的。
直到现在,北宫墨离还是没有给她毒药的续药,或许,就像方才御医所说,他……还在定夺?
“带几个可靠的人随你一起,务必保证自己安全。”北宫墨离补充交代道。
“是。”绯玉应道,忽冷忽热,恐怕也是帝王天性吧。
交代完了事,北宫墨离起身至桌案前,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檀木盒子递给绯玉。
绯玉接过来,见北宫墨离仍旧看着她,伸手打开来,其中,有一颗近乎透明的乳白色药丸。
也没多犹豫,将药丸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北宫墨离的视线才从她身上离开。
一切从长计议,吃下这颗药,最起码一个月不会再发冷。
继续保持沉默,低着头,希望北宫墨离能够发现,是该让她离开了。
绯玉如今在这,如坐针毡,北宫墨离的视线时时在她身上打量,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压迫感,她还未能适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做错了什么。
“罢了,你去吧。”许久,北宫墨离才淡淡说出一句。
绯玉如蒙大赦,赶忙起身告辞,却在临出门时听到……
“对了,墨殒最近越来越放肆了,替朕管管他。”
北宫墨离见绯玉中规中矩应了,继而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手略微抬了抬,终又是放下,嘴动了动,终未吐出一语。
绯玉,一走月余,你仍旧在记恨我吗?
、私藏解药
绯玉乘着马车一路回返,看着手中的檀木盒子,其上一层,是存放她吃过的那颗药,而其下一层,则放着她手下那些人的解药。
品种有所不同,他们的解药,各各火红透亮,或许真应了那药名,冰火两重天。
聂如海交给她时,以为是她忘在了御书房,其实是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不过,从聂如海那个唠叨的家伙口中得知,这解药,如同她身上的一样,已经迟了十多日。
北宫墨离的命令,如果她死了,其他人,陪葬。
直接递给了白沐一颗,白沐笑着淡然放入口中。
绯玉看着盒子中剩余的药,数量……似乎不对。
除了白沐,还有蓝弈,红殇,紫瑛,玄霄,而盒子中,还有五颗药,那剩余的一颗……
她不会觉得是北宫墨离数错了,那么,有可能是她数错了?
还有谁呢?
回到了北营司自己的院落,绯玉已经倍感疲惫。
“白沐,替我交给他们。”绯玉将手中的盒子索性给了白沐。
看见白沐不带一丝惊讶的眼神,她知道,她又一次猜对了。
这种药,配方应该几乎无人能配得出,否则,北宫墨离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让聂如海等人经手。
而且,这种药分量把握极其精确,恐怕一旦有人私藏,将要面对的,就是提前毒发。
比如……她。
绯玉坐在桌前,摊开一块手帕。
她在服下解药的一瞬间,抠下一块藏在了指甲中,虽然是皇家秘药,但是,她相信,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只要她拿到了解药,想办法找人分辨配方,哪怕不是最终的解药,只要一月一颗,她也能不再受牵制了。
想着,绯玉小心将药用手帕包好,收入一个抽屉不起眼的角落中。
这时才发现,她临走时留在房间内的银狐,一直没露面。
绯玉突然起身,她走后,这个房间仍旧没人来过,银狐,去哪了……?
、后院内斗
北营司另一处院落极其热闹,所有的人聚集其中,一个清亮的女音已经笑了好久。
“蓝弈,你的头发到底怎么招惹主子了?从实招来,省得我们跟你一同遭殃。”紫瑛俏生生笑着,强忍着去摸摸蓝弈脑袋的欲望,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
蓝弈阴着一张脸躲开,“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无可奉告。”
“非也非也。”一旁红殇,一张妖媚到了极致的脸上尽是戏谑,突然欺近了蓝弈身侧,距离极近,打量着他的脸,带着丝丝危险问道:“主子回来的时候,可不像是毒发的样子,说,你碰过主子了?”
蓝弈飞出一掌,红殇闪身而过,眼中闪过些许狠辣,“我猜对了?”
“谁像你那般浪荡!”蓝弈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
“那你做了什么,可敢说出来?”红殇一口咬定蓝弈做了什么,生生咄人。
紫瑛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掺和进来,“就是啊,以前主子毒发的时候,可都是红殇去,那声音,余音绕梁,整个北营司都能听见了。你不说,我去弄你几个手下问问,给他们下点药,什么实话都能听到。”
说完,紫瑛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示威一般晃了晃。
“你们……”
见蓝弈被气得一句话噎住,紫瑛转而看向一直以来一言不发的玄霄。
玄霄背靠一根廊柱,抱着双臂站立,见三人都看向他,冷冷说了句,“与我无关。”
玄霄置身事外,红殇更是变本加厉又一次欺身而上,“蓝弈,奉劝你,实话实说,否则,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紫瑛那都是毒药,你可知,我身上都是些什么药?”
“你敢?!”蓝弈怒不可遏,劈手就是一掌。
“你看我敢不敢!”红殇一经挑衅,眉眼一挑,登时也是一掌,与蓝弈直直对上。
斗嘴改为斗内力,一时间,两人衣袍无风自动,身周渐渐旋起一个圈来。
紫瑛退后了两步看热闹,而玄霄,仅仅是皱了皱眉。
、主子是假的
“住手。”白沐到了院中,见着两人对阵,赶忙出声制止。
“白沐。”紫瑛一把扯住了白沐,拉到一边说道:“红殇这几日毒发,一股火气正憋着呢,见谁跟谁扎刺,就算是你,他也能挑事。”
白沐惆怅着看了看脸上都已经涨红的两人,叹口气摇了摇头,将盒子中的解药递给紫瑛,又扔给玄霄一颗。
继而走到一旁池塘边上,将盒子拿着,悬空水上,对着两人说道:“住手。”
两人虽然对掌拼内力,却一直分神注意着周围,见白沐手中拿着解药,已知他的意思,恨恨看了对方一眼,同时收了内力。
“主子回来了?”红殇从白沐手中接过解药,随口问了一句。
“正在休息。”白沐温文尔雅答道,最终,将剩下一颗药的盒子递给了红殇。
红殇一挑眉,“你没对主子说什么吧?”
“没有。”白沐笑着答道。
“乖。”红殇拍了拍白沐的肩膀。
白沐无奈笑着推开,“红殇,就算是皇上有令,但如今主子回来了,你也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好啊。”红殇说完,居然取出盒子中剩余的唯一一颗解药,抽手扔进了池塘中。
“你……”白沐想伸手去抢,却让红殇一把拽住。
“一个月没有解药,死不了人的。”红殇一张妖艳的脸上尽是邪恶,回头又对其他人说道:“谁也不许跟主子提起,否则,别怪我寻仇。”
紫瑛仍旧一副高高挂起看好戏的样子,说了句,“别给我留太大祸患,整太惨了,医着麻烦。”
“给你留口气。”红殇满不在乎说完,等着玄霄表态。
玄霄一脸冷硬,“与我无关。”
蓝弈瞥了红殇一眼,不表态,也不发话。
红殇又看向白沐,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肯定道:“你一向是老好人,这次也是。”
白沐无奈笑着,推开红殇,问道:“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在怀疑,主子是假的。”一旁玄霄突然开口。
、密室玄机
绯玉将小院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没找到银狐,最终又回到屋里坐下来,细细想着,小家伙初到这里,能去哪里呢?
心渐渐静了下来,一个细微的声音也传入了耳中,似乎,是挠墙的声音。
“狐狸,是你吗?”绯玉不禁问道,细细听着声音。
爪子挠墙的声音并不明显,她方才焦急之下四处找,根本无法听得见。
当绯玉终于听见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之时,面前只有一堵墙。
绯玉伸手敲了敲,“狐狸?”
终于,听见墙内嗷呜一声响,确实是银狐在墙的那一侧。
方才绯玉已经找遍了整个院落,这墙后没有房间,但是,银狐确实在,那就是说,恐怕是它在四处熟悉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什么机关。
这堵墙就在卧室床一侧,周围并无什么明显的机关摆设,绯玉找了半天,终于,在床脚的一处,找到了些线索。
而所谓的线索,无非就是几个爪印,如若不是屋内蒙尘,这里,根本无人知晓。
绯玉用力将砖块按下去,只听身后哗啦一声,墙壁居然向一侧挪动了。
银狐嗖的一声窜出来,直直窜入绯玉怀中,两只前爪已经挠出了血,点点血渍,看得人心疼。
绯玉抱着银狐,看向身后渐渐合拢的墙壁,又一次用脚压下了砖块,墙壁又一次打开。
密室?也是,北营司这样的组织,没有密室才奇怪,而银狐,阴差阳错替她发现了。
绯玉看着里面黑洞洞一片,点着了油灯,走了进去。
这里只是个入口,步下几个旋转的台阶,密室就建在整间房的下方,并不大,仅有两个小间。
一间空着,另外一间,有些简单的木桌椅,还有一张小小的床榻。
而吸引了绯玉注意的,是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大大小小几个药瓶。
绯玉不敢轻易去动,拔开一个青瓷细颈瓶的塞子,将里面的东西倒了些在桌上,突然,愣住了。
这个是……
、一桌子毒
瓶中倒出些药丸的碎屑,全部都是半透明状,有的还保有着月牙的形状,看这分量,居然比她还要大胆,几乎快要抠下一颗药的一半了。
这是……曾经的绯玉,偷偷攒下来的解药?那么她离开这里出行任务,为何不带着?
这里,像是曾经的绯玉偶尔会来住的地方,被褥还是松软的。
绯玉从枕头下方找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一副药方,有几处药名后面,做着墨点标记,数量与桌上剩余瓶子的数量相等。
那么也就是说,之前的绯玉,早已经开始着手自己找寻解药,并且已经有了药方,只差寻来药了。
绯玉将东西放回原位,虽然解药对她来说是最终的目标,但是,之前的绯玉权力之大,都没能在第一时间配齐解药,她,也只能从长计议。
密室内的门,从内部也可以打开,绯玉索性抱了银狐出来,替它洗了洗爪子上的血。
从密室出来不久,已经有人前来请示打扫房间,并且准备用晚饭。
绯玉倒有些奇怪,这些人,看似跟她并不熟,仅是埋头干自己的活,而她那些手下,一个也没出现过。
难道,之前的绯玉,连个近身服侍的人都没有?那么如果她要下达什么命令,还需要亲自走出院子去找他们不成?
晚饭倒是极快,看了看外面还大亮的天,这晚饭,似乎太早了些。
银狐噌的一下窜上桌子,低头细细闻着菜,这是长久以来小家伙必有的习惯,绯玉也随它去。
然而,银狐突然伸了爪子,将一盘菜拨到了地上。
盘子被摔得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音,将绯玉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看见银狐每闻过一盘菜,伸爪就拨到地上,不禁愣了,这小家伙,从来没这么无理取闹发飙过。
银狐将最后一碗汤也拨到地上之后,地上一片狼藉,桌上已经干干净净。
银狐端坐在空荡荡的桌上,直盯盯看着绯玉。
而这时,绯玉伸手捡起一块碎片,细细闻了闻,终于明白银狐的意思,菜里有毒!
“过来。”说完,绯玉张开手,银狐跳到了她怀中,继而一伸脚,将整个桌子掀翻了。
看来,北营司在曾经绯玉的强压下,也不见得就太平,第一顿饭,就有人耐不住了吗?
、红殇弑主
不过……绯玉心中又有疑惑,如果是这样,曾经的绯玉如果不认识毒,她不可能活下去,那么,这样的试探……
“有点本事,不过,你不觉得有失优雅么?”门口突然传来挑着腔调的声音,没有丝毫恭敬。
绯玉抬头,眼睛微眯,这里是她的院落,居然有人连招呼都不打。
只见红殇倚靠在门框上,正用着一副极其挑衅的目光打量她。
一双媚眼斜挑,五官精致到了极点,配上大红的衣袍松松垮垮,露出小半白皙的胸膛,长发不羁披散着,极尽妩媚妖娆。
但是,这样一个妖艳的男子,却不觉得他雌雄莫辨,任谁一看便知,此乃是真正的男儿,身上没有一丝柔弱气。
那妖艳的神采中,夹杂着凛冽,更有一种愤世嫉俗的狂傲,仿佛天下,都曾对不住他,仿佛他活着,就是与天斗,跟地挑衅。
“你做的?”绯玉淡淡问道,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脸上有个摘不下来的面具,可以随时掩藏她各种表情。
然而,红殇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反而开口问道:“绯玉在什么地方?”
“你不考虑后果么?”绯玉慵懒坐着,轻抚着怀里的银狐,刻意带了丝丝杀意问道。
“这话该我问你,冒充北营司绯玉,真是愚蠢到了极点,可曾考虑过后果?”红殇一甩阔袖,缓步朝着绯玉走来。
“红殇,连自己的主子都不认得,留你何用?”绯玉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狠烈,她赌,赌的是红殇绝不敢肯定,她不是绯玉。
然而,她也有王牌,这个身体,就是真正的绯玉。
红殇突然极尽嘲讽着冷哼一声,走到坐着的绯玉面前,微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道:“自己的主子,岂有不认得?如果真不认得,红殇不活,也就罢了。”
“红殇,是我之前太宠你,已经到了要弑主的地步了么?”
“宠?你以为,得知绯玉宠我,便能演的了绯玉么?那么,你宠一个我看看?”红殇说完,一手勾上了本就松垮的衣襟。
“红殇,你真的不如蓝弈。”
、咄咄逼人
见红殇突然怔住,绯玉接着说道:“论相貌,你确实胜蓝弈一筹,但论心性……”
“少在那信口雌黄,你以为,仅凭几句口舌,就能骗了我?”红殇怒然抬手,直向着绯玉的脖子掐过去。
然而,绯玉一抬手接住,继续说道:“就此收手,我可以当今日事未发生过,否则……”
“做个交易如何?”红殇突然改变了态度,“你告诉我真正的绯玉在哪,你要走,我送你安全离开,就算是你继续呆在这,也随你。”
你当我三岁孩子么?绯玉轻笑,将红殇的手甩至一边,伸手掳起了袖子,露出那些已经变淡的陈年伤痕,冷声说道:“红殇,不管你心里想着什么,还想活命的话,就此离开,我当你没来过。”
红殇看着那手臂上的伤痕,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