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开心?”僵持良久,巫仇天主动打破沉默。
陆压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清了清嗓子后才道:“我心不安,怕你会被大世界的权势左右,最后连师尊的仇都忘了。”
巫仇天大惊,心道这师兄也着实不动脑子,竟然敢这么说话,正要施加阵法,却听陆压道:“没事的,你放心吧!我跟了师尊那么多年,很多压箱底的东西师尊都给了我,这是玲珑罩,外面的人是发现不了的。”
吴法天会这么做,巫仇天一点都不意外,自己说到底还不是吴法天的心腹弟子。
“师兄觉得小弟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巫仇天问道。
陆压道:“恩,师尊没有给你什么恩,反倒是让你觉得你一直都是棋子。义,你我之间除了来大世界之后有些情义,其他的,恐怕更多的是怨恨。说到底,你我名为师兄弟,实际上,你我却不熟。”
巫仇天冷然道:“所以你就觉得我会为了大世界的风光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所以你觉得你这个做师兄的有必要提醒我?”
陆压根本不知道巫仇天被大世界的刑天逼着发了本命元神的誓言,他这么做在情理之中,却在巫仇天的意料之外。
来了大世界之后,见识了比九州小世界更加残酷的尔虞我诈,巫仇天对刑天逼他发誓已经少了许多反感。不然以他的性格,只要陆压不说出自己的秘密,他又何必几次三番去管陆压的死活。
本盼着师兄弟二人守望相助,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师兄的猜忌。
陆压道:“我是师尊一手养大的,所以我要为师兄报仇,如果你不愿意,请你不要阻止我,我不会管你在逍遥侯府做什么,你也不要为了你的主子对我做什么,否则你我二人,一拍两散。”
这算是威胁吗?
陆压严肃的表情告诉他,算!
巫仇天心里真的有了火气:“陆压陆师兄,在九州小世界你对我百般刁难,巫某在大世界可有借别人的手打压你分?师尊已经仙逝,做弟子的,完成他的遗命才是最重要的。论地位,我在九州小世界的时候交何等威风,除了师尊之外,何人敢逆我的意?我如果不是真心为师尊报仇,又何必跑来这大世界费力不讨好。
你何曾见过我巫仇天对一个人如此溜须拍马?若不是为了报仇,巫某至于做这些么?
你是我师兄,是师尊最喜欢的小弟子,本该与我守望相助,可是你却对我猜疑万分。陆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若不想为师尊报仇,你可以回小世界去,师尊的仇,巫某人一个就够了,不需要你来帮倒忙。”
之前还救过陆压,陆压却猜疑他,他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他也没有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要帮吴法天报仇的原因,毕竟说出来之后,很可能会让陆压吃死了自己,这样的蠢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陆压有这样的想法,大概就跟自己之前对他的冷淡有关。
元好问找他跟他说了些什么不但天虹公子和仇胜不知道,就连陆压也不知道,所以陆压猜忌他,归根结底,却还是害怕。
来了大世界,巫仇天的修行天赋和九曲回肠陆压算是领教了,当一个个修为比他要高的玉虚境修士败在巫仇天手下的时候,当一个个脑子比他聪明的聪明人被巫仇天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时候,他害怕了。
“师兄,我不想多说什么,还是那句话,你不想报仇就走,你若想报仇,就不要猜疑我。”巫仇天扔下一句话闭目养神。
他现在真的不想听陆压再说什么屁话。
陆压不再言语,默默离开。
这边发生的小插曲并没有太过影响逍遥侯府诸人的生活,而另外一边,一件能够影响六片大陆的事却正在发生。
得知巫仇天让墨羽卫铩羽而归,大帝墨苍穹真正震怒:“修书一封,传往娘娘处。”
手下墨羽卫统领不敢多说,小心接过有墨苍穹法力加持的轻飘飘信件离开。
半月后,天龙城突降暴雪,元好问于小楼中占卜,八卦盘旋转坤位。
元好问猛然抬头,眼中精光四射:“真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苍穹,你连老夫都话都不肯听了?也罢,对那少年来说,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孽债啊!”
跟在身边的忠仆九叔不知道老爷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发现,老爷很久没有动用过的八卦被搬来出来。
雪,将天龙城的繁华覆盖其中,推开窗便是白茫茫一片。
天龙城最高的阁楼顶层,一个锦衣中年人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雪景,桌上一壶热腾腾的茶水被一个身着低胸纱衣的女子拿在手中。
“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风雪了,鲤儿,你我,也有很久没有见了。一百年?还是一千年?”对着窗外的中年人语气中不无感慨。
他手握重权,六片大陆上除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朽,再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想法。
素手纤纤的女子不管胸前丰腴快碰到桌面,执拗的将水壶中热水倒入杯中之后才懒懒地道:“你要见我,我来了,三万七千八百六十四年,成儿走了有多久,你我便有多久没见了。”
女子同样位高权重,为了他们共同的儿子,两人冷战三万七千八百六十四年,墨苍穹不记得,红鲤记得一清二楚。
“天傲太过分了,这次打了墨羽卫的脸,他现在做事是越来越过分了。”中年人淡淡地道。
是的,他们一个是大帝,掌控三片大陆上万亿生灵,一个是皇后,以女子之躯扛着红鸾卫下面的所有事情。
红鲤一口将滚烫的茶水喝干,丝毫不觉得口舌疼痛,眼中出现一抹厉色:“当年若不是你重诺,我便已经将他给杀了。成儿的仇,你可以不报,我却不能不报。”
墨苍穹回到桌前,凝视着这个曾经相爱相知而今相离相恨的女子,心中感慨万千。
良久,他憋出一句:“当年,我是用我一家人的性命发了元神之誓的,若是天傲死了,我们一家人都会遭受天谴,我赌不起!”
红鲤沉默。
突然,她抓起桌上滚烫的水壶,将壶中所有的茶水全部泼在墨苍穹脸上:“你承受不起,难道成儿就承受得起?那刑天和吴法天不曾触碰你的底线,一个叫做九州的小世界而已,你用得着倾尽全力?如果不是你的野心,成儿根本就不会死!墨苍穹,早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野心,我根本就不会跟你在一起。”
墨苍穹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只能苦笑。
这个女子,是他爱了一辈子的女子。
以他今时今日的成就,后宫之中却没有一个女主人,解印眼前的女子。相许终身,或许现在来说是一种奢望,可是当初真的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如果,如果不出现那个最为适合隐居的九州小世界,如果,如果刑天不是最先进入化羽境,他或许真的不会因为一时贪婪而拉拢天傲,也许,自己的儿子就不会死。
事已至此,多说,难道还有用么?
墨苍穹认真地道:“红鲤,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知道,当初是我的错,可是成儿已经走了三万多年了,难道还不够么?孩子可以再生,除掉刑天,这个世界都是你我夫妇二人做主。”
“我还以为,过去三万多年了你幡然悔悟,原来你让我过来有要事相商,为的不过是对付三天之中最后的天傲。墨苍穹,你什么时候能够醒醒!成儿已经死了,我再也无法怀上孩子,我的孩子只有成儿一个!”红鲤一开始是平静的语气,说到最后,她的面目都变得有些狰狞了。
天下哪个母亲不疼儿子,可是儿子死了,她想要疼爱都找不到对象了。
三万多年的分别,其实是三万多年的煎熬,这一点,站在楼梯口的红拂最清楚不过。
墨苍穹脸色变冷:“既然你不愿意对付天傲,那就只好我自己去对付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和我作对,否则,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
“你是在威胁我吗?墨苍穹,成儿因为你的贪婪而死,连师尊都说有一天我会因为你的贪婪而死。没想到,你墨苍穹还是想着实现自己的报复,好,我红鲤在此立誓,此生再不会见墨苍穹,若有违誓,雷劈元神,万劫不复!”红鲤气急,胸口的一对肥鸽都在隐隐颤动。
转身,不带丝毫流连,拔腿离去。
墨苍穹看着爱人远去的背影,留下长长的叹息。
夫妻之间的关系,因为儿子的死,莫如霜雪。
你说不见,那就不见吧!我心里装着你就行!
第503章 :杀手1
辞别相爷元好问,决定继续上路。
反正相爷见了他和天虹公子一面之后,就再也没露踪迹。
离别之际,倒是九叔依依不舍,这个孤独而放浪形骸的守门人只是在和巫仇天喝酒的时候小小露了一手,就将他绝世高手的身份显露了出来。
那一招,以巫仇天看来,就算是仇胜也做不出来。
很少有这么对胃口的年轻人,九叔在巫仇天等人的身形消失在眼中之后,竟是落下了两滴泪水。
这泪水,不知是因为不舍而落,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路上的行走是枯燥无味的,天虹公子连走路都在运转身上的真气,炎炎烈日下,倒是陆压刻意拉近了和师弟巫仇天之间的距离。
也许是心里有点愧疚,也许是想让师弟不再对自己抱有敌意,有事没事总会从这个在九州小世界十分洒脱而到了大世界仿佛变成了木头的高手口中冒出示好之言。
“师兄,假借他人之手得到修为提升并不能一劳永逸,坚持本心,才是我辈修行之人最应该做的。”有意无意提点一句,能不能看透,就要看自己这师兄是不是一颗脑袋全钻进仇恨中去了。
提高修为,报仇才能变得容易。
总是怨天尤人,是得不到任何实质性进展的。
黑莲和陆压的感情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这倒是让穆随风很不是滋味,痴情种正好落入痴情坑内,要爬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穆随雨让弟弟跟着出来的用意,只怕就是想要借机给弟弟一个台阶,好让他爬出自己给自己画的牢房。
走走停停,沿途的山水如画一般刻印在脑海之中,水中的鱼,陆上的走兽,官道上的人,所有的所有都是修行的基础。
见到了老朽因为子女不孝而哭天抢地,人心中的怜悯之心马上就露了出来,一番耽搁,不过十数日,却是让天虹公子修为有了长足进展。
玉虚中境,百年不曾有进境,却在一件看上去很平常的小事上面得到启发,从而真正踏入玉虚境高手的行列。
天虹知道,这一切都要感激那个实际上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巫仇天。
这次游历,可以说让天虹公子吃了不少苦头,风餐露宿的,没有什么好的环境休息,就是沐浴都是随便找个河谷和一帮普通人一起洗。
半年,从宰相府出来已经半年了。
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像样的落脚点,海云大陆三江城,城内建筑比不上天龙城的高耸入云,住的环境却比那荒郊野外要强不少。
“老巫,总算是找了个人住的地方,这半年,可快把我给苦死了。”天虹公子将一只脚搭在方凳上,懒洋洋的诉苦。
巫仇天淡笑:“公子人中龙凤,当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巫某倒是奇怪,这半年,那位大帝和娘娘倒也沉得住气,竟然还没有对我们动手。”
“半年前你就担心大帝会对我们动手,害得仇胜夜不能寐,时至今日,大帝都没有派人前来,想来是不会即将当日的浪荡行径了。”天虹公子眯着眼睛道。
这身边的跟班不少,也就只有这个巫仇天能够让自己自称一声我。
仇胜修为虽高,却是个武夫,武夫从来都只是崇敬强者,对待自己,仇胜从来都是小心翼翼。
只有巫仇天,并没有看自己的身份,时不时便会说教一番。看在一路上舍身相护和为人真诚的份上,天虹早已习以为常。
这话又让巫仇天找到了说教的机会:“公子可不能这么说,越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往往便是危险降临的时候。公子是逍遥侯府的人,是侯府的未来,也是我们这帮人将来的希望。所以公子绝对不能大意,若有人来,属下自会对付,公子万不可如三月前那般亲自上阵。”
三个月前,遇到一个泼皮,天虹公子自己动手,不仅落了侯府的身份,也让巫仇天严肃训斥了一番。
站在侯府幕僚的立场,天虹公子此举的确让巫仇天生气,他的训斥,天虹公子也没有半句反驳。
忠言逆耳,巫仇天越是紧张,他便越是放心。
半年打磨,半年试探,连逍遥侯府大管事穆随雨和侯爷都亲口说巫仇天此人可用,天虹公子虽然也是纨绔子弟中的一员,却也懂得如何拉拢。
二人私下里称兄道弟,在场面上,巫仇天自称属下,天虹公子却再没有说过本公子三个字。
他们是朋友。
不管地位高低,天虹都不希望失去一个能够对自己有什么说什么的朋友。
吃罢晚饭,窗外来风,白天看还是个晴好的天气,到了晚上,却是寒风习习。
仇胜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夏日三伏天,再怎么冷,在这临海的海云大陆也不可能有这么冷的天气。
大陆上修行寒冰法诀的修士不在少数,那些深山老林之中躲藏的可以不听大帝号令的老家伙更是不计其数,只是那些老家伙轻易不会掺和世俗的斗争,所以大帝还是六片大陆上名义上的第一人。
离化羽境只有一步之遥,仇胜自问不是窗外散发寒气修士的对手。
手已经不自觉的抓住天虹公子腰带,一旦事情有变,其他人的性命不要紧,他第一时间便会抓住天虹离去。
“这位前辈是要将我等冻死在这三江城不成?”刚回到房舍,就感觉外面骤然变冷,巫仇天修为不及仇胜,却也知道有敌人前来。
心想自己真是乌鸦嘴,半年不曾遇到真正大的危险,才这么一说,大帝麾下的墨羽卫就坐不住了。
他们没有得罪什么前辈高人,会在这个时候找麻烦的,除了大帝的人就只有可能是娘娘的人。
以纯阳刚之体散发阴寒之气,断然不可能是娘娘麾下的红鸾卫,唯一的嫌疑人,只有墨羽卫。
窗外一袭雪白破窗而入,入的却不是巫仇天的房间,看来这次来人的目标并非侯府奇才巫仇天,而是侯府继承人天虹公子。
巫仇天毫不犹豫打碎一堵厚墙,尘埃未落定便钻了过去,用身体挡在天虹公子面前:“前辈也真会以大欺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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