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慕南风脸色渐渐从铁青转向润红,眼中重燃希望的光芒,很快又黯淡下来,低声说:“我又不像你们那么聪明,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他一半能力。”
“十分之一都不可能。”谢麟成深刻认同他的自我认知,换来慕南风恶狠狠的瞪视,以及不满的低叫:“姓谢的,你不要给我伤口上撒盐好不好!”
谢麟成笑嘻嘻地捏他的脸蛋,说:“我的意思是,谈恋爱不是比本领,有些特质也许是你所独有,又正好可以吸引他的呢,老人家不是讲过婚姻要互补的嘛~”
啧啧,为什么同为十六岁的死小鬼,这家伙就比自己心眼活络这么多呢?慕南风有些不服气,说:“那你觉得我有什么可以让云平哥喜欢的地方呢?”
谢麟成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问:“这要取决于他喜欢不喜欢养猫了……”
慕南风飞起一脚朝他踹来,气咻咻地说:“你给我去死!”
打闹间,苦涩的心情渐渐消散,慕南风从打击中恢复,决定让自己快快成熟起来,不要再做那个总让人操心的小鬼头了,等到他足够强大又魅力四射的时候,一定会把云平哥追到手的!
要说那件事对慕云平毫无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竭力将那些琐碎心思埋藏在记忆深处,不让它干涉自己的思绪。
在面对南风的时候也不像过去那样自然而亲昵,总是有些难以言表的尴尬,特别是那少年赤‘裸着身体在自己身下颤抖的样子时不时入他梦中侵扰,让慕云平罪恶感更深,因此不自觉地与小弟疏远起来。
对他的疼爱与关怀依旧,只是已经不敢再靠近,仿佛无心的碰触都是亵渎,慕云平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带他去拉斯维加斯,也不会知道自己原来隐藏着如此见不得人的污浊欲‘望。
时间就在若即若离中悄然飞逝,又过了一年,谢麟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慕云平的母校K大,而慕南风也在多方打点之下,挂在车尾混了进来。
在慕、谢两家为庆祝儿子考上大学而举行的酒宴上,慕云平只露了一面,留下礼物就匆匆离去,让慕南风很是失落,又想接近又怕被嫌恶,这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家伙干脆把脑袋埋到沙坑里当鸵鸟,整个暑假都没有回家。
从谢家的盛和集团楼顶上能看到隔了四条街的慕氏企业大楼,慕南风经常扒在栏杆上数楼层,然后对着大哥办公室的落地窗发呆。
“需要望远镜吗?”
有时候谢麟成会在工作之余跑到楼顶的花园透气,顺便吐槽一下望眼欲穿的美少年。
身为谢家一脉单传的独子以及盛和集团的下任总裁,谢麟成可不像慕南风那么悠闲,他的课余时间全部用来实习,至于富贵闲人慕南风,则在两家的默契之下被安排了谢麟成助理的职务——别担心,小谢准总裁有好几个助理,慕南风顶多在大家都很忙的时候做一些琐碎杂事,例如复印资料、销毁文件、给总裁办公室的盆栽浇水,以及投喂谢麟成养的热带鱼。
“大哥一定讨厌我了。”慕南风托着腮,对着远处的大楼皱眉,整个人陷入自怜自伤的低气压,“不然为什么要把我踢到盛和嘛……”
谢麟成掩口低咳,然后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个爆栗,斥道:“没良心,这是保护你。”
“啥?”他那单蠢又自我为中心的脑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大哥不要他了,完全没有深度思考的余地。
“你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如果进慕氏家族企业,要安排什么职位?要不要实权?兄弟姐妹之间如何相处?股权红利怎么分配?没脑袋、性格又娇气,光是闲言碎语就能压死你。”谢麟成一串连珠炮轰得他脑袋发懵,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讷讷地反驳:“可是……大哥会罩着我的……”
谢麟成眯起眼睛,从鼻子里哼出一句:“所以才说你一根筋啊,你生命里只有你大哥,他要考虑的事情可不只你一个。”
有时候过分单蠢也是一种幸福,只要乖乖地被保护就好了,至于慕氏的当家掌门,则煞费苦心地给他安排了最轻松的人生路,既避开与亲戚争权夺势的战场,又可以在两家的关照之下安享清闲与财富,啧啧,好事全让这小子占了,还要在这里乱发牢骚。
“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谢麟成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把慕南风勒得怪叫,空着的一只手则敲打着他光洁的额头,继续教训:“给你爆个料,我进盛和之后第一笔经手的大额投资就是云平哥关照的,之后好几个项目都会拉我分一杯羹,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你们是世交嘛,再说我哥对你还挺欣赏的,提携一下也很正常嘛~”慕南风眨巴着眼睛,白目到让人想迎头暴击,谢麟成被他搞到没脾气,叹道:“都是为了你啊死小鬼,商场如战场,他为你做了多少事,你竟然迟钝到一点感觉都没有?”
“啊?”慕南风被敲得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惊道:“原来大哥一直是关心我的?!”
“废话。”谢麟成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眼神,拽他下楼,说:“你再执迷不悟我就找医生来治治你的玻璃心公主症。”
被训得气短的慕南风乖乖跟他回办公室,一边喂鱼一边神情恍惚,在投了三倍的饲料之后,他毅然决然地掏出手机给慕云平打电话。
“云……云平哥……”他吞了吞口水,细声细气地问:“晚上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慕云平愣了一下,对着电话挑了挑眉,淡淡地说:“晚上七点,我去接你。”
“好。”慕南风大气也不敢出,规规矩矩地挂掉电话,一颗心忐忑不安,看看屋角的落地钟,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分秒难捱地等待夜幕降临。
他所不知道的是,结束通话之后,慕云平立刻把秘书叫进来,下指示把晚上的高层主管餐聚改期,并且推掉了一个私人酒会,把整个晚上空出来和慕南风共进晚餐。
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有愧于对方,毕竟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补偿,只要是南风提出的要求他都会办到。
慕云平靠在椅背上,松开领带,再一次提醒自己:这胸中跃动的期待是出于对弟弟的疼爱与内疚,绝无杂念。
下班之后,他换了一身休闲装,开车去接慕南风,没想到他那个弟弟却一身西装革履,领带都扎得端端正正,不像兄弟之间的小聚,倒像是要去参加谁的葬礼。
不仅衣着,他的表情也很严肃,上了车之后就直挺挺地端坐着,漂亮的脸蛋一直绷着,慕云平问一句才答一句,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废话连篇又爱撒娇发嗲。
“怎么回事?”慕云平带他去了山顶的野味店,缓缓驶入停车场后,他扭脸看坐在旁边的弟弟,揶揄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家那个爱撒娇的少爷哪去了?”
咦?大哥好像并没有讨厌自己?慕南风霎时来了精神,把领带一扯,袖口挽了几下,衬衫领扣解开,然后坐没坐相地瘫在座位上,叹道:“我偶尔也想改变一下风格嘛,可惜当个成熟男人好累好累……”
慕云平被逗笑了,伸手想揉他的头发,在碰到的一瞬间又像触电般缩回手去,神情有些不自在,低声说:“下车吧。”
虽然是山产店,食材却都是店老板圈养的,所以没引发环保者抗议,而且纯正天然无添加,再加上老板的独门烹饪密技,这家店声名远播,吸引了无数老饕,慕云平和朋友来吃过几次,这次特意开车一个小时,把小弟来带来享受美食。
楼下客满,店老板笑容可掬地带他们来到楼上天台的预留座位,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山顶的夜色。
每桌都用茂盛的植物隔开,留给客人充分的隐‘私,落座之后,慕南风脱掉外套顺手搭在栏杆上,用既兴奋又紧张的神情环视周围的环境。
慕云平笑吟吟地看着他,说:“你长高了一点,肩膀也不像以前那么单薄了。”
虽然还是个瘦巴巴的少年,离结实健壮还差得很远。
慕南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满地拧起眉:“云平哥,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子。”
慕云平挑挑眉,眼中流露出促狭的笑意,慕南风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以前是我……呃……不懂事,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云平哥为我‘操了很多心,至少……至少对我有信心一点嘛……”
慕云平低笑出声,说:“当然,我的南风一定会变成最优秀的男子汉。”
被鼓励了,慕南风高兴得眉飞色舞,这时候侍者正好上菜,两个人边吃边聊。
“多吃点,男孩子可不需要保持苗条。”慕云平搛了一块清蒸狍肉给他,问:“在大学还习惯吗?”
“还好。”慕南风耸耸肩,抬头瞟了大哥一眼,试探着说:“第一天上课就收到好几封情书。”
“唔?”慕云平的筷子停了一下,眉间似乎有不悦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归于平静,若无其事地说:“很好啊,谈个小恋爱来丰富课余生活也不错。”
“哪里好了?”慕南风眯起眼睛盯着大哥,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慢吞吞地说:“如果我告诉你递情书的全是男生,你还会支持我谈恋爱吗?”
慕云平低咳一声,眉心是真的皱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问:“真的?”
“假的。”慕南风低头啃一只雁翅,唇角勾起不易觉察的笑意。
慕云平似乎松了一口气,脸色稍霁,紧接着慕南风又口齿不清地说:“只有一封是。”
还没有完全舒展的俊颜又绷了起来,执筷的手指关节泛白,慕云平借着桌上的小灯,仔细端详着小弟的脸庞。
精致无瑕的五官,白‘皙光洁的皮肤,头发稍长了一点,柔软地垂在额前,以前就知道他长得好,随着年龄的增长,在青涩与纯真的气质中又添加了从容不迫的优雅,和若有若无的诱惑。
脑中不期然闪过那个夜晚的情景,他竭力想要忘记的东西再一次鲜明地重现于眼前,慕云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干痛,声音低哑地问:“那你打算回应吗?”
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他什么都听不到,所有的神志都聚集在一起,以从未有过的专注,等待他的答案。
慕南风放下筷子,歪着头想了想,问:“大哥你好像搞错了重点。”
电视剧里演的,普通人家发现自家小孩去搅基或者蕾丝都会以一副天崩地陷的神情哭着喊着拼命阻拦,或者直接铁腕扣押,棍棒之下鸳鸳或鸯鸯只有含泪相望然后互许来生的份……
“什么重点?”慕云平不解,慕南风笑了,说:“正常的反应难道不是调查对方的祖宗十八代然后上门撂话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吗?”
这小鬼真是被八点档荼毒了个彻底,慕云平苦恼地揉揉额角,说:“我不关心别人如何,我只在乎你的想法。”
慕南风心脏狂跳,一口气险些接不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真的喜欢男人,大哥你会怎么做呢?”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酸涩地疼痛,慕云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云淡风清地回答:“调查他,看他是否配得上你。”
慕南风肩膀垮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大哥,低声哀叫:“不会吧,大哥你开明过头了吧?”
慕云平无奈地叹了口气,反问道:“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不开明又能怎样?”
父母只知道玩,对子女的教育完全放羊吃草,祖父则把慕氏继承人的能力看作重中之重,其他儿孙只要不惹是生非给家里捅娄子,一般不会过问他们的感情问题,慕云平身为长兄,对二弟一妹已是尽量关照,然而他实在太忙,大多时候分身乏术,再加上他们年龄渐长,一个接一个进入青春叛逆期,常让人生出一种鞭长莫及、有心无力的感觉。
“而且……”慕云平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些,说:“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又不是你喜欢男人地球就不转了。”
慕南风开始后悔讨论这个话题了,本来想试探一下自己在大哥心中的重要性,现在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慕云平的开明让他直想掀桌嚎叫,然后抓着他的脖领子质问“是不是我跟火星人在一起你也会笑着祝福?是不是?!”
这个死板无趣又铁石心肠的男人真是让他又爱又恨又无奈,慕南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着满桌美味失去了食欲,把筷子一丢,闷闷不乐地说:“我不想吃了,我要回去。”
慕云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招手叫侍者,买了单,他拿起慕南风的外套给他披上,说:“山顶风大,小心着凉。”
慕南风赌气地挥开他,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慕云平怔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在车旁抓住他的肩膀,低声问:“你又在闹什么别扭?”
慕南风抬了一下头又飞快地垂首,那一瞬间的视线相交,他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泪光,慕云平又心疼又疑惑,语气温柔了不少,手指轻触他的脸蛋,问:“怎么了?”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人几乎无法自持,慕南风不敢看他,生怕会再次陷在那双深邃温柔的眼中,吐露中埋葬已久的心事。
我好爱你,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爱?
闭了闭眼,他偏过脸去,故作轻松地挥着手,说:“没事,可能被胡椒熏得有点不舒服。”
散漫的腔调也遮不住声中的哽咽,慕云平忍不住环住他的肩膀,声音轻柔仿佛回到十七年前哄那个爱哭的小婴儿:“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我,南风,只要你幸福,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真的吗?”慕南风吸着鼻子,可怜巴巴地问,慕云平轻拍他的后背,笑着安慰他:“当然,我是你大哥嘛。”
一盆冷水泼熄了他的幻想,慕南风只有苦笑,心脏一抽一抽地痛,他挣脱男人的怀抱,低声说:“我真的没事,送我回去吧,云平哥。”
慕云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向精明的大脑在面对慕南风的时候搅成一团浆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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