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第一次路过这里的人们,没注意诊所的招牌之前,大抵会认为这里是一间咖啡馆或者餐厅,又或者是一家高雅的艺术品商店,对于类似这样的观感诊所的拥有 者们在无奈之余,或者还会感到一丝的委屈,当初装修的时候只是追求自然的感觉,却因为周围环境的变化,这份感觉倒是愈发显得尖锐起来了。而即便注意到诊所 的招牌,人们的第一印象,多半会将之认定为一间要价高昂的牙科诊所,不过这甚至连牙科诊所都不是,它只是类似于一些医生开办在某些老旧家属区的小诊所,收 费比大医院实惠许多倍,甚至因为坐诊的医生太过年轻,它的口碑甚至也算不上极好。
马克思在《资本论》里说:如果有10%的利润就可以让人疯狂,有50%的利润,让人不顾一切,有100%的利润可以令人挺而走险,有300%的利润,资本家们就可以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占据了路口最好的一块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家小诊所,好几年来它自然也受人觊觎,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些地产公司的代表上门,或者是小流氓小混混们上门,不过七八年以来,虽然周围都在变,诊所开着的利润也一直不高,但它就一直开在这儿,像个顽固的钉子户。
这几年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好,房价越来越昂贵的时候,真的敢于打上门来的家伙反倒没有了,不过,怀着其它目的的一些人,倒是从来不曾少过。
时间是晚上八点,街道上的路灯、道路边商店的霓虹就那样亮着,道路边有吃完晚饭出来散丵步的行人,三三两两,附近街道上车辆不多,行驶得大抵都不快,这也 算是标准的居民区的感觉了。正在关门的诊所前方,穿着西装看来是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正在为约会诊所中的护士做最后的努力,一般来说被人拒绝之后他是不会这 样死缠烂打或者说恋恋不舍的,不过在这位名叫月池薰的看来仍旧如同少女一般的日籍护士这里,类似的情况,却不是第一次了。
诊所开办的几年间,最不缺乏的就是各种各样男性求偶者,有的人比较绅士,送花、约会,水磨工夫一做就是几个月,有的人比较浪漫,曾经拖来过一车的玫瑰花差 点将诊所的大门给淹没掉,有的人比较暴躁,直接叫上兄弟过来威胁对方要与他谈恋爱的,有的人比较迂回,特意让自己患上感冒才过来泡妞的……
老实说,无论是怎样的追求方式,最终得到的,也只是淡淡而礼貌的拒绝。少女连普通的朋友也不怎么交的,除了过来看病的病人会温柔地说几句话,病情一好,能得到的就只是某些公式化的回答而已。若是示爱,那回答就更加简单一点:“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这句话倒是挺肯定的,也能从她的微笑中看出淡淡的幸福 感,若是需要补充,大概便是一句:“我很喜欢他,不想让他讨厌我,谢谢。”这说法多少有些过分的坦白和令人害臊,但她是日本人,也就可以理解了。至于某些 人说的“至少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则一律被无视掉,是个死心眼的姑娘。
诊所里偶尔会出现的另一名被称作沙沙的护士也常有人追,不过由于她并不会每天出现,还是比不上常驻诊所的日本女孩的受欢迎程度。至于坐诊的年轻医生则大抵 是个无良的人,看见诊所里的女孩子被纠缠,也从来是坏心眼的在一边旁观,甚至会跟某些熟人打类似于“这个家伙能坚持多久”的赌。
这年轻医生的恶趣味很多,不光拿雇员的烦恼打赌,他也会把人家为了泡妞而送来的点心恬不知耻地收下,一个人在旁边偷偷吃掉,甚至跟熟人分享,就是不给薰尝。而由于几乎每天都有人送花过来,诊所附带的小小商店便从来不缺花卖,无需进货。
没事的时候,往往能看见他跟薰兴致勃勃地坐在太阳下将别人送来的花束拆散,包成一支一支的然后放进店铺花篮里待售的情景,薰也并不气恼,坐在那儿跟医生包 花束的神情看来甚至有些幸福的满足,只要是第一次拒绝后不听的人送来的花,一律不客气的收下,若是没有时间重新包装,便拿掉贺卡直接标个较低的价格先放到 售卖的柜台上。
拿别人送来求爱的花赚钱贴补家用……这样的行为若是不巧被某些追求者亲眼看见,心估计会当场碎落一地再也粘不起来,或许今后会将薰当成是践踏人心的恶魔也说不定。
尽管作为诊所的主人,这位名叫顾家明的年轻医生有着一颗如恶魔般恶劣的内心,因为无聊的缘故而充满了各种奇怪且无可救药的恶趣味。但若是有些接触了之后, 或许会了解到这位无聊男子已是已婚的状态,而作为小夫妻的另一半,他的那位名叫叶灵静的妻子却足以称得上是理想妻子的典范,年轻漂亮,很难想象她已经是一 位八岁大的男孩的母亲,她是一名出色的钢琴演奏师,在有着优雅气质的同时,也并不缺乏少女般的俏皮与活力,最重要的是,对于外人来说,她拥有着丈夫所严重 缺乏的道德与良知,或者说……是这个小家庭所普遍缺乏的道德与良知……
早些年她曾经想过为薰寻找一个出色的男孩子做对象,不过最近这几年,似乎了解到了一些事情,她便会多少抱着一些无奈的在丈夫对薰的烦扰无良旁观的时候,适当地为薰隔开一些无谓的烦恼。譬如现在,她就在替薰敷衍着门口的成功人士追求者。
“事实上,薰恐怕不会接受你的追求,她应该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她大概……”
媒很好做,看起来坏人姻缘的忠告就很难出口,因为不管说得再好听,这都肯定不是别人会喜欢的话。不过,这么几年过来,她其实也明白,虽然薰从来都不说,但 她对于这样那样的追求,其实是不喜欢的,而她现在跑过来帮忙当挡箭牌,心情也委实有些复杂,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这样做了。
当然,灵静的骨子里虽然也有诸多叛逆不羁的因素,但外在脾气一向温柔,接人接物,在哪里的人缘都是极好。有她出头帮薰讲话,绝大多数的时候,追求者都会说上几句漂亮话后知趣地退走,不过,偶尔也会遇上类似眼前的强硬派。
成熟、沉稳,人生阅历相对丰富,由于某些方面的成功也培养出了相当的自信,尽管离过一次婚,却也因为这样而更加明确自己需要什么,更加明白人生和感情。最 重要的是,在大多数人都将要放弃的时候,他还是会努力而正确地争取一下。就像这时,当听着灵静把话说完,他在思考片刻之后,也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相对诚 实的笑容。
“事实上,我这样说希望你们不要觉得奇怪……这段时间,我向很多人打听了一下薰小姐的情况,他们都说,薰小姐除了在诊所的生活以及与各位的一些小活动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男朋友……当然,我并不是……呃,并不是说……”
他笑着,努力地表达自己诚恳的想法:“呵……我知道类似我这样的人很多,大家也都是为了薰小姐好,但是,我想说的是……我是非常诚恳地对待这件事的,没有 任何轻率的方面,我明白我心中的感觉,我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虽然我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现在也有小军了……呵,我知道薰小姐很喜欢小孩子,小军也很 喜欢她,所以这个不会成为障碍……”
他这样说着,旁边的小胖子也用力点着头,这时候,另一对样貌相似的父子也已经走近了,仍旧年轻的父亲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自然地握住了灵静的手,旁边 顶着一张因为打架而青一块紫一块,由于贴了好些创可贴仍旧显得人畜无害的小脸,小男孩一只手拉着父亲的衣角站在那儿,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望着前方的男人 与他的儿子,眼睛眨了眨,随后又眨了一眨。
中年男子并没有因为来了人而感到不好意思,他只是笑了笑,挥挥手继续说下去。
“……呃,所以我一定会认真地对待这段感情。而且另一方面,我在江海有房、有车,有固定的工作,并且我也算是有一定的……呵,我是说,当然这个并不重要, 但至少,我在物质方面也算是有着不错的基础,至少可以减少很多需要烦恼的东西。我是说,你们都是薰重要的家人,我希望至少能给我……一个开始的机会。”
适当的停顿加强了他的说服力,沉稳、从容并不会扭扭捏捏的态度,在某些方面,也可以称得上大气。灵静不由得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难缠,有这一番说辞的话,过 任何家长的那一关恐怕都没什么问题了。老实说结过婚不是问题,这样的人反而更体贴,如果是几年前自己跟沙沙还懵懵懂懂地想要替薰找男朋友的那会儿,这时候 恐怕二话不说就点头了,不过现在还是得帮忙推掉,想想心情真是纠结得一塌糊涂。
“呃,我明白,不过,的确不是其他的问题,薰她……真的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心中怨气一上来,她保持着那样清新陈恳的笑容,暗地里忍不住在旁边男人的手上狠狠掐了一下,家明原本站在旁边很没良心地看戏看得开心,这时候手上一痛,很是夸张地晃了一下,看看妻子眼角的余光,反应过来,很显然,这是要帮忙作证了。
“哦、哦哦,没错,没错,薰她有男朋友了,有男朋友了。”他朝对方点着头,显然在作伪证。
“呃……呵……”撒这么没技术含量的谎,傻瓜都能看出来,何况他还向周围的人打听过这些事情,只不过一时间,他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不可能直接说 “你撒谎”吧,这事情要委婉。话才开了个头,只见那个脸上贴着创可贴的人畜无害的小男孩拉了拉父亲的衣角,天真而小声地说道:“老爸,你不是说过如果别人 把薰姨娶走了,我们家的诊所就要关门了吗?”
“哦?我说过这个吗?”
“嗯,沙沙阿姨也是这么说的。”
同样人畜无害的老爸面不改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小男孩再接再厉,继续天真而小声的说话,实际上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沙沙阿姨说薰姨因为被日本的家人赶出来了所以偷偷来到中国连身丵份证都没有所以你请她当护士她吃苦耐劳还不用付工钱你还威胁她如果她偷跑你就去报警所以 这样就省下一大笔钱了……爸爸爸爸……”小男孩扯扯老爸的衣角,继续很小声,“如果让薰姨走掉了你是不是糗大了……”
无良且黑心的老爸伸手罩住嘴唇,用像是看神童一样的目光端详旁边的小男孩:“居然能一口气表达这么多意思了啊……”另一边仍旧年轻靓丽的老妈像是在顷刻间老了十岁,目光有些呆。而前面的中年男人也呆掉了。
过得好半晌,那边才开口:“我……那个……虽然之前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但是……薰小姐她……真的是没有身丵份证吗……”
这种事情该怎么回答?灵静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那边轻轻地挥了挥手。
“呵,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真的吧。呵呵,我会再来的,我会再来的……”
“呃,唐先生……”
灵静喊了一声,但对方已经牵着儿子掉头走了,夜风真是太凉了,拔凉拔凉的,隐约间,中年男子还能听见后方传来的淡然辩解声:“喔,沙沙这是恶意中伤,明明我每个月都有给她几百块钱零花的嘛……”
几百块……零花……
不远处的围墙内侧花圃里,一直都在扮演特务偷听的小孟哥已经捂着肚子快要瘫倒在地下了,因为忍笑,全身颤抖像是在打摆子……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夜风拂过,灵静蹲在路灯杆下,一只手轻轻地撑着额头,若是远远看过去,那曼妙的曲线或许还有着一种优雅而落寞的感觉,落寞中又有些无奈,当然,大概很少有人能猜出美女无奈的原因也就是了。大小两个男人还在身边烦她。
“妈妈妈妈。”小男孩摆出同样的姿态在旁边用手指偷偷捅母亲的腰肢,他继承了父亲人畜无害的气质,也继承了母亲清秀慧黠的面孔,当然,有些时候,这种狡猾显得太过明显和尖锐了,常常是令父亲感到有些惋惜的地方。
“妈妈妈妈。”家明蹲在另一边,倒是用双手环抱住了妻子的肩膀,轻轻摇晃着,两人的脸颊几乎是贴在了一起,他就这样轻声重复着儿子的说话。片刻,灵静象征 性地挣扎了一下,当然没用,只是身体微微晃动的时候,儿子的手指正好戳过来,在腰肢上稍稍用力,她顿时痒得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这位不堪**的女子也终于 爆发了。
“家里就我一个正经人,再这样迟早被你们折腾死了……”她语带娇嗔,杏目一剜,狠狠地瞪自己的丈夫,这当然没什么意义,随后又扭过头去瞪另一边的儿子,小 男孩刚刚呵了母亲的痒,微微有些心虚,身体正往后仰,被这样一瞪,一不小心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被灵静哭笑不得地揪起来打屁股。
“谁教你说那种话的。”
“妈妈你不是也说过的吗。”
灵静没好气地笑出来:“那是开玩笑,以后不许跟别人那样说。”
“可是很有趣啊,而且薰姨又不喜欢他。”小男孩想了想,随后又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妈妈妈妈,你不知道哦,前些天呢,就是两个月前开始追求薰姨的那个 帅哥叔叔送了花来,是让花店的人送过来的,他就躲在围墙外面看薰姨的反应,我正好从家里过来,在街角发现他鬼鬼祟祟,就也躲在他后面看,然后……呼呼呼 呼……然后……”
小男孩似乎想到了好笑的东西,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好半晌才平复过来:“然后他大概是看见了薰姨直接把卡片取下来,花束就摆到卖花的柜台里了,然后……他整个人就呆掉了哦,真的是呆掉了哦,呼呼呼呼……下巴就跟掉了一样,眼睛都是直的,就像这样……”
他做出惟妙惟肖的“呆掉”的动作,然后继续捂着肚子笑:“再然后,再然后我看见他哭了耶,他就站在那边,一直流眼泪,哈哈哈哈……”
小男孩就这样笑着,灵静有些无奈,皱了皱眉,踢了旁边的家明一脚,家明的神情却已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待前方与他相似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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