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趋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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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趋近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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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了说不清楚。”

“知道了,这窗口没遮拦,你守着点儿。”小刘点点头走了。

郝曈无奈的看着一片狼籍,动手清扫桌上地下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玻璃。愁的是大半夜去哪里找安玻璃的人,这一晚恐怕就得瞪着眼睛看着窗口了,枕头边儿都别想挨。也罢,索性通宵看职称考试书。

保安小刘很快回来了,不知从哪里弄来几根铁丝木棍。木棍支在窗户框上,用铁丝绑紧,再和一旁的推拉门连紧。郝曈站在药房外试了试,只要木棍被移动,门就被拽得“嘎吱嘎吱”响,睡在里面的休息室里肯定能听到。

不禁连声称赞:“不错!这法子真好!我还说今儿晚上得熬通宵呢吗,谢谢啊。”

小刘帮她扫着大厅地上的碎玻璃,撇嘴摇头:“我看够呛,救护车刚走了两辆去接病人。还有,你得小心,刚才那醉鬼说不定还要来药房,唉,真是的,喝酒能把一个喝成肝昏迷,还打群架,最后跑到医院来折腾咱们。酒这东西,真是一点儿好都没有。你要是有事儿就给我打手机,躲着点这帮人。”

郝曈小心翼翼的捡着窗台上的玻璃茬儿,声音带着困倦的沙哑:“应该没事儿,过一会儿他们的酒也该醒了,说不定还来给我赔礼道歉外带送块新玻璃。”

小刘被逗乐了:“我发现啊,全医院数你最想得开,急诊科那几个小护士都吓坏了,拽着那几个保安不让走。”

郝曈摇头:“想不通这些酒鬼:花钱吃好的,花更多的钱买酒喝,喝醉了再把吃的喝的吐出来,上医院花钱看病,钱多烧的……”

已是夜里三点多,敞着的大厅门外夜色静谧,只有路灯和霓虹打着瞌睡,夜风吹进来,有丝难得的清凉潜入人心,驱散了燥热。暗淡的急诊厅也变得安静,白天熙熙攘攘的地方现在只有空荡荡的几排休息椅,上面落着休息的蚊子苍蝇,静悄悄的,能听到细碎说话的回音。郝曈和小刘不紧不慢的打扫着,一边絮絮叨叨的聊着,想借着说话赶走瞌睡虫,两人都没注意到身后,院长正陪着两个人从病区通道走过来。

院长一眼就看到急诊药房前一个保安和一个穿白衣的女孩低头弯腰的收拾着什么,一边还在轻声的聊着天,颇为悠闲,不禁皱起了眉。他对身边的人说声“失陪失陪,请稍等。”快步走过去看情况。当看到变成“栅栏门”的玻璃窗,他就知道肯定出事儿了,问:“怎么回事儿?这窗户怎么烂的?”

小刘年轻,见了这么大的领导就哑了,郝曈解释:“醉鬼闹事,砸了玻璃,保卫科帮忙临时做个防护挡住窗口,怕晚上丢东西。”

丁院长严肃的点点头:“注意安全,天亮赶快让后勤部修好窗户。”

郝曈点头说声:“知道了。”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人,想必和院长大人是一起的,其中一个可不就是陈峰,另外一个一身黑衣,瘦而高,面无表情,夜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气场极冷。

陈峰也看见郝曈了,远远的大声对她喊话,声音绕梁:“郝老师,是不是害怕啊,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陈峰这是在故意气郝曈,在她的顶头上司面前使坏。

从药房回去后,他慢慢的才转过味儿来:这小妞不过是个卖药的,骗他说是学哲学的,还引经据典的拿了几句诗编排他,感情是让他献丑。从来都是他消遣女人,哪里被个女人这么消遣过?还被事后才知道。

士可杀,不可辱!想着下午郝曈肚子里乐得冒出的泡泡,陈峰就觉得窝囊,憋气:郝曈你等着。

院长就是送陈峰他们出医院的,至于郝曈,他根本不认识,见陈峰和她“打情骂俏”,想必关系匪浅,仔细看眼她的胸卡,可惜光线暗,外加他眼花,依稀只看出姓郝,也就笑呵呵的问:“小陈认识小郝?”

陈峰还是那副没心没肺公子哥的坏笑:“认识认识,我朋友。唉,郝曈,你只要说句需要,我今天就给你们医院上夜班看大门了,怎么样?一晚上我听你给我上哲学课。”

在院长面前还如此张扬放肆,郝曈掂量出这小子背景不小,当然,也得看出他的故意。郝曈懒得搭理他,惦记着能上床哪怕睡三分钟,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有气无力的笑:“我怎么敢?”

陈峰有心继续纠缠,他身旁的陆彬杨不耐烦了,沉着声音问他:“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

陈峰不敢耽误,手指隔着一段距离点点郝曈,笑得意犹未尽:“以后咱们再联系,我陪你玩儿。”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陆彬杨就走。院长大人忙送两人出去。

小刘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啧啧”的:“郝曈,你朋友的朋友是大官吧,深更半夜的,大院长亲自跑来陪着。”

门外,院长与那两个人热络的握手告辞,一直目送走才离开。陈峰笑嘻嘻的还有客气的样子,他那个朋友架子就大了,只是点点头就大步离开,很是倨傲。

郝曈想起陈峰拿的那张老干病区的处方,说:“非富即贵吧。”

大厅门外两辆救护车回来了。

一辆悄声没息的,看来是接了假警白跑一趟,司机气冲冲的下车甩上门;

另一辆应该是接回了病人,怕扰民没开警笛,摇着血红色的警灯停在门口,车门打开呼啦啦下来一群焦急慌张的人。

郝曈揉揉眼睛,回药房准备工作。

 

  




第 3 章

 

 夏天的清晨也不讨郝曈的喜,急诊药房临着花园的窗外有排高大桑树,叶宽枝密,藏着鸟窝,天蒙蒙亮的四五点就叽叽喳喳的把人吵醒,若是冬天,鸟儿也是要睡个懒觉的,不会搅人清梦。

几年前郝曈上夜班儿时就抱怨过。那时项临还在急诊科当医生,他们俩的夜班总是同步,项大夫曾经想去把鸟窝端了,嫁接在别的树上。可临到最后郝曈不忍心了,怕鸟窝换了地方水土不服,覆灭的就是拉家带口的一窝子。

记得项临取笑她的妇人之仁、舍己为鸟,看她的目光很是灼热。

这一夜几乎没睡,郝曈极度萎靡,下夜班后等后勤的同事修好玻璃,已经九点多了,她真想扑在休息床上彻底睡死。最后,还是靠了超人的意志力用双腿把身体、眼睛、还有对床的满腔依恋挪出了药房、医院,挪到了菜市场。

这个时间段儿买菜极合适:逛早市的人都散了,离中午下班还有好久,市场里冷冷清清,摆摊的小贩做不了多少生意,急着收摊,钱给的差不离就卖。郝曈能随意的挑拣、恶狠狠的砍价,物美价廉的买到各色蔬菜水果,足够的新鲜水灵,比超市用保鲜膜包了的菜便宜一半多。

平时她都骑自行车上下班,车筐里绿油油的蒜薹、菠菜、芹菜叶子随着自行车的颠簸晃颤一路。可昨天她坐公交车去相亲,然后直接上班,今天只得手拎着菜走回家。路走的远了,塑料袋把手捋得又疼又麻,指头像要断了,只得左右手不停的换着拎,终于看到自家小区。

这个小区是本市里程碑式的建筑——全市最早的住宅楼。当年岿然屹立于一片低矮平房中,颇有睥睨之姿,能住进这里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如今三十年河西,小高层、高层、别墅豪宅层出不穷,这片小区风吹雨打的,从里到外露出破败寒酸相,不复英雄气了。

两年前搬进这个落了地的贵族小区时,郝曈觉得自己也结结实实的落地了。

小区的铁栅栏门坏了,白天晚上都敞着,形同虚设,下过雨的几天里最好不要碰它,会把铁锈蹭到衣服上;

郝曈家是左边第三幢楼。

一单元的一楼改成了面馆,郝曈来不及做饭时就端碗面回家。单元门的东边是面馆固定泼泔水油污的地方,每天一桶,地上泼出两米长、宽不到一米的树叶形油垢滩,被风吹过沾了土看不太清。路过这家门前时要靠墙边儿躲着走,不然会滑倒,这一点郝曈已经习惯成自然。

二单元的二楼租给了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拉小提琴的。好几个中午,家人被他琴声吵得睡不着觉,郝曈曾经多次找上门去。

三单元的一楼住着郝曈一家,郝爸爸偏瘫,行动不便,有些糊涂——郝曈拒绝大夫说那是痴呆;郝妈妈足不出户的当保姆,性格日渐怪癖。父母两人基本过着被圈禁的生活,独生女郝曈里里外外一把手。

今天回来晚了,老妈已经把菜洗净切好,在给轮椅上的郝爸活动偏瘫一侧的胳膊,闷热的天,累得一身大汗。大夫说只要坚持每天做下去,偏瘫的患者说不定有一天能站起来,郝曈和母亲已经坚持了两年。

见郝曈匆匆拎了菜进厨房,郝爸咧嘴笑,目光追着女儿,直到看不见都不放。他一侧的脸眉眼和嘴在笑,另一侧却是严肃的木然,笑容在他脸上说不出的诡异。好在还能说话,只是口齿迟钝,说的含糊不清:“曈曈,吃什么好的?”

说话间,口涎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郝妈忙拿他胸前挂着的毛巾替他擦了。

郝曈系好围裙利落的炒菜做饭,油烟机的轰鸣声中大声吼回去:“米饭,过油肉炒豆腐,香菇油菜。”

“又是豆腐,”郝爸爸失望的垂下头:“昨天就是豆腐。”

郝妈擦去额头的汗,坐下歇口气,又累又热,满心烦躁:“一个星期没吃豆腐了,昨天吃的是饺子。”

郝爸不理她,自己念叨自己的:“昨天的豆腐炒的太油,不好消化,我爱吃炖豆腐……”

“刚跟你说了昨天吃的饺子……”

“我现在是负担了,想吃什么都没人管……”

……

厨房里守在煤气灶旺火旁炒菜的郝曈汗滴顺着脸颊、发梢汇集在尖尖的下巴,这是她讨厌夏天最主要的原因:高温天做饭无异于桑拿,可惜浴巾是身上的衣服。

今年无论如何得买个空调,挂在爸爸的卧室里,他身体不如去年,卧床的时间多,真担心三伏天时他起褥疮。要买得尽快,这几天空调眼看着要涨价。

吃完饭,洗了碗拖了地,郝曈迫不及待的爬上床。

爸爸自从病后作息时间就紊乱了,拒绝上床,不停的和老伴儿说着话,摆布着她:要看书、要喝水、要去卫生间、要看电视、要吃雪糕、要喝水、要去卫生间……

妈妈累了一上午,被指挥的团团转,最后终于火了,大声厉喝:“有完没完?你能不能让我歇一会儿?”

郝曈听见了爸爸的啜泣声:“你嫌弃我是个废人……”

其实,这样的分贝对困极了的郝曈基本上是摇篮曲,可就在大脑要睡去的同时,郝曈闭着眼睛爬起来,轻飘飘的进了客厅,把焦躁的妈妈推进卧室:“妈,我陪着爸爸,你休息会儿。”

吼完一嗓子的母亲看到丈夫孩子般委屈无助的眼泪早就后悔了,有些哽咽,把郝曈往卧室赶:“你熬了一个夜班儿,你睡吧。”

“我夜班儿不忙,睡了一晚上,连着休两天,有的是时间睡,你快去吧。”

郝曈把妈妈赶进卧室关上门,看到父亲歪着脸冲她笑,笑容纯真的赛过孩子。眼角还挂着泪,混沌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

郝曈心里一阵发酸:一场车祸伤到了他的脑子,虽然保住了命,却瘫了,活的浑浑噩噩。

糊涂了也好,起码心里不难过。顶天立地要强的父亲如果还清明,又怎能忍受如此这样的活法。

父亲没有睡意,郝曈担心他打扰母亲的休息,索性推了轮椅带他到小区里转。树荫下有无聊的男人扎堆下象棋,正好中了爸爸的意,竟然安安静静的看了起来。郝曈艰难的坐在几块碎砖头上,头搁在轮椅的扶手上,握住爸爸那只没有知觉不能动的手,竟然就睡着了。

还是被出来找他们的母亲叫醒的,郝妈妈拿着她的手机和包满脸焦急:“你们医院来电话,说有人投诉你,让你去解释。”

昏沉沉的郝曈“嗯”了一声,顾不得全身酸麻,背了包就走:“妈你别担心,解释清楚就行了。”说着说着就清醒了,全身冰凉:完了!医院正在狠抓服务态度,争取“零投诉”,被投诉一次要通报全院批评、要扣发三百块钱、年底评先进一票否决……

不知是什么时候那句话惹了什么人,细想想最近她没和患者争执过啊,投诉她什么?

郝曈一口气冲到医院的精神文明办公室,负责的李主任问了她昨晚夜班玻璃被砸的事,原来是那个醉鬼恶人先告状,说她值班时间不在岗,耽误了病人用药和抢救,多花了冤枉钱……

郝曈无奈的解释了经过,又给夜班儿的保安小刘打电话,证明当时情况,李主任这才信了郝曈,把投诉记录一笔划掉。郝曈一颗心落地,仿佛看见包里的三百块对她踏实的一笑。

办完这件事已经快下班了,郝曈无精打采的垂着头,一步三停的出了医院。阳光斑斓刺目,可她还是有种阴冷的感觉,太阳的温度似乎只能灼烧她的皮肤,却温暖不了她的血。血不热就没有气力,她又如此渺小,被翻卷的洪流卷进漩涡,怎么挣扎都出不来。

天有不测风云。这话谁说的?真是乌鸦嘴。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把郝家撞个粉碎,她现在应该结婚了吧,穿着漂亮的衣服去聚会,打着淡淡的唇彩,修精致的指甲,用她最喜欢的DIOR香水……

一辆车从斜后方划了出来,“吱——”一声停在她眼前。落下的车窗里是陈峰那张油滑的脸,带着墨镜,越发的放肆张扬:“喂,天使,下夜班也不回家睡觉瞎晃荡什么,这么好精神?”

郝曈一直在犯困,眨眼的速度都很缓,有气无力的问:“这么巧,怎么总见到你?”

陈峰的笑脸很灿烂,是那种吃饱喝足睡够了的状态:“巧什么,我就在这儿晃悠,看能不能遇到你。我去玩儿,一起?”

“懒得去。”郝曈恹恹的绕过他的车头继续走,瞟见这家伙的车是保时捷,很贵。

陈峰受不了被人拒绝,太损志气、太伤心情。

于是缓缓的贴着郝曈开车:“走吧走吧,多么好的傍晚,难道回去看哲学书?”

郝曈没听见一般不理他,陈峰也犯了拗劲儿:还不信我搞不定你这个女人。说道:“玩的都是我朋友,都是好人,我在里面是最不正经的,就是去唱唱歌开开嗓子,不然一把子力气都长成肉了。你不是相亲嘛,都是杰出男人,说不准有和你对眼儿的。”

郝曈依旧不说话,心想:你的朋友,连你算上,都把相亲当笑话吧,才不去自取其辱。

陈峰一拍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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