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趋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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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趋近爱-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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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彬杨从医生办出来,那间病房的门依旧半押着,在他眼里已经不复温馨,更多的是疾病的折磨和生活的艰难。

忽然抢救室里爆发出嚎啕哭声,哭声突兀凄厉,陆彬杨被吓了一跳,被急着进去的一群人撞到墙边。就看见医生、护士、患者家属进进出出的乱成一锅粥,依稀听出是有人抢救无效死了。

四壁惨败的医院走廊里,灯光暗淡,人影幢幢,哭喊声声,还有看不到的正在飞离人间的鬼魂,温馨之气荡然无存。

陆彬杨骨子里阵阵发阴,大步出了医院。

 

  




第 18 章

 

 郝曈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了,馅饼掉下来时力大势沉,砸的她眼冒金星。

不知哪个恶作剧的替她定了特级护理,一大早,护工来了利落的给爸爸擦脸、擦身、翻身、按摩。

郝曈看得直发怔,连忙喊停:特级护理一天的花费比她一天的工资都高。是谁拿着她的钱让她提前破产?肯定弄错了。

去护办室问,小护士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没错,你家亲戚替你定的,一早打来的电话。”

“我家亲戚?”里里外外把姑舅叔嫂想个遍,每一个对她都是避之不及,郝曈摇头:“不可能。”

小护士忽然想起:“对了,还有人替你交了押金,不少呢,雇个特护算什么,你看,这总不会错吧?”

电脑里打开郝曈的费用单,结余金额看的她眼睛差点儿掉出来,半晌,讷讷的嘀咕:“发财了,这钱用还不?”

小护士笑郝曈的古板僵化:“有钱还不好,先花着,就算要还你也是欠债的大爷,管他呢。”

郝曈只得再去财务科查。这次不是现金也不是刷卡,而是转账,名字清清楚楚的:陆彬杨。

郝曈看着那黑漆漆的三个铅字,说不出话来。

财务科的同事逗趣:“三天两头有人替你交钱,小女人你真是太有魅力了!”

郝曈苦笑:“都是要还的。”

天上的馅饼都是龙肝凤胆做的,她这凡人的肠胃吃了消化不良。

郝曈这才意识到那天陆彬杨把她截在医院门口时说的话不是逗她玩,而是认真的。她把特级护理停了,他交的押金只能等出院结算时才能退出来。现在的事情就是找到这个“好心人”,表示感谢,告诉他,钱暂时换不了你,等我凑齐了再说——总不能让她再去财务科借吧,何况数目不小。

郝曈不是没想过那位同事的建议:先花着。反正她是欠债的杨白劳,一句“没钱,请稍等”不失为缓兵之计,也能解目前的燃眉之急。可是,陆彬杨的这笔“生意”她做不起:她年近三十,没有青春可再浪费,后半辈子要踏踏实实的去做家庭妇女,名声自然很重要,和陆彬杨零乱一场之后她还能不能嫁掉?哪个男人会娶她?岁月的拐点,她不敢行差踏错。

主意已定,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陆彬杨,怎么找到你?

别说陆彬杨了,就是陈峰子她都找不到。

慷慨的“投资人”却没事人一般,一连几天音信全无。

郝曈好生煎熬:已经十多天昼夜不离的守在医院,父亲的病情又总是反复,病危通知书时不时就下一张,郝曈心惊胆战的瞒着妈妈,自己被吓得几次软倒、彻夜痛哭。身体的疲惫和对父亲病情的恐惧、担忧让她像一根弦,越绷越紧,无限被拉长、拉长。也许下一刻、就是一闭眼的时候,她就被拉断了,和父亲一样躺在病床上一睡不醒。

如今陆彬杨又来烦扰她,还要为他浪费脑神经和精力,郝曈恨不得揪住那家伙狠狠的打一顿:添什么乱!?

这天下午瑾儿来了,训郝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刚才孟大夫去我们科会诊时才听她说起,你怎么能这样?”

郝曈正在给侧躺的父亲拍背,想把堵在他喉咙里的痰拍出来,也不见外,指挥瑾儿:“快,帮我递下毛巾。”

瑾儿忙上手帮忙,两人轮流拍了半天,才把一口稠稠的黄痰拍出来,躺平的郝爸爸呼吸显然比方才通畅许多。

“阿姨呢?”瑾儿问。

“去抽血测血糖去了,刚走。对了……”郝曈给父亲擦着嘴角流出的口涎,欲言又止。

“什么?”

郝曈心一横:“住你们科的那位陆老太太的孙子,你能找到他的联系电话不?”

瑾儿想想:“没有,他好像和项临认识,你不妨问问——算了,我有老太太的电话,我问她。”

“不用,我找别人问。”

话题一到项临,自然就会卡住。瑾儿直后悔自己的失言,沉闷许久,叹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问得模糊,郝曈不知道她确切的在问什么,又似乎什么都问了,觉得她语气过于沉重,也知道她担心什么,于是自己答得也模糊:

“该什么办就怎么办呗,照顾好家人,努力工作,找个男人结婚。瑾儿,有个电影片段我最近总想起来:旧上海冬天的早晨,清理工推着板车,把露宿街头冻死的穷人尸体用草席一卷往车上扔,一车一车的,当时看得真难受:穷人真可怜。正眼泪吧嗒的掉,镜头一转:解放了,锣鼓喧天欢天喜地的扭秧歌,”

郝曈不禁笑了,眼神却迷离:“现在想想都是戏,人生也是戏,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该笑就笑、该哭就哭、该上战场就去当炮灰,该死的时候也就死了。几十年,一眨眼,谢幕了,什么都无所谓。”

瑾儿去握郝曈的手:“你能这么想就好,咱们是姐妹,别把我当外人,让我家保姆过来帮你一阵子吧。”

“谢谢。”郝曈没拒绝,她需要这样的帮助,很需要。

“钱够用不,先从我这里拿。”

“钱不用。”郝曈摇头,最近她钱多的想送人。

瑾儿回到自己办公室发了好一阵呆。窗外是夏天最受欢迎的凉爽阴天,微风习习,病房里的闷热被难得的凉意遣散,空气也少了浑浊。这样的天气郝曈肯定是欢迎的。她对项临还是没有释怀,当年两人为什么分手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详情,郝曈大病一场,什么都不说,也不让她问。该死的项临,他倒是攀高枝结婚了、功成名就。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郝曈这话说的又坚强又萧瑟,可哪有那么简单啊,而且她又是个不愿求人的硬骨头。

瑾儿气闷,就去检查卫生,看看能逮住哪个不负责的骂一顿出出气。

迎面看见陆老太又被推着从病区门口进来,推轮椅的可不就是陆彬杨?

得来全不费工夫。瑾儿笑迎上去:“您来啦?气色可真不错,身体好吧,是来看我们的还是来复查?”

陆老太不太高兴:“感冒了,被孙子逼来住院,人老了就被嫌弃,都不想伺候我,不让在家呆,被赶出来了。”

陆彬杨低头看着奶奶的雪白银发没脾气。

瑾儿笑了,接过他手里的轮椅推向一个高间:“瞧您说的,您打个喷嚏全家人都紧张,还不都是关心您?我们这里环境也好,人多又热闹,会把您当皇太后供着……”

陆彬杨帮奶奶在床上躺好,跟着护士长办住院手续。

瑾儿对这个陆彬杨很怵,其实他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对人也很客气,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有股让人又想亲近又胆怯的劲儿。科里的小护士私下经常聊他,说来说去,最后总结他像榴莲:又香又贵又臭又有刺,知道好吃,想吃又不敢吃。

和他谈陆老太以外的话题这还是第一次,瑾儿居然需要鼓一下勇气:“陆先生,您方便留个电话号码不?”

“有事儿?”陆彬杨挑起一只眉,似笑不笑,那模样又帅气又邪气,瑾儿不经意间竟被电了一下。

她定定神:“郝曈找你找不到,我是帮忙。”

陆彬杨双眉微扬:“我每天上午都在病房,她可以来找我,当面说的清楚。”

第二天上午,郝曈果然来了,敲门声快而轻。陆彬杨站在落地窗前看她进来,他赌她今天一定会来,一直在等,心里猜测着她推门进来前可有片刻的迟疑,还是像这敲门声般声干脆而仓促。

高间病房的阳光太过充足,白茫茫的光打在她身上,身影被照得发白,脸色更是苍白,整个人没有生气,像一张白纸贴在墙上。更恰当的说是像一个纸风筝:纸背后还有又细又硬的竹签子支撑起棱角,像她不服软的硬骨头一样。

郝曈向陆老太微笑点头示意后,目光就找到了陆彬杨,强忍着心里的别扭:“忙吗,我找你有点事儿。”

陆彬杨对她的态度不太满意:太冷淡了——对他和对奶奶都是,而且透着不情愿。

“什么事儿,说吧。”

在这里说?郝曈怔了一下,看看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陆奶奶在看她,眼神和蔼而犀利,似乎能看到她骨头里去;还有一位医院的特级护理,和认识郝曈,觉得此时气氛有趣,目光悄悄的盘旋在两人之间,

郝曈略一迟疑,从兜里拿出一张纸走向他,真的就直说了:“还你钱的事。办出院前押金退不出来,我给你打了张借条,利息就不给你了……”

“行了行了,咱们出去说。”陆彬杨受不了她,跟奶奶招招手,就出了病房。

郝曈忙跟出去。

陆彬杨脚步不停,她只得快步追着:出了病房、出了住院楼、到了停车场,他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郝曈不干了,冲他喊:“喂,到底去哪儿?”

“上车谈。”陆彬杨上了他那辆旧面包车。

郝曈倔强的站着,头一偏,不服气的盯着脚下的地砖——她受不了和他单独在封闭的空间里,她会心慌气短、无法镇定。

陆彬杨无所谓:“这样谈也行,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你说,这幢楼每扇窗户里的人都在忙什么呢,嗯?”

郝曈就上车了,态度很恶劣,把车门摔得很响。

陆彬杨发动车子,开出了医院。郝曈目瞪口呆:“你干什么?”

“陪我吃饭,然后咱们再谈。”

“不行,我不去!停车!我要下车!”

“没有酒,我从来不谈事情。放心,你父亲病房我让人过去照看了,不用算在你欠我的钱里。”

“陆彬杨!凭什么听你的?停车!”

“就凭我是债主,你欠我钱。”

“我不还了!是你给我的,又不是我找你借的。快停车!”

“不还?那只能打官司了。”

“陆彬杨!”郝曈气坏了:“你无赖!”

车正好停在一个红灯前,陆彬杨点燃一支烟,看着前方,呼出长长的烟气:“郝曈,我不是陈峰子,有闲情陪你逗乐,收起你的矫情,大大方方的陪我吃顿饭,咱们的事,没什么不能商量。”

 

  




第 19 章

 

 说是吃饭,其实是赴宴,请客的人是熟人:陈峰。他还清了肖振、韩铁,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还有唯一的美女林安雅——这是个固定的小圈子。

林安雅今天没带未婚夫,他不属于这个圈子,来了别扭,还要被陈峰心怀歹意、阴阳怪气的损。

陈峰没有牵扯林安雅,他所有心思都在琢磨这顿饭。请客的名目很多,中心主旨若隐若现:求陆彬杨办事——其实是有求于彬杨的老爹,拜托陆彬杨从中搭桥牵线,出面说几句好话。

彬杨小时候他老爹很多事上亏欠了儿子,这么多年来他都随奶奶姓、跟着奶奶过,很少进父亲家门,父子俩拧的跟仇人似的。世上的老子从来都硬不过儿子,知情人都知道:老爷子面前没有陆彬杨办不成的事情。所以,有事求老爷子,不如求陆彬杨,哪怕是赔钱的买卖,只要他一句话,老爷子再不情愿迟早也是答应。一物降一物嘛。

陈峰使得就是这招,陆彬杨答应最好,不情愿就拉倒。可是主角迟迟不到,陈峰心焦,暗骂他狡猾:不想帮忙也不想撕破脸,干脆不出现——躲了!

肖振等的不耐烦:“峰子,打个电话问问,不来咱先吃。”

陈峰看看表:“路奶奶又住院了,可能正忙着,再等五分钟,来不来咱都上菜。”

肖振提醒陈峰:“峰子,非得让彬杨出面?上次他自己险些破产都没跟老爷子低头,你这不是为难他嘛。”

韩铁附和:“就是,替你办事他自己不情愿,不办你又不乐意,多年的兄弟为了钱的事闹不痛快多不好。”

林安雅揶揄峰子:“我劝你算了,一点小财你看得这么重,至于吗?”

陈峰没心思和她斗嘴,可好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动摇了。

别说他陈峰,当年陆彬杨和林安雅恋爱谈得如火如荼时,有一单生意,安雅想让他跟老爷子说交给林家做,换谁这都是最自然的事情:给谁做不是做?何况照顾了未来老婆家,又哄佳人开心,何乐不为。可陆彬杨反而恼了,半个多月不理安雅,真有和她一刀两断的意思。林安雅又气又委屈又没面子,反而先低头赔不是,从此陆彬杨家的事她再也不敢碰。

陈峰挠头:“真是头疼,老大一块肥肉我看着馋死了,要是能拿下这个项目,我那小破公司立刻气大腰粗。叫你们来就是帮我助阵,我一个人不敢跟他说。到时看情况,他不高兴我就不提,想别的办法。”

腕表的秒针正好走完走后一秒,陈峰恨恨的手一挥:“不给面子!上菜!”

偏偏这时门被推开,陆彬杨就进来了,边走边说:“上菜了?我来晚了。”

陈峰看着他直乐,这小子肯来,他的事成了一半:“来的正好,正好吃饭。快快快,上座上座。”

林安雅眼睛刚一亮,笑容未展就消散了:陆彬杨往里走,身后被他挡个结实的女孩就露了出来。

是个像猫一样的女孩。这种九条命的动物形容女人时其实是在赞扬那种撩人的媚骨和带着小野性风情,林安雅向来吝啬于用猫来形容看到女人。郝曈不媚不野,可给她的第一眼感觉就是猫:看上去温顺可欺,实则不驯,且爪子锋利。

而且还是只病猫:细细若若脸色苍白,像是大病初愈,姿色堪堪中上,唯独黑黑的瞳仁大而黑。这样的眼睛是会说话的眼睛,也是林安雅最喜欢的类型,可以很媚也可以很纯,极具杀伤力。可惜眼睛的主人很没兴趣的扫眼在座的人便把眼帘垂下,精光内敛,只是跟着陆彬杨,似乎除了他,这里的所有人与她无关。

安雅转而打量她的衣着,“朴素”过气,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一百大钞就够了。安雅竟是松了口气:陆彬杨是不会容忍身边的女人如此寒碜的——无异于寒碜他自己。她审视的目光便少了苛刻,转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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