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趋近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何以趋近爱- 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有人经过她身边又折了回来,犹豫的叫她:“郝曈?”

这个声音像是长在骨头里一般,郝曈本能的看过去。她对着太阳逆着光,眼前人的轮廓被阳光折射出许多的重影,看不清脸,可那身影是有磁场的,只要存在就能影响到她,是项临。

项临担忧的看着慌张的郝曈,她很少这么失措于形:“出什么事了?”

就算是熟悉的敌人,在你身处逆境无可依附的时候见到也是想念的,甚至是依恋的,何况还曾是亲密无间的恋人。眼前的项临忽然让郝曈觉得温暖可依,她的唇颤抖着:“我爸爸,我爸爸……”

项临静静的等她把话说完,目光关切坚定,这多少给了郝曈一些力量。

“我爸爸病了,很危险……”郝曈终于把一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险些哽咽。感情闸门的松懈也让她泻出去些压力,胸口淤积的汹涌也平复了一些,人随之恢复了镇定。

“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回家,拿些东西,你忙,再见。”郝曈像是火上的锅,已经从大火沸腾状态恢复到小火慢炖阶段,也恢复了对项临的敬而远之。

项临想了想,追了上去:“我送你吧。”

郝曈摇头:“不用。”

“郝曈,不要拒绝我的帮助。”说是“帮助”,项临的语气更像是在哀求。

帮助。

她太需要帮助了。

强硬的自尊和傲气在及时雨般的“帮助”面前逐渐软化,郝曈已是饥不择食,就算是项临,她都不想拒绝。

项临了解郝曈的个性,见她不说话,快步跑向停车场:“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开车。”

看着项临的背影,郝曈迟钝的大脑只觉得有件事情不对劲儿、很别扭。费力去想,越想越不知道哪里别扭,直到看到项临的车才恍然:她是不是更应该找刚才遇到的韩大夫帮忙的?

韩大夫也有车,而且这也是增进两人“友谊”的机会。不过似乎不妥,韩大夫如果送她势必就会去她家、会看到她的生活、知道爸爸的病,而这些,目前是需要隐瞒的。

可为什么她就接受了项临的帮助,那么的自然而然,只是因为需要吗?

她能瞒着妈妈,不告诉韩大夫,却在一刹那就告诉项临,只是因为碰巧遇到吗?

这答案,郝曈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

熙来攘往的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全是陌生人,这世界再大人再多,也是各活各的。人性自保决定了人性的自私,自己的人生只有靠自己,唯一靠得住的也只有生养你的父母至亲。

看着车里的项临,郝曈坚定的让自己重温一遍这个残酷的定律。心也就硬了,刚才彷徨无助间对他的那缕依恋瞬间消无。

项临殷勤的探过身替郝曈开副驾驶的门,郝曈却径直拉开后门坐进去。

郝曈说:“我家在……”

“我知道。”项临说,已然把车子开上了路,果然是郝曈家的方向。

和项临分手是在郝家搬家之前,之后两人之间就隔着天渊,不相往来,直到最近半年才开始偶尔打个招呼,他却准确的知道她家。

郝曈掩耳盗铃的不再想这些,头抵在车窗上想歇一下,才看见玻璃反光里的自己满脸油光,头发乱蓬蓬的,很是狼狈。

乱就乱吧,郝曈这样想着,目光穿过玻璃看向车外。这是她每天回家的路线,坐在车里看果然和骑脚踏车看的角度不同,只看到旧城区的脏乱和破败,不够亲切,也不够友善。

车里是异样的静,项临开车有听音乐的习惯,可今天他没有开,尽情的享受这份近乎折磨的尴尬,却也是久违的甜蜜和宁静。他暗中庆幸刚才郝曈没有坐副驾驶的位置,因为仪表台上放着妻子李馨柳的照片,馨柳吵着闹着非要把照片摆在那里,每每还问:“项临,你同事坐你车时有没有看到我的照片?他们怎么说?有没有夸我漂亮?”

然而,女主人的痕迹是浸润在车里的:椅背里放着的彩页杂志、后排座位上的布偶,车门里被消灭的零食包装袋,最直接的——粉红色的车坐垫,空气中香氛的味道。

郝曈想,这很正常。

就像曾经她喜欢在自己的车里随手放些项临的东西:一本医科书、一盒他爱吸的烟、他习惯用的湿巾、他的剃须刀……

不过车卖了,这一切也就不存在了,记忆和感觉也都一并卖了。

钱果然是最好的试金石,经得起它考验的,才是值得珍惜的。可谁又能活的那么认真?锦上添花当然最好。

 

  




第 17 章

 

 郝曈彻底请假了,什么扣奖金、扣工资、工作没人干,她管不了那么多。主任带着同事们买了水果来病房探望,放了些慰问金,让她全心照顾家人,有困难尽管说。郝曈很是感激,心里阵阵暖意,眼泪差点儿掉出来,她最近越来越没出息了,一点点的感动和帮助就能让她抑制不住的哭。

父亲身体的浮肿在消退,还在昏迷,这样也好,若是清醒,这么热的天气又活动不了,肯定会暴躁伤心的闹腾。傍晚郝曈和妈妈合力帮他翻身擦身,男人的身体很沉重,两人都汗湿了衣襟。

“妈你回家吧,不早了。”

“今天我在,你回。”母亲很坚定。

“你回去,你要是再熬倒了我可怎么办?”郝曈对妈妈说,抬起爸爸的胳膊,轻轻帮他擦掉腋窝里的汗,她现在说话很有一言九鼎的户主威严,更像是在吩咐命令。

妈妈心疼的看着女儿凹陷的脸颊和不堪一握的腰,难过的说:“曈曈,你赶快结婚吧,过自己的日子。”

“我结婚你和爸爸怎么办?”

“就我和他也好说,我们都老了,你还年轻,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你会被我们拖垮的。”

“妈你说什么呢,没有你们哪来的我啊。你收拾一下走吧,明天白天来换我,我去打热水。”郝曈拎了暖壶去水房,回来后不容分说把妈妈赶走了。

护士送来了每天的费用结算单,郝曈认真的看,她倒不是担心医院多记了费用,而是要看右下角的欠款金额:她早就欠费了。

可是今天,一直显示负数的地方却是正数,郝曈开始以为看错了,后来又以为五位数变成六位数,前面负号的位置被挤掉了,结果都不是,这才认真的去看明细单:居然是交了押金。

谁交的?

她怎么不知道?

不会是妈妈,她没钱。那会是谁?

心里隐隐猜到一个人,郝曈给财务科打电话,一查之下,果然是项临,他刷信用卡替她交了钱,如果交现金还真查不出来是谁。

财务科的小姑娘电话里逗她:“项主任怎么给你交起押金了,那么多钱,你们好关系啊。”

郝曈笑:“我倒忘了,白天在住院处遇到他,听说他的信用卡积分还差一点儿就能兑换礼品了,我说正好帮我刷卡交钱,我给他现金呢……”

挂了电话,郝曈苦恼了,她拿什么还他钱?

那天用他的车往医院里搬些东西而已,来回路上连“谢谢”、“再见”都加上,也没说几句话,怎么就招惹出这么一折戏来?这人真是多事,添麻烦。

第二天一早,郝曈去财务科会计那里借钱:打张借条,日后从每月的薪水里扣除,这一步她迟早要走,只是意外提前了。报纸包好的钱像砖头一样,装进手提袋,郝曈给项临打手机:“我在医院停车场等你,有空来一下,有事找你。”

没等项临回答她就挂断电话,郝曈直奔停车场。他的办公室能看到停车场,当然也能看到等人的她。郝曈不是笃定他会去,她不敢高估自己的影响力和重要性,她是要用这种不容商量的口吻和等待逼他去——这件事情必须马上解决掉,不然困扰着她寝食难安。

很快,项临气喘吁吁的跑来了,小心翼翼的看着郝曈,却也有藏不住的欣喜流露在外:“郝曈,你找我?”

郝曈把手提袋放在他的车后盖上:“还你的钱。”

项临满眼都是失望,看着郝曈,说不出话来。

郝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似乎只有离开是对的,于是转身。

“郝曈!”项临大声叫她,她听话的就站住了,人却是呆怔的。

项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看着风掀起郝曈白衣的衣角,好久才找到他的嗓子:“我只是想帮你。”

郝曈没有回头,坚定的迈出步伐,用更加坚定、甚至是坚硬的声音回答:“好意心领,那不是我的钱。”

“郝曈!”

项临再喊她,这次她没停留,大步走回属于自己的方向:项临,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请让我安静。

目送瘦弱笔直的身影走远,直到看不见,项临才伸手去拿车上的袋子。是超市的环保购物袋,郝曈随手拿的,用过的旧袋子,被洗的很干净,如她人一般整洁。

项临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当年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如果是对的,为什么他从结婚到现在都不快乐,忘不掉她;

难道是错的……

晚上项临接妻子馨柳下班,路过超市,馨柳直接从后座拿了那个袋子准备装东西用,项临忙喊住:“别用那个袋子。”

馨柳满脸疑惑,项临笑笑:“一个得了流感的同事落下的,小心流感病毒。”

馨柳忙不迭的丢掉,甜蜜的挽着项临的胳膊:“有个医生老公果然安全。”

项临笑着拍拍她的手,一同进了超市。

可到了晚上馨柳发现,那个购物袋跑到了项临书柜的最高层,她于是指责项临:“你怎么把流感病毒往家带?”

项临在看书:“别吵,我在准备明天的大手术。”

馨柳瞪他的背影:“就知道手术手术,我哥马上到家了,你可得下楼啊!”

项临揉揉太阳穴:“知道了知道了,李家太子还朝,普天同庆,我肯定去迎接。”

“知道就好。”李馨柳满意的去衣帽间里挑裙子。

陆彬杨今天的心情很不对味儿。

那辆郝曈飙车时开的车被他顶账处理了,这两天凑合着开公司的面包车。车是旧车,不买他这个小老板的帐,时不时闹脾气出点儿状况,陆彬杨开的很不顺手,心情也越来越糟糕。

晚上他和父亲又顶了起来,虽然没开吵,却也把老爷子气得够呛,他也再一次的摔门而走。

像是一直渴望打碎古董瓷瓶的坏孩子,终于把那瓶子摔得飞花碎瓷满地崩飞,似乎很解恨,却没有彻底的畅快感。那些变成一地狼籍的碎片仗着破碎的凄凉又来谴责他的残忍和恶行,不过是欺负他没有坏得彻底。说到底,终究是那一丝血脉亲情在作祟。

独自开着车在灯海车流里游荡,车外喧嚣的夏夜愈发让他觉得面包车里的空间太过大了。

争执的导火索是林安雅的订婚。老爷子见和他一起十多年的女朋友飞走,儿子婚事不能再由着他自己了,于是让老伴儿拉出了长长一串的名单给他看。可他却端出个子虚乌有的“新女友”,不让老头子再过问。都不是好脾气,厨房的菜还没端上桌,父子俩已经水火不容的散了场,一个上楼、一个离家。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老爷子是想找个和他贴心的儿媳妇拴住不回家的儿子。陆彬杨则是继续和他对着干,他越生气自己越开心。

看来,郝曈这个“新女友”该出场了,以她一贯不配合的表现来看,未来的日子会有趣得多。

陆彬杨掉转车头去了医院,他知道郝曈父亲住院了,她请假在陪床。可他忘了住在哪个病房,于是拨通了郝曈的手机号。

郝曈正在和大夫谈论父亲的病情,手机在振动上,见屏幕闪烁的来电是完全陌生的号码,没有接,继续听医生给她讲护理要点。

手机执着的在震,直到她出了医生办公室还在打,郝曈于是接起,电话里的男声似乎很生气:“怎么才接电话?在哪个病房?”

陌生号码,没有寒暄,全是对她生活的了解——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难道是以前的同学知道爸爸病了要来探望?

郝曈没好意思问对方是谁,报上病房号。电话那头一句:“知道了,我马上到。”就挂了。

八成是打错的,看看一会儿什么人来吧,郝曈回病房干自己该干的事儿。

陆彬杨来的时候,病房门押开缝儿在通风,门缝里能看到郝曈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抱着爸爸的脚,光线幽暗,她低着的头几乎就要凑到脚上了,聚精会神的在剪脚趾甲。这一幕太过温馨,有不容打扰的亲密,陆彬杨准备推门而入的手就顿住了。

父亲五十多岁,虽然是卧床的病人也穿的整洁干净,身上的背心洗的白而透亮,鼻子里、身上插着好多管子,双目紧闭像在养神。陆彬杨能看到郝曈的侧影,比前几天见面时瘦了很多,眼睛凹陷,神情很是专注,小心翼翼的生怕剪到肉。

剪完趾甲,郝曈一手固定住爸爸的脚后跟,另一只手握着脚尖开始旋转,娴熟的给父亲活动关节,目光柔柔的看着他的脸,就笑了,说话的声音像是在逗弄婴儿,又带着埋怨的娇嗔,极缓极轻:

“你怎么还没睡够啊,乖乖的听话,明天早晨就要醒来,知道吗?咱们回家吧,我住这里不习惯,回家给你做最好吃的红烧肉,你不馋吗……”

这一刻的郝曈素淡清宁,却明净的似乎散发着光芒;父女间的依恋和温情更是弥漫了整个空间,场景堪以媲美电视里的公益广告。陆彬杨只觉得暖风扑面,风轻无力,却不可抗拒的席卷人心。

他不由自主的放轻脚步退了出来,整个人似乎也柔软了,轻轻的笑了。看见对面的医生办公室,就敲门进去了,问值班的大夫:“您好,请问郝曈父亲的病情怎么样?”

大夫疑惑的看着他。

陆彬杨解释:“我是郝曈的表哥。”说着给大夫递上一支烟。

“我不吸烟。”夜班大夫摆摆手,说:“挺危险,治疗不理想,瘫得比较重,如果不是郝曈坚持抢救,说不定这几天人都没了,在办后事。瘫痪这病最后就是人财两空,拖不起的人家都是放弃治疗。你们这些亲戚应该帮一帮嘛,就母女俩不分昼夜这么熬下去,马上也是累倒。”

陆彬杨连连点头:“我们都疏忽了,你看我们需要做什么?”

“有钱就帮点儿钱,经济不宽裕就搭把手,陪床送饭帮着给病人活动活动。”

“嗯,知道了,您忙,再见。”

陆彬杨从医生办出来,那间病房的门依旧半押着,在他眼里已经不复温馨,更多的是疾病的折磨和生活的艰难。

忽然抢救室里爆发出嚎啕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