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被他三刀连戳,给逼得手忙脚乱,接连退避。东吉特扑入他的怀中,刀刀不离要害,越来越险。福克西一声长啸,剑招亦变,与玻琪两把长剑从旁插入,组成一道剑网,将东吉特拦到了三尺以外。三剑联防,真是水也泼不进去。
基德又轻轻冷笑一声,在罗耳边道:“这两套刀法剑法,都是练来对付我义父的。你瞧他们守多攻少,守长于攻,再打一天一晚也分不了胜负。”果然东吉特数攻不入,弃攻专守。罗低声道:“金毛狮王武功卓绝,这五个家伙单靠守御,怎能取胜?”
但见五人刀来剑往,连变七八般招数,兀自难分胜败。福克西突然喝道:“住手!”托地跳出圈子。东吉特也向后退开,长髯飘动,自具一股威势。
福克西道:“贤伉俪这套刀法,练来是屠狮用的?”达旦咦的一声,道:“你眼光倒厉害。”福克西道:“贤伉俪跟金狮子有杀子之仇,这等大仇,自是非报不可。既已探得对头在少林寺中,何以不及早求个了断?”达旦侧目斜睨,道:“这是我们的私事,不劳阁下挂怀。”福克西啡啡笑道:“青海派和贤夫妇的梁子,正如阁下所说,原是小事一桩,岂值得如此性命相搏?咱们不如化敌为友,联手去找金狮子如何?”达旦道:“青海派跟金狮子也有梁子?”福克西道:“梁子倒没有,啡啡啡。”达旦道:“既跟金狮子并无仇怨,为何要找他?”福克西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青海派只是想借屠龙刀一观。”
达旦点了点头,伸指在东吉特掌心飞快的写了几个字。东吉特也伸指在她掌心写字。夫妇俩以指代舌,谈了一会。达旦道:“咱们只求报仇,便送了性命,也所甘愿,于屠龙刀决无染指之意。”福克西喜道:“啡啡啡,那好极了。咱们五人联手闯少林,阁下两位杀人报仇,我青海派得一柄宝刀。齐心合力,易成大功。双方各遂所愿,不伤和气。”当下五个人击掌为盟,立了毒誓。东氏夫妇便请三人进屋,详议报仇夺刀之策。
青海三剑一进屋,便见隔房门板紧闭,不免多瞧几眼。达旦和东吉特对视一眼,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但听毫无声息,东吉特伸手一推,那门咯的一下应手而开,达旦用烛台一照,只见床上空空如也,人已不知哪里去了。只听她低喝一声:“好小子!”青海三剑道:“出甚么事了?”达旦道:“傍晚之时有两兄弟前来投宿,我瞧他们不似寻常百姓,心道不妨先借他们一宿,再慢慢查探他们是甚么来路,如今看来,这两个小子果然也别有目的。”
福克西道:“难道他们也是冲着金狮子来的么?”
达旦道:“说不得便是。一定是被咱们刚才打斗声响惊动,这才悄悄逃走了。”
福克西道:“咱们图谋不小,可别让他们泄露了风声。”汉堡伸手在床上一摸,道:“还是温乎的,想来才离开不久。”福克西道:“咱们分头去追追看!”达旦点点头,跟东吉特打了几个手势,几人一齐跃出门去,向五个方向分别追了出去。
基德和罗伏在屋顶上,看着那几人的身影没入黑暗中,基德道:“我们干嘛要躲起来?”罗道:“你不是想籍他们打探你义父消息么,这时候动上手对我们有甚么好处?”基德道:“无耻的青海派又是图谋屠龙刀的,实在可恶。”罗握住他的手道:“谅这几人也成不了甚么事,不妨先看看他们有甚么打算再说。”基德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五人又循来路奔回,纷纷摇了摇头,显是一无所获。福克西道:“事不宜迟,我们今晚便上少林去罢。”
达旦惊道:“今晚就去?”
福克西道:“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如今我们行迹已被人撞破,再耽搁下去只怕夜长梦多。”
达旦沉吟了一下,与东吉特以指交流了一阵,然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去罢。”两人换了身干练的夜行衣出来,又和青海三剑详细密议了一阵,这才蒙上黑巾直奔少林寺而去。
基德和罗远远的跟在后面,只见他们并未从正门上山,而是沿着一条荒僻小径奔上,身法迅捷,毫不迟滞,显然对这周遭地形早已摸的熟透。到了寺外,东氏夫妇和青海三剑从围墙中跃入,基罗两人在墙根下等了片刻,没听到有异响传出,这才跃上墙去。
他们到墙头上才发现面前是一片树林,竟是郁郁苍苍的大树,也不知是少林寺的哪个角落。基德拉着罗,从墙上纵到一株大树上,正在张望达旦等人的去向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呼喝声,紧跟着便是兵刃相交之声。基德和罗相视一眼,两人的面色都颇为凝重,基德先四下看清树后草中无人隐伏,这才展开轻功,携着罗从此树跃至彼树,逐渐往发声处移近。
只见树林边缘兵刃相交,已有数人斗在一起。基罗隐身树间,小心翼翼探头看去,但见刀光纵横,剑影闪动,十个人分成两边相斗。那五人正是青海三剑和东氏夫妇,另外五人是五个少林僧人。
罗低声道:“少林寺果然戒备森严,他们才一入寺便被识破了,幸好我们跟着他们来,才没有贸然踏进圈套。”
基德只是紧盯着战局,眉头深锁。东氏夫妇和青海三剑都不是弱手,然而与他们相斗的五名少林僧武功更高一筹。只见青海三剑和东氏夫妇的长剑与短刀守的甚是紧密,而五僧挥舞戒刀,刀法凌厉,破阵直进,拆了三四十招,噗的一声响,青海三剑中的玻琪中刀倒地。福克西和汉堡心中一慌,剑法登时紊乱,再拆数招,一人“啊”的一声惨呼,被砍毙命,听声音是那壮汉汉堡。五人里转眼有两人毙命,剩下三人更不是五僧的对手,福克西面色惨然,不出三招便身首异处。东吉特突然反守为攻,不顾性命朝中间那个少林僧扑去,他这不要命的打法竟将那僧人惊的一呆,本能向旁避去,东吉特却没有乘胜追击,身形一闪手中短刀又朝边上另一僧插去,用的依然是同归于尽的招数,紧跟着飞刀脱手,射向右边二僧,他这几下横冲直撞竟将五僧逼的手忙脚乱,达旦本来以为他使的是二人练熟的攻守护掩的招式,哪知待东吉特飞刀掷出,这才知道不对劲,只是她还不及思索,说时迟那时快,东吉特已经回撞到她身边,一把抓起她便朝身后的高树上抛去。几乎是同时,五把戒刀一齐砍在了他背后。
却说基罗正全神贯注观战,谁知突然一个庞大的身躯朝自己飞了过来,两人大惊之余,已看到了东吉特倒下时那绝望又求乞的眼神。罗心头一震,伸手便抓住了达旦的腰带,然而达旦重力未竭,他身子一沉,险些被拽得跌下树去,基德及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他稳住,道:“你干嘛要救她?”罗道:“这老婆婆给我们吃喝,又把自己的床让给我们,我们怎能见死不救?”
这时,少林众僧也已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大声呼喝着杀将过来。基德来不及多想,伸手接过达旦,扛在肩上,拉着罗便朝来路纵回。只听身后脚步声纷沓而来,绝不止五人,想这林中还不知有多少埋伏。可是众僧武功虽高,却比基德差的太多,他们才翻出围墙,已见敌人在十余丈之外,远远的再也追不上了,这才作罢。
基德扛着达旦,和罗一口气奔回茅舍,这才放下她。只见那老妇泪水涟涟,却一动不动。基德一怔之下才反应过来她被点了穴道,忙伸手替她解开,哪知她才一恢复行动,便站起来朝门外冲去。罗身子一闪已将她拦住,问道:“你要做甚么去?”
达旦叫道:“我要去替他报仇!”
基德冷笑道:“你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达旦道:“我儿子没了,夫君也死了,剩我一人还有甚么活头?”
罗道:“婆婆,你想要去送死,可就辜负了尊夫临终前的一番苦心了。”
达旦呆了呆,突然伸手捂住了脸失声痛哭起来。她哭了一会儿,道:“你们到底是谁?为甚么要救我?”
罗看了基德一眼,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知道他心中怨气他们要对付自己义父,便不去理他,扶着达旦在床边坐下来,道:“我们是神拳门的人。”
达旦道:“神拳门,你们也是为了金狮子来的么?”
罗道:“是啊,金狮子当年在王盘山杀了我们的掌门师伯,听说他现在被囚在少林寺里,师父才派我们先来打探打探情形。”
达旦垂泪道:“我夫妇的爱子当年也是死在金狮子手里。我们为了替他报仇,早已豁了性命去,我们说好了同生共死,为甚么他要救我,为甚么不让我们一起死?”
罗柔声道:“想必东老先生一定很爱婆婆你,才不忍心眼看着你死去,即使舍命也要救你。”
达旦哭道:“那我难道就忍心看着他死在我眼前么?”说着抱住罗痛哭起来。罗一手揽着她,一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眼睛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基德,只见基德也正瞧着自己,目色复杂。
达旦又哭了一气,抹着眼泪抬起头来,道:“多谢你们救了我,不过我不会罢手的,我一定还要去。”
罗道:“我们也要去,不如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达旦吃惊道:“你们还敢去么?你们也看到了,少林寺戒备森严,去了也是枉自送命。”
罗笑道:“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难保就没有除了硬闯之外的其他法子。”
达旦怔了怔,蹙眉沉思起来。罗又拍了拍她的后背道:“离端午还有阵子,你也不用着急,此事还当从长计议。你若真想为你儿子和丈夫报仇,就不要白白去送死。”达旦只是呆呆的看着地面,也不答话。
罗站起身来,径自向内室走去。基德一怔,也跟着走了进来,道:“你不怕她又去送死么?”罗淡淡道:“她不会再贸然行事了。”基德还不依不饶的追问他:“你干嘛这么想救她?”罗懒懒的倚在床上,翘起腿道:“我不是说了么,她给我们吃喝,又让我们借宿,救她一命又有何妨?”
基德嗤道:“算了罢,她让我们借宿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再说你这种为达目的就算杀尽中原武林豪杰也不会眨眨眼的家伙,怎么突然成了知恩图报的老好人了?”
罗瞪了他一眼,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凶残狠毒的人么?”
基德坐到他身边,笑道:“你在我眼里,是凶狠的时候比谁都狠毒,好心的时候,又比谁都要温柔,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罗望着他微笑道:“你喜欢哪一个我?”
基德道:“只要是你,我就都喜欢。”
罗咯咯笑起来,侧了侧身,手臂搭在基德肩上,整个人倚向他,指尖在他胸口用力刮过:“你就不怕我哪天对你狠毒一下么?”
基德笑道:“你对我狠毒的时候还少么?”说着,捉住他的手,放到胸口的疤痕上:“看看,这被你打的。”
罗坏笑道:“谁让你那么可恨,你要是早点这么乖,我怎么舍得打你?”
基德扭过头,伸手托起他的下巴,道:“你指的早点是……这样么?”说着吻住了他的嘴唇。罗轻哼一声,搭在他肩膀的手顺势勾住他的脖子,诱导他加深了这个吻。忘情的亲吻中,两人滚倒在了床上,基德还想更进一步,却被罗按住了手,低喘道:“够了,你要发情也不看看时间地点。”基德的手不依不饶的隔着衣服揉捏着他的身体,道:“甚么才是合适的时间地点?你家王府的地牢里么?”罗笑淬道:“呸,你就只记得那个。”基德叫屈道:“不然呢,你又没给我第二次机会,一到这时候就是推三阻四的。”
罗抓住他的手,面带讥嘲道:“你一见我,就知道打打杀杀的,现在倒怨起我来了?倒是你自己身边总不乏‘温柔体贴’的人相伴,你那时可有想过我这凶残狠毒的家伙么?”
基德道:“你胡说甚么,我和……他可是清清白白的……”
罗撇嘴道:“鬼才相信,是谁说的‘恩恩那谁你永远都是我的……我要带你回武当山,一辈子都不会跟你分开’来着?”他模仿基德当时的语气,倒也惟妙惟肖。基德脸上一红,道:“明明是你偷听别人说话,我没说你,你还好意思拿来说我。”罗呸道:“谁稀罕偷听你说话,只是若不是碰巧听到,还不知道你有这么恶心肉麻的时候。”基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随便你怎么说了,反正没有就是没有,你爱信不信。”
罗一双水晶般的眼眸望着他,似笑非笑道:“为甚么没有呢?”
基德放开他,坐起身来,抓着头发,颇有些苦恼道:“我也不知道……”
罗听他这么说,本来很高兴,可是转眼瞧见他的神情,竟似有着说不出的遗憾惋惜,不禁怒气上涌,他也坐起来,从后面抱住他,手指从他敞开的衣襟中探入,灵活的在他胸前游弋着,舌尖也从他耳后蜿蜒滑下,基德不禁舒服的低吟了一声,罗见他这般享受的样子,嘴角浮上一个坏笑,忽然一口狠狠咬在他脖子上,基德哎哟一声痛呼出来,捂着脖子怒道:“你这又是做甚么?”罗懒洋洋的倒在床上,侧过身去,打了个呵欠道:“不做甚么,我困了,要睡了。”
基德瞪了他半晌,也气哼哼的躺了下来,同样背转着身子,不去理他。
过了一会儿,罗转过来,推了他一下。基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装作睡着了。罗却整个人贴了过来,在他耳边道:“你猜我为甚么想要救她?”
基德在心里斗争了一下,最终还是闷声道:“为甚么?”
罗低低道:“我看那东吉特临死前望向我们的眼神,不知怎么就心软了。他一心报仇,自己不怕死,却还是不忍心他的妻子跟他一起死。”
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