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顾笑言缓缓便蹲在了岸边,见着水面有动静他就来一句:“没见着!”
遇着师兄他还说:“你先找,我就下来!”
久而久之,顾笑言也有些腻味,干脆叼着根野草往地上一躺,听着动静再嚷嚷两句。
“见着人没?”终于,异口同声的一句话,俩人碰面了。
“竟敢耍老娘?”花玉香气坏了,在水里追着黄毛怪就打。
气喘嘘嘘的俩人一口怨气没撒完,上岸竟还听到一声梦呓:“没见着……”
少时,顾笑言已被藤条绑着倒挂在树上:“唉!放我下来!我恐高!”
“真没事吧?”花玉香哆嗦着正烤火。
“别嚷嚷,不然烧你头发!”朝顾笑言扔了根枯树枝,许惜风指着那头愤愤就嚷:“他身子骨硬朗得很,多挂两天没事!”
兄弟俩还喊着话,恰夜风一拂,花玉香的身子微微缩了缩。
许惜风回神一愣,忙道:“唉,你这身衣服,得换!”
“哪来的衣服换?”花玉香闷道。
“这好办!我背囊里还有,给!那边林子,你自个儿去!我在这把风!”许惜风翻了好一阵,果然从背囊里翻了件干衣来。
探头看了看,见只有一件,花玉香就问:“那你呢?”
“别管我,我能搞定!”许惜风摆手笑了笑。
一时间后,林子里去了两个人。
黑灯瞎火中,许惜风战战兢兢捣腾着:“你可别偷看啊!”
“谁要偷看,你才别偷看呢!”花玉香听着就气。
好不容易换了男装,清清爽爽的花玉香回到篝火边当即愣住了。
许惜风却在树枝弄成的架子前一面凉衣服,一面若无其事道:“没见过俊男穿草裙啊?”
“没见过……”没想到许惜风竟用树藤串着大叶子围在身上,花玉香凑前几步,揭着就看:“这是什么?”
愣了愣,许惜风忙往边上躲:“唉?你干嘛?草裙里面哪能随便翻?”
“我……就是想看看……”花玉香有些尴尬。
许惜风则眼睛一眯:“不然你穿?”
“我不穿!”花玉香摇头道。
“算了,不逗你了!待会儿,我教你怎么编!”喃喃说着话,许惜风随手拽过花玉香的湿衣,小心翼翼就往树枝上凉,还真贴心。
蹲在篝火边,看着全神贯注干活的许惜风,花玉香不知不觉就有些发痴:“没想到你这家伙认真的时候,还有模有样的啊!”
那时,恰巧晚风一袭,黄毛怪那头黄毛,和身上的树叶子都在飘。待他转过身来,花玉香才发现,这平日里低调的黄毛怪,身材竟这么好!
花玉香的感受并不虚,尽管许惜风不是彪形大汉,也不见得气宇轩昂,更不像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他的体格却非常矫健,骨架也坚实。
尤其夺目的是,他那八块能让女子疯狂的曲线分明、线条流畅的腹肌,配合着篝火下柔和而亲切的面容,竟还现着一种温润美,让人好生喜感。
这一细看,差点拢不上眼,花玉香还真想上去蹭一把。待许惜风凑近了坐下,花玉香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又往身侧瞄。
她才留意到,眼下这完美结合的身姿,还有些疤痕,并且细细碎碎都是旧伤。
那是许惜风练功的时候磕碰来的,师傅和师弟下手常失分寸。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许惜风倒不觉得是坏事。
但这看着看着,丫头就想入非非,觉得黄毛怪很可能是因为家贫,给土地主搬砖,常受鞭打所至。
再加上他眼神里若有若无的几分疲塌,丫头当即就对黄毛怪生了几分怜惜,连带看向他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为避免泄露练武的事,心虚的许惜风吱吱捂捂一个劲就逮着花玉香,说那草裙怎么编。花玉香哪有心思听,乱糟糟的脑袋下,小脸早已像蒸熟的粉馍馍。
她还不好意思走开,于是,阴阳怪气的俩人就这样挨着身足足聊了一宿。日上三竿的时候,还是挣脱了藤条的顾笑言把他俩唤醒的……
两个月后的清晨,在同样的地方,许惜风侧着脑袋笑了笑:“醒喇?”
花玉香擦了擦眼睛,晃眼一看,还差点以为是两个月前。
“是不是梦到什么吃的了?看你口水都掉出来了!”许惜风抬手给丫头擦了擦嘴,那动作很自然,仿佛经常干。
“别胡说,我哪有?”花玉香倒没拒绝,搪塞了几句,心头却咯噔咯噔跳个不停。
嘴上虽然不说,但昨天夜里,她还真梦见主人先前穿草裙的样子了。
缓了神,许惜风便柔声道:“咱们收拾一下,走吧!很快就能到灵山!”
“嗯!”花玉香点点头,冲着大好的心情,竟挽着主人的手一同上了马车。
侧目瞟了一眼,许惜风还真有些意外,心想这丫头什么时候转心了,这么粘人?要是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该多好!
三日后,众人已顺利抵达灵山。待将金斗满一干人在山下安顿好,主仆俩人便动身上山。
从山脚下抬头看,眼前直入云霄的大物,简直看不到顶。天梯虽有些损毁,保存得还算好,至少还能走人。
两旁的树郁郁葱葱的,也和五百年前一样。只是五百年前卓王火烧灵山后,动植物的种类已大幅减少。近年,更因为大面积抓捕,除了人,山上已经很难看到蹦蹦跳跳的活物了。
按时服用千斤丸的许惜风,走起天梯来,比较吃不消。和两个月前一样,是在花玉香搀扶下,才上去的。
顾笑言呢?两月前,许惜风为了突显他要拜师的诚意,并没有让顾笑言搀和。所以,那时他只负责拿行李,其实行李也不多。
思绪不知不觉倒退了两个月,三人好不容易到了山腰,也到了天音观的门前,花玉香羞答答把手一松,自顾自就往前走。许惜风这一看,也觉得有戏。正了衣冠,他规规矩矩便跟在丫头后面。
但丫头刚进门,把他往外一推,却道:“你不能进去!”
“唉?”许惜风刚抬起手,想要嚷求两句,咔嘭一声,门已经合上了。
凑前两步,顾笑言就发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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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观前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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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怎么办?等呗!”许惜风耸耸肩,在天音观门下来回踱了几步,回神就道:“快,找文房四宝来!”
“这荒山野岭,哪来四宝?”顾笑言随口应了话,就觉不对劲:“该不会要我下山买吧?”
“你看着办!”站着说话腰不疼,虽只淡淡提了一句,但许惜风知道,凭师弟的能耐,定可以办到。
一时间后,天音观上上下下仍在大堂打坐,酒足饭饱的花玉香和往常一样,进门想必就要嚷嚷一番,以吸引京文阳的注意:“师傅!”
张目一看,见这让人挂心了好些天爱徒平安回观,被扰了清修的掌门碧秀心暗暗舒了一口气,却板着脸道:“这些天,你是管闲事去喇,还是蹭吃蹭喝去喇?”
“呵呵……都有……”挠挠脑袋,花玉香尴尬笑了笑。
师姐被责难,大伙虽已司空见惯,但在枯燥的天音观里,仍不失为乐子。当下,已有好些师弟妹窃笑。
“还笑?回头把你们都扔粪池里!”花玉香侧目一瞪,就吓唬人。
侠女的拳头,会让人伤到骨子里的。花玉香这一唬,大堂下还真鸦雀无声了。
对于花玉香大大咧咧的个性,碧秀心也是无能为力。面对这位自幼无父无母的小丫头,碧秀心觉得,这些年确实让她受委屈了。
带着那份若有若无的愧疚,碧秀心平日里对花玉香自然比较宠溺。这,也造就了小丫头今天的随心。
摇头叹罢,碧秀心即缓声道:“坐下,清修!”
“哦……”花玉香应罢,将盘膝坐在京文阳身侧的小师妹一把挤开,挨着京文阳就坐:“去去去……”
海纹剑往边一搁,和大师兄深情对了一眼,俩人会意一笑。而后,她才有模有样学着师傅进行禅修。
碧秀心无奈使了眼色,让那被排挤的女徒弟自个儿找位置坐下。庆幸花玉香这趟下山,没闹出什么乱子,碧秀心摇头叹罢,正要闭目养神,门外轰隆一响,又动了她的心。
这一会儿,花玉香的心已是噗嗵直跳。她知道,定是黄毛怪为了引起师傅注意,在外面闹事了。怎么办?她出门一趟啥事没干,却惹了个黄毛怪回来!眼睛一闭,小丫头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花玉香正心事重重,在她的前方,正襟危坐的碧秀心,对于观内观外的事更是上心。毕竟这是她的祖业,饭碗丢不得。
睁了眼,碧秀心就问:“怎么回事?”
大伙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还是首徒京文阳先发了话:“师傅,可否容弟子出外查看?”
“去吧。”下了师命,碧秀心这才徐徐合上了眼。
没一会儿,京文阳回来了,神色却有点不对。
见他对所察的事迟疑未报,碧秀心就触眉头:“阿阳,外面怎么了?”
“弟子不才,无从说起。还请师傅屈尊降驾,亲去查看,比较妥当!”京文阳恭敬道。
“嗯!”沉声应罢,碧秀心拂袖而起,劲直就向观门去了。
在天音观生活有了年头,碧秀心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深悉不已。
才走到前院,她就发现了端倪:“丫头,怎么回事?”
“什么……什么事?”瑟瑟缩缩躲在京文阳身后的花玉香,听着就惊,见大师兄没发话,她也又不敢妄语,只得佯装糊涂。
碧秀心却没打算放过她,抬头一指,沉声就问:“门外那棵百年松,怎么不见了?”
纵使对许惜风习武的事毫不知情,但顾笑言的能耐,花玉香是领教过的。她觉得,贴心人要真闹,把山头铲平了都有可能。
“我……不知道……”打了个冷战,花玉香硬着头皮撒了慌。
拿丫头没办法,碧秀心也只得绷着脸继续走。
到了门后,她方抬手道:“把门打开!”
吱呀一声,观门大开。看着外面无厘头的俩人,碧秀心的眼皮嘚嘚连跳了几下。在她身后,天音观的弟子纷纷探头探脑去看,完了不约而同也是一惊。
瞧见规规矩矩跪在门外的黄毛怪,身侧竖着的那块“拜师”字样的大牌匾,大伙才明白过来。为了制作牌匾,这俩笨蛋竟然把百年松折了。
折了树是一回事,但怎么折又是一回事。很快,观内已经为折树的法子议论纷纷。
有人说,用违背希约的雷管;有人则说,用锋利无比的斧头;还有人说,用铁齿铜牙嗑倒的。
但无论俩个怪人使用了哪种方法,能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师傅眼皮底下干坏事,大伙还是给予了他俩极高的评价——煞笔!
碧秀心却不这样想,活了百年雷打不动的苍松,竟然倒了?并且是栽在俩个毛孩手里,未免太荒唐了吧?
依残木的断痕判断,这必然是内功所至。能有如此修为,恐怕首徒京文阳,都给比下去了。凝神一想,碧秀心的心情就很不好,脸面都有点挂不住了。
幸来,那黄毛小子身侧立着的,是拜师字样的牌匾。除花玉香外,天音观子弟无不是奔着学本事来的。只惜,师门现已景气得,大伙都急不可待地想离开。
如果不是拜师的时候发过毒誓,而这毒誓对于淳朴的南国人又具有非常的震慑力,恐怕天音观现已人去楼空。
这回求上观门的客人,来头定不小。这,也算是为师门挣脸面了吧?几番自我安慰后,碧秀心的眉头才稍舒缓了些。
在天音观众人打量俩位怪人的时候,顾笑言依旧闲来无事地东张西望,许惜风则暗暗观察着天音观的人。忽略掉那些杂碎,能入他法眼的,门下只有三人。
站在众人的最中间,也是最前面,不怒而威的美师太,毫无疑问是这里的掌门碧秀心。
作为月城四绝之一天琴宓菲的后人,碧秀心仍保有几分姿色。只惜历经五百载,宓菲身上那种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年脱俗感,在碧秀心身上已消逝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世故。
年岁不大的碧秀心,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华年。若不是还沾着点仙风侠骨气,单纯用美妇一词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许惜风晃眼一看,就觉得碧秀心与花玉香颇有几分神似。不单是容姿,连气息也很相近。
如此推断,这美师太年轻的时候,和那清新小丫头一定更像。细细琢磨下,许惜风嘴角已现出一丝笑意。如何把转世花仙拐回家,他也总算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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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敲门一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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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视气势和威仪,再观习气和柔韧,许惜风很确定,若论武技,碧秀心必为天音之首。
十个碧秀心,应该牵强能和顾笑言打个平手吧?当然,这只是许惜风的猜测。
鉴于武痴沐剑明一直禁止许、顾俩兄弟施展全力,究竟师弟的修为到了哪个层次,许惜风还真摸不准。
念当下不是评估顾笑言实力的时候,许惜风收敛了心神,便继续观察。
碧秀心能在灵山只手翻云,左肩右膀少不了。入门较早,身为师姐的丫头花玉香如果算其一,其二必然是她大师兄。那位立在碧秀心右侧的魁梧男子,应该就是他。
常人乍一看,多半会认为京文阳除了身板高大,没什么特别的。但许惜风细一瞧,就觉得一字眉小牛眼的京文阳,应是个有几分能耐且稳扎稳打的男人。
日前,许惜风曾密令通银暗查天音观的情况。情报显示,碧秀心继任掌门的时候,虽仍保有严谨的门风,但迫于财困,门庭非常冷清。碧秀心膝下,最初也只有京文阳和花玉香俩位徒弟。
幸来,稍年长的京文阳是有壮志的人。他东奔西跑这些年,没混出个模样,却做了不少行侠仗义的事,自然也为师门添了侠名。这,才有了天音观今天人头挤挤,满堂挨饿的窘况。
窃地一笑,许惜风暗自庆幸,小丫头眼光还算不错。若要在天音观百里挑一,非京文阳莫属。
京文阳的独特之处,在于他轻触的眉宇间,那几丝淡淡的忧郁。这份沧桑和挫败感,若久视之,想必会让人心灰意冷,甚至对人生充满怀疑。
无亲无故的小丫头花玉香,对忧郁男神却有另一番评价。待在刀嘴婆心的京文阳身边,花玉香倒觉得很踏实。
她甚至能在他身上,找到父亲在旁的感觉。这份埋藏在姑娘心灵深处,对父爱的憧憬和可望,无法诉说,也无法割舍。
花玉香就连那好管闲事及好打不平的坏习惯,归根结底,也只是来源于对京文阳的崇拜和爱慕。
常言希地水深,仅凭三寸侠肠,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