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样高调的姿态回到唐京并不是烈儿的初衷,很显然,童钮是想让大家都知道这个曾经仗着自己哥哥姐姐的武力而在唐京大街上横行霸道的一岁小孩儿重新回来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又能改变什么呢,一切都已经为定局了。然而第二天,烈儿就明白了童钮的用意。
大礼即成,烈儿回到给自己安排的厢房里面去休息,按照礼仪,娘家男子要在府上住三天才能离去,一来是考察女子在夫家受不受委屈,二来也是为了陪伴女子,让其尽早适应新的环境。烈儿自然是极不情愿却也循规蹈矩的住了下来。
28。草长莺飞,年少轻狂第二十八章 唐国太子
第二天清早,烈儿和童汇在院子里修炼武力。多年来无数次在凌晨被大姐粗暴的叫醒让早已他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一到太阳快升起的时候便自动的起了床,就全然没了睡意。
童府的下人匆忙地跑了进来,见到烈儿的时候明显的一愣,随即收回了朝向房间的趋势,然后小声的通报说:“烈少爷,太子殿下带着大批官兵前来点名要见您。”
太子殿下?烈儿收起动作,吐息站了起来。原以为找来的也许会是二皇子殿下呢。烈儿疑惑的眨眨眼睛,问道:“太子殿下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没有。”
耸耸肩,烈儿抬脚就要向门口走去,转瞬间却看到了下人眼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忽然停了脚步,装作无意的转头对那个下人说:“你先去通知三伯来我这边,告诉三伯,我去换一件衣服,很快就出来。”
“是。”下人应了一声,转身朝主卧走去。
烈儿低下头静静地露出一抹笑,然后抬脚迅速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边将童汇也喊了回来。
“阿汇,老规矩,我出去一趟,你在屋里顶着,谁也别让进,也别漏了馅儿。”
童汇一个猛子扎到脸盆里面,出来便四处甩头,就像一只小狮子狗一样,把头上的水甩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烈儿眯着眼伸手挡开:“哎,你最近是不是皮痒啊,都甩我身上了!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童汇拉过一条毛巾随意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才一脸苦笑的看向烈儿:“我说少爷啊,这可不是在童族,我们这是在唐京,在族里玩的那一套用到这里不太好吧。”
“少废话。”
脱了短打,换了一身墨蓝色的薄外衫,烈儿悄悄地从房间的窗户上爬了出去,一路从后门摸出了童府。童府的大门口确实站了许多的士兵,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位穿着一袭金红色的华服,即使是在这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清晨,那样尊贵的颜色也让人不敢逼视。大朵大朵紫色的蔷薇花爬满了整个后背,可以想见,胸前的地方一定也是一样的华丽。脚下露出来的单靴用金线勾边,离得很远也看得到黑色的靴子上一圈金色光芒。
还没有看到人,但是这一身服饰就已经让烈儿清楚地知道了,这个人,确实是太子殿下没错。
近年来,童府和唐京皇族走得并不近,传回的消息也都只是道听途说,所以族中并不清楚现在唐京的皇族是怎样的状态,但是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转变才对。可是现在这一幕让烈儿不仅蹙起了眉毛,太子殿下居然来找他,还带着这么多的侍卫,这个场景就代表着,皇族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老师他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烈儿装作无意的样子悄悄走近,蹭到最外层的一个士兵身边,右手四指并拢成手刀状袭向那人脖颈,左手同时捂住了他的嘴,轻而易举的把他拖到了一旁的拐角处。那人并没有昏死过去,烈儿放开了手,那人便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忽然,一个银光闪闪的刀尖逼到了他正大幅度起伏的胸膛。接着,士兵听到了背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太子殿下找童烈所为何事?”
“不…不知道…”士兵一动也不敢动,一口气憋在胸膛中间,憋得他有点眼冒金星。
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的烈儿看到士兵的脸有些红,居然好心的把刀尖拉的远了一点,单手扶他靠在自己怀里,甚至还帮他拍了两下胸膛顺顺气,继续问道:“二皇子殿下在哪里?”
受到了优待的士兵明显的一惊:“不知道…”
白眼儿一个,烈儿好脾气的继续问:“你是太子殿下的亲兵吧?”
“是…”士兵犹豫的回答,他也清楚,这个要是再不知道,身后的人说不定就会生气的落了刀。
“二皇子殿下,”烈儿口中念着,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李谦扇着扇子无聊的靠在唐京练武场的红柱子上的情景。烈儿想到一个可能性,口中顿了一下,“他…是不是谋反了?”
“我…不知道…”
又是一个白眼儿抛向天空,烈儿郁闷的地吐了一口气,手腕转动,握着刀柄狠狠地朝士兵的后脑上扎了下去,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迸射而出,烈儿及时的将士兵随意的往地上一扔,站了起来,一点儿也没有沾到士兵的体液,冷眼看了一眼正在逐渐冷掉的尸体,烈儿一脸严肃的抽身沿原路返回了童府中。
人命,在烈儿眼里一向是轻若灰尘的。过小的年纪让烈儿的是非观念十分浅薄,他只是很单纯的相信书中所写,这个世界就是强者的世界,弱者,也只有被随手干掉的份儿。
虽然那个士兵虽然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但是就凭他刚才下意识地反应,烈儿已经了解到了很多事情。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至少老师并没有谋反,然而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与太子殿下反目,很有可能老师现在正在被监视甚至是软禁,而抓了我回去,就可以逼迫老师就范。而…烈儿换好另一件衣服,一边将长发抽出玫红色外衫的领口,一边抬起脚把在床上睡回笼觉的童汇踹起来,稍微整理一下,看向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的童钮,他,很有可能知晓了这件事,却隐瞒不报,就等着烈儿前来自投罗网。
习惯坏笑的狭长狐狸眼危险的眯起,烈儿双手在衣领处提了提,带着礼貌的微笑推开了房间的门,略带抱歉的开口道:“不好意思啊三伯,刚刚修炼的时候身上全都是汗,我稍微整理了一下。”
童钮很大度的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咱们快去迎太子殿下吧,可别让太子殿下等急了。”
“那是自然,”烈儿快步跟上童钮,身后跟着不断打哈欠的童汇。烈儿的声调里带着明显的疑惑,“三伯,太子殿下找我做什么啊,传回族中的消息不是说童府与唐京皇族的来往并不亲密吗,怎么会这样一大早就来拜访啊?”
“这…”童钮身形微顿,随即打哈哈道,“这我哪里知道啊,既然太子殿下点名要见你,那一定是有事情找你,或许是二皇子殿下将你的事情告诉了太子殿下,殿下对你好奇呢。”
“哦?是这样么…”烈儿不再做声,心里暗骂,什么狗屁理由,你这老狐狸,分明是想把我交出去,捎带着也许可以用我来威胁族长让你们一家回族里吧,哼,想得倒美。
黑色的铁木大门被下人拉开,站在门外的男子脸上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静静地背手站着,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冷漠的不像话。
童钮一步上前,脸上甚至有一些阿谀奉承的神色,烈儿无意中看到了,立即恶狠狠的皱了皱鼻子。父亲经营童府多年,即使是面对唐皇,也从未露出过那样的神色,三伯真是丢童族的脸。
“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童钮弯腰作揖,热情程度比昨日见到烈儿的时候更甚,看得人一阵恶心,“太子殿下快里面请,里面请。”
太子看了眼只是低头略微行礼的烈儿,唇边笑意盎然:“童老爷,这位,便是之前童家的小少爷童烈吧?”
“正是,烈儿,快见过太子殿下。”童钮一把把身旁的烈儿拽到了太子殿下面前。
烈儿看向太子,正面相见,太子的风采更是逼人。脸庞轮廓清晰、鼻梁高挺,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却掩不住一身的天家气派。烈儿心中暗叹,就单是这第一眼的印象,自己那个不着调的老师就是望尘莫及。人家这才叫正经的皇室血统,一举一动目光流转中都带着尊贵的味道。那个李谦,生的一副讨打的穷酸书生样儿,不然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被烈儿打了一顿。
烈儿轻轻扯开嘴角,礼貌得体的探究眼神直接对上太子的目光:“太子殿下,您好,我就是童烈。您这一大早,找我所为何事啊?”
“早就听说谦儿收了一个学生,心中十分好奇,却一直无缘相见,昨日听闻童少爷回到了唐京,心下激动不已,夜不能寐,这便清早冒昧寻来了。”
“哦?”烈儿很配合的摆出了一副疑惑和惊喜混杂的表情,“当时二皇子殿下只是给我做了几天的老师,我就跟着父亲回老宅去了,真没想居然会让太子殿下惦记十年啊。不过,如果真的好奇想见的话,太子殿下大可让三伯送信回老宅通知我嘛,我本来就在家里呆腻了,你要是来信的话,就算是救了我一命啊,我肯定立马前来相见,你怎么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等了这么多年啊,太可惜了。”
太子深深地看着烈儿,淡淡的风吹过,带着唐京特有的柔软花香,吹起了烈儿玫红色的衣衫边角,竟像是美丽的蝶。
“倒说不上可惜,只是…”太子略微停顿,“只是,听闻童少爷武力高强,我一向对武师十分好奇,所以想请童少爷与我去宫中住一段时日,顺便解开我的一些小困惑。”
烈儿闻言有些犹豫,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蔷薇宫。此时朝阳刚刚升起,一缕缕光芒照亮了那座金光闪闪的蔷薇宫,看起来就像是吹糖人的师傅做出来的一样,十分精致漂亮。唐京人的骄傲,大概也都是来源于那里吧,只不过——
只不过烈儿向来是骄傲的,烈儿生在唐京,那骄傲的劲头却比唐京人更甚。他回视太子,扬起一个兴高采烈的灿烂笑脸:“好啊,都十年过去了,我好想念老师啊,这次刚好可以看望他一下。”
还有这蔷薇宫我只有小时候去过一两次,早就忘了什么样子,人们都说蔷薇宫漂亮,这次正好可以看看到底是蔷薇宫里的“蔷薇怒放”漂亮,还是我们落霞山脉的“落霞绕”漂亮。烈儿看着朝阳中神圣美丽的蔷薇宫,在心里不服气的悄悄补充道。
29。草长莺飞,年少轻狂第二十九章 耍无赖
蔷薇宫的宫廷总是最好的建制,亭台楼阁,廊院小谢,古朴水阁,碧波悠悠。那些或金碧辉煌或古朴典雅的红墙碧瓦在阳光下静静伫立,宫廷特有的弥合香轻轻地飘散在空气中,奢靡的金粉在和煦的微风中摇摇晃晃的飞卷,闪亮亮的好似夜晚的萤火虫。
太子宫中,白雪纷飞,寒梅俏立。宫人们仔细打理出的一片空地上,几只烤架并排摆放,炭火赤红,烤架上的肉串发出呲呲的响声,香味飘荡在片片雪花中,弥漫不散。烤架后,一床席子铺地,上覆几层厚厚锦被,人躺在上面便会深深的陷下去。此时,两个少年悠然自得的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面仰望着发白的天空。
一个黑底红边的武靴走到锦被边,士兵粗声粗气的禀报:“童少爷,太子殿下请您移步去练武场。”
一个少年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没有动作,另一个少年则挪回目光定定的看向那个士兵,忽然猛地坐起来把手里举着的大肉串扔到士兵的身上大声的叫嚣道:“滚蛋!本少爷进宫都已经三天了,那个狗屁太子整天把我叫过来叫过去的,就是不带我去见我老师!还不让我出太子宫!什么破烂待遇,少爷我不干了!滚回去告诉你们家太子,本少爷就在这儿躺着,哪儿也不去,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少爷我不奉陪了!哼!”
士兵被那串蕴含着武力的肉串砸的飞出去好几米远,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就跑,烈儿这才冷哼一声重新躺下,一边招呼一旁的美貌宫人送来一串刚烤好的肉串。旁边的童汇闭着眼睛轻轻地笑了一声:“老大,你最近可有点上火啊,注意少吃羊肉多喝水。”
烈儿把一大串羊肉塞到童汇的嘴里:“你少贫嘴,趁我还没冲你发火儿,多吃两口自求多福吧。”
商国雪域中的雪山羊肉,大块大块用手撕下来,穿在银制的长钎子上,烤的油光发亮,盛在银边玉盘中,漂亮的不可方物。烈儿随意的从身旁拿起一块绣着大朵蔷薇花的锦帕,包裹住一根银钎子,送到唇边…吃完之后,便将钎子和锦帕一起扔到一旁,又拿起一块新的锦帕。
进宫三日,几乎是被软禁的套路,身边随时有人看着,虽然太子每天都介绍给他很多的王公贵族,但是却不让他去见二皇子殿下,烈儿烦闷至极,却又无处发泄,只得躺在太子宫刚进门处的大前院儿里吃点肉串发泄一下郁闷心情。
果然,烈儿发完脾气之后,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不快不慢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头顶道:“童少爷这是怎么了?”
烈儿还没开口,倒是童汇睁开眼,不耐烦的挥挥手:“太子殿下,站开一点,你挡住我的阳光了。”
说完,又很自然的闭上了眼睛。
童汇也是有个有原则的人,除了面对烈儿时是一张狗腿的嘴脸,在对待其他人的时候,一向都是大家少爷的模样,架子排场甚至有时比烈儿还大。可真是映了之前有人形容过唐京才女冯孝之的那句话:“青眼留给知己,白眼傲扫凡尘。”
太子眼中有了怒气,虽然烈儿说过童汇是他的手下,但是看童汇这些天在宫里的少爷做派熟练自然至极,而且烈儿与他成天勾肩搭背无尊无卑的混在一起,便没有人相信他只是一个手下,而是暗自揣测,或许童汇是童家的另一个少爷。
唐国的太子,自然是好涵养。不动声色的让开一步,保证冬日的阳光完全的照耀在了童汇的脸上,接着问道:“童少爷,我请你来练武场,你为什么不来?”
烈儿摸起一块锦帕,大大咧咧的甩了甩,然后垫着手指精准的拿起了一根银钎子,送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吃得满嘴流油,又拿起一块锦帕随意的抹抹嘴,然后将手上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太子看着落在自己靴子前半指远处的那根银钎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话也生硬了不少:“童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烈儿舒服的伸伸腿,双手被在脑后,挺了挺背,貌似颇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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